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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居然会“用心思”_江姐真实家族史

时间:2022-04-06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小女孩居然会“用心思”_江姐真实家族史第四章 小女孩居然会“用心思”孤儿院小学里,小小年纪的江竹筠怎么已经如此会“用心思”?做母亲的感到欣慰,而做学生的开始聚集在她的周围,做老师的则发现了别的东西:这个表面文静的女孩其实内心泼辣,很有主见,没见过这么小的女孩就这么会“用心思”呢!

小女孩居然会“用心思”_江姐真实家族史

第四章 小女孩居然会“用心思”

孤儿院小学里,小小年纪的江竹筠怎么已经如此会“用心思”?说她文静嘛,她怎么又那么活泼?说她寡言嘛,她怎么又得了“地胡椒”这样厉害的绰号?一个小学生能懂什么政治?可进步教师的猝然被捕,对她的人生竟然产生了那么强烈的影响……

1932年秋天,刚满12周岁的江竹筠和小她两岁的弟弟江正榜,一起进了重庆市私立孤儿院小学,而且是免费。

终于再次得到上学的机会了!那个时候,少女江竹筠还不可能意识到这次命运的转机对她以后的人生意味着什么,她只是伤感而又惊喜得几乎落泪。(www.guayunfan.com)这个得之不易的命运转机,与其说是三舅李义铭奉送的,不如说是母亲李舜华无偿给三舅家当佣人换来的。饱尝了两年惨痛童工生活的江竹筠,已经知道了这样思索的道理。但是,她还是对三舅深怀感激,以前对三舅和三舅妈的那一点幽怨,随之一下烟消云散。

孤儿院建在观音岩下的张家花园,是刘子如、三舅李义铭、曾子唯等人依靠上层社会势力,廉价弄到这一大片土地办起的私营基督教社会福音派慈善事业。孤儿院的主办人刘子如,这个早年的刻字匠曾在教会资助下留学加拿大,回国后成为一个很有事业心的教师。他不仅合办了这孤儿院,而且还像李义铭办义林医院一样,独自开设了一个胜家缝纫机公司,在重庆商界是妇孺皆知的人物。在他的主持下,孤儿院里附设的这所全日制寄宿小学,学生分公费和自费两种。公费由教会和所办的企事业单位保送孤苦无依的儿童读书;自费则是由于院规校规都极严格,又有一批进步的共产党地下党员充任教师执教,教学质量很高,使得许多富贾官绅纷纷争着送自己的少爷小姐来这里上学。刚开始时,小学实行半工半读,补贴经费,后来自费生学费收入比较丰裕,收支有盈,并且原来用于工读的一些土地被军阀占用,学校就取消了工读。

江竹筠穿着母亲新做的阴丹士林蓝布衣和黑布裙,穿着一双白袜子和一双青白相间的提兜绊绊鞋,第一次兴奋地走进了孤儿院。她惊诧得双眼不知看什么好。

孤儿院真大呀!有好几个花园,四通八达的各种花间路的远处,通着足球场、网球场、男生部宿舍、女生部宿舍,宿舍之间还建着长长的之字形的木长廊呢!还有那么漂亮的一座图书馆和教堂、食堂。只是,大门口的那座被称为孤儿育婴堂的地方,让她感到神奇莫测,好奇却不敢走近。

江竹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免费成为这儿的学生了。她暗暗地想,我一定要用功读书,不拿班上甚至学校的第一名,我怎么对得起辛劳的母亲,又怎么对得起三舅给的这个机会呢?

江竹筠一入学便就读初小四级。她不是一个天资特别聪颖的女孩,但是她太向往读书了。经历了太多艰难困苦日子的她太像母亲一样硬气了。刚一入学,她就对母亲说:“妈,我要一学期连跳几级,早点毕业,早点找份好工作,不让你这么辛苦地做事,像当佣人似的!”母亲一笑:“傻娃儿,哪有读书一学期连跳几级的?莫好高骛远,好好读书。娃儿你有这份心,妈就满意了……”

做母亲的一点也没有想到,女儿竹筠居然一点也没有戏言。学校实行的是灵活的升降级办法,一学期举行三次考试,特优者升级,特劣者降级。不是特别聪明的江竹筠用特别的勤奋和刻苦弥补自身的缺陷,第一个学期参加三次考试,她居然真的门门功课特优,连升三级,一下跳到了四年级,而且跳级以后成绩总分依然是全年级第一名。

谁都对这个矮矮的并不很漂亮的女孩刮目相看了。做母亲的感到欣慰,而做学生的开始聚集在她的周围,做老师的则发现了别的东西:这个表面文静的女孩其实内心泼辣,很有主见,没见过这么小的女孩就这么会“用心思”呢!

会“用心思”是重庆人对早熟的女孩的一种评判说法,这意思是说:江竹筠这个文静而内向的小女孩,若是认准了什么,就一定要想方设法达到,没有什么能让她轻易改变。

第一学期连跳三级的江竹筠,被分到小学第十八班。她有了几个很要好的学友:女同学中的何理立(当时叫何淑凤)、贺珏若,男同学中的刘既明(当时叫刘济民)、卜毅、王文中。何理立与她一同跳级,又同坐在第一排,两个人就成了须臾难离的挚友。这些当年江竹筠的亲密学友,在接受作者的采访时,回忆那个时期的生活,记忆依然那么清晰,感慨良多。

强烈的求知欲望使江竹筠自己给自己拟定了一个非常苛刻的要求:各门功课成绩不仅要保持全班第一,而且要力争全校之冠。对于一般的小学生来说,这也许是一种好胜心的表现,可在江竹筠身上却不尽然。她并没有女孩子那种常见的攀比心理,她只是想把实现这种目标作为珍惜这不易得到的上学机会和报答母亲的辛劳的一种自我认定。

刚跳级时,算术课的成绩最难提高,她就与何理立等好友立下一条约定:当天的作业不做完,有疑难的地方不弄通弄懂,决不走出教室门!

这个法子真是管用呢!很快,她和何理立、贺珏若的算术成绩长期在全班名列前茅。

不光是对功课认真,对其他的方面,江竹筠也总是一丝不苟,要学就要成为最好的。男同学卜毅的作文和书法都很好,她也不怕同学们笑话她,公然把卜毅的作文和书法当蓝本。女友对她说:“你是第一名呢,哪个这样?掉我们女生部的底子哩!”江竹筠却说:“人家的就是好嘛,我只要能学得一样好,怕啥子掉底子咧。”后来,她的作文和书法也得到了老师的赞扬。

江竹筠自己一直有自知之明。她清楚自己不是个天资特聪颖的人,连女友何理立和贺珏若都不如;可她懂得不耻下问、勤能补拙的道理。不懂的只有勤问才能弄懂,不精通的只有勤练才能稔熟。

偏偏她的问法与别的女同学大不相同,简直是公然张扬。平时她从不多言多语,文静得同学们几乎疏忽了她的存在。可要是什么问题没弄清弄明白,她就会问个不休,你若是不耐烦了,她还会跟你讲道理、批评你。有一次,她向卜毅和刘既明请教史地课上的一个问题,七问八问弄得卜毅都烦了,说:“你有完没完呀,这是下课时间!”岂料,平时少说话的江竹筠实际上口才好极了,求教的道理讲得头头是道,不依不饶的话说得就像放机关炮:“你这样对我是蔑视我!你这样对待向你求教的同学是放弃同学对你的尊重!同学之间应该仁慈博爱、互相帮助,你这样不耐烦,是不是忘了做同学的根本?是不是不想让我这个同学像你一样成绩好,你好有骄傲的资本?我想不是!人都有对什么不懂的时候,人都有为难的时候,人应该将心比心。你想一想,你要是有不懂、为难的时候,能够帮你的人却不向你伸出帮助的手,你难不难过,伤不伤心?好卜毅,还是快告诉我吧,告诉我吧……”卜毅还能不告诉她么?见识了江竹筠的这番口才这番泼辣,刘既明和卜毅对江竹筠刮目相看,与江竹筠的友谊更加深挚。卜毅后来找准了江竹筠遇事认理又泼辣的特点,总是有意逗她,好再欣赏江竹筠的“演讲”和发急的模样。他对江竹筠说:“你怎么这么厉害?简直是颗地胡椒!”

地胡椒比普通胡椒辣多了。不曾想,江竹筠的“地胡椒”这个绰号竟然从此在班里叫开了。

地胡椒江竹筠的厉害,同学们算是领教了。但是,江竹筠平常从不惹是生非,内向文静得像是另外一个人。同学们之间的打打闹闹、叽叽喳喳她一概不参与,课外游戏也很少参加,她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上。

孤儿院小学的条件非常好,学生都是住校,电灯、自来水、电话都有,平常的伙食不差,一个星期还打一次“牙祭”——加餐。可是,校规严极了。每天早上6点钟起床早操,三百多学生在学生乐队的演奏中升了国旗,这才上早自习。上午8点钟准时上课,下午2点钟开课。中午有2个小时午休。下午下课后,日头西沉,全校学生还得举行降旗仪式,然后一边唱着歌,一边绕整个学校一周,让学生拥有自豪的学校荣誉感。一日三餐,男生部、女生部各站一排,唱着歌列队进入食堂。晚上还有7点到9点钟的晚自习。一天到晚管得这么严,学生们最多的课余活动时间,只有下午降旗仪式后的那段时间了。

苦孩子出身的江竹筠,几乎是吝啬地珍惜一刻一分的上学时光。课余,教室里总是热热闹闹,无法安心温习功课和看书。江竹筠就和何理立等好友走出教室,想在院里找个安静的地方。然而,院里到处是玩耍或活动的学生和教师、校董。

网球场上,校董们在打网球。足球场上,学生们在踢足球,要好的同学卜毅、刘既明、王文中都参加了,谁输了,就把每周一次打“牙祭”——加餐的那一大盆回锅肉奖给赢的一方。另外的场地上,还有一些同学在排练演剧,准备半学期一次邀学生家长参加的“同聚会”。还有一堆一帮的准备演讲比赛的学生。在这所有的活动中,江竹筠比较感兴趣的是演讲,因为这是她敬重的学校教务主任游动斯(中共地下党员)组织的,同学们曾力举她参加,但她怕耽误太多的学习时间。后来卜毅参加了,并在全市小学的演讲比赛中进入了前三名,得回一大堆好玩的奖品如乒乓球、球拍什么的。

在这样课余时间如此热闹的院子里,哪里能找到一个安静看书的地方?江竹筠和几个女友正在院里找着,那边踢足球的卜毅一眼发现了,大声喊道:“地胡椒,快来给我们加油呀!”

这热热闹闹的地方,哪能让人安下心来看书呢?赶紧逃跑吧!

终于,她们来到一个较僻静地方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江竹筠眉头一皱,计上心头,说:“哎,爬上树去看书吧,哪个也看不到!”几个人爬上去一试,还真是的哩!

从此,只要有空,江竹筠就领头爬上那棵大树。岂料,有一次,他们正在树上看着书,树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喝:“谁在上面?快给我下来!”

江竹筠和好友赶紧溜下来,一看树下的人,心里大惊;糟了!是校长哩!

校长见是几个女孩,惊诧过后更加恼怒,劈头就是一通训斥:“没读过《女儿经》吗?不知道校规校纪吗?不怕从树上摔下来吗?简直不成体统!伤风化!捣蛋!你们几个女娃儿给我听着:我要处分你们!检讨不好,开除你们的学籍!老实告诉我,你叫什么?你叫什么?”

江竹筠和几个女友一片惶恐。一会儿后,她们忐忑不安地站在级任老师面前。江竹筠委屈地嘟哝:“我们不是捣蛋,我们是看书。到处闹哄哄的,找不到地方……”问明情况,级任老师赶紧拉上开明的教务主任游动斯一起去向校长解释,江竹筠几个这才免受处分。虽然检讨是无论如何也逃避不掉,可江竹筠毕竟有躲过了大祸的心悸:若是开除了学籍,我可怎么对得起母亲和三舅啊!

借着这样一种学习方法与精神,江竹筠给自己拟定的目标果然达到了:直到小学毕业,学业成绩一直稳居班上第一名,总成绩也居全校之冠;而且,“会用心思”的她,成了学校里“最具叛逆精神”的名副其实的“地胡椒”。

江竹筠明白了:这个社会的确是个“人吃人”的社会。她非常庆幸,孤儿院小学几位正直而进步的教师的循循善诱,让自己明辨了是非,不再浑浑噩噩了。

江竹筠刚刚读四年级时的1933年秋天,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旗帜从大别山飘扬到了大巴山上,在那儿建立了让四川军阀和国民党一派惊恐的红色根据地。曾经为争地盘不断火并、一片混战的各派军阀,这时一面四处制造共产党的谣言,一面与蒋军联合“围剿”红四方面军。重庆市里也闹得沸沸扬扬。

教会办的孤儿院小学里深受影响,一些守旧或反动的教员跟着闹腾,散布的谣言耸人听闻。

“共产党共产还共妻哩……”

“红军个个都长红眉毛、绿眼睛,杀人放火,凶残极了哩……”

“晓得为啥子长红眉毛、绿眼睛吗?吃人哩:那个红军的总指挥徐向前.一天要吃三个小孩才饱肚子哩……”

孤儿院小学里年幼无知的学生们,听了这些老师的谣言,被欺骗得诚惶诚恐。

“会用心思”的江竹筠却不盲目轻信。她只是纯朴地想: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嘴里吐出的话,有多少是真的呢?

进入五年级了,细心的江竹筠发现老师中有几个很例外。像教务主任游动斯老师、教英语的龚淑渊老师、教地理的谢老师,尤其是级任老师丁尧夫,从不跟着瞎闹腾。丁老师不公开说国民党的坏话,也不谈污蔑共产党的事,但在上历史课时,他深入浅出地以讲故事的形式,从鸦片战争到“九一八”,把列强侵华的国耻大事,讲得江竹筠这些学生都义愤填膺;尔后,他又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太平天国起义、辛亥革命、“五四”及“五卅”等爱国运动;接着,还声泪俱下地讲秋瑾、林祥谦、刘和珍等烈士的故事。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丁尧夫老师动情复诵的这两句诗,使江竹筠这些学生热泪盈眶,悲怆难抑。江竹筠悄悄地对挚友何理立说:“以后我们也要做秋瑾这样的女杰,为追求真理而死,为拯救中华民族而死!”

有一次,丁老师讲着讲着,悲愤地说:“同学们,现在国家正是多难之秋,我们今后的国家,我们今后的民族,可能在很长时期内还要走像德国希特勒那样的独裁道路啊!”

同学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师,默声无语。岂料,矮小的江竹筠“地胡椒”的辣劲骤发,“腾”地站起来说:“老师,谁要搞独裁,我们就要反对!”

同学们的目光倏地集中在江竹筠身上。丁老师也很惊诧。他从此喜欢上这个女孩了,对常与江竹筠聚在一起的何理立、卜毅、刘既明这几个跳级生尤其关爱。在严格要求这些学生学好功课的同时,他经常辅导他们读一些文艺书籍,把他的书刊借给他们传看。

江竹筠他们对这些《太阳》、《创造》等新颖的书刊爱不释手。他们尤其喜欢郭沫若的《匪徒颂》、《奔流》和蒋光慈的《鸭绿江上》,而《太阳》月刊上一篇文章的开头一句,从此成了他们的口头禅:“朋友们,我们向着太阳的方向走!”

渐渐,老师那里的书刊他们看遍了,他们开始“用心思”去思索社会、鉴别真伪美丑。

后来,老师又把北新书局等处出版印刷的活页文选做了学生的课外教材,那上面有鲁迅、刘半农等人的文章,江竹筠他们看得如痴如醉。可渐渐地,他们不满足只看这些文章了。有一天课后,刘既明悄悄告诉江竹筠:“竹君,我养父那里有《创造》合订本哩!”江竹筠知道,刘既明的养父李冰如是个开明的老师、学者、诗人,他的很多朋友都是知名的作家、艺术家,她那时不知道的后来成为共产党军队将领的张爱萍、魏传统等,还曾经是李冰如先生在达县中学时要好的同事。江竹筠听后,立即兴奋而急切地说;“那你赶快回去拿啊!有多少拿多少,可莫小气啊!”第二天,刘既明果然悄悄拿来了三卷《创造》合订本。“拿来拿来!”江竹筠急迫地抢过去,埋头就看起来,良久,这才记起似地拾头说:“既明,谢谢啰!”

江竹筠如饥似渴地读着进步的书刊,她喜欢那些文字激越、故事悲壮的文章,却不怎么喜欢成仿吾等人的文风。对鲁迅的文章,她尤其偏爱,《祝福》尚且能看懂,《阿Q正传》和《狂人日记》却还不能完全理解。他们去找丁尧夫老师,丁老师耐心地向他们讲解后,直率地说:旧中国几千年的历史归结起来就是“吃人”两字。在吃人的社会里,有直截了当、青面獠牙的吃人者,也有鬼鬼祟祟、满面笑容的吃人者,他们都具有“狮子的凶狠、兔子的怯懦、狐狸的狡猾”,可他们并没有什么让我们真正可怕的,这人吃人的社会也是可以改造的,鲁迅的思想就是号召人们向这人吃人的社会宣战,向古久先生那样的人斗争!

老师的启发,让江竹筠他们茅塞顿开。他们不仅开始把书本上读到的与面临的社会现实对照思索,而且把控制着这种人吃人社会的国民党官僚军阀的反共谎言反过来思考。像丁老师这样的正直而学识渊博的人,为什么不说共产党和红军的坏话呢?江竹筠朦朦胧胧地意识到:没准,共产党的主张正是要推翻这人吃人的社会,所以才让这些官僚军阀富人惊恐害怕?

“会用心思”的江竹筠突然想:何不效仿那些学者、作家,也办一个刊物交流心得?她一倡议,何理立、卜毅、刘既明、王文中、贺珏若等几个喜欢文学的好友一拍即合。想到班级是第十八班,周刊的名字就形象地定为《三六周刊》,以壁报的形式出版,地点就选在连接男生部宿舍与女生部宿舍的长长的木廊,影响既大,下雨也淋不着。文章大家写,抄誊哩,就由毛笔字写得最好的卜毅、刘既明和自己轮流坐庄!

壁报周刊一出,学校里一片喝彩。游动斯、丁尧夫等进步老师欣慰不已,不时地指导,周刊办得更加出色。

江竹筠、何理立等好友的进步思想,就这样在丁尧夫、游动斯等老师的循循善诱中初步形成了。他们不再是少不更事的小学生了,他们有了不再被人随便欺骗的属于自己的头脑了,他们的身上拥有了改造人吃人社会的懵懵懂懂的叛逆精神。他们明白,这种成长变化,是丁尧夫、游动斯这样的老师培育的。

丁尧夫、游动斯这两个身边最令人敬重的老师,居然就是共产党员!

1935年初冬,上了小学六年级的江竹筠,突然发现难以见到教务主任游动斯老师的身影了。隐隐约约地听说,游老师是共产党人,被国民党中央军别动队抓走了。江竹筠将信将疑:不是一直说共产党杀人放火、青面獠牙、凶残吃人么?游老师亲切着哩,哪是那样的人呢?

然而,紧接着发生在面前的一件事,证实了一切。一天中午,江竹筠和同学们一边唱着歌一边排队进食堂吃饭,突然看见几个便衣警察把丁尧夫抓了起来,扭绑着押出了学校。学生们不唱歌了,不吃饭了,一片惊呼。当局这时宣布说:丁尧夫是共产党嫌疑犯,逮捕审查!

宛如晴天霹雳,江竹筠和同学们都震惊了!

学校里议论纷纷。江竹筠和何理立几个好友聚在一起,想念着丁老师,悄悄议论着。有个好友说:“丁老师怎么是共产党呢?不是说共产党都是红眉毛、绿眼睛,杀人放火、凶残可怕么?”何理立也说:“像丁老师这样的人都是共产党,那共产党有啥子可怕嘛!”大家都说丁老师是最好的人,说着说着,有的还哭了起来,最后目光集中到江竹筠身上。有人推搡了一下满脸悲伤、皱眉思索的江竹筠:“你这地胡椒,想啥子心思,你怎么不吭声呀?”江竹筠这才说:“是哩,丁老师是最好的人。丁老师是共产党,共产党也一定是最好的人,抓共产党的人、杀共产党的人才是最坏的人!”

突然想起了丁老师教他们唱的一首歌,江竹筠这个平常最不喜欢唱歌的人,这时禁不住哼了两句,大家也随之唱起来:

清清流水水滔滔,

流过滩头流过桥;

滩头的流水……

这个年头实在不大好;

穿的是破裤子披破袄,

吃的是大饼夹油条,

忍一忍咧熬一熬!

……

江竹筠不禁悲从中来。

默默地吃了几口饭,回到女生部宿舍,她洗起了衣服和被子。在孤儿院的这三年,她一直这样自己动手。洗完了自己的,她又抓过女友的脏衣服继续洗,把所有的悲伤和愤懑都发泄在对肮脏的东西的仇视里。

江竹筠不禁想起了这时也许正在靠帮别人洗衣谋生的穷苦的母亲李舜华。那时,母亲已经从三舅李义铭那阔绰的洋楼里搬出来了。虽然与三舅和三舅妈是至亲,三舅他们对母亲也很信任,但那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家,母亲不想永远过这种寄人篱下的尴尬日子。母亲带教的三舅的孩子渐渐长大了,只是粗识文字的她难以再教下去,便向三舅提出另谋生路,搬到了临华街四号一间破陋的吊脚楼住下了。三舅李义铭阻拦不住,就给这硬气的妹妹一些援助,让她在自己的义林医院附近的观音岩车坝摆了一个小摊子。那是一个兑换铜元的钱笼子,上面摆着一些零杆杆纸烟叫卖,哪算什么摊子啊!白天摆着这个小摊赚几分钱,晚上就帮一些拉黄包车、抬滑竿、做苦力的人洗衣服。在这灯红酒绿的重庆,这是最贫困的穷人维持最低生活的迫不得已的办法啊!

江竹筠一阵心酸,随之却是满腔的愤懑。为啥子那么多人不劳而获、欺压剥削百姓,而更多的像母亲这样的穷人一年四季辛劳却仍衣不暖食不饱饥寒交迫呢?想到自己那两年惨极的童工生活和老板的残忍压榨,一腔不平的怒火油然而生。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哩!丁尧夫老师这样的共产党人不怕杀头闹革命,不正是要改造这样的社会吗?想起丁老师这样的人,江竹筠就由衷地敬佩;想起自己开始上学时发奋读书,只是想早点找份好工作以帮助母亲早日摆脱寄人篱下的困境,江竹筠就感到汗颜。

她的心中这时萌发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做一个像丁尧夫老师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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