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表演的收入

那是艳丽的初夏，一个 24 摄氏度的日子。我没有利用午休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而是去了华盛顿特区市中心一个又热又臭的室内停车场。杰西·巴登-坎贝尔（Jessi Baden-Campbell）白天的工作是帮一个咨询公司做会议策划，中午她利用午休彩排即将在首都艺术节上演的歌剧，这个艺术节是当地的一个艺术庆典。杰西是一名专业的歌剧演员，她邀请我去观看她的彩排表演，让我看看她是如何在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的同时也能出色完成兼职的歌唱事业，除此之外，她还能照看好两个不到五岁的孩子。

当我们沿着楼梯下到停车场底层，杰西向我解释她必须一直走到尽头最底层，避免打扰到大厅的人们。她的声音铿锵有力，高亢激昂，甚至能够穿透水泥混凝土的三层楼梯。她每周练习三次，停车场的服务人员已经开始每周期待她的午餐时间音乐会了。

她拿出乐谱活页夹、苹果手机和水放在旁边的车上，按了几下手机钢琴软件上的音键，找找正确的调子。做了一些发声练习后，她开始唱起了瓦格纳。声音真是不可思议的好，她的声音通过停车场的墙壁反射回来，产生了动人的回音。闭上眼睛，似乎已经身处维也纳歌剧院，尽管这停车场偶有蟑螂出没，并散发着难闻的汽车尾气。

杰西演唱完瓦格纳的歌曲热完身后，便开始了即将在首都艺术节表演的英文歌曲的练习。她给自己打手势，心里默念着给自己的提示。当她唱到气息不足的地方，她会提醒自己：“这里不要呼吸。”接受了她铿锵有力的声音，我漫步车库坡道，想试试停车场的服务人员在车库较高的位置听到的演唱是什么效果。她的声音回荡在车库的每一个拐角，最后在靠近车库顶端的地方，我听着她的声音，感觉就像希腊神话中的海上女妖塞壬，用美妙的歌声引诱海员接近岩石直到触礁沉没。事实上，办公室的职员也会隐隐约约听到她的歌声，然后便会循着声音而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杰西刚满 40 岁，很想专注歌剧事业，她常常需要花那么几周的时间，将一切抛诸脑后去彩排和演出。然而这种生活方式对于一位妈妈来说并不容易。她也发现，作为一名歌剧演员，想要获得稳定的收入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经济衰退期艺术资金投入萎缩的时候。在她有小孩之前，她会义无反顾地去承担这些风险，接受各种自由表演。她曾为了在安克雷奇歌剧院的四个月的表演，搬去阿拉斯加州的安克雷奇市，也曾在得梅因地铁歌剧院和美国里诺的内华达歌剧院表演过。她曾在国家级刊物上好评如潮。《美国华盛顿邮报》（Washington Post）曾赞誉她“声如洪钟，举止威仪”。

直到女儿降生，她转移了生活的重心。“你不能让年幼的孩子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能让他们过得不舒服，因此我找了一份全职工作。”她说。她将演唱事业放在了次要的位置，作为一名会议策划员一周工作 40 小时。她在地方教会找到一份稳定的副业，只需要每周四晚上彩排、周六上午表演。这份副业可以给她带来每年 10000 美元的收入。每到大节期，她还为当地的犹太教堂演唱，这需要数月的准备并演唱整整四天。这份工作又为她带来每年 5000 美元的收入。她还为一些婚礼活动献唱，一次能够有 500 美元的收入。其他的一些工作或是表演活动，杰西通常是在假期中完成，工作三四天能有 800 美元的收入，当然并不算彩排的时间。为了找到可能的工作机会，她与继续从事舞台艺术的朋友们保持联系，偶尔也会在婚礼交流板上留下信息。

杰西和她的丈夫用她的歌唱收入支付家庭的日常开销，例如用于他们位于弗吉尼亚州福尔斯彻奇的房子的新窗户，储蓄起来用于孩子的教育基金以及他们的退休基金。因为他们居住在物价较高的城市，并且还有两个孩子，这些收入对他们家庭的财务安全来说非常重要。

四十分钟的声带练习后，杰西便会到附近的流动餐车买午饭，回办公室在午休结束前吃完。当我们爬上三层楼梯往回走，杰西说她下个月开始下班后还要为首都艺术节的表演彩排，每晚 6 点到 9 点。我问她：“你是怎么样处理这么多事情的呢？尤其你还是一位妈妈。”每晚的这个时间段就像是育儿时间，通常用来晚餐、沐浴和读书的。

她承认要协调时间很难。“有时我回到家，累到想哭。”压力很大，她常常因为没能花更多的时间陪伴儿子和女儿而自责。杰西邀请她的婆婆住在一起，这样当杰西有突然的表演工作或者需要彩排到很晚的时候，婆婆就可以照料家里。在教会的工作占据了她许多周末的时间，并且职场工作和表演活动也使她假期很少。最近一个星期天，她每天都 7 点起床去为教会唱歌，一直唱到 10 点半，然后开一个小时车去为一个婚礼演唱。

但是当她向我解释为何她要这么忙碌时，她的声音由沮丧变得激动。“我不想因为放弃艺术梦想而变得痛苦，”她说，“我答应自己要成为一名艺术家，我也答应了我的家庭。为了要陪伴他们，要给他们财务支持，同时也要不断为自己鼓劲，作为一名艺术家不断进步，我必须合理规划时间。”她知道她的孩子会理解她，也会支持她。她拿出手机向给我看一段视频录像，上面是她四岁的女儿，说她长大也想跟妈妈一样成为歌唱家。杰西用她的亲身经历为孩子上了宝贵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