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美与纯粹美的统一

一、自然美与纯粹美的统一

康德的自然美理论一直是康德美学研究中的一个难题⁽⁶⁰⁾，因为康德在很多的地方都谈到了自然美问题，在美的分析中，康德认为一个对象的表象如果引起了我们无利害的愉悦，我们就可以判断这一对象为美，在崇高的分析中康德又认为一个对象体积和力量的无限大导致超越了我们知性把握的界限，依靠理性来解围所表现出来的人的理性的超越性就是一个崇高的对象，在《判断力批判》第42节“对美的智性的兴趣”中康德强调了对自然美怀有的兴趣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善良灵魂的标志，自然美可以引起我们对道德情感的一种内心的情调，因而自然美是优先于艺术美的。因而在康德的美学文本中，我们随时可以看到康德对自然美的论述，那么，自然美在康德美学中究竟具有怎样的合理内涵呢？我们该如何去把握康德的自然美理论呢？

要理解康德的自然美理论我们就必须回到康德美学文本，康德在“美的分析”中详细地分析了先验美学的特质，美是无利害、无概念和无目的的，也就是说康德将审美提纯以后所剩下来的特质就是先验美学，这种先验美学与康德所谈到的纯粹美是相一致的。所谓纯粹美就是不以对象的概念为前提而确定该对象应该是什么，而依存美则以这样一个概念并以按照这概念的对象的完满性为前提。所谓对象的概念，在康德那里就是指对象的客观合目的性，纯粹美不以对象的客观合目的性为前提，而是以对象的主观合目的性为基础，而依存美则以对象的客观合目的性为前提。从这些定义上看，二者并不是非此即彼的矛盾关系，而是相互统一于自然的合目的性之中。纯粹美也叫自然美，是对象自然而然给人的美，也即纯粹的形式美，我们仅仅是在判断它的形式，我们不会把某个完善概念运用于它，因完善概念不仅要求着形式，而且也要求着质料。而在康德看来，自然美在于自然形式的合目的性所引发的知性与想象力相互协调的鉴赏判断，它也是无客观目的的符合主观想象力与知性的游戏的客观目的，它没有概念，也没有任何的内容因素，因而我们可以认为康德的自然美在其美学中主要是指纯粹美。因为“在所有的事物中，只有自然物符合这些条件，任何人工制品都不符合这些条件。甚至可以说，康德为美所确立的那些规定，完全是以人工制品作为其对立面的，也就是说，人工制品被设定为有利害，有概念，有目的的。自然形式的合目的性原则也是为了确保无利害，无概念。无目的的自然却可以引起普遍可传达的愉快，这条原则不能运用到人工制品之上”。⁽⁶¹⁾这也就说明了只有自然美才符合康德为先验美学所设定的四个契机，然而彭锋后来的分析还是有缺陷的，因为他将美的艺术（天才的艺术）与自然美等同，认为天才的艺术是符合先验美学特质的，这与康德的论断是相互冲突的，因为自然美只是涉及鉴赏，而艺术美更多的是一种创造，而在两者发生矛盾时，鉴赏的先验美学是优先于创造所产生的依存美——艺术的。在康德美学中，美的发展是具有层次性的，具体表现为作为纯粹的自然美向作为美的理想的依存美，在向具有明显的人的主观道德意志力量的崇高美的过程发展，因而自然美只能是纯粹美，是不依赖于任何概念和目的的，而艺术是人的主观创造的产物，是依赖于人的主观目的的，因而作为天才创造的艺术美是不能够和纯粹的自然美相互等同的，因为它是依存美。至于康德所阐释的“艺术像似自然”是另有其含义的，而不是仅仅将艺术等同于自然。⁽⁶²⁾

从纯粹美的角度去理解自然美就可以解释康德美学中的许多矛盾，朱光潜就认为康德美学中两个美的命题“美是自然合目的性的形式”与“美是道德的象征”是前后矛盾的⁽⁶³⁾，而事实上，“美是自然合目的性的形式”这一命题主要是说明纯粹的自然美的概念的，而“美是道德的象征”则是对依存美的定义，这两者的区分与康德美学的两套话语系统相互关联的。因而有学者认为“康德自然美论最根本的缺陷在于从主观唯心主义的立场出发，根本否定了自然美的客观性，把自然美看成心灵意识的产物，这源于他把自然看成心灵现象的认识论，其实，自然美也是有社会性的，它是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自然的感性形象肯定了人的社会实践的结果，不能把自然美看成是人的主观意识的产物。自然美的来源应是人的社会实践。还必须指出，康德的审美判断是对自然表象的静观玄想，因而它是不可能正确彻底地解决自然向人生成问题的，只有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和社会实践论才能真正加以解决”。⁽⁶⁴⁾这种分析显然是从李泽厚论述康德美学的角度来阐释康德的自然美理论的（即从社会实践的观点来理解自然美），因而并没有真正的说出康德自然美的缺憾，因为康德的自然美就是为了论证其先验美学特质而先验设定的，是无概念，无目的的，因而也就不存在着自然美源自于社会实践问题，因而理解康德的自然美理论必须把握其先验的美学特质，下面我们就具体地分析优美和崇高的先验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