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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位的传承

时间:2022-07-14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寿梦怀揣着尚未实现的梦想,撒手人寰后,吴国的王位传承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可以称之为兄弟之间的接力赛。寿梦有四个儿子,分别是诸樊、余祭,余昧,季札。按常规他应该把王位传给太子诸樊。不过还好,对于父兄的遗嘱,他还是严格遵守的,死后把王位传给了下面的弟弟余昧。起初,吴王僚对这个大哥还是心存十分警惕的,毕竟自己头上这顶王冠,他也有资格,甚至可以说是更有资格来戴。不然,自己将跌入灭顶的陷阱,永无出头之日。

寿梦怀揣着尚未实现的梦想,撒手人寰后,吴国的王位传承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可以称之为兄弟之间的接力赛。

寿梦有四个儿子,分别是诸樊、余祭,余昧,季札。按常规他应该把王位传给太子诸樊。但和寻常百姓中大多数当爹的一样,他对小儿子宠爱有加。这个小儿子呢,又特别的聪慧,更深得父亲欢心的是,季札对于“周礼”深有研究,而且经常学以致用,颇有收获。要知道寿梦可是“周礼”的超级发烧友,数十年来执着其中,痴心不改。

让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来接班,是寿梦临走前的最大心愿。于是他命心腹把季札秘密召唤到自己的病榻前。刚把这事婉转地一说,季札就连连摇头,表示坚决否定。寿梦想要发火都没办法,因为季札搬出了一块大大的挡箭牌:“周礼”。

他握着父亲枯瘦的手,眼中饱含着深情的泪水,用颤抖的声音,婉转地对父亲说:“太子接班是‘周礼’中一条铁定的规矩,父亲,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们不能用感情来毁坏‘周礼’啊!”

寿梦无言以对。确实,用对小儿子的这份深深炽爱,去打碎自己顶礼膜拜了一辈子的“周礼”,确实下不了手。但就这么离开人世,真的是心有不甘哪!

于是在病榻上时而清醒,时而昏沉地思索再三,他把太子诸樊叫了过来。对于这个老实本分的儿子,放心倒是十分放心的,只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有像跟季札谈话时那样,伸出手让对方握着,面对诸樊,寿梦的神情是严肃的,双手则是无力地摊在身体两侧。

寿梦郑重其事地说:“我有一个要求,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诸樊毕恭毕敬地答:“父王您尽管吩咐,孩儿听着呢。”

寿梦说:“我有一个愿望,将来你把王位传给季札。”

诸樊答:“现在就把王位传给他吧,我心甘情愿现在就离开王宫,去乡下当个农民,每天耕耕地,浇浇水,除除草。”

听到这里,寿梦盯着诸樊的眼睛,凝视了许久,才把目光收回,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一半是无奈,一半是欣慰。

“现在就不必了,你答应我就行了,我们定个规矩,将来王位就在你们四个兄弟间传递,严格按照伯、仲、叔、季的顺序,”说到这里,一口鲜血从寿梦口中喷涌而出,他挣扎着昂起头,一把抓住诸樊的手,气若游丝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王位……一定……要……传给,传给……季札……”

诸樊果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光是老实,简直到了“迂”的程度。才当了一年国王,他就急不可耐地把小弟季札找来,吐出了自己的一番心里话:“小弟啊,我们敬爱的父亲已经走了整整一年了,‘周礼’规定的服丧期也满了。你可能不知道吧,父亲大人临走前,托付我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要把王位传给你。你看怎么样,我们现在就来搞个交接仪式吧?”

跟一年前在父亲的病榻前一样,季札连连摇头,并且再度搬出了“周礼”,拒绝了大哥的一片好意。

为了保险起见,免得这顶烫手的王冠被大哥强行扣在自己头上,季札竟然使出绝招,偷偷跑到乡下去,当上了农民,每天耘田锄草,不亦乐乎。

世上竟有不当“皇上”当农民的人?真是奇也怪哉!猜不出季札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周礼”真的可以让人抵达一种忘我的境界。

这个诸樊比他小弟还要一根筋,总是忘不了父亲的遗言。从此以后每天愁眉苦脸,心事重重。到了后来,又走向另一个极端,每天吃喝玩乐,不理朝政,把自己搞成一个十足的颓废派,连到宗庙里去祭祀祖宗这种起码的正事都不干了。

典型的一根筋!其实父亲交代他的是今后把王位传给季札,况且中间还隔着另外两位弟弟,何必如此焦虑,如此跟自己过不去!

唉,老实人就是老实人!

白天左拥右抱着后宫佳人,晚上却辗转难眠,以泪洗面。沉重的心理负担,最终压垮了诸樊年轻的生命。

临走之前,他紧紧握住大弟余祭的手,眼前浮现出父亲的音容笑貌,像父亲一样,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断断续续地说:“王位……一定要……传给……季札……”

写到这里,联想到诸樊的前生后世,中国历史上弑父杀兄的故事难以胜数,心中油然而生敬佩之情。

比起大哥,余祭的境界要低得多,也不谦让,心安理得戴上王冠,而且这一戴就是十七年。不过还好,对于父兄的遗嘱,他还是严格遵守的,死后把王位传给了下面的弟弟余昧。

余昧也还行,当了四年国王,临死前把小弟季札叫到床前,要把王冠交给他。

眼见着寿梦的遗愿总算要实现了,诸樊的一片苦心也总算没有白费,不料到了节骨眼上,这个铁了心要另类到底的小弟,又开始搞怪,季札说:“富贵名利,对我来说,就像耳边吹过的一阵风罢了!”

神马皆浮云!季札坚决不要王冠。

于是余昧的长子州于继承了王位,称吴王僚。

本来一段凄美的故事至此也该画上句号了,句号虽然画得不圆,带着些许遗憾,但作为一个典型的中华美德故事,应该是很完美的,本来可以用作王室教材,教育君王们的兄弟子孙要团结友爱,不要争权夺利,避免因内讧而引发江山易姓的悲惨结局。

然而有一个人却心怀不满,不仅仅是不满,简直是愤懑!

他就是公子光,诸樊的长子。

如果季札继位,当然是没什么好说的,自己的爷爷和爹爹都是这么想的,作为孙辈,哪敢违逆。但州于算什么东东?尽管现在已经加冕吴王,像模像样地坐在了龙椅上,接受着群臣的朝拜,但几天之前,不是跟自己一样,是个小小的王子或者王孙吗?而且,长幼有序,见了面,还得恭恭敬敬地叫自己一声“哥”呢!

按理说,既然季札叔叔铁了心要当老农民,这个从爷爷手里就开始的游戏,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一旦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就应该子承父业,由太子来接班。在这件事上,季札叔叔还是十分值得肯定的,脑子一直很清醒,意志一直很坚强,就是不乱来,本来嘛,“周礼”就是这样明确规定的。唉,咱这个爷爷,也不知怎么搞的,一辈子讲究“周礼”,临老了却主动去坏规矩,害得本人……

对,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顶王冠,它的主人都应该是非我莫属!

想到这里,一口闷气在公子光胸中激荡着,回旋着……

然而平静下来之后,公子光心里十分明白,现在,自己是一个弱者,复仇之路遍布着荆棘与陷阱,稍一不慎,就会跌倒,一旦跌倒,也许永远也爬不起来了。

必须要冷静,必须要忍。

于是他将仇恨深深地埋藏于心底。表面上低眉顺耳,服服帖帖地听命于自己的堂弟——吴王僚。

起初,吴王僚对这个大哥还是心存十分警惕的,毕竟自己头上这顶王冠,他也有资格,甚至可以说是更有资格来戴。

人心隔肚皮,别看他现在老老实实在自己手下当差,鬼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正好,机会来了,可以测试一下这个人的忠诚度了。

这些年来,吴国和隔壁的楚国一直在打仗。光是吴王僚的爹爹余昧在位的最后几年里,就打过两次大仗,双方一胜一负,算是打个了平手。

吴王僚决定继续向楚军“开炮”,完成父辈未竟的事业,同时也趁势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证明自己是一个优秀的接班人。

能者多劳,这个开路先锋的光荣头衔,就授给了公子光。

接过令箭的那一刻,公子光瞥见吴王僚眼中瞬间闪过的一丝阴冷的光,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自己人生第一次领兵出征,看来只有一种选择:胜利。不然,自己将跌入灭顶的陷阱,永无出头之日。

这次征楚,吴国尽起精锐,军容十分壮观。出征祭旗的仪式是在长江边上一块一望无际的练兵场上举行的。

清晨,一轮旭日自东方喷薄而出,将战士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武器染得血红。车辚辚,马萧萧,战车从太阳升起的地方,从地平线上远远驶来,此时吴国的“坦克部队”,早已不再像初创之时那样杂乱无章,那样难成气候,经过几十年的实战磨练,逐渐强大起来,已经可以与中原的诸侯们较一下劲了。瞬间,所有的将士们都举起了手中的剑与戈,齐齐地刺向天空,呐喊声,如惊雷,如巨潮,排山倒海,震耳欲聋。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的人血脉贲张,激动不已,但有一个人除外,他,就是公子光。

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腾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厚实的云朵遮住了初升的太阳。

“怎么样,大哥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感觉一只手搭在了肩上,公子光回头一望,是吴王僚,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他一时语塞,不过马上缓过神来,回以一笑。

“大哥放心,你看,我还把这个给你准备好了。”顺着吴王僚的手指,公子光将目光投向长江,江面上风平浪静,波光粼粼,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

这时,江中那块被绿树掩映的沙洲旁,大片江水忽然被一道阴影所笼罩,阴影越来越大,原来是一艘巨舰从拐角处缓缓驶了出来。

是余皇舰!吴国水军的旗舰!

呐喊声再度响起,直冲云霄,惊起了沙洲上无数沙鸥。

余皇舰,这可是吴军的心肝宝贝,当初造它的时候,是越国进贡的栋梁之材,是越人冒着生命危险,从虎狼出没,大象犀牛横冲直撞的“南林”深处砍来的,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运到吴国。越人冒多大风险,付出多少辛苦,倒也不必管他,反正越国本来就是吴国的附庸,越人天生就是吴国的奴才。主要是造这个船,实在是不容易,吴国多少能工巧匠,一辈子的心血都耗在了上面。吴国多少奇珍异宝,如取自于深山的大块美玉,获之于深海的大粒珍珠,可以铸造无数宝剑的优质青铜,都毫不吝惜地用在了上面。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曾经有一位吴王的灵魂,永远与船融为一体了,他,就是余祭。当时,他正在视察建造中的余皇舰,他的鲜血,就流淌到了甲板上。

阅兵场上,将士们的眼中迸射出激情。余皇舰的出现,让他们心中顿时溢满了视死如归的豪情。尽管刚才那雄壮的“坦克部队”也令他们激动,但那种激动,与见到余皇舰时的激动,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战车,毕竟是舶来品,是遥远的中原人发明的玩意儿,而战舰,才是吴人自己的孩子,要多亲有多亲。而且,水军一向是吴国军民心中的太阳!一直以来,只有水军能与强大的齐楚分庭抗礼!多少年之前,当吴国还很弱小的时候,当强大的诸侯侵入吴境,攻城略地,当吴兵们被齐楚大军追杀,在势不可当的战车前抱头鼠窜时,只有吴国的水军还在江河中孤军奋战,维持着最后的一丝尊严。当吴国的陆军逃离死地,躺在甲板上,倚在船帮上喘个不停时,他们对水军的敬佩是五体投地的,尽管高傲的水军将士总是对他们报以白眼。

余皇舰:吴国水军的精神支柱。

如果没有水军,吴国或许早已灭亡。

这是余皇舰的处女航。自出生以来,她就像一个千金小姐一样,被藏在深闺之中,偶尔露一下脸,也只是在阅兵式或者国王生日这种重大场合。

公子光感觉胸口压着一块石头,肩上挑着千斤重担,简直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舰队沿着长江向西行进,北风呼啸着,太阳似乎也怕冷,躲进了厚厚的云层。因为是逆水行舟,舰队走得很慢,速度几乎和岸上的步兵差不多。天出奇的冷,站在余皇舰艏,远远地望见那些在风中缩头缩脑的将士,公子光心中那种不祥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要赶在冬天出征?吴人是怕冷的,当然,楚人也怕冷,但是现在,他们是躲在温暖的窝里,而我们呢,是冒着寒风,劳师远征。从来都是楚军来攻打我们,我们拿起武器保家卫国。虽然近些年来,我们强大了许多,也多次杀过边境,攻陷楚国的城池,但起因都是楚军先来惹我们,我们以牙还牙。今天,却是我们主动挑起了事非。怪不得将士们看上去士气不足,也难怪,谁愿在这种天离开温暖的家,找人去打架?而且找的还是个剽悍的肌肉男。

“下雪了!”一个卫士低低地叫了一声。公子光收回思绪,发觉这异域的雪花怪怪的,不像自己家乡那样随风漫卷,而是直直地落下来,仿佛夏日密而骤的阵雨。

原来是风停了,船队几乎停滞不前了。

“到了什么地方?”公子光问。

手下报告:“东西梁山。”

对于聪慧的公子光来说,这个地名虽然听上去很陌生,但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前面的江面突然收窄,江两岸耸立着两座山,山虽不高,但山势却很陡峭,远远望去,两山夹一江,仿佛凭空出现了一扇门。

果然,手下解释,这两座山,一座叫东梁山,一座叫西梁山。

望着山上那茂密的林子,公子光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千多年后,诗人李白到此一游,即兴赋诗一首:

天门中断楚江开,

碧水东流至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

孤帆一片日边来。

诗中的两岸青山,就是东梁山和西梁山,后来被合称为“天门山”。

天门,登天之门,可见此处地形险要之极。

因为江面突然收窄,船队已经变成了一字阵,这在兵法中可是非常危险的。而且因为江上无风,船队首尾相接,挤成一根线,要是打起仗来,根本施展不开,很容易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公子光的眉头紧皱起来,正想传下号令,让船队大部分往后退向江面开阔之处,只派灵巧的小翼(一种身量较小的快速战船)驶过天门,探一探前方的凶险。

然而为时已晚。战鼓乍响,一群飞蝗自两山的密林中飞出,扑天盖地而来,待到站在船头警戒的水兵惨叫着倒在甲板上,公子光才明白过来,那不是飞蝗,而是流矢!

亏得一直陪伴在左右的侍卫尽心尽责,身手矫健,及时举起盾牌,挡在面前,不然还没跟楚军照面,吴军的先锋就要被箭雨射成刺猬了。

几阵箭雨过后,吴国的水军损失惨重,这时岸上也传来了喊杀声,看样子陆军也中了埋伏。

公子光这时反倒镇定下来,马上传令列好阵形,准备迎敌。然而楚国的水军已经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不远处的江面上,虽然还隔着一个“天门”,但已经能看清楚对方船头密密排列的士兵的表情,看来楚军在此早已等候多时。

行驶在余皇舰前面的两艘护卫艇,稍一交手,就被楚军的“突冒”(一种船头装有青铜铁甲的冲撞船)撞翻。楚国水军的一群小巧灵活的战船,瞬间将余皇舰团团围住。公子光深知不妙,按兵法,旗舰周围应该簇拥着几艘中型战船,但刚才因江面变窄,“警卫”们落在了后面。这下,余皇舰变成了光杆司令。不过令公子光稍感安慰的是,和自己这艘庞然大物般的旗舰相比,楚军的这些小艇,跟一群蚂蚁差不了多少。未等他亲自开口,一位副将已经心领神会地召集弓弩手,其他水兵们也纷纷冲向船帮,开始向下投掷标枪。

箭如雨下。这回要让楚人尝尝箭雨的滋味了。当看到一位胸部中箭,血染征袍的坚强水兵,挣扎着从甲板上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挪向船帮,抽出剑来,俯身狠狠地朝下掷去时,公子光感觉到自己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去。看来,自己的军队虽然遭遇埋伏,但军心却丝毫没有涣散。

然而,“蚂蚁”们前赴后继,杀退一批,又上来一批,源源不断,无穷无尽。当无数条长长的“钩拒”伸过来,密密麻麻地搭在了余皇舰的船帮上时,公子光暗叫一声不好,拔出剑亲自冲了上去。

这“钩拒”,后来传说是鲁班发明的,其实原创者是越人,样子很简单,功能却很实用,一根长长的木杆,一头装一个钩子,一头装一块木板,水战时,如果自己占了上风,就用钩子把对方的船勾住,不让人家逃走;如果落了下风,就用木板推开对方,避免发生接舷战,乘机溜之大吉。发明这种工具的人,智商一定不会比哲学家低。

唉,谁叫鲁班名气大呢,人一出名,总是能在不知不觉中沾上点便宜,明明不是自己的功劳,常常会被算在自己头上。前面说的那个大禹,差不多也是这么回事。

公子光明白,这个时候,如果被这群“食人蚁”勾住,自己就算是头大象,用不了多久也会变成一具骷髅的。

他挥剑砍断了一条“钩拒”,听到一声惨叫和水花溅起的声音。然而“钩拒”像山中的藤蔓一样旺盛地生长着……

一张“蚂蚁”的脸从船帮外露了出来,更多的凶恶的“蚂蚁”探头探脑……杀声震天,终于,“蚁群”如江涛般涌上了甲板。混战中,侍卫们杀开一条血路,架着公子光往船尾逃去。几名忠心耿耿的家丁在那里守卫着一条逃生小艇,公子光刚一踏上小艇,楚军便蜂拥而至,亏得家丁们拼死断后,一个机灵的侍卫乘机砍断了缆绳,小艇随波而去,只听到余皇舰上传来笑声和惨叫声,那是楚军正在对残存的吴兵进行屠戮。

侥幸逃出后,公子光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人马,水陆两军均伤亡近半。这时天暗了下来,雪越下越大。望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将士们,他不知何去何从。撤退吧,眼前浮现出征时吴王僚目光中那意味深长的神情。前进吧,面对强大的楚军,无异于以卵击石。余皇舰已经落入敌手,靠什么去行军布阵,发号施令?对,余皇舰,吴国的骄傲,军民的精神支柱,竟然丧失于自己手中!想到这些,心中的犹豫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对,必须战斗,必须进攻,必须将余皇舰夺回来!否则,自己今天就算全身而退,明天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到了深夜时分,公子光终于想出妙计,并且部署周全。能否成功,就要看上天是否愿意赐福给他了。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船队和陆军同时向着楚军进发。

近了,近了。对方丝毫没有动静,看来“蚂蚁”们也有瞌睡的时候。

像刚才楚军对付他们时一样,吴兵突然擂响战鼓,同时将一阵箭雨泼向对方。一阵鬼哭狼嚎从“蚁窝”里爆出。

“余皇!余皇!”这是吴兵发出的吼叫!

“哎!哎!”远处的江面上隐隐传来应和声。

这是怎么回事?一群“蚂蚁”刚刚张牙舞爪地冲出“蚁窝”,却被身后传来的这种声音惊得愣了一下。

“余皇!余皇!”吴兵继续叫喊。

“哎!哎!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应和声像鸟叫,一听就是吴人口音。

“蚂蚁”们慌了神,胡乱投出手中的标枪,便转身逃去。这下可好,他们的脊背全部暴露在了吴军弓弩手的射程中,又是一阵密而骤的箭雨,随着惨叫声,“蚁群”炸了窝,四散开去,溃不成军。吴国将士士气大振,口中心中同时呼喊着“余皇!余皇!”勇往直前,所向披靡。

当水军将领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余皇舰已被我军夺了回来,舰上的楚军已全部消灭时,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忽然向公子光袭来,他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如果不是侍卫一把扶住,差点摔倒在地。

亲手设计的妙计终于成功了,公子光仰面向天,感受着雪花落在脸上,融化成水。目光穿越漆黑的夜空,他仿佛看到神在冲着他微笑,在心中,他坚信,不是妙计,而是神,助了他一臂之力。

原来,在这次令楚军做梦也不敢相信的夜袭前,公子光悄悄召来自己的三位门客,给他们布置了一个秘密任务:泅水到余皇舰边上,埋伏起来,伺机而动。

这个任务听起来很简单,吴人,就算不是正儿八经的水兵,哪个不是游泳高手?长江里搞上几个来回,或者到水底去抓条鱼捞个蚌,还不是小菜一碟?但在这样的寒冬腊月,冰天雪地,要游到江中,潜伏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幸亏和其他诸侯国的公子一样,公子光也养了一群门客。当时,这是一种时尚。当然,像毛遂这样能像钻石一样闪光的,毕竟是极个别,大多数门客其实是泛泛之辈,除了会念叨几句“食无鱼”,显出自己的另类与清高外,并不能派上大用场。门客大多数时候只是公子们作秀的道具罢了。

然而公子光与大多数纨绔公子还是有质的区别的,他不光拥有非凡的气度,还独具慧眼。多年以后,他再一次亲率吴军出征,把楚国这头大象打得满地找牙,就很好地印证了这一点。所以他养的门客,滥竽充数的少,真才实学的多。其中有三个都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而且水中功夫特别了得,差不多就是后世梁山好汉中的阮氏三雄。这次出征时,因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出发后他才临时决定,派人去将他们召来。养客千日,用客一时,关键时刻,还真派上了大用场。

如果换了别人,这样飞雪漫天的寒夜,脱得赤条条跳进水中,过不了多久就冻成冰棍了,但这三位高手却飞快地游到了余皇舰边上,悄无声息地潜伏下来。直到吴军的战鼓擂响,偷袭开始,“余皇!余皇!”的呼唤声遥遥传来,他们才浮出水面,大声应和着。内功深厚之人,中气十足,三人发出的声音,仿佛三十人,甚至是三百人发出的。楚军以为后路被抄,顿时慌了神,军心动摇,兵败如山倒。自相践踏而死伤者,不计其数。

吴兵正杀得过瘾,公子光却下令鸣金收兵。左右的大小将领脸露茫然之色,但公子光的神情却很坚定。此时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他明白,如果此时不见好就收,待会儿等楚军回过神来,己方又将陷入混战的泥沼。而这里已深入楚境,己方伤亡过半,粮草也难以持久,一旦对峙起来,必败无疑。到时若是再丢了余皇舰,恐怕把命搭进去也难以夺回来了。

撤退。果然,天光放亮之后,遥遥望见江面上楚国水军庞大的船队紧紧相随,幸亏是顺流而下,鼓足了帆,抡圆了桨,陆军也是一路紧跑,终于甩掉了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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