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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赴川东一路风云_江姐真实家族史

时间:2022-04-06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潜赴川东一路风云_江姐真实家族史第十六章 潜赴川东一路风云秘密的行程,一路惊险;神圣的使命,一呼百应;大胆地筹谋,紧张地发动;寻机公开组织抗税,孤胆收编绿林……当天傍晚,轮船抵达万县码头后,他们上岸住进了万安桥东的滴成茶社。这天上午,彭咏梧、江竹筠、杨虞裳分乘三架滑竿前往云安镇。人们一点也不怀疑这三人的身份。

潜赴川东一路风云_江姐真实家族史

第十六章 潜赴川东一路风云

秘密的行程,一路惊险;神圣的使命,一呼百应;大胆地筹谋,紧张地发动;寻机公开组织抗税,孤胆收编绿林……暴动就要开始了,夫妻却一别竟成永诀!

1947年11月下旬的这天清晨,彭咏梧、江竹筠夫妇带着吴子见乘船离开重庆,前往下川东去领导完成开展武装斗争的神圣使命。当天傍晚,轮船抵达万县码头后,他们上岸住进了万安桥东的滴成茶社。

这个时辰的万县城夕阳斜照,景色旖旎。江城东面的都岳峰,巍峨壮丽;长江南岸的翠屏山,倒影迷人;万安桥附近人称“石琴响雪”的瀑布,浪溅如雪;而三国刘备住过的“天子城”和西山太白岩,是这座古城最诱人的风景胜地。(www.guayunfan.com)然而,江竹筠和吴子见虽然都是第一次到万县,却都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这些美景。他俩都有同学在这里,吴子见还有亲戚,但为不暴露身份,都没有出门上街,就躲在这茶社客栈里研究下一步的行动。江竹筠自然更是一个有心人,她是作为临委和下川东地工委的联络员来的,因此沿途都思考并细心地设点布线。她已经在民生轮船公司那艘轮船上找了个姓何的同志,让其协助渝万之间的运输。此时住在滴成茶社客栈,她又认真地详细调查这里老板和服务人员的各种情况以及敌人查号的规律,觉得这里安全可靠又方便,就打算把这里作为以后过往同志的一个落脚点。而彭咏梧担负重任,顾不上旅途的疲劳,抓紧时间去与万县县委书记雷震、隐蔽在和成银行当副经理的地下党员李承林以及先期到达这里的下川东地工委委员唐虚谷等负责同志接头会面,检查和研究武装斗争的准备情况,紧紧张张地忙活了两天。

第三天黎明,他们就乘一条小木船顺江而下,于正午时分抵达云阳码头。一行人拿着行李,登上石阶,走进城门,穿过独特的石板街道,住进长发栈房。这长发栈房在云阳颇有名声,而且是彭咏梧的一个亲戚开办的,自然可靠。彭咏梧照例紧张地外出活动,扮成一个颇有来头的商人,江竹筠就以老板娘的身份常常随行,去会见一些同志,给云阳县城的地下党组织布置工作。江竹筠向彭咏梧建议,以后就把万县和成银行的李承林和云阳城内的柳特因,作为她在云万两县的交通站,彭咏梧欣然同意,称赞妻子很有眼光。在见到通过以前就在万县担任过县委书记的唐虚谷的关系而先期到达这里秘密工作的下川东地工委委员杨虞裳后,他们分析了当地的形势和群众基础,决定把云安镇作为在云阳开展暴动工作的重点。

云安镇离云阳城不过20多里路。坐落在北乡汤溪河畔的云安盐厂,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工人万余人,是当时下川东最大的盐厂之一。六七年前,彭咏梧担任云阳县委书记时,曾在这里亲自组建了地下党云安区委和以刘子俊为书记的盐工党支部,还亲自成功地领导了盐工会的夺权斗争。这里的群众基础好,工人斗争性强,又有较健全的地下党组织,显然既是暴动工作便于进行的地方,又是很好的落脚点。

这天上午,彭咏梧、江竹筠、杨虞裳分乘三架滑竿前往云安镇。彭咏梧坐在第一架滑竿里,身穿长衫,头顶博士帽,眼戴宽边墨镜,派头十足;江竹筠身穿平素的蓝色旗袍,一副地道的太太打扮;最后一架滑竿里坐着一身白色西装的杨虞裳,教书出身的他,人称“杨教授”,这副打扮更加衬托出他的学者风范。三架滑竿晃悠着抬进了云安镇狭窄拥挤的小街,来到镇子西侧半山坡上的榨房沟贫民区。下了滑竿,彭咏梧故意对人说:“我们是万县来做桐油生意的,先来看看亲戚刘子俊。请问,你晓得他住哪个屋吗?”人们一点也不怀疑这三人的身份。刘子俊在这里的人缘很好,威望又高,有人就热情地指着最高处的一栋矮屋说:“喽,他就住在那边。”

其实,彭咏梧哪里不知道刘子俊的家呢?六七年前在这里秘密工作时,他就住在刘子俊家。他领着江竹筠和杨虞裳,大摇大摆、熟门熟路地来到刘家门前,一个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跑进屋里大声通报:“爸爸,来客人啦!”刘子俊马上迎了出来。一见是久别六七年的老领导彭咏梧,先是一愣,随即高兴地连忙把三个人迎进屋里。

彭咏梧三人就这样在榨房沟刘子俊家住下了。这榨房沟住的都是云安盐厂最穷的人,位于山坡上,面对汤溪沟,侧傍小溪沟,而刘家又在最高的地方,平时少有人来往,既能俯瞰全镇观察情况,又僻静得便于研究工作,遇上意外情况还能及时转移。可见刘子俊选这么个地点居住多么机智。

彭咏梧一来就忙,天天清晨就出了门。杨虞裳本来就是搞教育出身的,与云安地下党的组织中心盐厂子弟学校——河北小学接触得很自然、很融洽,索性就在这里掩护下来开展工运。江竹筠就到附近盐工生活区和子弟学校去活动,了解一些情况。对待同志,无论初交还是久识,她都问寒问暖;遇上盐工,无论老幼还是壮年,她都是和言细语。平时在刘家,她不是教刘子俊的孩子学习,就是帮刘子俊的妻子做家务,洗衣、扫地、做饭、擦桌,一点不像客人。刘家邻居看到了,对刘妻说:“你家来的那个女客,穿得那么洋气,却么子事都干,好勤快哟!”江竹筠的好名声很快在云安盐厂传开了。盐工和农民们都亲热地叫她“彭大嫂”,而不叫“彭太太”。

几天后的傍晚,刘家又来了两个当地打扮的客人。一个叫陈恒之,一个叫沈凯,都是地下党农坝特支的党员,被通知来云安盐厂刘子俊家见“很远来的亲戚”。据陈恒之、沈凯等回忆,刘子俊家,他俩都知道,记得第一次来时是六七年前随当时的老领导“王先生”——彭咏梧一起来的。没想到,这次一进屋,见到的“亲戚”竟然是分别了几年的老领导彭咏梧,两人顿时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彭咏梧紧握着他俩的手,微笑着打量一番后说:“你们,都长高喽!”陈恒之这才晓得开口回答:“老领导呀,你一走这么几年,像是过了几十年啊,没一点音讯,想得我们都额头打皱了!”

江竹筠和彭咏梧一直被刘子俊安排在靠溪沟边的楼上住。江竹筠这时闻声下楼,热情地说:“站着干啥子嘛!都坐下谈呀!”彭咏梧这时分别向陈恒之和沈凯介绍了江竹筠和杨虞裳,让他俩把江竹筠叫江姐,对杨虞裳就称老杨。

吃晚饭时,大家一边吃着一边讲着过去的趣事,陈恒之和沈凯还谈起几年前那次彭咏梧带着他俩机智地“赛马脱险”的惊险故事,听得江竹筠和杨虞裳这两个初次相聚的人一愣一愣的。饭刚吃完,彭咏梧就笑着一拍陈恒之的肩说:“小陈,今晚就不走了,我们一块‘打麻将’!”大家都心领神会,这“打麻将”是大家秘密开会的代名词。

“麻将”桌上,陈恒之和沈凯详细汇报了农坝乡的情况,彭咏梧、江竹筠、杨虞裳认真地听着,不时插话问些细节。然后,杨虞裳讲解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宣言》的有关内容,江竹筠介绍了当前的形势,彭咏梧传达了党关于开展武装斗争的指示。最后,大家一起研究了如何在当地落实川东临委开展武装斗争指示等问题。

“麻将”打完已是凌晨4点多钟了。陈恒之和沈凯随即告别大家,兴奋地要连夜赶回农坝去尽快向同志们传达这好消息。彭咏梧也没有挽留,与江竹筠一起将陈恒之和沈凯送下山坡的石梯。

据当事人吴子见、卢光特、陈恒之、陈祝南等人的回忆和史红军所著的《巴山英魂》所载,那年12月初的一天,彭咏梧扮成万县大有油号的“张经理”,带着江竹筠和吴子见专程来到农坝乡找鱼泉商店经理陈恒之“买桐油”。在马麓溪陈恒之家只歇了一天,他们便以考察油源为由,让陈恒之领着他们来到炉塘坪,找到了当地地下党负责人赵唯的家。

农坝这里是当年云阳著名的春荒暴动中心,群众基础较好。彭咏梧果断决定,就在赵唯家里,紧急召开一个“炉塘坪会议”,专门研究下川东武装暴动问题。经过紧急通知,彭咏梧原来提请原重庆市委和川东临委指派到下川东各地筹备武装暴动的李汝为、刘孟伉、唐虚谷、卢光特、蒋仁风以及当地地下党负责人等同志,很快赶来了。蒋仁风年长一些,是位有作战经验的同志,虽然视力不好,但彭咏梧期盼他能像临委指示的那样发挥长处,有力地帮助自己。刘孟伉是位50多岁的老党员了,他的儿子刘强伦眼下已是解放军的一位团长,据说已率部队打到安康了,虽然他年纪大,精力有限,但大家都尊敬他,彭咏梧因此期盼他能不负众望。李汝为是1939年入党的重庆人,本来在重庆过着优裕的银行职员生活,可年初彭咏梧指派他到下川东来筹备暴动,他二话没说就带着严重的肺结核病,远来云奉、两巫一带扎根,不仅历尽千难万险接上了各地地下党组织的关系,而且工作开展得很有成效,彭咏梧自然最器重这样的同志。而赵唯呢,在彭咏梧6年前突然离开这里去重庆后,他带领当地的地下党同志在失掉上级党组织直接领导的困难条件下,不仅顽强地主动地把工作继续进行了下来,而且机智勇敢、警惕性高、有勇有谋,彭咏梧特别信任这些战友……

据吴子见、卢光特等人多年后回忆和撰文说,人员到齐后,这次下川东武装斗争历史上重要的会议就开始了。彭咏梧看了看赵唯等在当地坚持斗争的同志,说了这么几句开场白:“同志们,这几年辛苦你们了。你们的工作很有成绩,为迎接革命高潮的到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你们组织纪律性强,警惕性高,不管什么人,只要忘了带联络暗号都不予接洽,这样做得对呀。今天,我余焕然亲自给你们送青布来了!”后面这句风趣的话,一下子把大家都逗笑了,使会上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彭咏梧这才转入正题:“同志们,我这次回来主要是和大家一起开展武装斗争,今天这个会议的议题也就是这个。请你们先详细谈谈这个地区的情况,特别是群众基础和武装情况,然后我们再研究如何尽快把武装斗争开展起来!”

大家发言都很踊跃,各自把当地的党组织建设、群众工作和武器装备等情况作了介绍。这里早就传说刘邓大军要打入刘伯承、邓小平的故乡开县、广安过春节,李先念的部队要从竹溪、房县入川,刘孟伉的儿子刘强伦的那个团很快要从安康打回家乡云阳,群众的情绪很高涨,同志们都憋足了劲,渴望马上行动,同国民党大干一场,迎接解放军入川。大家都谈得热血沸腾。

彭咏梧听了连连点头,又详细问了统战工作、地方保甲组织、敌人武装以及民间团体、绿林好汉、袍哥组织等方面的情况。大家汇报时说:下川东眼下还没有国民党的正规军,一些保安队也没有什么战斗力,因此慑于解放军反攻节节胜利的声威,争取和团结的政府人员及开明绅士的统战工作进行得比较顺利;长期处在水深火热中的贫苦民众就像干柴一点就燃,已经出现了不少揭竿而起的绿林武装,奉节县青莲乡名气很大的袍哥大爷陈代侯就拉起了—支专门劫富济贫的队伍。彭咏梧听得高兴,却还是问:“问题呢?要是拉起我们自己的武装,你们觉得最大的问题有啥子?”有个同志立刻就说:“有啥子问题?我看要搞起我们的队伍没啥子难的。要说有问题嘛,就是缺武器,恐怕到时候人多枪少。”

听完汇报,彭咏梧就如何开展这个地区的武装斗争做了中心发言。他说:“我同意大家的看法,开展武装斗争的条件已经成熟,应该马上着手建立我们的游击队伍,发动武装暴动!”

可是,这支游击队伍叫什么呢?大家议论纷纷,都把目光投向彭咏梧。

“取什么名号,应该根据川东临委开展武装斗争的方针来决定。这个方针就是,放手发动群众,广泛团结和联合一切反蒋力量,发展和壮大革命队伍,在我们党的领导下开展游击战争,狠狠地孤立和打击国民党反动派!按照这个方针,凡是愿意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统治的人们,包括各界人士乃至国民党的伪政人员,我们都要团结;凡是愿意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统治的各种团体和武装,包括绿林好汉、袍哥大爷乃至国民党军队中顺应潮流的进步力量,我们都要争取联合。因此,我们这支队伍的名称要体现这个方针,富于号召性!”彭咏梧情绪激昂地解释了这个观点后,说:“根据这个精神,我想了这样一个名称,就叫‘川东民主联军’,你们觉得怎么样?”

大家一致赞同。会议最后决定尽快暴动,正式成立川东民主联军,下辖三个支队:云阳北岸为巴北支队(第一支队),南岸齐耀山为齐南支队(第二支队),奉节、大宁(即巫溪)、巫山为奉大巫支队(第三支队)。彭咏梧还决定在各支队分别建立党的组织汤溪工委、齐耀山工委、奉大巫工委,取代原来由唐虚谷、卢光特、李汝为、刘孟伉等四人组成的汤溪特支,以加强党对武装斗争的领导。

下川东地区的第一支革命武装就这样正式诞生了。这支队伍,以后根据形势的发展需要改称为“川东游击纵队”。领导机构上,赵唯任纵队司令员,彭咏梧兼任纵队政委;巴北支队司令员由赵唯兼任,李汝为担任政委和汤溪工委书记;齐南支队司令员为刘孟伉(政委和齐耀山工委书记后来由吴子见担任);奉大巫支队政委由彭咏梧兼任(司令员和工委书记后来分别由陈代侯、蒋仁风担任);原汤溪特支书记唐虚谷改任忠(县)丰(都)石(柱)南岸工委书记,同时领导以后将组建的忠县两个游击队和万县的七南支队等游击武装。

会后,彭咏梧便带领江竹筠、蒋仁风、吴子见、卢光特,前往奉节县青莲乡,把那里选择为奉大巫支队的暴动中心。

奉节县位于大巴山区的瞿塘峡口,古有“夔州”、“夔府”之称,有俗话“欲要进四川,必经夔门关”,奉节因此成为四川的咽喉,历来乃兵家必争之地;而青莲乡是奉节、巫溪、云阳三县交界之地,距三县城都只80多公里,地势险要又交通不便,进可攻,退可守。如果在这里建立起游击根据地,岂不是扼制住了咽喉中的咽喉?彭咏梧的思考是:就在这地理环境和群众基础都很好的青莲乡,组建起奉大巫支队,打响下川东武装暴动的第一枪!

唐虚谷

到一个陌生的新地方秘密筹建武装根据地首先需要扎下根来,而扎根就必须选准可靠而隐蔽的根子户。彭咏梧在奉节县青莲乡选择怎样的根子户?胆大心细、机智过人的他选择的居然是这里的一户大地主!

这个大地主名叫萧和中,是当地有权有势有威望的人物,家有一千多石的田租收入,买了一百多条枪组织家丁,还办了一所私立学校——青莲中学。促使彭咏梧选择到萧家扎根的原因是:萧和中所办的青莲中学的校长贺德明是1944年南方局青委组织人员到下川东做就地抗战准备时派来的;贺德明经过这三四年的努力,已经在这里建立了很好的统战关系,尤其是得到了萧和中的信任和器重。萧和中家几代人都在外地读书,受到进步思想影响,他本来就比较开明,在贺德明以及前段到这里开辟工作的卢光特等地下党同志的启发引导下,逐渐接受了共产党的主张,赞同走反蒋革命的道路。彭咏梧在云阳农坝炉塘坪会议上听了卢光特的情况介绍后,便决定来这里。于是,卢光特先来与贺德明商量,两人一起找萧和中取得认同,特地以新聘教师的名义将彭咏梧、江竹筠等人聘到青莲中学。

这天,萧和中派了青莲中学的司务员陈祝南牵了马去南溪,将彭咏梧和化名陈邦宇的江竹筠从云阳接到青莲乡他的家里。黄昏时分,彭咏梧和江竹筠抵达时,萧和中和儿子萧克成热情地在庄园外迎接,设宴接风,还坚持留彭咏梧、江竹筠夫妇住在他家里。外人来了,萧和中还很是骄傲地介绍说:“这位彭先生是我们克成的同学,他的太太陈老师还恰巧是我女娃儿在四川大学的同学哩!他们两位能屈尊来我们这山旮旯里执教,是我萧某人的荣幸,更是让青莲中学蓬荜生辉喽!”

当晚,彭咏梧、江竹筠等就在萧家客厅里与萧家人亲热地摆谈到深夜。因为事先就各自知道了底细,也就没有啥子客套。彭咏梧的口才向来特好,很有激情地向他们摆谈解决战争的形势、我党的政策以及开展武装斗争的意义,让萧家激情澎湃,连心里原来潜存的一点忧虑都消失殆尽。江竹筠还拿出随身带来的《挺进报》和《彷徨》杂志、《新华日报》给萧克成,萧克成接过时高兴得两眼发亮,连连说:“太好了!太好了!”萧和中见彭咏梧、江竹筠这样信赖他们,打心眼里快乐,就对儿子说:“克成,你可得好好跟彭老师、陈老师他们学!”彭咏梧趁势亲热地拍着萧克成的肩,请他以后当向导,多带自己到周围的村寨走走,萧克成更加喜不自禁。

第二天天刚亮,彭咏梧、江竹筠就说是出门散散步,来到青莲中学,找到蒋仁风、卢光特、吴子见等同志,研究成立奉大巫工委。根据彭咏梧的提议,大家一致同意蒋仁风任工委书记,卢光特为副书记,吴子见为宣传委员。工委决定,把青莲中学作为临时指挥所,抓紧宣传,发动群众,培养骨干,发展党组织,搞好统战,团结一切反蒋人士,联合绿林好汉和袍哥组织,设法多弄枪支弹药,在做了一个月的准备后,同时奇袭巫溪大宁盐场和云安盐厂、云阳重镇南溪,由此开始大规模的武装暴动。

第三天上午,在校长贺德明的安排下,彭咏梧来到青莲中学,由萧克成等陪同与学生们见面,开了个座谈会。

学生们在贺德明、萧克成、陈祝南这些进步教工的影响下思想已经很活跃。如今见了彭咏梧这样从大地方来的新老师,也就没有啥子局促,热烈地要求彭老师给他们讲讲民主和自由。彭咏梧早就有自己的考虑,想借此发动学生成为武装暴动的宣传员,便充分展示自己的口才:讲蒋介石的统治如何独裁,人民群众为何民不聊生;讲国民党政权如何腐败,地主恶霸争权夺利,乡保选举打得不可开交,而解放区普通百姓如何当家做主;谈国统区青年学生如何找不到出路,毕业就意味着失业,而解放区如何吸引着大批的青年知识分子投奔,找到了追求自由的前途。

彭咏梧的话通俗易懂,分析有根有据,举例学生皆知,道理深入浅出,态度真诚恳切,使得会场气氛十分活跃,同学们情绪激昂,一个上午过去了都不知不觉,午饭的铃声响了都舍不得离开。校长贺德明因此问道:“彭老师,是不是吃了饭再接着开?”同学们一片欢呼。

下午的座谈比上午的更实在、更随便。同学们见彭老师风度翩翩又没有一点架子,提的问题就更直接大胆,彭咏梧的解释回答也就更明快实在。有个同学说:“彭老师,听你这么一说,我们都觉得共产党好,是我们穷人的主心骨,解放军是我们穷人自己的军队。可是,有些富人家的同学听说共产党和解放军要来了,他们心里就有些害怕,你说他们该哪个办呢?”

“这个问题提得好!我告诉你们呀,共产党不光是领导我们穷人奔自由解放的,也是领导我们整个中华民族奔幸福生活的,共产党的政策开明得很哩。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这是共产党的一贯主张嘛!你们晓不晓得,共产党和解放军里的不少领导人都是富家人出身哩,像大家都知道的毛泽东、周恩来、刘伯承、邓小平家里都不穷呢,可他们的信仰是什么?不为自己,而是为天下人民大众谋幸福!”彭咏梧越说越激动,这时指着身边的萧克成说,“远的不说,你们萧老师家里富不富?他不是照样革命吗?萧老师,干脆你给同学们摆谈摆谈,如何?”

“要得!要得!”同学们一听,一齐喊着鼓起掌来。

萧克成的激动显而易见,在同学们面前红着脸说:“我说个啥子嘛,我家的情况大家都晓得,算个大地主吧?有些像我这样家庭的同学,不了解共产党的真正政策和信仰,当然免不了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可我说呀,这些顾虑是没必要的,只要我们心胸宽广,信仰远大坚强,跟着共产党走,我们的前途就是美好的!”

这次座谈会的情况不胫而走,很快传遍青莲乡的村寨,人们到处都在谈论共产党的好处。青莲中学的学生们普遍被发动起来,走村串寨宣传共产党的主张,连富人家庭出身的学生都回家去劝父母像萧老师家一样走革命的道路。一时间,共产党在青莲乡形成了半公开的活动。

奉大巫支队已经初步建立起来了。萧和中慷慨地把他家中的一百多支枪全部贡献给了支队,使这支部队有了一定的装备。但是,身兼支队政委的彭咏梧依然觉得队伍发展不快,又缺乏真正有作战经验的指挥人员。他办事喜欢说干就干,与工委的同志们研究后,决定尽快联合或收编陈代侯等人的绿林武装,壮大支队的力量。

陈代侯是青莲乡附近昙花寺名气很大的袍哥大爷,他搞了一些枪支,利用袍哥组织拉起了一批人马,纲领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劫富济贫”,甚至还打国民党当地政府的伏击。但毕竟是绿林武装,他手下有些兄弟不免干些偷鸡摸狗、劫东抢西的事。国民党因此视他们为“土匪”、“棒老二”,保安队多次围剿却没有得逞,又准备来软的收买陈代侯。彭咏梧听卢光特介绍情况后,觉得这支绿林武装绝大多数是苦大仇深的贫苦农民,应该争取他们,团结他们,甚至收编他们,共同一致反蒋。于是,刚来青莲乡没几天,他就特地委派卢光特去争取这个名震三峡地区的绿林好汉。

可是,两天后卢光特回到青莲中学,彭咏梧急切地问起争取得如何,卢光特却说:“陈代侯同意参加武装起义,但有些顾虑。他不熟悉我,怕上当,说是要见到真正的共产党再做决定。”

“你卢光特这个共产党啷个被他认为是假的?”彭咏梧摇头一笑。

“我也拿不出啥子证据叫他相信嘛。”卢光特无奈地苦笑说,“你不晓得,他这个人很固执也很精明的,以前国民党去收买过他几次,他都没干。他对我说:‘老子是吃啥子饭的?我可不轻易上这个当!’”

“噢,这倒是个硬汉子。”彭咏梧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又问,“会不会有其他的原因,托辞不想与我们一起干?”

“这倒不会,我看他是真的愿意跟我们一起反蒋。”卢光特肯定地说,“我去的第二天,他就说:‘我去给真共产党搞点见面礼!’他带着几个兄弟,就去打了云阳的拖板乡公所,放了关在那里的20多个壮丁,缴了乡公所的20来条枪。背着枪雄赳赳地回到昙花寺,他拍着枪对我乐哈哈地说:‘你看看,这些东西作为我到时拜见真共产党时的见面礼,啷个样?”

“好他个陈代侯!这哪是啥子‘土匪’、‘棒老二’?这是一支自发的革命武装嘛!”彭咏梧兴奋地拍案而起,随后思忖了一会果断地说:“小卢,你领我现在就亲自去走一趟!”

当天夜里,彭咏梧就在卢光特的陪同下,冒着隆冬的寒风赶了50多里山路前往昙花寺。见了面,卢光特分别作了介绍,彭咏梧就豪气地对陈代侯说:“老陈兄弟,你不是要见真共产党吗?我专程登门拜访来喽,你不会像赶遭殃军那样赶我走吧?”

“哪里哪里!彭先生,我这个人啦,在国民党、遭殃军眼里头,是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嘛。他们想杀我抓我,杀不死又抓不着,就来软的,隔三差五地派人来收买我,叫我跟他们干,说得甜言蜜语、天花乱坠。”陈代侯说着,狠狠地吸了两口杆子烟,“我陈代侯是啥子人?老子才不上他们的当呢!只要是我不知底细的人来游说,老子都要打他二百钱的黑!”

彭咏梧听着笑了:“那你也不晓得我彭咏梧的底细呀,是不是也要打我的黑钱?”

“不不不!”陈代侯立刻双手抱拳,用袍哥礼节拜了拜说,“我陈代侯也不是个不知好歹、不知世事的人嘛。我早就听说共产党里有个原来叫彭庆邦的彭咏梧,专门为我们穷苦人办事,几年没听见你的消息,前些时听说你又回来了,很开心哩。我陈代侯不知天高地厚,烦你专门跑这一趟,见谅见谅!”

彭咏梧忙说:“快莫这样说,老陈兄弟你只要真的肯跟着共产党干革命,别说这一趟,就是十趟八趟,我彭咏梧也乐意啊!”

陈代侯豪爽地大笑,笑罢,不解地问:“嗯,彭先生,你说干革命,啥子叫革命?革哪个的命?啷个革法?”

彭咏梧已经了解陈代侯的身世,笑道:“这个嘛,老陈兄弟,你先说说你啷个要跟刮民党、遭殃军过不去?”

“刮民党、遭殃军都他妈的坏透了顶,头上长疮,脚下流脓呀!”陈代侯愤愤地说,“我19岁那年,遇上刮民党的区员欺负穷人,我陈代侯看不过眼,打抱不平,把那个狗日的区员打没了气,闯下祸了,刮民党就到处抓我,我也没法子,就只好带着十来个弟兄跑进这深山老林,跟他刮民党干起来喽!”

“这就叫官逼民反,逼上梁山嘛!”卢光特这时也插话说。

“是这么个理儿。我这10多年呀,一直跟他狗日的刮民党、遭殃军杀过来打过去,结下深仇大恨喽!”陈代侯感慨起来,说,“他们狗日的把我陈代侯逼到这个份上,我陈代侯哪能傻到像宋江那样还去投靠仇人,前车可鉴,那不是明摆着助纣为虐,还自个儿去送死,到头来落个骂名?我陈代侯跟这些狗日的大仇还没报够哩!”

“说得好,老陈兄弟!”彭咏梧一拍大腿说,“不只是你、你的兄弟们跟刮民党反动派有冤仇,这样的冤仇整个中国的贫苦百姓都有!这不是哪个人的私仇,这是千千万万劳苦人民的阶级之仇!他们欺压人民,人民要活命,自然要反抗、要报仇,可我们不能只为个人报仇,我们要为整个像自己这样有冤有仇的贫苦阶级报仇!”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陈代侯抓挠着后脑勺说。

“老陈兄弟,啥子叫革命?这就叫革命!”彭咏梧更加兴奋地说,“革刮民党反动派的命,革一切欺压百姓的坏蛋的命,也革掉我们自个身上的苦命根!大家团结起来,捏成一个拳头,照准反动政府的命脉狠狠一击,打倒它,推翻它,建立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我们劳苦大众自个当家做主的新中国!这,就是我们共产党革命的主要目的!”

“好!革命好!共产党这主张好!”陈代侯兴奋地搓着手。

“老陈兄弟,怎么样?愿不愿意一起干?”彭咏梧微笑着问。

“我就等着你这句话!”陈代侯激动地一跃而起,紧抓着彭咏梧的手说,“我陈代侯铁着心,带弟兄们跟你们一块干!”

这天夜里,两个性格直率投缘的汉子兴奋地谈了—整夜。

次日清晨,彭咏梧和卢光特兴冲冲地下山回到青莲乡青莲中学,马上与工委的同志商量了对陈代侯队伍的收编问题,又迅速与纵队司令员赵唯等研究,决定任命陈代候为奉大巫支队司令员。

有了陈代侯队伍加盟的经验和影响,彭咏梧又很快把云阳、奉节的另外两个绿林队伍都争取了过来,使奉大巫支队的力量迅速壮大起来,威震一方。

乘这种声势,彭咏梧等继续扩大统战工作的成果。奉节县廖参议员,既是青莲乡有名的袍哥大爷,又担任过乡长、联保主任,现任乡长还是他的族弟。他不仅掌握着青莲乡的国民党政权,还拥有一批枪支弹药,是青莲乡真正有实力与支队抗衡的人物。彭咏梧来到青莲乡后曾通过各种关系争取他,但效果始终不明显。这时,彭咏梧便决定带着卢光特、吴子见、贺德明等人,在冬月23日晚上前往乡公所,约见这位廖参议员,亲自谈谈。一番晓以利害、奉劝廖参议员“识时务为俊杰”的耐心说服后,廖参议员不仅献出了19支枪、3200发子弹,还把枪都擦得锃亮,而且积极劝当乡长的族弟对共产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族弟果然对彭咏梧等人在本乡的活动既不干涉也不上报,有时还暗地里支持。

终于有一个很好的环境,彭咏梧所领导的武装暴动筹备工作就这样在青莲乡近乎公开地蓬勃开展起来。

青莲乡下了一场冬雪,深山老林白雪皑皑,陡峭的山路上更稀有人影。然而,彭咏梧却要求同志们在此时抓紧走村串户宣传发动,他自己也和江竹筠一起在萧克成的陪同下顶风冒雪,爬山越岭,四处奔走。

雪停了,天放晴了。只听一阵锣声响过,男女老少或气愤嚷嚷地或蔫头耷脑地往乡公所前聚去。彭咏梧不解地问抽着叶子烟迎候他的陈代侯:“这是在干啥子?”陈代侯说:“准是区里又来人收税,每到年关前都这样子。年关年关,富人过年,穷人过关喽!”彭咏梧一听,果断地说;“走,我们去闹他一回抗税!”回头又对陈代侯和贺德明、萧克成说;“老陈,你去组织游击队员;贺德明、萧克成去组织学生。都到乡公所去,把收税的家伙撵走,让老百姓对我们更信任、更有信心!”

乡公所前的坝子上已挤满人了。只见一个家伙正站在门前的石阶上吼叫着:“快过年了,都开始杀猪宰羊了。可谁上了税?啊?不上税是违法的,晓不晓得?啊?今天,我们就抓了两个不上税就杀猪的!我告诉你们,补缴税款的,概不追究!抗税不缴纳,不仅罚款,还要像这两个人一样,治罪!”

群众霎时骚动起来。彭咏梧随群众踮起脚望去,只见台上左侧果然反绑着两个乡民。彭咏梧与陈代侯对视了—眼,性子暴烈的陈代侯立即扯起嗓门喊道:“龟儿子,你晓不晓得我们的猪税缴到哪一年了?税票年年涨,我们早交过了。照你龟儿子说的,今年卖掉半头猪,还扯不起一张税票哩。龟儿子,你还要不要大爷们活啦?乡亲们,大家说有没得这个理呀?”

乡亲们跟着都吼起来,乱成一团。

台上来收税的区员恼羞成怒,声嘶力竭地嚷叫:“反啦?再闹再闹,老子再抓几个绑起来!”

“龟儿子,太嚣张了!来呀,绑呀?”陈代侯也吼着,与彭咏梧交换了一下眼色,突然喊起来:“罢免猪税!放我们的人!乡亲们,冲上去,揍这龟儿子呀!”

乡亲们在这样的呼喊中,顿时一齐愤怒地拥向乡公所大门。收税区员一见,吓得慌忙跑进去闩上大门,可是大门被石头瓦块砸得咚咚响,摇摇欲垮,区员赶紧从后门溜之大吉。

这次领导群众抗税的胜利,启发了彭咏梧。他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大胆发动群众参加武装暴动的办法。

第三天,青莲乡附近的乡亲们背伢牵女地赶场子似的,从四面八方一路一路地赶向青莲中学附近的保公所大院参加“保民会”,一时间把个保公所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院子里,搭了一个临时讲台。台上坐着萧和中、贺德明等当地颇有名望的人士。彭咏梧在萧和中介绍后,走到台前发表了一次大山深处的乡亲们从来没有见过听过的“保民”演讲。

“乡亲们,为啥子刮民党的遭殃军节节败退,而共产党的解放军乘胜前进有了席卷全中国之势?”讲了一通社会不公平、老百姓受压迫受剥削的原因和解放战场的形势后,彭咏梧激昂地说:“这是因为刮民党统治残酷又腐败,遭殃军祸国殃民,失掉了人心,已经像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而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军是我们老百姓的子弟兵,他们有铁的纪律,制定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许拿群众一针一线、不许调戏妇女,不许损害群众利益,宁可露宿街头野地也不许惊动居民百姓。他们是为解放我们老百姓、让我们老百姓过上幸福生活而英勇作战的,因此一呼百应、深得民心!现在,我们在这里成立游击队,就是要迎接解放军入川,打倒所有骑在我们老百姓头上拉屎拉尿、作威作福的坏人,推翻这个不公平不合理的旧世道,消灭压迫,消灭剥削,给老百姓分田地、分房屋、分财产,建立一个‘耕者有其田’的公平、太平的新社会!”

台下的人们一听议论纷纷,有人怀疑地问:“彭先生,你讲的分田地是不是真的哟?”

“哪个不是真的?”彭咏梧展开手中一直拿着的一张《挺进报》让近台的群众看,说:“乡亲们,这就是共产党中央制定的《中国土地法大纲》,规定了实现耕者有其田的土地制度的实施办法,已经在打垮了蒋匪军的地方开始实行啦!将来,我们胜利了,解放军来了,你们东家的田都要分给你们!”

群众都更加热烈地议论起来。彭咏梧这时索性转身问坐在台上的萧和中:“萧先生,你说说,到时你的田地分不分给这些乡亲们呀?“萧和中站起身来,扬着手,微笑着大声说:“乡亲们,我萧和中到时肯定把田地分给你们!”台下一片欢呼,群情激昂。有个性急的汉子在下面大喊:“彭先生,到底啥时候真的分呀?”

“快啦!解放军早一天来打垮蒋该死(四川方言中“介石”与“该死”谐音)、遭殃军,大家就能早一天分田地啊!”彭咏梧接着兴奋地说,“可是,我们不能光等着呀!我们得先组织起来,各乡各保都组织起来,建立农民协会,统一行动,抗丁抗粮,支援解放军,帮助我们游击队作战,争取胜利的一天早日到来!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我们翻身的时候到了,大家赶快行动起来,拿起梭镖,扛起大刀,跟着共产党造反,打垮蒋该死,打败遭殃军,翻身得解放,过上好日子,好不好?”

“好啊!跟着共产党造反翻身啦!”台下口号声随之此起彼伏地响起。

“保民会”开成了游击支队的誓师动员大会,乡亲们很快发动起来了。不仅青莲乡的各个保都发展了党员,成立了农民协会,连附近的昙花、公平、大寨、贵坝等乡也先后发展了党员,共产党的影响在奉节各地迅速深入民心,在大巴山麓、梅溪河两岸迅速形成了武装暴动的强大声势。

冬月下旬的一天,1948年的新年元旦已经过了,彭咏梧、江竹筠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色。他们正和奉大巫支队及工委的负责同志在青莲中学里召开一次暴动计划会议。

负责巫溪暴动准备工作的工委副书记卢光特,兴致勃勃地汇报了对大宁河畔的大宁盐厂税警中队进行策反和船工、盐工发动的情况:“盐厂内驻有一个中队的税警,枪支好,戒备却松得很。通过策反,税警中队有个队长和班长同意与我们里应外合,一同起义。盐厂的盐工和船工呢,也都苦大仇深,觉悟高,一宣传一动员都迫切希望搞暴动哩!”

这个情况对大家的鼓舞不言而喻,彭咏梧显得尤其兴奋。大家汇报后、他详细地分析了云奉巫边境的敌我双方情况,果敢的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说:“从大家汇报的情况看,大宁盐厂的准备很充分,我们这青莲乡的准备也不错,云阳云安盐厂那边赵唯同志他们的工作也很乐观。而这三县边境地区地势险要,交通不便,敌人在这里还没驻扎正规军,防御薄弱,兵力调动也不容易。我们的暴动组织,经过这段时间的充分准备,党组织建设和武装组织都不错,群众的发动情况大家也都有目共睹,我看正式起义暴动的时机已经成熟了!我的想法是,首先尽快在云安盐厂、大宁盐厂、南溪镇三地同时举行武装起义,在这三县边境地区开辟一个游击区,建立川东革命根据地!这个想法是否可行,大家讨论讨论。”

讨论进行得很热烈。大家的发言很踊跃,最终大多数认为彭咏梧的意见符合下川东尤其是云奉巫三县边境地区的实际情况,也符合川东临委的指示精神,决定尽快在云安盐厂、大宁盐厂、南溪镇同时起义。起义时间,支队司令员陈代侯建议选在冬月28日,既吉利又意味着共产党领导的一个“共”字,但最终定为冬月30日。鉴于支队武器装备现只有长短枪两百多支、子弹几千发,陈代侯又建议把梅溪河两岸有枪有子弹的人召集一起开个借枪大会解决。彭咏梧赞同,并指示干脆把这个会开成附近三县的工农活动分子、武装骨干、统战人员参加的武装暴动宣传大会。

起义的具体安排确定为:工委副书记卢光特、巫溪党组织负责人王庸负责巫溪大宁盐厂起义;中队长谢国茂负责云阳南溪镇起义;由蒋仁风、陈代侯协助彭咏梧坐镇青莲中学,负责全面领导和直接指挥三地起义同时进行。

下川东武装起义的序幕很快就要拉开了。然而,江竹筠却遗憾地不能亲自参加这场翘望已久的揭幕战。她有另一项同样艰巨的任务要去完成。当时下川东地区尤其是奉大巫工委缺少知识分子骨干,暴动开始后势必难以应付复杂的局面。于是,彭咏梧要她回重庆一趟,向临委汇报下川东的情况,并请求尽快派一批知识分子干部来做骨干,同时为游击队筹备些给养,然后也顺便看看云儿。

接着彭咏梧向江竹筠做了进一步交待,当时形势非常险恶,要她争取在一个月内赶回。返回时,如果云安这条路线走不通,就先将派来的同志带到云阳董家坝他外婆家,等他派人去接,并且要她带上他们和云儿的合影照片,以便与外婆相认。

最后,彭咏梧还提醒江竹筠,临走时带上几张青莲中学的聘书,给派来的同志每人填上一张,以便应付检查,返回时安全些。

第二天一早,江竹筠穿上那件她平时最喜欢的蓝旗袍,又罩上来时穿的黑毛衣,行将出发。彭咏梧安排的戴发斌、周厚发这两个即将参加暴动的农民战士,扮成轿夫,抬着一架滑竿,已等候在萧家门前。同志们都依依难舍地赶来送行。

上了滑竿,就要分别了,江竹筠深情地看着同志们,最后目光定在丈夫彭咏梧身上,丈夫的身体一直不好,常常咯血,此去重庆实在有些放心不下。想到这里,竹筠眼眶顿时发红了。与他俩关系最亲近的吴子见看见“表姐、表姐夫”这样子,开玩笑说:“表姐,这样舍不得离开姐夫,就快点回来喽!难过啥子嘛!”江竹筠也佯装笑容说:“哪个难过了?不就是暂时分开十天半月嘛!”彭咏梧也接过话头:“有道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然而,目送着江竹筠乘坐的滑竿远了,看不见了,彭咏梧心里还是隐隐地生出一种失落感。大家都觉察到了,但是,终究彭咏梧没有想到,江竹筠没有想到,大家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彭咏梧和江竹筠这对受人爱戴的夫妇的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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