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特雷福尔

每个看到他拖着双脚在路上走过的人，都静立着尊敬地向他鞠躬致意。看到他，人们会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信任和钦佩之情。一些士兵蜂拥着进入当地的一个酒吧去喝最后一次酒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个年长的骑士。他脸上布满着伤疤，那些伤疤比无价的珠宝更珍贵。他们一时感到惭愧，因为他们离开了本该守护的防卫墙。他们不敢直视老骑士的双眼，赶紧跑回到他们原本守护的地方。

他的名字叫德尔特门。他没有高贵的血统，也没有丰厚的土地。但是，他是特雷福尔最重要的人物。他是军队的首领，将带领他的军队保卫特雷福尔，抵御领主阿苏伯的邪恶力量。年轻的时候，他带领军队打过的胜仗都编进了歌谣里，他的名声不只是在特雷福尔流传。在缪尼亚、乌兹内、卢萨蒂亚甚至更远的国家，那些年长的老人都用他勇敢的冒险故事吓唬小孩子们。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出手用剑了。但他从未停止过参加战争。他虽然不再直接战斗，但还是统领着军队。 自从他担任特雷福尔军队的首领以来，在七次主要的战役中他还从未失手过。

他情绪低落地走在民居、商店和寺庙之间，对于周围人们对他的注意也毫无察觉。相反地，他对于人们对他崇拜的眼神感到有些不安和焦虑。他所希望的就是最后一次看看他所热爱的城市是否完好无缺。无论他们在今天的战争中胜利了或失败了，城市的一切都无法保持原貌了。他从安插在赫尔特格那里的密探口中听到了一些发生在佩格可怕的事情，连最有法力的巫师也束手无策。缪尼亚、乌兹内及卢萨蒂亚所有的军队都会帮助特雷福尔。但即使他们胜利了，他们也要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而失败意味着毁灭。

当他经过市场时，突然听到一声愤怒的尖叫。一个小男孩从推车之间冲出来，撞到他带有护甲的腿上，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上。男孩子脸上流露出的惊恐的、激动的表情表明这不是在开玩笑。那个在男孩身后追赶的庞大笨重的男人看上去很不友善，在他看到德尔特门之前，他已经抓住了男孩的衣领。他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该怎么办。随后，他生气地对这个坐在指挥官两腿之间的男孩说：“你这个小流氓！不诚实的杂种！小小年纪就开始当小偷了！”

德尔特门扬起眉毛，俯身对小孩仔细打量了一番。偷窃？这是个相当严重的罪行。再小的年龄也不能容忍。考虑到小孩可能逃跑，他抓住男孩的手臂，将他拉到他脚边。

“他偷了什么？”指挥官用严厉的声音问那个男人。“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没能参军？”

这个庞大笨重的男人笔直地站在指挥官面前，凝视着他那石雕般的面庞。“我叫耶尔沃，长官。”他脸上堆着厚颜无耻和欺骗的笑容。这使德尔特门不由得产生了疑心。“我是杂货店的商人，卖水果。我将水果运往仓库以防战争的时候被掠走时，这个小鬼从我车上偷了一篮子葡萄想逃走，我追他时他扔下了篮子，我还是继续追他。我希望能抓住他，这样他就不能去伤害别人了。谢天谢地，你抓住了他，长官。还有谁比荣耀的德尔特门更加认为公正高于一切呢？”

他的赞许并没有打破僵局。指挥官因为这人没有回答自己认为更重要的问题而变得生气起来。他吼道：“你为什么不参军？难道你没有听到我的命令，所有健康的男人都要参军吗？”

耶尔沃的脸变得苍白起来。经过这么多年统领军队士兵的经验，德尔特门清楚地知道怎样从一个人的眼里读出他想知道的。通过观察一个人的表情，他可以分辨出他是否害怕或在说谎。这个男人的眼神使他愤怒。

“我身体不好，长官。”他吃力地说，“我有多年的风湿病，所以我站不直，你看看我的背有多弯！所以我不适合参军……”

任何人看到德尔特门脸上的表情都会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耶尔沃开始像风中叶子一样颤抖起来。

“风湿？”他挖苦地问。他平静的声音与他的眼神形成强烈对比。“你的病可一点也不妨碍你追赶这个小孩。你觉得我会怎么想？我认为你是个自私的杂种。你不参军是因为你得与你的水果待在一起。你得防止这些水果被像这孩子一样的流氓偷走。保护你的财产比保护你的国家更重要。我说错了吗？嗯？”

耶尔沃呛住了，他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他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很无辜，说道：“长官……我真的……”

他一句话还说完，德尔特门拔出剑抵在他的喉咙上。“你说我是一个撒谎的人吗？”他的声音依旧是如此镇定，简直让人发疯。耶尔沃意识到他的回答会决定他的生死。也许和阿苏伯那个恶魔打交道，他会更幸运些。他点了点头说不。

德尔特门笑了笑说：“很高兴我们能达成一致。”随后，他叫来两个在路对面观望的士兵说：“这个坏蛋现在是你们的。带他去城墙上，给他一把枪和盔甲。如果他在你们死前试图逃跑，撕裂他的肚皮。如果他先死了，那就为他祈祷。”

士兵架着大哭的耶尔沃的手臂，他挣扎着说：“我还没有把我的仓库锁上，长官，让我至少关上它啊。否则，它们会被掠夺光的……”然而，当他看到德尔特门再次举起剑时，他闭上了嘴。

指挥官看着士兵带走耶尔沃，静待自己的怒气平息。随后他想起了那个还在他脚边的孩子，他依然抓着孩子的手臂，可能太用力了，他看到小孩脸上痛苦的表情，他开始自责起来并松开了手。

“那你呢？”他问，“你叫什么名字？你真的偷了那人的水果吗？”

那男孩抹了一下前额流出的汗水，眨巴着眼睛说：“沃尔森，我是科切迈布的沃尔森。”他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指挥官已经知道了。

“孩子，偷窃是不对的。”德尔特门用平静的语气责备着。“无论你从谁那儿偷东西，都不对的。我理解你没有家，嗯，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我错了吗？你偷是因为你饿了对吗？但是，你仍然不能那么做。如果你向士兵求援，你会得到不止一篮子水果。”

“我是和士兵在一起的。”他喃喃自语。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该继续解释，但是看到指挥官好奇的眼神时，他继续讲他的故事：“我给士兵们擦剑，帮忙拿食物。缪尼亚士兵们都在讲他们多想吃水果，他们抱怨在特雷福尔每一餐都是肉。当我无意中听到他们的谈话时，我想起了耶尔沃。过去我曾在他店里工作过几个月。我知道他卖的水果来自缪尼亚，我问他要一篮子葡萄给士兵们，但他把我赶走了，因此我……”

德尔特门皱了一下眉，他完全没在意这些事，他忙于构建防御工事、安装弩炮和分析作战计划。来自四个不同国家的士兵并肩作战时，他应该注意到这些细节的。想到一个小孩子给他上了一课，他笑了。他拍拍男孩卷曲的、油腻的头发，说道：“来，我们一起去看看仓库。之后，我会付他水果钱的。”

他真的会为他们要拿走的水果付钱的。当然，前提是他们得赢得战争，而且水果店也没有被毁掉。但这两个前提似乎都不太可能成立。然而，他不想把这个想法告诉这个男孩。

乌尔瑞克愤怒地看着他走出船舱时撞到自己的士兵。这些像恶魔一样的生物越来越让他恼怒。除了阿苏伯他们似乎不在乎任何人。可是，乌尔瑞克是兽人军队的最高指挥官。虽然他是从那个再也不想为阿苏伯服务的尤维戈手中接管的这支部队，仍然应得到些许的尊重。

他看着船甲板上的士兵们，他们武器装备精良、体格强壮。虽然军队大多是由兽人组成，他不得不承认阿苏伯的恶魔们赋予了他们真正的力量。而且，他们在每个占领的地方都留下了一些兽人部队和军官。因此，军队的人数在减少。在佩格地区的那些胜利中，阿苏伯神秘的士兵功不可没。然而，虽然阿苏伯相信自己的军队个个都是勇士，但他不指望他们个个都是管理者。

乌尔瑞克的船行驶在船队的前面。这是为什么他们首先看到了特雷福尔，高墙后的弩炮和排列在高墙前的战舰表明了他们的到来在对手的意料之中。这次战役堪称所有战役之最，以高度组织的军队闻名的特雷福尔和邻国都不容小觑。但乌尔瑞克仍然认为他们不能与阿苏伯的军队对峙太久。

他想：“如果君王信守诺言，我将请求成为特雷福尔的头领。”事实上，他更想成为卡迪的首领。然而，尤维戈这个兽人的可汗更适合那个职位。尽管尤维戈不情愿地为阿苏伯汇集了这只舰队，他甚至没有参加这场战争。但是，他仍然是除了杜耳斯和泽尔图地区一些独立的小部落之外所有兽人的首领。他想，在他们去过这些部落后，部落里剩下的东西应该不多了。他冷笑起来。

他用赞许的眼神看着自己营地的副官戈鲁，他正在最后一次检查装甲车和士兵们的佩剑。他是一个非常仔细、努力、坚定和值得信赖的人。而且， 自战争开始以来，他已经多次证明他的思维敏捷。虽然他年轻，但他充满希望。或许在乌尔瑞克统治了特雷福尔后他将会是个很好的助手。

乌尔瑞克突然问：“我们现在是在哪里？”他年轻的助手被他长官的声音吓了一跳，快速地转过身来。

“报告长官！船上所有的士兵已经准备就绪！”他大声说道。他的脸上呈现出因完成了自己的职责而感到自豪的表情。乌尔瑞克不禁笑了起来。这些年轻人真是太不切实际了……

他问：“戈鲁，你也准备好了，是吗？”

年轻的士兵眯起眼睛回答道：“长官，我时刻准备为你牺牲！”

乌尔瑞克凑到助手的耳旁轻声说：“但这不是我想让你做的，孩子。如果你想取悦于我，那么你应该想方设法地在战争中生存下来。或者说，我命令你不要太逞强。我有另外任务给你。”

戈鲁困惑地看着长官离去。他并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但是他会听从命令。他会做完任何需要做的事，最后一个离开船。

看到领主站在船尾的士兵和怪兽当中，乌尔瑞克显得格外兴奋。他的心每次见到他都会跳动得很厉害。在这次战争前乌尔瑞克没有见过他，他不知道他经历了很多以后发生了多大的改变。他的皮肤看起来随时会裂开变成碎屑，这使乌尔瑞克不禁纳闷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听完乌尔瑞克对领主的描述，尤维戈曾说：“看来那绛红的光线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害不止这些。”但他没有解释其中的含义。

他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人，努力地走到领主身边。他站在他身后，试着鼓起勇气与他交谈。然而，阿苏伯开始说话了，好像他后脑勺有眼睛。“你好，我亲爱的指挥官！”乌尔瑞克再次感到恐惧。他发誓在乌尔瑞克走到他身边前，领主一次都没有转身往后看。

“向你致敬，我无限荣耀的领主！”乌尔瑞克充满敬意地说。然后他鼓起勇气往前一步。他现在离他很近很近了。但是，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驱使他抬头看一下那张腐烂的脸。

“漂亮，不是吗？”阿苏伯说，“灿烂……”

乌尔瑞克认为领主是在说特雷福尔，也不禁赞许地点点头，脑子里竭力搜索合适的词来回答这一问题：“是的，很快这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阿苏伯转过头一脸的惊讶，他转动的眼睛让乌尔瑞克有些生气。“不，这一切已经属于我了……”阿苏伯轻声说。然后，当他意识到他指挥官的意思时，他补充说：“我指的是我的孩子，葬身大海深处的英雄。”

乌尔瑞克垂下眼帘。看到这个不可思议的生物在船前走动，他再次不寒而栗，恐惧紧紧攫取了他的心，他环顾特雷福尔四周。

“是的，长官……”他艰难地说：“这……这真的很漂亮……”

阿苏伯高兴得就像孩子为他的新玩具感到自豪一样。对乌尔瑞克来说，这个人不是他的敌人，他感到很庆幸。

战场上一阵躁动。看见德尔特门到来的士兵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盯着德尔特门看。长官拿着篮子给士兵分水果可不常见。但是，德尔特门显得很高兴。

“大家都过来！”他喊道，“不要害羞！都过来拿一点。但是每个人都只能拿一串。每个人都有。那个小孩子那里还有几篮。缪尼亚来的士兵在哪里？这些葡萄就是你们家乡的。难道你们不想满足自己的愿望吗？”

士兵们惊讶过后兴奋地走到篮子边。没过几分钟，所有的水果都被拿走了，长官有些后悔没有多带一些来。当他环顾四周，看到很多士兵在吃葡萄，他宽心了。一个魁梧的弓箭手朝他笑笑，将一颗大大的葡萄扔进嘴里，他钦佩地说：“我从小就听你的故事。我一直想知道你是否真是这样伟大的人。现在我知道那些故事是真的，你比故事讲的还要好。我参加过阿尔迪福的很多战役，但是没有吃水果，甚至没有看到过指挥官的脸。”

德尔特门感到很吃惊。他惊讶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士兵问：“在阿尔迪福？我们什么时候在阿尔迪福打仗了？”

几个士兵哈哈大笑。其中一个尊敬地说：“长官，我们从没有在阿尔迪福打仗。我朋友的意思是我们来自阿尔迪福。”

德尔特门更加困惑了。他放下篮子，环顾战场。他发现四周有很多不同肤色和发色的人，他明白了。当他看到不同于常人的弗利人独有的肤色时，他完全明白了。

“所有佩格的战士都在这儿了吗？”

来自阿尔迪福的射手悲痛地叹息说：“是的，长官。所有活着的士兵都在这儿了。”突然，他的脸色变得开朗起来。德尔特门的出现使他充满热情。“但是，这次我们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不是吗？”他满怀希望地问。“我们要让他们为对美丽的麦菲伦雕像所做出的事付出代价，对吗？”

德尔特门不想让士兵气馁，他们最强大的力量就是希望。虽然疑虑和犹豫攫取着他的心，他仍然高兴地喊道：“当然！我们要让这些魔鬼滚回他们老家去！我们要打败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士兵们挥着长矛和剑，呼喊胜利的声音回荡在防御工事里。德尔特门满意地走开了。他让士兵尽情享受最后的时光。确信男孩与士兵在一起没有跟着他后，他又皱起眉头担心起来。他爬上最近的壁垒，走向三脚架上的双筒望远镜，一个女兵一直在观察。

透过望远镜，他看到敌军已经临近。有些船边附着木板，或许是给带翅的野兽准备的。他确信每只船都装满了兽人士兵和阿苏伯的怪兽。他真的不担心兽人。让他更担心的是隐藏在盔甲之下、刀枪不入的无敌武士。

他认为，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他们靠岸前尽可能地把船打沉下去。那些排列在防御墙周围的战舰和巨大的佩格式弩炮看起来很有威力。同时，他们还准备了用弩炮发射的巨型弓箭以对付那飞行的怪兽。不过，他还是畏惧阿苏伯的力量，因为他已经听说过太多关于他在多次战争中表现出的特殊能量，所有这些令他没有自信。

他大声说道：“如果他们越过了防御墙，我们就必须尽快撤退。我们必须尝试从外城墙的后侧进行防御。若是他们也到了那里，那我们就一路撤退到厄尔特湖。在那儿，我们将在那座被视为特雷福尔的荣耀标志物的桥前决一死战。”

他自言自语时，女兵沉默着，然后她问：“长官，你需要什么吗？”

“不需要。”他冷静地说。接着他想：“亲爱的，我所需要的就是胜利。但是你却不能给我。为此，我们需要神灵的帮助。”

特雷福尔海军指挥官看到防御墙上燃烧的三个火炬，就站起来朝军号走了几步，他想是该进行攻击的时候了。他知道这场战争不会产生任何英雄，他们敌不过这些击败了赫尔特格海军的对手。不过，他还是会奋战到最后一口气。

当刺耳的军号声响起，战士们各就各位，最后一次为要夺取胜利而呐喊。弩炮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被石头重量压得像是要破裂了。事实上，弩炮可以承载更重的重量，它们已经为这场战役加强了。数百块岩石同时从防御墙和战舰上飞向空中，在高空中骤然上升，相互碰撞，如雨点般落进海里，激起水花，随即消失了，没有一艘船受到损害。

阿苏伯不明白这次提前攻击的缘由。乌尔瑞克觉得有必要解释：“长官，那是攻击的信号！特雷福尔的战士们都非常忠实于战争的传统惯例。他们不会在给对手警告前开始战争的。他们相信应该给对手最后一个放弃的机会。

阿苏伯的脸阴沉下来。他眯着眼睛说：“但是我们不会放弃，是吗？”他张开双臂用兽人和土著人都听不明白陌生的语言说了两句奇怪的话。一个古怪的生物明白了他的意思。

莱特尔早已因那些落在它背上的岩石而恼怒了。几秒钟之间，它在主人的命令下冲了出去，数秒之间就飞到了特雷福尔海军的上方。船上的战士正忙着在弩炮上放上新的石头。当莱特尔巨大的脖子露出水面时，战士们带着惊骇的表情呆住了。

怪物露出水面的那部分看起来像座高塔，它的顶上有长满锋利尖牙的鱼头。水面下的身体像是并列游着的三条鲸鱼，在脖子和身体之间有个爪子，那爪子不停地在船上方以骇人的样子挥动着。

海军士兵们一时呆立着，不知道做什么好。船长们首先恢复了镇静，下达紧急命令立刻把所有的弩炮瞄准那个怪物。战士们奔跑着执行指挥官下达的命令，却没有注意到莱特尔的脖子上已打开了成千上万的小洞。但他们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莱特尔从那些洞里喷出海水，海水形成了厚厚的水雾，笼罩了所有的船只和其他的一切东西。那些负责发射器的士兵开始漫无目的地发射石头，只有极少数的石头打中怪物，却对它那粗厚的皮肤未造成一丝的伤害，反而损害一些同盟的船只。

德尔特门从防御墙那儿看到了一切，真的很恐怖。因为水雾他什么也看不到，所以他命令不再用弩炮。他生平第一次真正感到了无助。听到怪物的爪子一张一合的声音，船只被撕裂的声音，士兵们的救命声，他又无能为力，他感到绝望。他捏紧拳头，指甲都掐进手掌里了。

不到十五分钟，雾开始散去，将灾难的后果显露无遗。

莱特尔留下了一堆破碎的木头、撕破的船帆和尸体后消失在视野里。这位有经验的指挥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人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死去，他几乎快崩溃了。士兵们全身颤抖地站在壁垒里凝视着大海，情况很糟糕。他徐徐抬起头看到敌人的船队几乎已经到达城墙了。船上扔出的石头几乎快把壁垒打出洞来。他努力使自己平静，向发射石头的士兵叫喊，让他们准备发射石头。

然而，莱特尔并不是今天唯一让他恐惧的事。

阿苏伯站在船尾看着他的最爱造成的灾难。当他意识到雾开始消失时，他命令他的士兵用弩炮摧毁堡垒。当他的命令在船只间传递时，他向两边张开双臂，准备与任何可能伤害他的鸟儿的东西作战。他花了一分钟的时间聚集力量。当他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乌尔瑞克吓坏了，小心地移动着脚步，从阿苏伯身边离去。他曾经看见过领主此时的状态，他预感到有事将要发生。阿苏伯念了一个单词，这个词没有凡人会重复……

燃烧着的弩箭开始射在宏伟的特雷福尔城墙上，在船上飞石的帮助下，他们将城堡摧垮，厚厚地覆盖在弩炮和箭车上。烧毁了数百名全副武装的武士和士兵。当火阵和雨点般的石头停止发射后，德尔特门从帐篷里探出头观察战况，发现他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他们却还没有杀死一个敌兵。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靠近的船队，他注意到事情有变。阿苏伯的鸟儿已经开始飞向陆地去啄食残留物。德尔特门已经没有剩余的武器来阻止他们。他向四处逃窜的士兵们咆哮着，霸气的声音却没能使疯狂的士兵振作起精神来。

“撤退！我们撤退！去城外的堡垒！”

在归队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敌人的船队。他可以猜出站在第一艘船头的人的身份，他发誓他不想看到那个人统治特雷福尔。显然，他赢不了这场战争，但他也不愿意成为这个魔头的奴隶。他已经活得够久了。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继续抵抗直到他们到达厄尔特桥。他可以为保卫祖国光荣地战死在那里。

他骑上马，带领他的剩余部队，策马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