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做一场绚烂的梦
这冷漠丝毫无损于她的美貌，
再浓的妆也掩盖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令人看了呵护之心顿生。
1.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George都没有再来找我，可能忙于赶摄制进度。
这边，我也忙得不可开交。
研讨会正式开始了。一早起床到食堂吃过早餐，我们便赶往会议室听报告。途中，刘教授嘱咐我千万要做好录音，闲暇时整理成文字稿，带回学校后可以与同学们共享，这也是将来做毕业论文时的极好材料。我于是一边录音，一边努力用耳朵捕捉每个字，并于重要之处做好笔记。
中午休息两个半小时，半个小时在食堂就餐，剩下两个小时用于午休。下午又是长达三个半小时的学术报告，来讲的都是学术泰斗，一字千金，我丝毫不敢懈怠。
晚餐之后，回到房间里便开始边听录音边整理成文字稿，连上网与宇文浩、韩文馨打声招呼的工夫都没有。直到深夜才爬上床，闭上眼睛一觉到天明。
到香港的第四天，下午。
研讨会已接近尾声，要发言的只剩包括刘教授在内的几位学者了。张导今天带了剧组的一名编剧和George前来捧场，三人很低调地坐在最后一排。直到会议结束时，我才看到George那顶棒球帽和张导那副大墨镜。
刘教授的讲座颇为成功，台下掌声经久不息。张导上去握手祝贺，George趁机跑到我身边来：“这两天怎么样？那天你把我赶走了，也不打个电话向我道歉！你心里一点都不难过吗？”
我哭笑不得：“我太忙了，正准备明天忙完了就去向你负荆请罪呢！”
“那就不必了，我还有事求你呢，你答应我，就算是道歉了，我度量大，不跟女孩子计较。”
“什么事？如果是又要睡我房间的地板，那我可不答应。”
“暂时保密，你会知道的！”他一副神秘的样子。
我也不再问了，迎到前面去与张导和那位编剧打招呼。
张导又对刘教授和我说：“你们这一趟的正经事算是圆满结束了，接下来的两天，就可以去做点不正经的事了。首先，我要正式邀请两位到我们片场去看看。电影的细节之处，当然还需要专业人士的指点才行。”
刘教授倒也不客气，爽快地答应了：“行，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我们宁可是个电影迷。闷了三天了，正好去看看电影到底是怎么拍出来的。顺便啊，还想去看看大明星，是吧，宁可？”
我求之不得，马上感谢导师大人体察下情。
张导又说：“我和编剧还有些事要请教刘教授，顺便和其他几位老朋友一起吃晚饭，你们年轻人自己去找乐子吧！”
George像是巴不得这一声，招呼也不打一个，拉起我就往外跑。
我抗议：“去哪啊？我还要先回房里放东西呢！”
“行，先放东西！”
2.
这天傍晚，George带我去了浅水湾。到达时正好赶上日落时分，太阳把余晖毫不吝惜地铺洒在整个海面和沙滩上，到处一片金光闪闪，瑰丽至极。
我们坐在海边一边吃着鲜虾和枪乌贼的烧烤，一边喝着啤酒，看夕阳如醉了似的红脸，一点点沉入海平面。凉风徐来，身后的城市华灯初上，四处像闪烁的钻石般散发出光彩，整个香港散发出一种难言的国际大都市的魅力。
George随意地问我：“喜欢香港吗？”
“喜欢。可能就像宇文浩说的，香港是一片文化沙漠，可是这里有一股进取、向上的热情，这里的人与其说是势利，不如说是太热爱生活，他们希望靠自己的努力换取更好的享受，这没什么不对。每个有梦想的年轻人都会喜欢这里，因为它催你上进，逼着你一刻都不能停下脚步。”
“没错，我也喜欢。这里既时尚，又市侩。顶级的品牌和最廉价的东西，都摆在这里，你怎么选择都有道理。”
“是啊。可惜我的签证只有七天，再过两天我就要回去了，还没来得及好好地领略香港的风情呢！”
“不用可惜！”George说，冲我眨了眨眼睛，“剧组一直少个文学顾问，张导常说，张爱玲的作品有太多人读，太多人研究，电影只要有一点点不对，就会惹人笑话，所以想要请个专家，我推荐了你！”
我一听，惊讶得非同小可，嘴巴张得久久也合不拢：“我？你是说让我进你们剧组？”
“没错啊，我求了他两天。他本来想在香港本地找个学者，而用你的话，还要再去补办签证。不过，他对你印象很好，我又天天求他，他就答应了。今天他会和刘教授提的。”
“但是，但是……”我还没有回过神来。
“但是，什么？”
“我就是无法相信啊！那我要留多久？”我想到了这个现实的问题。
“最少两个月。”
我立刻有些沮丧：两个月？宇文浩不会答应的，他肯定不会答应的，他本来就不想放我来香港。
“怎么了？你不想吗？你刚才还说，希望可以在香港待久一点，这是个好机会。你也知道，张导每部电影可都是精品。”
“不是不想，只是我还需要考虑清楚，你知道这很复杂。”
“我看没什么复杂。你舍不得你的老师，对吗？如果他真的很爱你，就不会不让你留下来。这真的是个好机会，宁可。”见我不为所动，George又诚恳地说，“其实，我也希望你能留下来。我现在还不是大明星，没有助理，但很多事情，很需要人提醒。”
我心乱如麻，只好说：“多给我点时间考虑，两个月的时间可不短呢。我也要跟父母商量商量。无论如何，明天才能给你答复！”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都无心再看景致，于是起身回了港大。George这次也没多逗留，只是交代我：“好好休息，好好考虑！”就告辞了。
不一会儿，刘教授果然过来跟我提及此事，说是张导希望我能留下来，在剧组做个文学顾问。
我征求他的意见：“您怎么看呢？”
“当然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张导的作品艺术性很高，将来都是影史留名的佳作，你能参与，那可是履历上光彩的一页呢。毕业后如果你有意朝电影方面发展，那是顺理成章的事，如果想进别的行业，多少也会有帮助！”
停了一停，刘教授又说：“我带你来香港，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也有点不放心。但是年轻人就该抓牢机会，况且现在通信这么发达，随时都可以跟家里人联络。这边又有张导和George陈照顾你，应该万无一失的，剩下的，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勇气了！”
我答应他会好好考虑，明天到片场就给个答复。刘教授也嘱咐我好好休息，就回房去了。
打电话给爸妈，他们的说法与刘教授一般无二。
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见到宇文浩在线，我一时不敢提起这事儿。我知道，即便是我流露出一丁点儿想留下的意向，对他都是一种伤害，他还在那间精心布置的小屋等着我呢。
那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仿佛看到，一边是爱情，一边是事业，真不知该如何抉择。
3.
一早起床，又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好天气，天空蓝得像一片洗过晾着的纱。
吃过早餐后不久，剧组已派了专车来接我们。随车而来的还有前一天见过面的编剧。刘教授向我介绍说，他叫吴子华，虽然才三十岁出头，已是多部大片的编剧，在国内国外都拿过些大奖的。
听我尊称他为“吴先生”，吴子华连忙谦虚地抱拳说：“不敢，不敢，导演叫我小吴，结果现在整个剧组不论老少都叫我小吴。你们也叫我小吴吧，听着也年轻。”
然后他又说：“外景我们拍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要赶摄内景，租的是半山的一栋别墅。那房子本来就很有些历史，我们又花费了极大精力进行布置，不过，究竟与原著是不是相符，还得请刘教授和宁可小师妹去鉴定一下呢。”
说着话，车行过闹市，只见马路上到处都是匆匆上工的上班族，男士穿着衬衣长裤，皮鞋擦得锃亮，发型一丝不苟；女士则妆容精致，高跟鞋踩得咯噔作响。
吴子华感慨：“全世界的大城市我都去过，论到‘积极向上’这四个字，还数香港最配得上。”
想来也是，不然张爱玲也不会将它与上海比对着来写了。
车行到半山腰，竟倏而拐进一条长长的私家车道。怪事，在寸土寸金的香港，这条车道可真是大手笔啊。车子行驶了将近一分钟，才见到一栋古意盎然的中式别墅，高高地矗立在路的尽头。
我们下了车，拾级而上。进了铁门便是一大片修剪得整齐可爱的草坪，门是中式雕花双开红木门，新上了漆，一派低调的富贵气息。
我们进到里面时，宽敞的大厅里，一边是布置华丽的场景，一边却挤满了人和摄影器材等杂物。此时拍的正是葛薇龙第一次求见姑母的剧情。
我们站着静静等了一会儿，只听见张导喊“卡，休息半个钟头”。人头攒动中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女主角韩予冰的脸，她人一晃，早已不见了影儿。
张导走过来欢迎我们。
George也不知突然从哪儿冒了出来，在后面猛拍我的肩膀。
随后，张导楼上楼下地带着我们参观片场。
电影真是奇妙的玩意儿。
片场是梦幻和真实的交会之处，在古典华丽的布景旁边，往往地上是摄影机轨道，还有灯具、摄影机；镜头里的是华衣美服的俊男靓女，掌控镜头生杀大权的却是一群灰头土脸、不修边幅的人。电影仿佛是电影人所做的一场绚烂无比的梦，他们努力把这一梦境呈现给观众，为观众带来美的享受和思考。
刘教授对布景赞不绝口，直夸张导工作做得细致到家。
张导谦虚地摇摇头，然后又问我：“刘教授转达了我的意思吧？你考虑得怎么样？剧组求贤若渴，酬劳方面你大可放心，只会比同行业高的！其实，我也还有点私心。这部戏我筹划了好多年，它究竟有多成功，我们并不能预见，虽然所有人都做足了功夫，现在就只能看新人的表现有多出彩了。宁可，你是研究张爱玲的，又跟George是同龄的好友，我希望你能用你们年轻人的语言再多给他串讲这部戏，如果在拍摄过程中能随时提醒点拨他就更好了。”
我沉吟了几秒，一刹那不知道是什么催促了我，竟脱口而出：“谢谢张导给了我这个机会，以后就请张导多多关照和指教了！”
大伙儿一听纷纷鼓掌，George更是乐得直吹口哨。
张导又说：“我们还要在香港继续拍摄两个月，后期制作和宣传将会在北京完成，你要是学业不忙，就坚持干到电影上映为止吧！相信我，没有什么事比看到一部自己参与制作的电影问世更有成就感的了！”
我望着刘教授，刘教授安慰我：“你放心，反正下学期学校也要安排你们实习的，你就当从现在开始吧！”
“签证方面，我们会有专人替你办妥的。整个剧组现在都住在半山酒店，你是今天就搬过来呢，还是等刘教授离开香港了再搬？”张导问道。
“过两天再搬吧，我白天坐车来开工，收工后我还想跟着刘教授吃遍香港呢！”我笑着道。
“哈哈，这倒是，我们师徒俩这次到香港来，最大心愿就是一饱口福！”
寒暄过后，张导正式把剧本交到我手里，说是让我今天回去先好好读一遍，明天就正式过来开工。我接过剧本，心里又高兴又难过，我该怎么跟宇文浩说？两个月之后才能见面，他会接受吗？
当天我们在半山别墅逗留至剧组收工，张导与刘教授交流了很多想法。而我，也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大明星韩予冰！她本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又寒又冰，除了导演说戏时她会点点头或轻声提几个问题，此外只是朝助理发出几个简单的指令，如“喝水”“补妆”等。
不过这冷漠丝毫无损于她的美貌，再浓的妆也掩盖不住她的天生丽质，令人看了呵护之心顿生。为了上镜苗条的缘故，她的身材又比常人还纤瘦些，胳膊和腿儿细得仿佛弱不禁风。
我不禁暗想：美貌倒是足够了，可张爱玲笔下的葛薇龙似乎并没有这么冷傲而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啊，她多少还是应该有点委曲求全又跃跃欲试的。
事实证明，一旦镜头对准了韩予冰，她整个人立刻焕然一新，那种冷傲的神情就像滴进了沙漠的水珠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无助地站在她姑母的奢华别墅里，对着这个徐娘半老却不服老的、素未谋面的亲戚，青涩得恰如一枚青枣，缩手缩脚，一副不得已求人的卑微模样呼之欲出。我暗自喝彩，这韩予冰能有今日的成功，果然绝非偶然，演技的确了得。张导与刘教授相视点头，也都对韩予冰的演技表示赞许。
收工之后我们与剧组主要人员一起吃饭，当然了，韩予冰除外。
饭后，George坚持要随车送我与刘教授回港大。我悄悄对他说：“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朝夕相处呢，你还是快回酒店休息去吧！”
他这才作罢。
在车上，刘教授说：“George陈这孩子不错，聪明勤奋，又不像别人那样飞扬跋扈，很有教养。有他在，把你留在香港，我多少也放心些。”
我听出了刘教授话里的意思，又不好分辩些什么。
回到房间赶紧打开笔记本电脑，宇文浩已在线上等我许久了，看到我，马上发了条消息过来：“后天就要回来了，玩够了没？想吃什么？我明天一早就去买菜！”
我心里顿时感到万分愧疚，想来想去，只能回了句：“对不起！”
“什么？”
我想，无论如何总是要说的，还不如痛快点，于是回答：“我要进《沉香屑》剧组做文学顾问了，还要在香港待两个月才能回W大！”
按下回车键发过去后，我忐忑不安地等候着回音。
见那边许久没有反应，我继续打：“真的很对不起！但这是个好机会，我不想白白错过！”
“那你就不怕错过我吗？”
“我怕，很怕。所以请你说你支持我！”
“恕难从命！”说完，宇文浩连告别也没有就下线了。
我连忙拿起电话拨打他的手机，铃声响了半天，却没人接。
一下子泄了气，我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宇文浩会很生气，在作决定的那一刹那，我还是选择了抓住机会。
4.
第二天一早，我自己乘车赶到了半山别墅。
既然已经作了选择，再怎么懊悔也是徒劳，还不如做好手头上的事。我深知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如果不是有刘教授和George的大力推荐，这份美差根本轮不到我。而我自己也为之牺牲不小，更要加倍珍惜才是。所以昨晚我已认认真真地将剧本从头到尾读了两遍，并在许多地方做了详细的修改建议，连理由也一一批注在旁边，直忙到凌晨三点才上床睡觉。
吴编剧一到，我便将今日要拍的那部分翻了出来，虚心向他请教，并提出一些建议。稍后我又主动泡了杯咖啡给George，悄悄地鼓励他说：“今天你戏份不少呢，要保持精力充沛才行。从现在开始，就把我当成你的私人助理吧，有什么要求随便提！”
“我要求一个拥抱！”他目光闪烁。
我于是大大方方地给了他一个拥抱，说：“这是个鼓励的拥抱，拍完了还有奖励的拥抱！好好拍，我的前程可都在你身上了哦！”
一旁的工作人员都会心地笑了。
说是文学顾问，因为我一心想从中多学点东西，便格外卖力，哪里缺人手我就往哪里跑，遇到不会的事情就向人请教。休息期间给每个人泡咖啡，George这得寸进尺的小子还要求我给他捏肩捶腿……总之对各种要求我是有求必应。一天下来，自己倒是累得腰酸背痛，却收获颇多，跟剧组里每个人都已相识，也算融入了这个团队吧！
晚上回到房间，正在忙着跟家里通电话的时候，刘教授过来找我：“我乘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去了，宁可。对这部戏，我还有几点私人的看法。昨天张导问起我也没有说，都写在这张纸上了，你照着去提，人家自然会对你另眼相看。”说罢递给我一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我感动得几乎要掉泪，连声道谢。
刘教授又说：“一个女孩子家的，出门在外，遇到什么委屈可别憋在心里，随时打电话给我，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打来问我。”
我又点头。
告别前，刘教授在桌上放下一沓钱，颇为随意地说：“出来时换了好些港币，也没用完，就都留着给你吧。”
我连忙推辞不已。
他却拉下老脸来：“瞧这孩子！又不是白送你的，我可还没富裕到那个地步！只是借给你的，领了薪水记得要还给我啊！你一个人离乡背井的，手头上没点钱做什么事都不方便，拿着！”
我手上并不缺钱，但他这份盛情却令我极为感动，只好收下了。突然我想起了什么，又转身找出先前买好的领带送给他，再把给别人买的礼物也装进一个袋子里，说：“这是我给几个同学买的礼物，您帮我捎回去交给韩文馨吧！”
“好，好。那你早点儿休息，明天一早还要搬到半山酒店去，记得提前把你的行李也收拾收拾！”刘教授说着就带门出去了。
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宇文浩依然不在线，韩文馨倒还守在QQ上等我。我告诉了她自己将要在香港逗留两个月的事，并告诉她礼物已托刘教授明天带回去，到时候去取就行了。韩文馨照例为我和宇文浩的将来担忧了一番，最后劝我一定要打个电话给宇文浩，两人好好谈谈。
我再次拨打宇文浩的手机，依然是接通了半晌，却没人接听——看来，他真的非常、非常生我的气了。
第二天一早，我送刘教授上出租车。他对我又是一番千叮万嘱的，说一有什么不顺心的马上打电话回去。之后，George开了辆车过来接我。
“你倒是比我还像私人助理，真够体贴的。”我打趣他。
“在片场，你是我的助理；不在片场，我就是你的助理！我要做到随传随到，不传也到！”他笑嘻嘻的。
我们合力把行李搬上车，又去办了退房手续。然后驱车前往半山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我的房间就在George的对面，他迫不及待地向我邀功：“本来，你跟我不住一层楼的，我跟对面的灯光师说了很多好话，他才答应把房子让出来的，哈哈！”
半山酒店的房间比起港大稍为宽敞，设施也更齐全些。拉开窗帘放眼望去，一片令人惬意的青山绿树。
放好行李，George便拉我去参观他的房间。这里的格局和我那边倒没什么不同，只是窗户外竟能看到维多利亚港湾，晨光中的香港一片朝气蓬勃，此情此景，我感觉肌肤下的血液都比平时要涌动得更有力些。
“唉！到底是大明星，住的可是海景房呀！”我假装酸溜溜地说。
George耸了耸肩：“这没什么。韩予冰住的可是总统套房！全剧组只有她一人享受特殊待遇。”
我忙安慰他：“等你像她那样奋斗上几年，成国际明星，到时候也住总统套房！谁怕谁呀。”
“不稀罕！”说完他就拉我去吃早餐。
5.
从这天起，我才算正式加入到《沉香屑》剧组这个团队中。
时间长了，我渐渐发现，剧组里可谓藏龙卧虎，人人都是狠角色。有的拿奖无数，有的履历惊人，不过大都个性随和，罕有恃才傲物之辈，加上张导本身是个风趣幽默之人，整个剧组时常会爆出欢声笑语，大家对我尤其照顾。
当然，还是除了韩予冰。
几天冷眼观察下来，这位韩大美人也没有如报纸杂志上所写的那样爱耍大牌、难以伺候，反而相当地敬业，只要是导演不满意，不论多累她都会情绪饱满地一遍遍重复。她只是不太合群，开工时，乘着她那辆专用的保姆车准时到场；收工了，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在片场，对谁都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我进剧组将近一个月，还没有机会跟她说上一句话。
那天从夜里开始，热带风暴光临香港，天上便开始不停下雨，雨势不小，持续到天亮也没有停的趋势。由于不拍外景，对剧组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大家照例开工。而一向准时的韩予冰却迟迟没有到化妆间化妆，张导无奈之下令先拍其他人的戏份，一边让我去她房间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乘电梯到了半山酒店最高层，朝走廊尽头的总统套房走去。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便开了，我便心知不好，赶紧进去，只见韩予冰倒在地毯上，一动不动。
一番查看后，我知道她不过是晕倒了，便把她抱了起来。她身上冰凉冰凉的，一米七的个子，比我高出一截，抱在手里却轻飘飘的。我把她放到床上，拉过被子替她盖好，又到洗手间里用热水打湿了毛巾，轻轻地敷在她的额头上。
半晌，她才悠悠地睁开眼睛，我连忙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她喝了一点，看看我说：“真不巧，我的助理今天请假了。多谢你！”
我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客气。见她挣扎着要起床，我连忙说：“如果不舒服就休息一天吧，我替你去跟导演请假！”
“不用，不用，这部戏要赶档期的，耽误不得！”她一边说一边下了床，又像是对我解释道，“我只是来了例假，觉得身体有些发冷。”
我听她这么说，沉吟一会儿，便问：“你平时……是不是吃素的？”
“是啊，怎么？”
“吃素当然对保持体形有用，但如果长期不沾荤腥，对身体也非常有害呢。你气血两虚又肾亏，身体弱不禁风不说，还会导致掉发哦。”我尽量把从当医生的老妈那里学来的知识对她“贩卖”一通。
韩予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幽幽地道：“唉，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你不知道，对我们这一行的人来说，饿死事小，发胖事大！我也没办法啊。”
“难道你不知道例假期间吃再多、再荤也不会长胖吗？”
“真的吗？真的吗？”韩予冰连忙问，两眼也顿时有了神采。
“当然了，我骗你做什么！”我很肯定地回答她，“你今天要开工的话，现在再叫吃的也来不及了，我房间的冰箱里还有一块昨天叫的海鲜Pizza，是干净的，我还没动呢。你如果不嫌弃，我用微波炉热了拿过来，怎样？”
韩予冰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孩子气地直点头。
一块Pizza下去，果然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有效，韩予冰像是全身都有了力气。等她收拾完毕，我陪她去了剧组。到了化妆间，我问要不要来杯咖啡，她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真的……不会长胖？”
我坚定、肯定并确定地告诉她长胖了全由我负责，她不由得喜笑颜开：“那多多给我加奶，再搁两块方糖！”我突然发现，这位外表冷漠的国际巨星，其实笑起来就像个毫无心机的小女孩，让人分外怜惜。
后来，她的化妆师悄悄夸我：“宁小姐，你可真厉害！我给她化了一年多的妆，她还从来没对我笑过呢。”
那天收工后，我正在房里抱着剧本研读，有人敲门，一看，竟是韩予冰。我连忙将她让进来。
她优雅地坐下来后，欲言又止，想了半天才说：“香港的狗仔队太厉害了！我好想叫份牛扒吃，又怕他们打探出来，写我暴饮暴食什么的！”
我心领神会地一笑：“我晚饭也没吃饱呢。这样吧，我打电话叫两份牛扒上来，我们一人一份，好不好？”
房间不大，我们盘腿坐在床上，边吃边聊天。她边吃边好奇地问我：“George陈是你男友？”
“不是。”我如实回答。
“不是？”她很是惊讶，“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凭着男友关系进来的呢！”她倒快人快语。
我放下刀叉，扯张纸巾抹抹嘴：“其实，我能进来，George确实是帮了很大忙，还有我的导师刘教授，我很感激他们呢，所以也格外珍惜这个机会。不过，我的男友嘛……另有其人。”
想不到做大明星的人本身也有八卦的潜质，只见她两眼放光：“咦？那是何方神圣？”
我于是把我和宇文浩的故事从头讲给她听，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柳眉和George陈，还有韩文馨和康明勋的故事，她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
末了，她略带伤感地问：“这么说，为了留在香港，你和男友已经失去联络将近一个月了？”
我点点头：“其实也不算完全失去联络，韩文馨常常会在网络上向我报告他的近况，所以，我知道他的专著已经出版了，反响很好，他一切都很顺利……”
韩予冰听了，大为感慨：“其实，对女人来说，爱情和事业都很重要。只是，现实中，两者总是会发生冲突，逼着你不得不下狠心作抉择！不像男人，想要鱼与熊掌兼得并不难！”笑了笑，她又安慰我，“我觉得你的选择是正确的！也希望你的男友能早日想通这点，我支持你！”
吃完牛扒，她向我道谢并欣然告辞。
我一如往日般打电话给宇文浩，他还是没有接。将近一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消气。
6.
早晨起床不久，韩予冰悄悄过来找我：“我们一块儿吃早餐吧！我以前特别中意吃皮蛋瘦肉粥，唉，都好久没吃了，真怀念啊！”
“我也爱吃，那我叫两碗上来！”
“谢谢你，宁可！以前我对你那么冷淡，你不会怪我吧？你真的太会照顾人了，我要是个男人，肯定会爱上你的……其实，从昨天到今天，我心里已经悄悄喜欢上你了！”
“啊，你这么快就向我告白了？我很害羞的，我们还是先交往试试看好不好？”我装出小女生细嫩的声音回答道，逗得她直乐。
吃完早餐，我们又一起到片场。连续两天我们都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令整个剧组的人都感到很诧异。
休息时，George扯扯我的衣服，悄声说：“你怎么总跟她在一起？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助理！”
“没忘，不敢忘。其实韩予冰人还是挺好的，你不要总戴着有色眼镜看她嘛！”我回答道。
一整天时间里，整个剧组通力合作，摄制进度很快。虽然人人都很累，却也很充实。
收工后不久，韩予冰的小助理来找我，说韩予冰有事找我。
我答应下来，出门前还顺便捎了一瓶六味地黄丸。
把药交给韩予冰，我说：“来例假三天之后，开始吃这药，连续吃一个星期，对肾亏很有好处。你这一头头发乌黑发亮的，看到地上掉的那些，真让人揪心。”
韩予冰接过，感激得不行：“你对我这么好，我竟然没什么可谢你的。你看，我昨晚收拾了两袋子东西，是些饰品、化妆品和香水什么的，都是商家赞助的，我一样也没动过，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我推辞道：“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再说，我送你的这药也不值几个钱的！”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关键是心意。你这些天这么关心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你才好。再说，这些小东西虽然都是身外之物，到底也是用心设计生产出来的，白白丢着，多可惜！你替我珍惜它们吧！”韩予冰坚决往我手里塞。
我推辞不掉，只好连声道谢。
韩予冰又说：“咱俩虽然认识时间不长，我发觉你又大方又心细，把你当好朋友，所以有些话，现在才跟你说。这个圈子里的人虽然不算特别坏，但以衣相人是一条铁律。见你一身当季名牌便捧你上天，你穿得稍有不对，就踩到你永世不得翻身为止。你虽然是做幕后的，这条却也逃不过的，要想受人尊敬，实力固然是重要的，穿衣打扮这关也不能不过啊！”
我将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我穿得有什么不对吗？”
韩予冰仔细地看了看我：“你穿衣嘛，在普通人里算是不错的，放在演艺圈里，可就显得太平常了。演艺圈里连出丑都不怕，最怕‘平常’这两个字。依我看，你要在细节上多下工夫。你看，头发清汤挂面的就太普通了，指甲也剪得太短，鞋子不出彩，全身上下更无一处亮点。”
一席话说得我汗流浃背。
韩予冰又道：“你别怪我说话直接……我刚出道时，无人指点，在这上面吃了好多亏。熬了多少年才封住那帮人的嘴！你年纪轻脸皮薄的，我怕你到时候被骂了还措手不及啊。”
我连连点头：“想不到穿衣打扮也这么复杂，我对这方面可是一窍不通啊！”
“别怕，我慢慢教你。下次我们一起去做头发，又正好做个伴，好不好？”
7.
后来，我已俨然是韩予冰的另一个私人助理了，George常常抱怨我花太多时间跟她在一起。
韩予冰有空便去健身、做头发、做全身护理，恨不得次次都要拉我做伴。
在她的指导下，我那头长发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变成了卷发，指甲也做了法式美甲，又头一次脱光了躺在床上让人按摩全身，高跟鞋的高度也从原来的三厘米渐渐提升到了六厘米。韩予冰还常常将广告商送的各种饰品转赠给我，然后教我看国外的时尚杂志，获取最前沿的时尚信息。
直到这部片子提前杀青时，按照George的说法，我整个人已经“脱胎换骨”了。韩予冰整天与我形影不离，在片场时，她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还几次请全剧组吃下午茶。
如果说有什么不美满之处，就是想起宇文浩我心里便隐隐作痛。已经近两个月了，他始终没有上线与我说话，我每晚一个电话，他也从未接听过。
对于片子能提前杀青，张导非常高兴，他喜滋滋地对我说：“宁可，这里面你功不可没啊，George第一次当主角就演得这么出彩，能不能拿奖我还不敢说，但一定会引起轰动的，George若是成功了，这部片子也就成功了！”
“张导您就别取笑我了，倒是我在剧组这两个月，交到这么多好朋友，又学到很多东西，终身受益啊！”我说的是真心话，这次经历不仅让我长了见识，而且变得更为自信了。
“我给你放三天假，你回一趟学校吧！不过三天之后必须到北京与我们会合，时间仍然很紧迫啊，后期制作和宣传要同步跟上！”
这个惊喜实在太大了，我高兴得跳了起来。
这时George也凑过来了：“我也要去，我也要一起去！”
“胡说！你得赶紧跟我回北京做宣传，又要上电视又要上杂志的，时间很紧！”然后张导转过头，又交给我一个信封，“宁可，这是你这两个月的薪水。离开香港前，如果要买礼物送家人朋友的话，可得赶紧了！”
信封里厚厚一沓，完全超出我的想象，我连忙向导演鞠躬致谢。
George当然不肯放过做司机的大好机会：“走，我和你去买礼物！”
这时韩予冰也凑过来了：“算上我，我也去！”
这还是我们三个人第一次一块儿外出，也是两大主角George陈和韩予冰第一次私底下外出。奇怪的是，有我在的时候两人都不再扮高傲，相处起来有说有笑的，融洽得很，我真为他们高兴。
有了韩予冰这位大明星结伴同行，我们的购物之旅享受到了VIP的待遇。看来韩予冰说的真没错，以衣相人不仅在演艺圈内盛行，其实在世上到处都适用。换成以往，踏进这些名店，普通人在气势上就矮了三分，那些导购小姐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我也见得多了。
那天我大包小包买了很多，能想起的每个人都有礼物，直到几乎将导演给我的那沓薪水花光了。
到最后，George和韩予冰不得不联手大力阻止我：“你总得给自己留点钱吧，如果连机票钱都花光了，我看你要从香港跑着回武汉！”我这才收手。
当晚，韩予冰又搬了一个大箱子和一大袋礼物过来给我，然后颇为不舍地跟我说：“我明天要飞到美国去谈一部新片了，《沉香屑》的后期宣传我可能会缺席。这样一来，咱俩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不管怎样，以后我一回国就联络你，你跟张导的合同到期后，考虑下跟我一起做吧，呵呵，当然不是做助理了，那太屈才了，总之我会给你个好职位和好待遇的，怎么样？”
“老实说，我还没下定决心进演艺圈，而且，我的毕业论文也要开始准备了！还有，你知道的，这回，我一定要跟宇文浩一块儿商量这事！”
“那是，你要是考虑好了就通知我……唉，我真希望我们像姐妹俩一样能一直在一起。当然了，你的幸福可是最重要的，但愿你的白马王子能理解你！”她拍拍我的手，安慰我。
8.
次日一早，George把我送到机场。
临别前，他紧紧地抱着我说：“跟你在一起，时间过得很快，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你快点到北京来找我们啊！”
我点点头，摸摸他的头发，然后拖着自己那两只硕大的皮箱向入口走去。
在飞机上，我激动得不亚于初来香港之时。我又能见到宇文浩了，我又能回到我们那间温馨的小屋了……
待在飞机上的每分每秒对我都是一种新的煎熬，我兴奋得脸颊发红，两眼放光。好不容易等到飞机稳稳地落了地，我呼的一声站起来，头一个冲向舱门。
拖着箱子来到出站口，大老远我就看到了来接我的康明勋，然后才认出他身边的韩文馨。这家伙，两个月不见，她的肚子已经隆得像个小山包了，整个人浑身都胖了一圈不止，原来一张小俏脸变得圆乎乎的。她穿着我在香港买的那件可爱的孕妇装，大约是整个机场最最漂亮的孕妇了。而这两个家伙竟然对站在他们面前的我视而不见，只是引颈望向出站口。
直到我大吼：“韩——文——馨！”他们才回过神来，韩文馨一边扑上来和我拥抱一边惊呼：“可可，你变得好漂亮啊！我完全没认出来，你好像个明星！”
“是吗？我可太高兴了，也不枉我一大早起来精心打扮啊！”说完我四下里一看，心里微微一痛，宇文浩没来。
韩文馨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昨晚我打电话告诉他了，他说有事，来不了！”
我心里又是猛地一沉，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没事，没事。我们快打车回小区吧！”
上了出租车，我假装埋怨韩文馨：“肚子这么大就不用来接我了嘛，我又不是不认路，累坏了我的小外甥怎么办？他出来了要怪我的！”
“没事！我才产检过，医生说宝宝特别健康强壮！还鼓励我多多外出活动，说是有助于将来生产呢！”韩文馨得意地抚摸着肚子说，然后开始追问韩予冰真人到底漂不漂亮，人品好不好之类的。
我不慌不忙地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抽出一张纸，递给她，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祝韩文馨与康明勋爱情甜蜜、白头到老，小宝宝健康聪明。韩予冰。”
韩文馨激动得大叫起来：“天啊，是你找她写的吗？太好了，我要好好保存起来！”
康明勋在一边小心地劝她：“别太激动了，当心孩子！”
一路上，韩文馨拉着我问东问西，大部分是关于韩予冰的，我都一一为她作答，她兴奋得前俯后仰，笑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
出租车直把我送到小区的楼下。
康明勋帮我把箱子提上三楼。然后韩文馨拍拍我的肩膀，轻声鼓励我：“好好哄哄他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晚上我们再来找你吃饭！”说完两人就牵着手走了。
9.
我按捺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摁门铃。
宇文浩来开门。他看了一眼门外的我，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然后把地上的两只皮箱拎了进去：“进来吧！”
家里的一切都还跟两个月前一样，连床罩也还是紫色那套。才进门我就闻到一阵诱人的饭菜香味，我注意到宇文浩身上还系着围裙。
他盛了两碗饭端到阳台上：“饿了吧？来，吃饭吧！”
只是这轻轻的一句，我的眼泪已忍不住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宇文浩放下筷子，轻轻地为我擦去眼泪：“别哭了，别哭了，快吃吧！”
我再也忍不住了，放下筷子一把扑进他的怀里。他穿着家常的旧T恤，又柔软又温暖，我能闻到向来熟悉的他的味道，我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任由泪水不停地流，像关不住闸的水龙头。
他伸手轻轻地抚摩我的头发，不一会儿，我感觉到他的吻印在了我的头发上，我的脸颊上，我的脖子上。他吻去我的眼泪。看着我的眼睛，他声音哽咽地说：“宁可，宁可，我不敢相信你真的回来了，这六十来天你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感觉自己的心都枯竭了！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我以为你变心了！宁可，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说完他突然狠狠地一把抱起我，朝房里走去。
他把我扔在床上，疯狂地吻我，起初是脸，是嘴唇。我也热情地回应他。然后我们手忙脚乱地为彼此脱去衣裳，宇文浩在我笨拙的热情鼓舞下，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进攻。我只觉得自己像一块被锯的木头，痛感不如第一次那么强烈，但他每一次的深入都令我有被撕裂的感觉。
但是，相爱不就是这种彼此极其靠近并触痛对方的感觉吗？爱得越深，痛得越深。
宇文浩趴在我的胸口喘气。
我也感到累极了，倦极了，刚才实在消耗了太多精力。不知不觉间我沉沉睡去。
下午两点多我才又醒来。我去洗澡，宇文浩到厨房热饭菜。
洗完澡，我单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从洗手间出来。
被韩予冰调教后的我，对自己颇有自信。我知道，随着我的走动，衬衣下面那条布料极少的蕾丝内裤若隐若现。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餐桌前，安心享用我的午餐。在桌下，却不时用腿轻柔地蹭一蹭宇文浩的腿，然后一脸无辜地继续吃我的饭。
宇文浩果然显得非常不安，尽管还开着空调，他的额头上却直冒汗，时时用炽热的眼神追随我。
饭后，我打开一只箱子：“我给你买了一副眼镜，是阿玛尼的哦，戴上一定很性感。嗯，还有一套衣服，是运动装，面料又吸汗又舒适。你啊，平时有空应该多去健身，身体是革命的……”
还没说完，他便从我身后一把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低声说：“我身体还不够好吗？看来，你还没尝到我的厉害！”
我咯咯直笑，从他怀里溜出来，打开另一只箱子，里面是满满一箱的书：“这只箱子可沉了，你又不去接我，要不是康明勋帮我提，我都回不来了！”然后又说，“我在香港逛街的时候，总是会去书店看看，想想买什么给你你都不在意，唯有书最讨你欢心了，这些书都是内地没有出版的，足足有二十多本呢！”
宇文浩感动了。
他蹲下去，一本本地翻看那些书：“可可，你真好。我生了你两个月的气，你还对我这么好！”
“你不是原谅我了吗？不然，你也不会做好饭在家等我回来吃了。”
“是的，我没办法不原谅你。昨天一听说你要回来，我就从心底里高兴，没法再怪你，一心只想快点见到你！对不起，可笑的是，我为了自尊，竟然故意不去机场接你！”
“傻瓜！我明白，我没有怪你啊！”说着我又依偎到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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