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智慧与产权

政治智慧与产权

在万向发展的历史上，改名次数达10次之多，这个数字可能也创造了一项记录。为什么改名如此频繁？其实关键是围绕两个字：产权。

鲁冠球至今不承认万向集团是家族企业，万向集团还曾正式向《福布斯》杂志提抗议，称他们将鲁冠球列入富豪榜，其财富计算方式有问题，《福布斯》不了解中国的国情。

但鲁冠球也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他鲁冠球就是万向，万向就是鲁冠球。确实，万向如果没有鲁冠球，可能早像千千万万个乡镇企业一样悄无声息了。在可以找到的公开资料中，我们发现鲁冠球真正拥有的股权仅限于上市公司“万向钱潮”的近50万股股票，虽然是最大的个人股东，也仅占总股本的0.19%。

产权问题其实一直是鲁冠球的心病，他的10次改名，其实是充分运用他的政治智慧，不断适应环境，试图解决产权问题的尝试。

作为企业家，鲁冠球至今还保持着一项令同行难以逾越的记录：已发表上百篇学术论文，其中6篇刊登在《求是》杂志，8篇在全国大型学术评比中获奖，他的研究课题，几乎涉及企业和农村改革的所有方面，被誉为“农民理论家”。鲁冠球抓住一切时间学习，他曾到浙大管理系当过旁听生，平时下班回家闭门不出，不会客不吃请，坚持每天晚上学习4小时以上。

早在1984年，鲁冠球即准备实行股份制，并拟定了以存量资产界定为特征的股份制方案，这一方案虽因大环境的原因而未实施，但多年来，从“利益共同体”到“两袋投入”，从“花钱买不管”直至“从不得了到了不得”，每一个改革发展阶段，我们都能听到鲁冠球的声音。

1969年，鲁冠球带领当地6个农民，揣着自己的4000块钱，接手宁围公社农机厂。第二年，他带领属下投奔了镇政府，他的作坊也就变为集体所有。作为回报，政府将当年鲁冠球自掏腰包的4000块钱又还给了他。对此，万向集团副总、跟了鲁冠球20多年的莫小平认为，要是当时鲁不收这4000块钱，就不存在产权问题，而目前的一切问题都好谈了。

这4000块钱退给了鲁冠球，是否真的就改变了万向的产权性质？万向就不算鲁冠球的了？其实，问题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那4000块钱并不是当时镇政府拿出来的，而是从万向的收益中拿出来的！所以严格讲起来，这4000块钱并不改变万向的产权性质。毕竟还是这只鸡下的蛋。由此看来，严格意义上讲万向就是鲁冠球自己的企业。

这一点鲁冠球心里应该是有数的。但是有人说，企业家首先应该是政治家，这一点在鲁冠球身上得到了充分印证。他说：“我最大的特点是懂得迁就，什么事都量力而行，不做超越自己能力的事。”

1988年，鲁冠球出让50%的股权作为宁围镇政府的投入，使镇政府淡出主管角色，俗称“花钱买不管”。从此企业自主权大了。据说，在此前，万向连买一张桌子，都要报政府批准。按当时文件精神，乡镇企业50%的产权归给乡镇政府集体所有，50%归属企业职工集体。归企业这部分之中70%量化到职工个人。那个时候，万向有5亿多资产。在鲁冠球的主持下，这些资产并没有具体化，明晰化。这大概是当时萧山3000多家乡镇企业中唯一没有分资产的。

不是鲁冠球没有积极性，只是他觉得不到时候，“分配有多种形式，而且是相当复杂、相当深奥的东西。一旦过早分，分出了问题，就会影响万向的发展，那就是大事了”。至于何时才“到时候”，鲁冠球说这也是个谜。他要利用这个谜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其实，鲁冠球是以模糊产权获得宽松的环境，来得到发展的回报。但产权问题始终是绕不开的坎儿。

对于产权问题上的安排，还有一件事上体现了鲁冠球的谨慎，就是万向钱潮上市，在他的坚持下，职工股没有认购到人，而是成立了全国数百家上市公司中唯一的职工持股会。

在某种程度上，模糊的产权可能是鲁冠球主动的选择，他曾说：“万向集团的产权架构有自己的特点，越往上越模糊。万向钱潮上市公司的产权架构是最清晰的，有限责任公司也都是清晰的，从集团的角度讲就有点模糊了。我们的产权是企业所有，是企业的员工所有，这样我们就能享受一些优惠政策。第二方面，我们的积累资本，一半属于政府，一半属于员工。但员工部分没有明晰到个人。我们是下面明晰，上面不明晰……都明晰了，水至清则无鱼，每个人都有隐私，企业也有自己的隐私。”

由于承载了太多的历史，万向的近百亿资产现在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并没有具体的主人。目前的万向牢牢控制在鲁冠球手上。但将来呢？自己辛辛苦苦打的天下、成就的一番事业岂可轻易拱手让给别人去经营呢？围绕着产权问题，以鲁冠球的智慧自有他的考虑。产权早晚要明晰，他可能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