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干与嘉业堂藏书楼

戊子年五月，出游江南水乡古镇南浔。“小桥流水人家”相互映衬交辉，构得一幅幅浓淡相宜的水乡风景画，往往留给游者深刻的印象。然而，更令笔者流连忘返，追昔而致远的反倒是在南浔古镇的一处书楼——嘉业堂藏书楼。

嘉业堂藏书楼位于南浔镇西南部的鹧鸪溪畔，与小莲庄相望。这里环境幽静，风景秀丽，总体布局分藏书楼和园林两部分，藏书楼成一大“口”字形，砖木结构，为中西合璧的两层楼房，平面呈正方形，东西阔十丈六尺，南北深十五丈九尺，分前后两进，共有52个大间库室。中央大天井有300多平方米。面向天井的库房全部装有落地窗，窗木均有“嘉业堂藏书楼”雕刻，利于通风与采光。书楼底层正厅称“嘉业厅”，上挂“钦若嘉业”九龙金匾。楼上正厅称“希古楼”，匾额系郑孝胥题写。两侧分别设置四史斋、诗萃室、求恕斋、黎光阁四室，书楼与花园浑然一体。据记载，它是我国近代著名的私家藏书楼之一，因清朝末代皇帝题赠“钦若嘉业”九龙金匾和赏赐“抗心希古”匾额，故而创始人刘承干就以此为楼名，称嘉业堂藏书楼，当时为南浔四大藏书楼之首。

嘉业堂藏书楼构筑于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民国十三年（1924）落成。总体设计为园林式布局，占地20余亩，建筑面积为2400平方米。

楼主刘承干，字贞一，号翰怡，自称求恕居士。他生于1882年，卒于1963年，享年81岁，该人曾为清时秀才，候补内务府卿衙。其祖父逝世后，刘承干便以“承重孙”的身份，继承了长房刘安澜的财产，遂一夜之间成为豪富。

刘承干酷爱藏书。辛亥革命前后，因社会动乱，一些书香巨户抛售大批古籍，刘承干不惜巨资大量收购。他先后收购了宁波卢氏抱经楼、独山莫氏影山草堂、仁和朱氏结一庐、丰顺丁氏持静斋、大仓缪氏东仓书库等数十家的藏书。因为“好窃斯文”的刘承干深知藏书的不易，鉴于前人“聚而旋散”之经验，于民国九年（1920），在小莲庄刘氏家庙侧“拓地24亩，靡金十二万”，构筑藏书楼，并于民国十三年（1924）岁尾竣工。书楼建成后，刘承干又不惜重金，陆续增添，自称历时20年，费银30万，得书60万卷，共16万册。

是日，我有幸进入藏书楼。听讲解员介绍，据《南浔镇志》记载，在书楼全盛时期，即1925年至1932年之间，藏有珍本善本、宋元刊本200种，其他1200种。而大量的是清人文集和各种史书，此外还有碑帖数千种。藏书楼一排排整齐紫檀色书柜和书架上，摆放的各种书籍和木刻拓版，将我的目光吸引。我深深感到藏本十分新奇和弥足珍贵，饶有兴趣地指点着藏书，并询问起讲解员。讲解员说，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宋刊《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是这里的镇库之宝。讲解员还介绍说，嘉业堂收藏有两大特点：一是不专重于宋元刊本。而更着眼于明清两代；二是不惜重金，广收地方志，其中可称“海内秘藏”的珍本就有62种。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还藏有不少名人稿本的抄校本。比如花重金聘人在国史馆抄回的《清实录》和《清史列传》；朱彝尊的《五代史记注》稿本74名人卷；杨陆荣的《题金正史纲目》30卷；明《永乐大典》等等。如胡道静先生说：“嘉业堂古今写本书藏，谓罕伦比，殆未为过。”许寅先生说：“就是宁波天一阁也瞠乎其后。”

刘承干不仅以收藏古籍而闻名全国，而且还以雕版印书蜚声海内。先后刻印的书有《嘉业堂丛书》、《吴兴丛书》、《五代旧史注》、《晋史注》等数十套。他刻书严谨，每刻一书都事先请专家鉴定，再请权威者校订，然后请名手摹写，高匠精刻，故使嘉业刻书以“精”称著于世。鲁迅曾到过刘承干在上海青海路的别墅嘉业堂买过书，并称赞刘承干“非傻公于此公者，是不会刻的，所以他还不是毫无益处的人物”。

据介绍，后来由于开支过大，不善经营，民国二十年（1933）后，又因刘氏家道中落，致使大量珍贵古籍散失。抗战爆发前，一些宋本、明抄本、手稿陆续售出。抗战后，又将1300多种明刊本，30多种抄本售予重庆中央图书馆。400多种明刊本售予私人。抗战胜利后，浙大图书馆购得嘉业堂藏书22000册；解放初，上海复旦大学又购得嘉业堂藏书2000种左右。

据现在的嘉业堂藏书楼工作人员介绍：1949年4月，解放大军渡江后，江南迅即解放。周恩来刚入北平不久，即电令部队保护好藏书楼。大军解放杭州后，经南浔去攻打上海时，陈毅司令员在戎马倥偬之际还亲自走访藏书楼，并派一个连驻守。1951年，刘氏家庭将嘉业堂藏书楼全部捐献给国家，由浙江省图书馆接收。1981年4月，嘉业堂藏书楼被列为浙江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我走出嘉业堂藏书楼，不时回望与凝视，书楼与花园由外围河道环绕，平临块莽，直视无碍，遂使发出感叹：嘉业堂藏书楼不愧为清代以来私人藏书家之巨擘，它与宁波的天一阁藏书楼不愧是浙东、浙西的两大文化宝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