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对抗之“杀一儆百”

4.5.2　暴力对抗之“杀一儆百”

从这里可以看出，政府多方反复做工作没有效果，于是要实现征地，似乎只有强征了。根据一些村民的描述，2010年11月6日，周日，农历十月初一^[1]，天刚蒙蒙亮。赵E与李家（李家和赵E家一样，也坚决不同意征地）村头的土地上，用地开发商来了七八台车，有大客车、推土机、金杯面包车，还有一个轿车，从车上下来七十多人，“一些年轻人，像小混混似的，啥样都有”，一些人手持镐把、方形木棍，开始把玉米秸秆向外抱，推土机开始推地。李家老太太、姑娘和儿子前去阻止，被这些人抬出地里。赵E及妻子闻讯后赶到现场，也是被拦了回来。于是，赵E报警，顷刻，H镇派出所所长朱立等民警赶到，大声训斥：“人家地还没卖呢！你们得商量啊！不能强推人家地啊，那不是不讲法么！你们赶紧给我滚回去！”于是，开发商参与推地的人员全部撤走。

正当农民庆幸派出所还是能为老百姓主持公道时，中午12点多钟，上午那些推地的人员又卷土重来。此次过来，气焰比上午更加嚣张，“骂骂吵吵的，‘×××（脏话），这地是你们家的么！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2]”李家老太太到地里阻止，又被人给抬了出去。赵E打电话报警，H镇派出所电话无人接听，眼看自己的土地被推平，赵E的妻子前去阻止，被一年轻人打了一棒子，打倒坐在地上，之前赵家的两个儿子和女婿中午回家吃饭得知此事，拿着镐把、镰刀、西瓜刀来到事发现场，看到母亲被打，三个年轻人像疯了一样就冲了上去，赵E妻子怕把别人打坏赶紧阻拦，但是无济于事^[3]。赵E也不示弱，点燃装上汽油的啤酒瓶子就砸向对方。双方群殴持续时间不长，结果是开发商那方有一人手部被镰刀砍成重伤、一人被汽油烧伤，开发商“工作人员”见势不妙就都跑开了，而赵家参与打架的几个人只是受了点皮外伤^[4]。事发时，S村委会以及镇上的主要负责人，全部在长春开会，无人负责。因镇派出所无人接听电话，赵E给市公安局打电话，不一会派出所民警赶到现场，驱散群众后把赵E带到派出所做笔录，当天放回，而赵E女婿脑袋挨了一棒子，轻微脑震荡，在长春某医院救治。

第二天，风云突变，赵E被派出所带走送到N县公安局，以“打架、影响政府开发”为名拘留15天，并罚款1000元。而赵E大儿子和女婿也当天被逮捕拘留，小儿子试图逃往北京“告状”，在北京火车站被逮捕。赵E拘留15日被放回，而其他3人因涉嫌斗殴和伤害罪，被批捕、公诉。之后，赵E及其亲属，到处找关系，也找过电视台、报社等媒体，都未被理会。转过年，赵E看已经无法抗争，无奈，同意征地，20多万征地补偿款，其中8多万元用于支付被打伤人员医药费，并且向政府承诺不再“闹事”，如此这般，其大儿子、女婿被法院判刑3年，缓期执行，在看守所待了6个多月被释放（2010年11月7日至2011年6月9日）。小儿子判刑2年，缓期执行。2011年4月9日，赵E因家里一系列的巨大变故，突发脑溢血，在医院治疗20多天。对于赵E的“妥协”，他说：

“冤死就冤死，不能寻思这事了……王某（指被打伤人员）被送到武警医院，重伤害，咱们也没看着啊，一直到庭审也没露面……当时敬B让我去告状，我没念过书，没有背景，找谁去啊，告（状）不得（用）钱么？……你找律师，律师能和政府打好官司么？公社大队到县，谁替你说话，你这钉子户，卖地你不卖，你还打仗（打架），被打的人是施工人员。这拿棒子施工？他们（开发商）说是保安，你这一个二三十人的厂子，你雇七八十保安，这不就是来打仗（打架）的么……那咋也说不过人家，这嘴长人家身上了，人爱咋说咋说。

之前来了一个姓姜的记者……采访之后也就没有了消息。我们说妥协吧，判实刑（指不缓刑）咋整，我家男的被收拾个精光，一家一个日子（指3个人涉及3个家庭）咋过啊？医药费啊，别说8万，18万，抬钱（贷款）也得给他们整出来啊，要不整出来，家都散了，不是一家啊，好几家都散了，儿子的孩子小，才五岁，哇哇直哭，媳妇年轻轻的。判个三年五年不出来，还能和你过么？老姑娘（指女儿）也是年轻人，等他能是那么回事么，还大肚子有孩子，咋整你说，我又有病不能动弹，咋能活？……后来村里有上访的（指敬B等人），我们也没有参加，赖了（服软的意思）。^[5]”

该事件过后，当时有18家没有签字同意征地的，后来也签了字，也有个别一两家自始至终没有签字，地也被占用，目前还没有解决。赵E的三个孩子释放后，老老实实在家打零工赚钱。敬B对笔者说：“如果这次事件打死人了，那我们的事也就出头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敬B在向外面宣传此事时称，村里其他农民，包括妇女和老人，手拿镐把、二齿的、镰刀等武器都参与了打架，而实质上只有赵E一家人参与，其他村民都在围观。赵E妻子称：“到现在我还窝火呢，我们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