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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烹饪技艺——脍

时间:2022-09-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在两千多年前的周代,脍已成为王室祭祀的祭品。特别是鲈鱼脍极负盛名,风靡数代。对取料部位也有严格要求。精湛刀工是脍赖以得名的关键所在。虽然以脍命名的菜肴在现代食谱中已经消失,但是受脍的影响而发展起来的精湛刀工技艺和对色香味形的讲究,却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张翰身为齐王大司马东曹掾,竟然因思故乡的鲈鱼脍等美味佳肴而弃官

《说文》谓:“脍,细切肉也。”《礼记·少仪》曰:“牛与羊、鱼之腥,聂而切之为脍。”疏云:“聂而切之者,谓先截为大脔,而后细切之,为脍也。”《汉书·东方朔传》又云:“生肉为脍。”从以上解释来看,早期的脍即是一种细切的生肉片或丝。这样的生肉片或丝,是不是一种直接入口的食品呢?当人类还保留着由茹毛饮血沿袭下来的生活习惯的情况下,脍就是作为生食肉品而受到欢迎的。所以最初出现的以脍命名的食品,如鱼脍、牛脍、羊脍、鹿脍等,都是经过细切直接进食的,并无烹饪加热过程。这种吃法,现在除了日本还吃生鱼片外,我国朝鲜族、壮族等还有生吃鱼和牛肉的习惯,其他省区已很少见了。但在历史上,由生吞活剥进化为精切细割,却是一个飞跃的进步。再加上调味品的发现和使用(《礼记》有“鱼脍芥酱”、“脍,春用葱,秋用芥”的记述),这种生食脍品当有十分鲜美的滋味。只是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进步,烹调技法的日益提高,就不再生食脍了。《海槎余录》记载:“江鱼状如松江之鲈,身赤色,亦间有白色者,产于咸淡水交会之中,士人家以其肉细腻,切为脍,烹之极有味。”可见脍在后来也多是经过烹调而熟食的。

在两千多年前的周代,脍已成为王室祭祀的祭品。《周礼·天官·笾人》有:“朝事之笾,其实朊鲍。”郑玄注:“朊截生鱼为有脔也。……燕人脍鱼方寸,切其腴以啖所贵也。”《礼记·内则》有:“大夫燕会,有脍无脯,有脯无脍,士不二羹胾,庶人者老不徒食。”当时,脍已是纳入官制礼仪的士大夫阶层宴会上的佳肴。从秦汉到隋唐,中国烹饪技艺得到了飞跃发展,脍不仅由生食变为熟食,其制法也日益多样化。如将原料加工腌渍后制脍,就是唐代发展起来的制脍方法。《提要录法》有“鲫鱼脍,须得鲫之大者,腹间微开小窍,以椒同马芹实其中,每一斤用盐二两、油半两擦窨三日,外以法酒渍之,入瓶,用石灰绵盖封之,一月红色可脍”。这就进一步提高了脍的质量,同时也为保存食物开辟了新的蹊径。《杜宝大业拾遗记》有“作干脍法:当五六月盛热之时,于海取得鮸鱼,其鱼大者五六尺,鳞细,紫色,无细骨,不腥。取得之即去其皮骨,取其精肉,缕切随成。晒三四日,须极干,以新瓷瓶未经水者盛之,密封泥勿令风入。经五六十日不异新矣。后取啖时,以新布裹于水中渍三刻久取出,洒却水,则皦然矣”。干脍的问世,给久贮和远地馈赠提供了条件。唐代皮日休“唯有故人怜未替,欲封干脍寄终南”中指的就是这种“干脍”。此时食脍之风也遍及民间。唐代右拾遗“陆希声妻余媚娘能馔五色脍,妙不可及”(《丽情传》)。《云仙杂记》也有“洛阳人家乞巧装同心脍”的记载。到了宋代,食脍之风依然未衰,而且在饮食市场更加普遍,品种也有所发展。在鱼乡吴兴,“郡人会集必以研脍为勤,其操刀者名之脍匠”(《春渚纪闻》)。吴自牧《梦粱录》所记汴京酒肆经营的下酒食品中,有细抹生羊脍、香螺脍、二色脍、海鲜脍、鲈鱼脍、鲤鱼脍、鲫鱼脍、群鲜脍、蹄脍、白蚶子脍、淡菜脍、五辣醋羊生脍等。脍的原料愈加广泛,花色品种愈加丰富多样。及至元代,大约由于统治者的饮食习惯与汉族迥然不同,脍类菜肴在元代统治者的宴席上大为逊色。元延祐年间饮膳太医忽思慧所撰《饮膳正要》所列95种“聚珍异馔”中,只有一味鱼脍;61种食疗品中仅有一羊头脍。到了明、清两代,脍就每况愈下,进一步销声匿迹了。

历史上的名脍对原料都有严格的选择标准,最驰名的是鱼脍。杨晔《膳夫录》云:“脍莫先于鲫鱼,鳊、鲂、鲷、鲈次之,鲚、鱼令、青、黄、竹五种为下,其他皆强为”这是说,制脍以鲫鱼为好,未提鲤鱼。但从史料和历代诗人的赞咏来看,鲤鱼和鲈鱼都是大受欢迎的上好脍料。特别是鲈鱼脍极负盛名,风靡数代。《遵生八笺》记有制鲈鱼脍法:“吴郡鲈鱼脍,八九月霜下时,收鲈三尺以下劈作脍,浸洗,布包沥水令尽,散置盘内。取香柔花叶相间细切,和鲈拌令匀。霜鲈肉白如雪,且不作腥,谓之金齑玉脍,东南佳味。”这里指出了食鲈以八九月的霜鲈为上品。对鲤鱼和鲫鱼的要求是“鲤一尺,鲫八寸。”对取料部位也有严格要求。《涪翁杂说》载:“燕人脍鲤方寸,切其腴以留,所贵腴鱼腹下肥处也。”脍料要求既肥又嫩,洁白透亮,这样才能“丝丝鱼脍明如玉”,既好吃,又美观。

精湛刀工是脍赖以得名的关键所在。没有精湛的刀工就不成其为脍。《酉阳杂俎》载:“进士段硕尝识南孝廉者,善研脍,縠薄丝缕,轻可吹起,操刀响捷,若合节奏。”说关于切脍的人,动作娴熟敏捷,响声若有节奏,切成的脍肉如薄纱细丝,可以吹起。这种技艺,西晋潘尼曾作赋赞曰:“名工习巧,飞刀逞技。电剖星流,芒散缕解。随风离锷,边翩雪累。”意思是:脍刀像电一样疾飞,脍丝如飞芒般散落,随着刀落缕解,雪脍摆满砧板。杜甫也屡有赞咏:“刀鸣脍缕飞”,“饔子左右挥霜刀,脍飞金盘白雪高”。宋黄庭坚赋诗赞美说:“偶思暖老庖元鲫,公遣霜鳞贯柳来。齑臼方看金作屑,脍盘已见雪成堆。”

珍贵名脍的另一个重要特点是,与时鲜副料配合,使脍品色形俱佳,具有独特风味,魏晋时已出名的“金羹玉脍”是“以鲈鱼作脍,菰菜为羹,鱼白如玉,菜黄若金”,因而成为脍中珍馐。宋陶谷《清异录》载:“广陵法曹造缕子脍,其法用鲫鱼肉、鲤鱼子,以碧筒或菊苗为胎骨。”这也是色香俱佳的名脍。

两千多年来,脍在中国烹饪史上占据显著地位,是中国传统烹饪技艺结晶之一。虽然以脍命名的菜肴在现代食谱中已经消失,但是受脍的影响而发展起来的精湛刀工技艺和对色香味形的讲究,却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时至今日,我们许多以不同烹饪技法制作的名馔佳肴,如炒、爆、溜、氽、拌以及花拼冷盘等,都是以精湛刀工为前提的。有些名菜甚至直接承袭着脍的传统,如北京的涮羊肉、上海的四生火锅、西安的三皮丝等。我们殷切希望,在挖掘和整理祖国烹饪遗产、继承和发扬烹饪艺术的基础上,把一大批见之于文献却已经湮没不闻的名馔佳肴复活起来,为丰富人民文化生活、发展旅游事业服务。

脍,在我国古代的历史文献里代不绝书,嗜脍的趣闻轶事,屡见不鲜。《晋书·张翰传》载:“翰入洛,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曰:‘人生贵适志,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驾而归。”张翰身为齐王大司马东曹掾,竟然因思故乡的鲈鱼脍等美味佳肴而弃官归吴,虽说是“虑及祸”的托辞,而嗜脍却是事实。《后汉书·华佗传》载:“太守陈登忽患胸中烦懑,佗脉之曰:‘府君胃中有虫,腥物所为也。’即作汤二升。须臾,吐出三升许。虫头赤而动,半身犹是生鱼脍。”此事在《魏志》及《博物志》中均有记载,所述情节大体相同,食脍而致疾、呕吐竟至“三升许”,可见嗜脍之甚。《齐谐记》:“江南有麻治者,为人好啖脍。江北华本得一大蛇,唤麻为脍,得食甚美。治索鱼名,华本因醉,唤取蛇及余肉出,麻治见之大吐,呕血死。”食脍心切,不问何物,切了就吃,竟至送了性命,真是食脍成癖。另一则是:“周子有女,啖脍不知足,家为之贫。”则是因嗜脍而导致倾家荡产。可见脍在古时确是“人所同嗜”。后人用“脍炙人口”来赞美受人传诵的诗文,是不无道理的。至于豪门婢仆以善脍而得主人青睐,名门闺秀以善脍为佳话,骚人雅士以能脍为韵事,至今还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注:本文刊载于《中国烹饪》月刊1984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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