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巨头横空出世

整个20世纪90年代的10年间,安然从一家天然气、石油传输公司变成一个类似美林、高盛的华尔街公司。差别仅在于,安然交易的是能源证券,而美林和高盛交易的则是金融证券和股票。

安然公司成立于1985年,原本是得克萨斯州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能源企业,然而发展速度却十分迅猛,短短几年间便跃居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气交易商和最大的电力交易商。

安然的前身是休斯敦天然气公司,这是一家年收入仅50亿美元的天然气管道公司。1984年,肯尼思·莱( Kennith Lay)加入该公司并担任安然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CEO)后,便大力宣扬天然气是未来能源的理论,同时涉足天然气以外的领域,买下了俄勒冈州波特兰的一家电力公用事业公司,在世界各地修建电厂,在美国控制着一条长达32000英里的煤气输送管道,并且提供有关能源输送的咨询、建筑工程等服务。另外它还从事煤炭、纸浆、纸张、塑料和金属交易,为世界各地的客户提供金融和风险管理服务,甚至还涉足光纤宽带网络业务。在不到十年的时间,安然便迅速发展壮大,登上了世界能源业霸主的地位,拥有资产498亿美元,雇员达2万多人,鼎盛时期年收入高达1010亿美元,其业务遍布欧洲、亚洲和世界其他地区。2000年《财富》杂志将安然公司排在世界500强企业中的第16位,在美国500强企业中排列第7位,并且在《财富》杂志的调查中,安然公司连续六年荣获“美国最具创新精神的公司”称号,且排名居于微软、英特尔这些大公司之前。

安然公司在如此短时间内一跃成为世界能源巨头,除了其多方开拓、四面出击外,最大的成功是其在能源交易的创新方面,或者说是对金融工具的创造性“运用”方面,也即通过新的金融工具使本来不流动或流动性很差的资产或能源商品“流通”起来。通俗地说,就是采用了与小麦及猪肉交易相同的合同买卖方法提供电力等能源产品。

随着美国政府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解除对能源市场的管制,一方面,天然气价与油价的波动给人们制造了能源交易的商机,另一方面也因此增加了许多能源消费商对控制能源价格风险的需求。这两种因素构成了能源期货与期权交易勃兴的契机。安然公司顺势而为,于1992年成立了“安然资本公司”,首先开发了能源交易运营机制,成为这一新兴市场的开拓者和霸主。

安然公司的主要做法,是为能源产品(包括天然气、电力和各类石油产品)开辟期货、期权和其他复杂的衍生金融工具,以期货、期权市场和衍生金融合同把这些能源商品“金融化”。

比如,为了避免三年以后的汽油价格风险,一家公司可能希望买进一种汽油合同。如果三年后汽油价每升超出40元,则可以以每升40元的价格买进100万升汽油;如果三年后汽油价低于20元,则愿意以每升20元买进100万升汽油。那么,交易对手在哪里呢?到哪里去购买这种特定的汽油衍生证券呢?更重要的是这一合同本身值多少钱呢?安然在任何时候都愿意卖给任何公司这种或其他任何能源衍生证券,它可以成为所有这类合同的交易对手,在这个意义上讲,它为这些需求创造了市场。

为了能够实施自己的能源交易计划,安然公司积极游说政府放松对能源市场的管制,肯尼思·莱本人也成了当时包括总统在内的美国政府高级官员的座上客。到20世纪90年代末,安然已基本上从电站及管道经营商演变成一家交易公司,成为全球能源巨头公司,在世界各国的能源证券交易中,安然占据着垄断地位。

诸如此类的合同定价并参与交易,不仅极度复杂,而且风险极高。安然研制出一套为能源衍生证券定价与风险管理的系统,这构成了它的核心竞争力。这些定价技术、风险控制技术以及财力资源上的优势,使安然垄断了能源交易市场,并从一个天然气、石油传输公司变成一个类似美林、高盛的华尔街公司。如果说有什么差别的话,可能是安然交易的品种是能源证券,而美林和高盛主要交易金融证券和股票。1990年,安然收入的80%来自天然气传输服务业,而到2000年,其收入的95%来自能源交易与批发业务。至此,安然公司不仅是世界头号天然气交易商和美国最大的电力交易商,也是领先的能源批发商。

除了开发能源交易运营机制外,安然公司还有一个成功之处,那就是内部决策权最大限度的下放,这也一度受到观察家们喝彩。比如1999年,安然在伦敦的交易主管易·凯成未告知公司高级管理层即自行调动资源,设计天然气在线交易网。网上交易于1999年11月开通后,交易量突破1290亿美元。事后,安然董事会总结成功的经验是“创新想法的可行性不应由管理层来决定”。

安然公司虽然通过充当能源交易“中间人”而大赚特赚,尤其是最近两年内总收入连翻三番,从1996年的133亿美元增加到2000年的1008亿美元,净利润则从1996年的5.84亿美元上升到2000年的9.79亿美元,但这种能源交易赚钱来得快,可风险也非常大。靠此手法虽然使安然公司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世界能源帝国,但这不过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大厦”,是经不起冲击的。果然,随着这两年美国经济走入疲软和衰退、股市下滑以及世界能源价格下跌,安然这个沙滩上建起的大厦便在倾刻间土崩瓦解,荡然无存。正如分析家评价的,安然腾飞是“互联网速度”,安然的殒落也同样是“互联网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