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鄯善到吐鲁番

四二　过鄯善到吐鲁番

十五日于晨光曦微中，从七角井启程，一路崎岖难行。途经山谷间，山石为页岩所组成。风化后，均崩塌路面。若遇较大之石，小车身矮不易过，必需临时下车搬去石块，始能通过。因此耽搁时间不少。在山谷中见一盐池，即昨日所谓西盐池，面积虽不大，然车行其旁，半刻始过。其旁不仅盛长芦苇与芨芨草，且细草平铺如茵，见有多数牛马驼放牧其间。盐则因其随地皆有，人烟又极少，故无人掘取。今晨当日出之时，红霞一片，映在天山。天山上风化石，本略带红色，两相烘托，更觉紫气腾腾。故当时有“东来紫气满天山”之句，非亲历其境者不知也。行峡中颇久，出峡后，即过小天山，仍是一片戈壁，广漠无垠。由今日经过上述之小天山，始知岩石风化情形，新疆戈壁之形成，与酒泉以西之戈壁，大相悬殊。酒泉以西之戈壁，类皆鹅卵石之堆积，由洪水泛滥而来，其堆积之深，自数尺至数百尺不等，很难加以利用。若星星峡以西之戈壁，则情形大异，类皆有锋芒之小石块，大抵系山岩风化后，破裂崩塌，随雪水漫流于山麓，尤其是天山山麓之戈壁，更显而易见。故自哈密以西之戈壁，均在天山山麓展开广大面积，而积石仅数寸，扫石修路，石下即为好土。戈壁完后，则为平原或草原，如其有水，均可耕种，由哈密以西，所见之坎井，多起自戈壁尽头，而戈壁之中，时时见有土垅如长堤，横亘数里者，似为古昔冰水融流之河身。此则为戈壁中特有之现象。

下午一时到鄯善，鄯善境内，因有雪水可以利用，并有坎井，故其地沟洫纵横，树木成林。沿戈壁村落至鄯善城附近，则沟洫更多，树木更盛，麻棉长得甚高，俨然江南气象。余等在鄯善招待所午餐，县长、公安局长及本地绅商多人招待，因系临时预备，故费时颇久。在席上大吃鄯善甜瓜，较哈密者皮更薄而肉更厚，其汁甜而香，大家食不停口。林团长一口气吃了十六块之多，可想其味之美。在席上与县长等长谈，知其地居民以维、回人最多，汉人甚少。全县人口四万，可耕之地约十八万亩。女人爱着红色衣裳，上褂下裙，头披一袭白绢，颇有西洋风味。其地产棉麻，亦盛养羊，故羊毛多。煤产于距鄯善数十里之可可牙地方，用牛马运来甚便，故燃料不缺，树木得以生长。麻杆委置，不暇用也。木以白杨为最多，俗称冲天杨，亭亭玉立。农产物有米、麦、高粱等，亦产蚕丝，每年约一吨。其地盛产甘草，因无用处，当作柴烧。或云鄯善甜瓜，与甘草同生，故其味特甜。又此地少雨亦少雪，果实桃、李、杏均产，葡萄更多。盐碱听人民自取，无税。税由粮付，每粮一石，付盐税三元。地价每亩三百五十元。鄯善城内有小学校，学生汉人仅一百二十人，维族则千人以上。但年龄之大小不一，因其初开通，故年龄均较大。

饭后再行，由此去吐鲁番。见公路两旁，其地均已耕种，而土质松疏，类为沙地，平坦无垠又无町畦之限，诚机械化之好场所也。而果地之多，则茫茫皆是。地势向西倾斜，一路均为下坡，夕阳欲坠时，行过胜金口，即俗传之火焰由。火焰山土为鲜红色，而山峰尖削，势如火焰，或者因其色与其形而有此名称？其地亦为一峡口，路右高山上，远望有木柱一，人言唐僧取经过此，为当时之系马桩也，其山下为胜金寺，有土洞多处，内有石壁，雕刻佛像甚多，峡中有河流一道，由西北向南流入吐鲁番境内。过峡后，天已近黑，开灯西行，约一小时始达吐鲁番城外。县长及公安局长等掌灯守候，即导引至招待所休息。招待所规模更大，是日俄国司机数十人，与余等同餐室而食，肃静无哗，食后各自默默而退。

晚间与县长等闲谈，知吐鲁番为新疆最热之地，终年无雨雪，每年自五月十五（阴历）到八月十五为最热。热时室内不能办公，办公均在地窟内。故其时昼间无行人，因温度最高时达摄氏四十七度也。当余等过此之日，招待所内之天棚，尚未拆去。吐鲁番亦盛产瓜果，尤以无子之葡萄有名。其葡萄干之制法：即当葡萄成熟时将地面扫干净，任其落在地上，自然干燥，故外观不甚鲜洁，假使能稍用人工，则实较美国葡萄干为佳。而其所以听其自然者，一则因其出产多，二则因其人工少，亦懒人享懒福耳。产苹果，虽不好，亦可口。吐鲁番可耕之地约二十六万亩，其灌溉有河流，有坎井。坎井约二三百口。又产棉，每亩产净棉五十斤，共二百万斤，每担约九十至一百元。略产土纱，每斤四元半。年产土纱七十万斤，每斤之人工费约六角。离吐鲁番九十里之处产煤，煤百斤之价为四元。鸡蛋每个二角。小麦每担四百斤，售价止一百三十元。无牧畜，故牛羊皮较少。拟明日在此停留一日，参观附近之坎井、棉田及其所谓机械化之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