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宇宙直观为自然

第一节　将宇宙直观为自然

哲学神话学之处理实在的神话，完全指向那个在神话中表述出来的理念世界。于是这种神话即使在其历史情况的角度看，亦被指示到理性那里，被把握为“对宇宙即存在整体的最初的一般直观”。希腊神话本身非关其他，而是唯一关乎一种宇宙直观或存在整体直观，此乃谢林的神话哲学建构的一个决定性的陈述。由于这种直观本质上必须视为绝对同一性的一种方式的自我展开，它在谢林那里标志着无限观念性在实在中的一种完满构成。这指的是观念性在一种世界直观中直接创造出“绝对者”与特殊的最高无差别。

同样重要的是对这种方式的基本直观的考察，希腊的教化曾借助于这种直观达到自己的至高点。对谢林来说，这种直观的可能性已经蕴含地存在于宇宙的统一性中，而对这统一性的反思活动也必然地在现实世界被创造出来。实在的神话在这里被揭示为直观的一种决定性的、给出尺度的类型。在它那里“宇宙被直观为自然”。“自然”（Natur）在此不能理解为哲学概念的多重意义上的自然，它在这里是谢林同一性哲学的一个范畴，指的是“永恒的自然”，也就是诸理念世界的“永恒诞生”。在同一性哲学的视角下，自然的特点是“无限者”与“有限者”的原始统一，亦即这两者尚在分离之前的原初统一。统一的这种方式本身表述为：这里是“有限者”占据统治地位，确切说来是“有限者”作为外壳存在，然而在这个“有限者”的外壳下面蛰伏着“无限者与有限者之整个统一的萌芽”（SW．V，S．452）。

这种方式的直观被谢林概括为“实在的”，这是在斯宾诺莎的同一性哲学那种选言式表述形式意义上的“实在”。此种选言式表述形式，同期的谢林已在另一处，即在PuR中与另外两种反思表述形式一起研究过。承认实在的自为存在与观念作为宇宙的真实环节具有同样的完满性，于是打开了希腊神话，突出这个事实：在宇宙的自然方面那里，神性原理直接把自己表现在其存在中。以此希腊神话揭示自己在艺术世界中必然作为“有机自然”存在，不是譬喻意义上的而是存在论意义上的有机自然。这指的是，在它那里无限原理的出现必然可以实在地去认识。“实在地”在这里是说，这原理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显现为原理本身，而是始终显现为与“质料”联结在一起的原理。希腊神话的不可穷尽的无限性恰恰是以“质料”的无限性来表现，它把自己揭示为：按照外部看是彻底的有限者和彻底的完成，而按照其整个本质看却是实在的。

这里得出了对希腊神话的绝对自然性和直接性的概括。它是绝对精神的直接承载，就这种世界直观就是自然直观而言，其中现实和“质料”、思维和行动、构想和实施、艺术家和艺术作品，不可分割地统一在一起。

对自然的原初直观和对自然显现的永恒内在东西的直观，因此是一种崇高直观。自然在这里为精神把自己升华为与其自身的完满无差别。它在希腊人那里采取了诗的一种绝对形式，以至于它同时是对绝对本质的肯定性表述和适宜表述。后来，柏林时期的黑格尔反对这种把希腊神话说成对绝对的适宜表述的陈述，他历史地和批判地，在作为神话理性的神话那里，特别在神话直观的直接性那里，仍看见了其诗意状态的阙如。不过，诞生在同一性时代的希腊神话，彼时永恒必然仍直接在实在中被直观，按谢林的看法是原理在最高存在层面上的传达，这个层面的实现本身建立在诸理念与其显现的绝对同一性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