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者私语

玛丽·费雪

不到三个月前，在盐湖城的平台听证会上，我曾请求共和党打破笼罩在HIV病毒和艾滋病问题上的沉默氛围。我今晚来此，就是要把我们的沉默彻底结束。我带来了挑战的讯息，而不是自我庆贺。我希望得到你们的注意，而不是你们的掌声。

我当然绝不想自己是HIV阳性，但我相信，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有一个目的；而站在诸位面前，在全国民众面前，我感到欣然。艾滋病的残酷现状是如此清晰。20万美国人已经或濒临死亡，另外还有100万人受到病毒感染。放眼世界，在未来几年，会有40万、60万、甚至是100万人继续感染这种致命病毒。但尽管有许多针对艾滋病的科研活动，白宫会议，国会听证会，尽管有各种良好愿望和大胆举措，竞选口号和乐观承诺，尽管这一切的一切，艾滋病这种流行病在今晚仍然是胜利者。

借此大选年之机，我希望在座的所有人，以及安坐在家中的所有听众，都能够认识到艾滋病病毒不是一种政治产物，它不在乎你是民主党人还是共和党人；也不管你是黑人还是白人，男性还是女性，同性恋者还是异性恋者，青年人还是老年人。

今天晚上，我代表的是一个艾滋病者团体。那些无奈地成为这个团体成员的人们，来自美国社会的各个领域。我是一名白人母亲，但同时也代表费城医院里那些正与输液管抗争的黑人婴儿。我是一名在婚后感染了艾滋病毒的女性，家人的支持让我倍感温暖；但我同时也代表那些孤独的同性恋者男子，他们在家人排斥的冷风下，苦苦守护着自己那摇曳飘忽的生命之火。

艾滋病不是遥远的威胁，而是眼前的危险。而妇女和儿童的感染率上升得最快。十年前，大多数人还没有听说过艾滋病，现在，它已经是美国年轻人群的第三大杀手了。而且它不会一直停留在第三的位置上，因为与其它疾病不同，艾滋病是具有传染性的。年轻人不会因为相爱而互相传染癌症或者心脏病，但艾滋病毒不同，我们助长了它的传播。我们因为自己的无知、偏见和缄默而相互伤害。

我们可以用老一套方法来逃避，但却躲避不了多久。因为艾滋病毒在袭击目标的时候只考虑一点：你是不是人类？这个问题很有意义。你是不是人类？艾滋病毒携带者并没有变成什么奇异物种。他们仍是人类。他们并没有变的更凶残，不应该因此而遭受刻薄的对待。孤立和鄙视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帮助。他们中的每一个也都是上帝创造的人，不是等候我们判决的魔鬼，也不是渴盼我们怜悯的受害者——他们是人，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也值得大家的同情。

……

我父亲把生命的大部分时间贡献给了与另一场屠戮的抗争。他们那一代人都听过内莫洛神父的那段话。从纳粹集中营出来以后，神父说：“他们追捕犹太人，我不是犹太人，所以，我没有抗议。他们追捕工会主义者，我不是工会主义者，所以，我没有抗议。接着，他们追捕罗马天主教徒，我不是罗马天主教徒，所以，我没有抗议。再接下来，他们追捕我，这时，已经没有可以抗议的人了。”

历史的教训告诉我们：如果你认为自己是安全的，那么你已身处险境。如果你没有发现这个杀手正悄悄地走近你的孩子，那么请再仔细看一眼。在美国，没有任何一个家庭或社区，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或宗教，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安全的了。在我们能够真正确信这一点之前，我们的国家都处境危险。

……

有一天，我们的孩子会长大成人。我四岁的儿子马克斯，将会审视他的母亲。我两岁的儿子扎卡里，也会搜寻关于母亲的记忆。我也许无法听到他们的评价了，但我已经知道我希望得到怎样的评价。我希望孩子们明白，他们的母亲并不是一个受害者，而是一个信使。我希望他们不会像我从前那样，认为勇气等于无所畏惧。我希望他们明白，真正的勇气，是一种能在最害怕的时候采取明智行为的能力。

我对你们的期望与我对自己及我的孩子们的期望是一样的。数以百万计因直接受到艾滋病侵害而正伤心畏惧的人们：请那出勇气来吧，你们一定会得到支持的。而那些广大的身体健康的人们，我请求你们：把偏见和政治成见放在一旁吧，好为同情心和明智的政策预留出空间。

我向所有能听见我的声音的人们呼吁：请和我一起吸取历史的教训，学会感恩。这样，当我去世之后，我的孩子们就不会害怕提及“艾滋病”这一字眼。将来，他们的孩子，你们大家的孩子，都无需再低声密语地说出这个字眼。

愿上帝保佑孩子们，愿上帝保佑我们每一个人。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