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挑战，保护全球气候

迎接挑战，保护全球气候

巴里·加德纳⁽¹⁾

女士们，先生们：

早上好！

作为英国首相特使，我谨代表戈登·布朗首相向在四川地震中遇难的中国人民表示诚挚的哀悼，同时也对贵国调动全国力量支持地震灾区的行动表示赞赏。

有两个古希腊词汇在我们现代世界中经常被混淆，Dynamis和Exousia——“力量”和“权力” 。我意识到，作为一个政治家，我拥有Exousia，即权力。但是在和经济学家讲话时，我知道你们拥有的Dynamis，即力量。作为一个群体，你们负责规划国家的经济未来，当然，你们还将是新世纪的主导力量。你们的判断能够影响这个世界是否成功地应对气候变化和经济发展两个挑战。你们的判断能够决定你们的孩子们未来会多富有及这种未来是否可持续。

设计2012年后的国际气候制度框架有两个必须考虑的要点。第一，我们必须大力减少全球温室气体排放，以避免危险的气候变化。第二，我们必须确保所有人实现经济发展。在过去的两个世纪，经济增长仅仅使世界1/3的人口脱离了饥饿、困苦和疾病的生活，其中大部分集中在欧洲和北美。在过去的20年中，另外1/3的世界人口，大部分在亚洲，也开始摆脱了贫困。接下来的10年中，最后1/3的世界人口也指望着摆脱贫困。经济发展不仅在道德上必要，而且也是人们自身的内在诉求。作为一个政治家，我主张希腊的第三个词——Dikaiosunt——公平。

公平与发展这两个重要诉求给我们提出了一个基本的挑战：增加碳生产力——单位CO₂排放所带来的社会财富的数量。

目前全球碳生产力水平大约是每吨碳当量1130美元。为保持当前全球每年3.1%的平均经济增长率，同时每年减少碳排放大约100亿吨（相当于温室气体浓度稳定在450ppm～500ppm ），到2050年，以实际价格计算的碳生产力必须增加15倍。

如果碳生产力不能显著提高，那么要稳定温室气体可能来自发达国家生活水平的显著下降，或者发展中国家失去发展的希望，两者从政治上讲都是不可能的。

碳生产力增加15倍，要求世界经济无论在宏观还是微观层面上都要有一个彻底和全面的改变。这并非没有先例。在1870～1995年的工业革命期间，美国的劳动生产率增加了15倍。唯一的不同之处是时间，我们需要用1/3的工业革命时间完成一次碳革命。

从诸如《斯特恩报告》和IPCC的研究中，我们知道，全部社会减排成本占GDP的0.5%～1.5%。考虑到2005年全球的保险支出占到GDP的3.3%，前者对于应对气候变化的影响而言并不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经验也告诉我们，实际减排成本很可能会大大低于我们今天估计的。1988年美国估计当时的削减50%CFCs的成本是210亿美元。第二年《蒙特利尔议定书》生效后，私人部门通过产品替代、技术革新和改变商业惯例作出反应。在两年内，全部淘汰CFCs的预计成本已下降到27亿美元，仅仅是最初估计成本的10%。

尽管全球减排无疑是个复杂的问题，但是我们可以相信，未来存在着许多降低减排成本的可能途径。因此，我们如何增加经济中的碳生产力？除了宏观经济的变化，碳生产力水平的提高，也要求微观经济层面的广泛改变。这需要借助全球经济在政策、规制和制度框架方面的变化来推动。政府、商业和公民社会需要努力行动以最低的成本实现最大程度地减排。有5个众所周知的政策领域最值得关注：①能源效率；②低碳能源；③新技术发展和应用；④改变管理者和消费者的态度和行为；⑤保存和扩大全球碳汇。

这些途径与中国在国内政策方面所采取的举措相一致。在能源效率方面，中国第十一个五年规划提出了到2010年能源强度在2005年基础上减少20%的目标，其燃料标准比澳大利亚、加拿大和美国（包括加利福尼亚）更严格。1000个大型企业已经与当地政府签署了在五年之内减排1亿吨碳的节能计划。

在低碳能源方面，2005年中国颁布了《可再生能源法》，明确了到2020年一次能源中的可再生能源所占比重占到16%，其中20%用于电力部门。

在促进技术发展和应用方面，中国通过强制性政策和激励措施以支持国内技术和产业的发展。例如，相关政策要求新安装的风轮机国产率必须达到70%以上，中国厂商目前正在生产商业化的大型风轮机，其价格比美国和欧洲的相关技术大约低30%。

在改变管理者和消费者的意识方面，能源效率目标被纳入中国地方政府官员的考核评价标准中，以便确保这一问题的优先地位。

以上是中国实现真正可持续的经济转变采取的所有政策。但是，现在有个独一无二的机会，能够在根本上改变应对气候变化的全球挑战。由于大量的燃煤电厂可能继续依赖于煤炭能源，全球碳节约最大的潜力在于碳捕获和储存（CCS ）——到2050年全球能够节约11%的碳，可以避免危险的气候变化。通过实施这一技术并在国际碳市场上出售碳排放权，可以在中期为中国形成一个重要的财富来源。而且随着欧盟和其他国家采取更加严格的减排目标，碳价格将变得更高。

昨天，欧盟的碳排放权的价格是25欧元，而且还在上涨。这个价格尚不能使碳捕获和储存在市场上可行，但是可以通过合理的政策刺激促进这个技术的示范、开发及规模化应用。从中期和长期来看，历史经验告诉我们CCS的成本很可能大幅降低，并成为一项有利可图的投资。我因此欣喜，很高兴地了解到中欧“近乎零排放的煤炭倡议”项目将在中国建立世界上第一个商业CCS工厂，目前正在取得很好的进展。

除了CCS，保存和扩大世界碳汇也应当是减少碳排放和提高碳生产力战略的一个关键要素。造林和避免森林采伐，是从大气中消除碳的最有效率的选择，这表示到2030年整个全球大约有25%减少碳排放的潜力。这也是最便宜的减排方式。如果不能以此减排，那么就需要寻找其他成本更高的减排方式，那会在整体上增加减缓气候变化的全球成本。

中国实施的再造林政策使得森林覆盖率从20世纪90年代早期的大约14%提高到2005年的18%以上，2010年的目标是20%。这一政策吸收了估计30亿吨的CO₂。英国最近宣布提供3000万美元基金用于支持世界银行的“森林碳合作伙伴基金”（Forest Carbon Partnership Facility ）以及17.5亿美元的“环境转型基金” （Environmental Transformation Fund ）。

中国已经在实施有助于提高碳生产力的政策。这是明智的政策，不仅为气候变化，而且有益于能源安全、竞争力、空气质量和健康。很明显，为了将碳生产力提高15倍，世界上有很多需要去做的事，尤其欧盟、美国和其他主要工业化国家。但是，我们应该有信心，有了中国和其他国家的经验，基于现有的政策以及必要的雄心，我们将可以面对碳生产力的挑战。

GLOBE作为全球立法者组织（Global Legislators’Organization ），通过它在能源效率、技术和市场机制方面的工作团队以及在林地管理和非法伐木方面开展的对话，一直在这个领域提供政策建议。上个月在巴西举行的G8＋5的立法者论坛上，我们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草案，包括：

——通过培育全球的碳市场形成碳交易价格，并通过一个独立的市场和商品专家机构进行管理；

——在全球技术研发方面增加至少4倍的资金投入，在日本、英国和美国的清洁技术融资良好经验的基础上，创建一个国际技术基金以促进现有新技术的开发和应用；

——一系列有雄心且切实可行的能源效率标准和规章，涵盖设备、建筑物、车辆和工业，以及创新性融资机制和教育。

全部建议内容可以在团队的工作报告中看到，它们都是经过与来自G8+5国家的立法者磋商提出的，包括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这些建议将在2008年6月27～29日东京论坛上正式提交给日本首相。

碳生产力的挑战对减排议程提出了要求，但是我也愿意对适应性提供一个简单的信息。很明显，即使有可能在2009年哥本哈根会议通过最雄心勃勃的减排建议，也只是减缓而非阻止气候变化。我们都不得不适应变化的气候。但是那些最穷的国家受到的影响最早也最大。无疑很难估计发展中国家适应气候变化的成本，任何估计都只是预计的。但是显然在联合国适应性基金所提供的资金和需要的预估资金之间存在一个严重的缺口。据联合国和世界银行的研究显示，发展中国家适应气候变化的额外资金需求每年达到几百亿美元。据我们的估计，充其量只有1%～3%的资金通过适应性基金提供。认识这一缺口不仅是一个道德要求，更是一个战略需要。除非工业化国家在帮助发展中国家适应气候变化方面的承诺有一个大的增加，并将其作为减排框架的一部分，否则，我看不到在2009年能够就减排方案达成一致协议。

同僚们，我是一个政治家。那意味着我习惯于五年的短期内思考——直到下一届选举，而不是一直到2050年的长期思考。但是，让我向你们呈上一些我对世界的估计，当2050年我93岁死去时，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估计人口：100亿；

——实现气候稳定目标：到2050年减少排放200亿吨，之后继续下降100亿吨。

那意味着从每人每年平均2吨，下降到1吨。这是一个很低的标准，以至于很少留给任何大的群体以余地，使他们显著地高于或低于这个水平。现在的排放水平，欧盟大约是人均11吨，美国是25吨，中国是5吨，印度是2吨。

这给我们的未来提供三种选择：

（1）接受不平等。当然不是作为一个关心公正的政治家可以接受的。

（2）削减人口。这是发达国家的政治家非常不愿意讨论的，但是在中国已经采取政策很好地处理了这一问题，估计避免了4亿人口的增长。

（3）到2050年碳生产率增加15倍以上时，这是我们已经讨论过的话题，我想你们会同意这是一个艰巨的目标。

所以，总的来看，我给你们的信息是：

——碳生产力的挑战在政策制定、公共和私人部门、生产者以及消费者领域穿越了很多传统的边界；

——历史告诉我们，面对这个挑战是可能的，但是它要求所有国家之间前所未有的合作；

——我们需要保护这个框架，制定宏观规则，建立公共和私人部门之间的特殊联系，以释放所需要的创新，逐渐推动必要的微观经济的变化；

——保证这个框架考虑了适应性挑战。

通过GLOBE，我们正在使用必要的工具和知识，为来自G8+5的立法者做准备，以使我们走在通往碳生产力和适应的正确的道路之上。通过我们在国家议会的工作，以及与政治领导人和市民的接触，我们坚持不懈地推动政府接受挑战。政府有权力——Exousia，而你们拥有力量——Dynamis。为了解决气候变化危机，我们需要做的不仅仅是制定正确的决策，还应当将它们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中国基础设施建设的速度和规模创造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机会，可以将低排放技术包含在资本存量中。假如大量的资本存量具有很长的生命周期，我们知道一旦基础设施被建造，它将维持一个很长的时间，直到下一次更新改造周期带来新的机会。我的观点是，这一时间将非常长——而那将太晚了。尊敬的学者们——你们拥有力量——你们应当现在就运用这种力量。

【注释】

(1)巴里·加德纳，英国首相特使、英国下院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