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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春水几多愁

时间:2022-07-2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如今春秋迢递蓦然思及此事,只剩得这一首《虞美人》赏析之文。所作《虞美人》一词,愁苦无限,宋太宗闻之大怒,遂命人将李煜毒死。以往解释“春花秋月”多认为是良辰美景,其实不然。春花自然美好,而秋月则未必与欢娱相连。“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是千古流传的名句。这正是抓住了李后主词感人至深的魅力所在。李煜正是将这些置于一种优美天然的形式中,这正是它具有无限艺术魅力的根据所在。

(南唐 董源 夏景山口待渡图卷上、中、下)

李煜《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宋 王希孟 千里江山图局部)

大约是在1990年,我曾经写过一个“李煜词传”,约莫有5万来字。题目用的是李煜词原句,记不清是哪一首了。当时的教研室主任平慧善先生应上海文艺出版社之约,主编一部古典作家传记的合集。平先生嘱我写李煜,恰好我也很喜欢李煜词,以词为叙稍有纪年,再加上南唐后主和大小周后的风流韵事,一篇传记却写得像是文学创作一样,虚虚实实洋洋洒洒。那时候书的出版周期特别长,大概交稿一年多时间,才看了出版社的清样。再到后来我下海了平先生也退休了,好像就再也没有关注过这个事情。现在想起来怪可惜的,因为那时候但凡是约写的东西,就直接写到稿纸上,有不干净和修改的就重写或者粘贴,从来没有草稿也懒得誊写一遍自己留下。不像现在不要说可以电脑保存,彼时连有复印机似乎也少见。如今春秋迢递蓦然思及此事,只剩得这一首《虞美人》赏析之文。

相传李煜被俘北上后,痛楚伤怀,思念故国,“日夕只以泪洗面”。所作《虞美人》一词,愁苦无限,宋太宗闻之大怒,遂命人将李煜毒死。由此可以推想词的潜在力量,同时也可以多少揣测出一些这首词千百年来为人们传诵的缘由。事实上,李煜根本不能算是一个有为君王,他的词也只局限于个人命运的感伤。然而他的词在客观上却具有一种特别的艺术魅力,这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在于他善于把人们内心真切而又独特的感受,加以形象而又深刻的描绘,从而使人引起感情的共鸣,产生强烈的艺术效果。

这首词写故国之思,当然摆脱不了对往日富贵荣华和宫闱秘事的追忆。但它在写法上相当精巧别致。词中写的实际上是被俘后无数次绵绵不断的痛苦追忆中的一次。词中由于借助了想象和感受,从而给人造成这样一种感觉:追忆和痛苦的无边无际、无穷无尽。“春花秋月何时了”,本身就是带着内心的感触而发出的哀怨。一句平淡的话,其内涵却相当复杂。以往解释“春花秋月”多认为是良辰美景,其实不然。“春花秋月”既是写眼前景状,又是写内心境况。春花自然美好,而秋月则未必与欢娱相连。中国古代一向写秋愁秋悲,以月色凄清写内心忧怨。所以“春花秋月”作为一种复杂情感的外观,正是把美好与忧愁相交糅,欢中有悲,愁中有悲。而且这悲是无时无刻不存在,这才会埋怨“何时了”。接下来的“往事知多少”,是对这种感情的具体充实和说明。“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是第一句的又一次申说。本来,诗人就难以忍受春花秋月,但它却偏偏与人意相违,又一次毫不顾惜地来到。“东风”即春风,小楼又东风就是在传报春天的信息。本来,诗人已经在深深埋怨“何时了”,偏偏春天又来了。这表现了一种无可奈何的心境,因此只能引起对故国往事的不堪回首。这是一种极为真实而又深切的感受,因为往事给人带来痛苦,所以告诫自己不要过于思念,但又不得不在明月之下凝眸远举,想象着月色之中迷离嵯峨的旧时宫阙,以及流落在那宫阙之中的风流残梦。

下片顺承而转,“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这是想象,也是实写。“雕栏玉砌”是写旧日宫殿的华美辉煌,自然含有当时的帝王生活的沉醉豪奢。这中间不无荒淫成分,但作为一种感情,它却包含着江山依旧而人事全非的意味,更可以引申出客观自然的永恒而生命的变幻无端。这或许也是这首词容易超出作者所咏,激起人们的情感共鸣的一个因素。“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是千古流传的名句。不但写了愁思的静观之长,而且还暗含有愁思难御,浩浩长流的意思,有点像李白“举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的意蕴。这不可不说是其过人之处。一般评论李煜词,喜欢讲其质朴无华,语言清新,自然神秀。这固然不错。但李煜词最为突出的特征大概还是其间的感情。王国维讲李后主词“不失其赤子之心”,“阅世愈浅,性情愈真”,“真所谓血书者也”(《人间词话》)。这正是抓住了李后主词感人至深的魅力所在。作为艺术的词,就其反映现实这一性质来讲,是一种真善美的统一。正是外部现实真实存在的客观必然性,它必须摈弃一切伪饰因素;善是人对外部现实及其目的的要求的实现。如果能够将这二者有机地体现在一种完美的形式中,那就真正实现了艺术美的创造。《虞美人》词虽然只是写一己的感伤,但它却发自于内心的真诚,具有共存的客观必然性,并且这种真诚反映了人类情感的普遍性。李煜正是将这些置于一种优美天然的形式中,这正是它具有无限艺术魅力的根据所在。

(原载《中国古代爱情诗歌鉴赏辞典》,黄山书社,1990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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