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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缘分都市相聚

时间:2022-07-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倪庆山坐在炕上看茗波妈做着针线活,边叨叨地说:“这老天,不赶快放晴,把人都急死了。”倪庆山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都是你养的好儿女!”一辆车已从倪茗菡的身旁疾驰而过,那车轮摔起的水洒了她一腿。同宿舍的那七个人见倪茗菡一副狼狈样子,便都有些惊奇地望着她。晚饭过后,倪茗菡端来一盆水,脱下外衣外裤搓着洗了起来。

第一回 说缘分都市相聚 话出身排姊论妹

倪庆山坐在炕上看茗波妈做着针线活,边叨叨地说:“这老天,不赶快放晴,把人都急死了。”茗波妈笑着说:“急有啥用,天的事人能管了?再别打扰,我还赶着给茗菡缝衣服呢。”倪庆山说:“茗菡考上大学,算是给咱们争足了光。”茗波妈说:“也还得好几年才能挣上钱呢!”倪庆山说:“还啥挣钱不挣钱的,就这都够风光的了,庄里人谁不说咱茗菡争气。”茗波妈说:“就是,娃娃一天天地大了起来,我看咱还得早早给张罗个好婆家了。”倪庆山嘿嘿地笑着说:“看把你心急的,茗菡才多大呀!”茗波妈说:“都快二十了,还说小呢!我看咱还是早早打听着,有家道合适的就应承下,以免到跟前慌张。”

倪庆山瞪着眼睛,好半天才说:“那些破事我才懒得管呢。我听尹春明几个原说给茗波垫钱的事黄了,这些婊子个儿!”茗波妈说:“人家垫不垫钱是人家的自由,你能把人家怎样。不过我听人家好像也有事呢。”倪庆山气哼哼地说:“他们能有个啥事,还不是怕茗波得了风光。这个茗波也真是,总不听人话,丢人现眼的逞个啥能。”茗波妈说:“这没啥丢人的啊!”

倪庆山撅着嘴狠狠地抽了口旱烟后,边吐着烟雾边向窗外看了看说:“还嫌不丢人?你看看,下这么大雨,还在外面乱跑着借钱,这不叫丢人叫啥?”茗波妈说:“能借上就让借去呗。我听茗波说,茗涛把银行贷款的事都跑成了,你还管这有什么用?”倪庆山说:“哼,这个茗涛,这么好的政策,不好好种地,就知道瞎胡闹,还要拉个茗波。”

茗波妈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倪庆山说:“嫌茗涛给的糖茶少了还是咋的?依我看,茗涛还算是个有出息的。当年要是听了你个死脑筋的话,咱们的日子哪有这么风光呢?”倪庆山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都是你养的好儿女!”茗波妈说:“我养的儿女咋了?要是都守在家里,那才叫愁人呢。算了,看他们咋办去,我就惜疼我的茗菡,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上学,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咋过着呢。”

倪庆山没好气地说:“看你操的心多不多?学校里有吃有住的,还怕睡在露天不成?”茗波妈说:“就算再好,总远了一步。不过我听梦家他二婶说,大学美得很。要是有钱了,咱们也去看看,反正有茗菡呢。”倪庆山冷笑两声说:“看把你美的。那可是大城市,把你丢了都没处找去。”茗波妈说:“说的也是。我看外面雨越大了,也不知茗菡这会儿在干啥着呢?”倪庆山探头看了一眼窗外说:“当学生的,除了念书还能干啥!”

事实上,都市的上空这会儿也落着涟涟的细雨,那些不怕雨淋的燕雀悠闲地飞翔着。它们一会儿聚到一块儿,好像在相互打着招呼,一会儿又如离弦之箭般地分散开来,穿梭在雨雾之中,似在比着飞翔的本领。倪茗菡随着平吉县的几个老乡漫步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思绪随着燕子的鸣叫飞扬在绵绵秋雨中。突然,走在旁边的张秋娥猛拉一把倪茗菡,大声喊道:“倪茗菡,小心车!”一辆车已从倪茗菡的身旁疾驰而过,那车轮摔起的水洒了她一腿。张秋娥看那车过去,便摆出一副老油条的样子,恶狠狠地瞪一眼说:“操,这司机咋搞的,好没礼貌,到人跟前也不刹车,一点教养都没有。”

倪茗菡看了看那条满是泥点的裤腿笑笑说:“没事,反正下着雨,身上早都湿了。再说,这是我自己没注意,也怨不得人家开车的,你骂人家开车的干吗?”张秋娥有些嘲笑地说:“到底是新来的,这么老实,人家把你弄成这样,还替他说着好话。”旁边走的另一个老乡李凤仙说:“也就是,要换成我的话,我非让赔裤子,哪能这么就便宜了他!”

一块儿走的另几个人也都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各自的意见,就连旁边几个不认识的人也望着这边嗤嗤地笑着。李凤仙觉得脸上越没光彩了,便说:“遇上这么扫兴的事,不如回宿舍去,转着还有啥意思!”另几个也讪讪地附和着。倪茗菡心里想着:“才从土窝里滚出来没几天,就都成了这个样子!就这么点小事,在石台乃至平吉县早就司空见惯了的,不想竟惹得她们这么不高兴。”但见她们都没情绪,倪茗菡觉得再转也没意思,就随口说:“要不回吧,我正好洗裤子去。”几个人说着话,便掉回头,各自回宿舍去了。

回到宿舍,倪茗菡见同宿舍的另七个人都在。看看她们又干又新的衣服,倪茗菡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同宿舍的那七个人见倪茗菡一副狼狈样子,便都有些惊奇地望着她。其中一个微胖的女孩笑着说:“哎哟,好兴致啊,这么大雨,还有兴趣去转街?”旁边一个高个子女孩笑着说:“看你,好像没见过世面,这么点雨也叫大雨啊!”

倪茗菡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的裤子说:“哦,几个老乡叫着去玩,没防住溅了些脏水。”站在门口正忙着照镜子的一个女孩跑过来提起倪茗菡的裤子说:“哟,你看看多可惜。这么新的裤子,又湿又脏的,还不快换下来洗去,想感冒啊!”倪茗菡搭讪地走到自己的铺位跟前。在她的铺上坐着的两个女孩见倪茗菡过来,就都起身让开。倪茗菡刚想坐下,却想起自己的裤子湿着,就没坐。旁边一个女孩催着说:“还不乘湿快洗去,站着干吗?”

倪茗菡没理。那高个子女孩鄙夷地看了一眼倪茗菡说:“你不想洗吗?就算不想洗,也该换身干的吧!”倪茗菡微微一笑说:“喔,我来的时候把换的衣服忘带了。”那高个子女孩一听便有些好笑地说:“怎么?你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掉?你们那儿上大学是不是挺艰难的?”

倪茗菡知道那女孩是城里人,她也不在乎她那高傲的姿态,只淡淡地笑了笑。那个照镜子的女孩说:“我这儿有一套,要不你先换上?”说着话,她走过去打开自己的皮箱,从里面取出一套衣服递了过来。倪茗菡忙摆着双手说:“不用不用!”那女孩有些激动地说:“你看你的裤子又湿又脏,还不赶快换了。”倪茗菡说:“真的不用,我在家里经常这么湿穿着。没事,过会儿自己就会干的。”那女孩说:“那你还要洗呢。”倪茗菡说:“不要紧,我等晚上人都睡了再洗。”那女孩看倪茗菡根本没有换的意思,只好把衣服又放了回去。

这会宿舍里谁都不再说话,唯有外面的雨声哗哗。雨下到傍晚才停,倪茗菡在窗前一直站到傍晚。晚饭过后,倪茗菡端来一盆水,脱下外衣外裤搓着洗了起来。在倪茗菡对面上铺的那个高个子女孩趴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倪茗菡。倪茗菡上铺的那个女孩因给倪茗菡衣服,倪茗菡没要,这会儿她也斜卧在床头看着倪茗菡发呆。

倪茗菡把衣服洗完晾好,就上床躺下看书去了。正看着,那高个子女孩突然坐起来说:“喂,我说各位,咱们能安排到一个宿舍,也算是缘分了。明天星期天,又不上课,你们都这么沉闷着干吗?咱们不如坐起来聊会儿天吧!”在她下铺的那个女孩忙放下手里的书说:“说的也是,咱们一块儿都住了十多天了,见面只不过打个招呼。说实在的,我把咱们宿舍里各人的名字还都没记准呢。要不咱们今天越性说个明白,反正都不是外人了。”那高个子女孩跳到下铺来边穿鞋边说:“那还不快点起来?大家都起来吧!我出去买些好吃的,咱们边吃边说。”

等那高个子女孩提着一包东西进来时,倪茗菡几个已在桌子左右的两张床铺上坐好等着。那高个子女孩把买的瓜子、花生、糖等往桌子上一倒说:“别客气,快吃。”那微胖的女孩说:“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下,既然住在同一个宿舍,也就亲如手足,咱们不如和别的宿舍一样,也排个姐妹吧。”那高个子女孩笑着说:“那好啊,其实我早就有这种想法了。不过咱们要严肃庄重,不能像别的宿舍那样草率。”倪茗菡说:“对,咱们就来个宿舍结义吧。我这儿有香。”

说着话,倪茗菡转过身去,从她靠墙那边的铺下取出一包卫生香来。坐在倪茗菡旁边的一个圆脸女孩见倪茗菡取出香来,便笑着说:“你一拿香我怎么觉得有点紧张,咱们好像真的要桃园结义呢!”那个微胖的女孩说:“要来就来真的,谁骗你干吗?你要是不想参加,可以退出去,谁也不拦着你。”那圆脸女孩红着脸瞪了那微胖的女孩一眼。倪茗菡点上香,边往桌面的一条缝隙里边插边说:“咱们同住一个宿舍,见外的那些话就别再说了!”

那高个子女孩这时也挤着坐在了倪茗菡对面的床上,她有些奇怪地望着倪茗菡说:“你这人真怪,出这么远的门来上大学,换的衣服都忘了带,却带着香?”倪茗菡脸色微红地说:“喔,这里有蚊子,我怕蚊子咬,就买了些香,是熏蚊子用的。”挤在倪茗菡旁边的她上铺的那个女孩说:“噢,难怪我每天起来都闻着有股香味呢,八成是你半夜点的。”

倪茗菡笑了笑。那高个子女孩说:“香都点上了,我看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倪茗菡说:“这样排不行。为防止弄虚作假,咱们先把各自的名字及出生年月写在一张纸条上,然后一起拿出来,按照纸条上写的编排顺序。”那高个子女孩说:“这样好,但任何人都不能谎报,若发现,以后定要重罚。”

于是八个人又都忙乱了起来。待写好后,她们把各自的纸条摆到桌子上,又都爬过来,挤着看其他人的出生年月。经过一番争论对比之后,睡在门口左上铺的杨清华年龄最长,排为老大,倪茗菡上铺的陈彩莲为老二,倪茗菡对面上铺的那个高个子女孩白晓娟为老三,白晓娟下铺的王明莉为老四,那个微胖的女孩刘雯为老五,倪茗菡为老六,刘雯上铺的张雪花为老七,杨清华下铺的那个圆脸女孩朱惠妹最小,为老八。

顺序排好后,白晓娟说:“现在姐妹的顺序已经排定,咱们也不学桃园结义那样磕头了,只接个手掌就算数。”倪茗菡说:“好。”便伸出自己的手掌,其他人的手掌依次叠在了上面。白晓娟又说:“从现在起,咱们就是八姊妹了。既为姊妹,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弃不离,永世相好。”朱惠妹说:“对,从今天开始,咱们就走坐一处,形同一家。”刘雯望着大家笑了笑说:“我还有个意见,即便是一家人过日子,难免有不如意处,要是遇上不愉快该怎么办?”

白晓娟看了看杨清华说:“我建议,若遇上大事,咱们共同商议,若是小事,由老大直接裁决。”杨清华憨笑着说:“我是边远山区来的,没见过多少世面,也不会解决问题。我看咱们不管大事小事,还是共同商议的好。”

白晓娟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抽回手说:“喔,咱们都一块儿住了这么多天了,还不知道都是哪里人呢。要不咱们边吃瓜子边说说各自的身世,大家说好不好?”倪茗菡说:“好,先从老大开始吧。”

于是八个人又都挤在桌子两边的两张床铺上坐好,白晓娟不等老大开口,便抢先说:“我是城里人,我先说。我爸是省建筑公司的一个处长,我妈在银行上班。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在武汉,一个在长沙,我最小,也最调皮。说实话,长这么大,我还没服过谁。刚开始我还在想,凭我的调皮劲儿,也该让我当老大的,不想一排竟成了老三。唉,没办法,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刘雯看着白晓娟一副潇洒相,有些不服气地说:“你不要以为近水楼台就能先得月。我还想着我当老大呢。”白晓娟瞟一眼刘雯说:“哼,看你也不像个老大的样子,还当老大呢!”刘雯说:“老大又不是看出来的。说实话,在得胜一中念高中时,我当了三年校学生会的纪律委员。”刘雯有些得意地看了看倪茗菡几个,她们都在认真地吃着瓜子。刘雯想是自己的一句话震住了她们,就有些自豪地说:“我爸是得胜县的财政局长,我跟我爸坐飞机去过广州,坐火车去过北京。”白晓娟抬起头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哦,怪不得当纪律委员呢。”

倪茗菡也抬头看了一眼刘雯,饶有兴趣地说:“哎,你坐过火车?那你给咱们说一下火车里面是怎么个样子。”杨清华、陈彩莲、王明莉、张雪花、朱惠妹几个也都来了兴趣,她们又都围着桌子讨论起火车里的座位、饮食及厕所问题来。灯都熄了,她们还没说够,又点上蜡说了起来。有给火车设计厕所的,有给设计餐厅的,意见不同,就是一场争论。争吵过后,又开始重新设计。白晓娟和刘雯说着,倪茗菡几个总是想不出火车里面是什么样子。她们越争越有劲头,也就越想身临其境了。

倪庆山怎能知道茗菡的这些。他坐在炕上一边看雨一边骂了半天倪茗波,吃过晚饭,雨也停了,倪庆山给牲口添了些草料,觉得无聊,就去梦二家串门。梦二满身泥水,正准备换衣服,见倪庆山进来,忙笑着让了个座。倪庆山坐定,一边卷着烟一边说:“这么匆忙的干啥去了?”梦二说:“我水窖里还缺些水,就乘空又装了些。嘿,今天这雨稳,水清得很。”倪庆山说:“早知道还有这场雨,那次我也不用心急了,倒是匆匆忙忙的全装了些浑水。”梦二说:“今年老天照顾咱,总算把水窖都装满了,要是往年,这时候还正心急着呢。”

倪庆山看梦二已将衣服换好,就笑着将旱烟袋递过去说:“说的也是。要不是这几场雨,咱们这会儿还愁着呢。”梦二说:“这天气也就怪。前几年那么盼雨,竟连一点也不见下,今年有了黄河水,倒是下了这么多雨。”梦二女人也笑着说:“就是,有这几场雨,明年咱们的旱地又有指望了。”倪庆山说:“不要说旱地,对水地都大有好处的。咱们这儿毕竟不像川区那样,有那么充足的水用。”梦二说:“我也在想,咱们离黄河远不说,还这么高,光靠提灌,恐怕不是长久之计吧。”梦二女人说:“看把你们两个愁得,人家能过去咱们有啥过不去的?还是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吧!”梦二瞪了一眼自己的女人说:“女人家知道什么!”

梦二女人没吭声,倪庆山嘿嘿地笑着说:“也就是,咱们愁那些也没用。”梦二说:“眼前看来没啥愁的,万一哪个泵站有点问题,还不把咱们闪下了。”倪庆山想了想说:“说的也是,这些泵站又不归咱们管。”梦二说:“这就是问题的根源。给咱们供这些水,要经过那么多的泵站,却没有一个在咱们的地段上,我看弄不好就又是几年的事情。”

梦二女人只呵呵地笑着,却没动身。倪庆山说:“那些贼搭鬼,坏是够坏的了,就是这下整得太有些惨了。不知顺贵有没有消息?”梦二说:“能有个屁消息。张来福腿一砸断,就凭他女人的那张破嘴,谁还帮他找顺贵去。”梦二女人说:“就是,那泼妇,算计来算计去,把自己的老伙计算计倒了,谁还听她使唤。”倪庆山叹口气说:“唉,说啥呢,咱们的娃娃还不是那样!”梦二说:“他倪家爸咋还这么想不开。要我看,茗波、茗涛好着呢,娃娃都奔得那么有劲,你还叹啥气呢!”

倪庆山冷笑着说:“哼哼,茗涛就不说了,茗波一大早出去借钱,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就想不通,这么好的政策,这些娃娃都不安心好好种地,都瞎折腾个啥?”梦二说:“他倪家爸,这你就不懂了。人常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们这叫奋发,就跟你当年在生产队争当红旗手一样!娃娃们乘这政策争着奋发,这是多好的事!”倪庆山摇着头说:“我就是怕有个万一。”

梦二女人笑着说:“现在政策这么好,他倪家爸还有啥好怕的。”梦二说:“就是,这么好的政策。要是咱们那个时代,肚子都吃不饱,尤其女娃娃,能干活就拉回来挣两年工分嫁人了,还哪有咱茗菡、翠莲的大学上!”倪庆山说:“这倒是个实话。”梦二女人又抢着说:“我们翠莲都来两回信了。你们茗菡来信了吗?”倪庆山没好气地说:“他这死妈,一到城里就把家给忘了。管她呢,反正我不心急。”梦二女人说:“呵,还没看出来他倪家爸重男轻女的思想这么严重。”

倪庆山有些不好意思地抠抠头说:“其实娃娃都一样,不过茗菡听话,操的心少点罢了。”梦二女人说:“也就是,女儿娃娃终究是女儿娃娃!现在可好,都离得这么远,想管也管不着,她们的世事只能由她们自己去创,将来就看她们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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