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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陀_唐宋民族史

时间:2022-07-04 历史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沙 陀_唐宋民族史一、沙陀的兴起沙陀为西突厥处月部,又称朱邪。沙陀原隶属于西突厥。沙陀依附回纥后,多受其暴敛。吐蕃将沙陀部迁至甘州,任命朱邪尽忠为“军大论”,充当吐蕃寇扰唐朝边境的前锋。其原因是,沙陀臣属吐蕃时,吐蕃常倚仗其兵力寇扰唐朝边境,待沙陀臣服唐朝后,吐蕃国力也随之衰微。到达蕲城后,遭官军与沙陀骁骑的夹击,起义军战死近万人,庞勋壮烈牺牲。李国昌拒不受命,与李克用共起反叛,多次打败唐军。

沙 陀_唐宋民族史

一、沙陀的兴起

沙陀为西突厥处月部,又称朱邪。“处月”“朱邪”为同音异译,皆为突厥语“沙碛”之意,因其居地有大碛(今古尔班通古特沙漠),故以此为名,汉语意译为“沙陀”,称“沙陀突厥”。后来,即以“朱邪”为其族人的姓氏。其居地在金娑山(今新疆尼赤金山)以南,蒲类海(今新疆巴里坤湖)以东。

沙陀原隶属于西突厥。贞观七年(633年),唐太宗以鼓纛册拜利咄陆为可汗,族人步真不服,企图兼并其弟弥射自立为可汗,弥射率处月诸部归附唐朝。步真无法与咄陆对抗,不久也降唐。咄陆可汗便以阿史那贺鲁统率弥射与步真部众,处月亦在其中。咄陆可汗率贺鲁等部叛唐寇掠伊州,安西都护郭孝恪击败咄陆,攻拔处月俟斤之城。贞观二十二年(648年),阿史那贺鲁降唐,诏拜瑶池都督,处月朱邪阙俟斤阿阙亦请求归附唐朝。

唐高宗永徽二年(651年),贺鲁反唐,处月朱邪孤注亦杀招慰使单道惠,引兵据守牢山。第二年,唐将梁建方、契絆何力等大破处月朱邪孤注于牢山,孤注兵败夜遁,梁建方遣副总管高德逸轻骑追击,生擒孤注,斩首九千级。永徽四年(653年),唐罢瑶池都督府,在处月地设置金满、沙陀二州,由处月的酋长领都督之职。贺鲁败亡后,唐以阿史那弥射为安抚大使,招抚西突厥诸部,处月又率众来归,唐乃设置昆陵都护府,统咄陆诸部,以弥射为都护。(www.guayunfan.com)高宗龙朔二年(662年),处月酋长沙陀金山随从唐武卫将军薛仁贵征讨铁勒,因功擢授墨离军讨击使,武后长安二年(702年),又晋升为金满州都督,累封张掖郡公。沙陀金山死,子辅国继位袭爵。玄宗先天元年(712年),因吐蕃侵扰安西,辅国率部迁徙北庭,并遣使入唐朝贡。开元二年(714年),辅国又返回金满州,继任都督,玄宗封其母鼠尼施为鄯国夫人。辅国并累爵永寿郡王。辅国死,子骨咄支嗣立,袭爵永寿郡王。天宝初年,回纥内附,以骨咄支兼任回纥副都护,曾跟从肃宗征讨安禄山,被册拜为特进、骁卫上将军。骨咄支死,子尽忠嗣立,累迁金吾卫大将军、酒泉县公。沙陀在西突厥势力衰微之后,异军突起,成为西域一支重要的力量。

二、阴山都督府的设置

公元8世纪五六十年代,因“安史之乱”,唐无暇西顾,使北庭、西州与中原的联系中断。沙陀依附回纥后,多受其暴敛。

公元8世纪末期,沙陀部七千帐归附吐蕃,共破北庭。吐蕃将沙陀部迁至甘州,任命朱邪尽忠为“军大论”,充当吐蕃寇扰唐朝边境的前锋。后来,回鹘从吐蕃手中攻取了凉州,致使吐蕃怀疑尽忠在暗地里与回鹘交通,打算将沙陀部迁至黄河以外,部众为之而愁恐。尽忠与臣下朱邪执宜商议对策,决定举部从萧关(今甘肃省固原县东)归附唐朝,谋取生路。宪宗元和三年(808年),尽忠率部众三万余落,沿乌德犍山(祁连山)东投唐朝,吐蕃率大军追击,自洮水战至石门,辗转三千里,凡数百战。尽忠战死,部众死伤大半,执宜率余部近万人,骑三千,至灵州(今宁夏灵武)降唐。灵盐节度使范希朝亲自率众迎于塞上,将沙陀余众安置于盐州(今陕西定边),“为市牛羊,广其畜牧,善抚之。”[9]唐宪宗诏令在盐州设置阴山都督府,命执宜为府兵马使,尽忠之弟葛勒阿波也率残部七百至振武降唐,宪宗授其为左武卫大将军,兼阴山都督。执宜前往京师长安朝拜皇上,唐廷赏赐金币、袍、马万计,并授予特进、金吾将军。从此,灵盐军每有征战任务,皆以沙陀军为前锋,所向皆捷。

元和四年(809年)六月,范希朝为河东节度使,镇守太原,当时沙陀居于灵武,紧靠吐蕃,唐廷十分担心,害怕一旦沙陀反复,将导致边患,为此诏令沙陀举军随范希朝前往河东。范希朝从中选出骁骑一千二百人,组成“沙陀军”,并设置了军使统领,其余部众安置在定襄川(今山西忻县一带)。朱邪执宜乃驻守神武川,称为“阴山北沙陀”,曾先后跟从唐宪宗征讨镇州、蔡州,屡建战功,诏授为阴山都督。大和四年(830年),刑部尚书柳公绰为河东节度使,奏请朱邪执宜为代北行营招抚使,率部踞于云、朔两州塞下,捍御北边。塞下旧有废府十一座,执宜修复后,部署部众三千分别守卫。从此,九姓、六州胡人不敢再南下犯塞。执宜死后,子赤心继嗣。

开成四年(839年),回鹘宰相掘罗勿以良马三百匹贿赂朱邪赤心,借其兵力攻讨彰伦可汗,可汗兵败自杀。节度使刘沔又借沙陀之力击杀回鹘于杀胡山。

大中元年(847年),吐蕃论恐热趁武宗之死,诱使党项及回鹘余众寇掠河西,宣宗诏河东节度使王宰统领代北诸军讨击,每次作战沙陀皆为前锋,勇冠诸军,朱邪赤心麾军奋战,所向披靡。其原因是,沙陀臣属吐蕃时,吐蕃常倚仗其兵力寇扰唐朝边境,待沙陀臣服唐朝后,吐蕃国力也随之衰微。大中三年(849年),吐蕃的秦、原、安乐三州及石门等七关皆降归唐朝,朱邪赤心因功升迁尉州刺史、云州守捉使。

三、助唐镇压农民起义

咸通九年(868年),桂州(今广西桂林)爆发了庞勋为首的戍兵起义,懿宗诏康承训为行营招讨使,朱邪赤心则率沙陀突骑三千随从,陷阵却敌,十分骁勇。咸通十年(869年)二月,康承训率众渡涣水时,被义军围困,朱邪赤心率领五百骑冲破重围,救出康承训,与官军合击义军,结果义军战败。九月,庞勋将兵二万自石山向西进击,康承训引步骑八万,朱邪赤心带数千骑为前锋,迎击庞勋。庞勋南攻亳州,被沙陀军追击,因作战不利,循涣水向东,将归彭城,又为沙陀军所逼。到达蕲城后,遭官军与沙陀骁骑的夹击,起义军战死近万人,庞勋壮烈牺牲。朱邪赤心因镇压庞勋起义有功,晋封为大同军节度使,赐予国姓李氏,赐名国昌,列入皇籍。

乾符三年(876年)[10],由于代北发生饥荒,漕运不继,大同防御使段文楚对部下采取了缩减衣米和严酷峭峻的刑法,兵卒们不堪虐待,共举李国昌之子、云中守捉使李克用为帅,执杀了段文楚。代北将士要求朝廷以李克用为大同防御使,僖宗不准,诏发诸道军兵前去征讨。当时,黄巢起义军已渡过长江北上,朝廷为集中力量镇压起义军,便赦免李克用,以李国昌为大同防御使。李国昌拒不受命,与李克用共起反叛,多次打败唐军。广明元年(880年),李国昌父子被蔚,朔二州招讨都统李琢打败,其部众全部溃散,李国昌父子率宗族北奔鞑靼。当时,黄巢起义军节节胜利,攻克长安,朝廷只得再赦李国昌父子无罪,拜李克用为代州刺史,令其率沙陀骁骑镇压起义军。中和二年(882年),李国昌也从鞑靼率兵回到代州。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招李克用同讨黄巢,李克用率忻州、代州、蔚州、朔州、鞑靼士卒三万、骁骑五千南下,李国昌留守代州。中和三年(883年),宰相王铎奉僖宗圣诏,授李克用为东北面行营都统。李克用率沙陀军自夏阳渡黄河,在梁田坡打败义军,乘胜夺取渭桥,攻入京师。李克用因攻破黄巢义军,收复了京师长安,功居第一,僖宗封他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陇西郡王,其父李国昌为代北军节度使。不久,又以李克用为河东节度使。中和四年(884年)四月,李克用率沙陀军与诸道唐军合兵进围义军,黄巢率义军自陈州退出,李克用在汴水予以突袭,杀伤甚众。六月,黄巢在泰山东南莱芜县狼虎谷壮烈牺牲。八月,朝廷封李克用为检校太傅、陇西郡王。

四、李克用争霸中原及其失利

李克用在镇压黄巢起义中为唐廷立下汗马功劳,崭露头角,此时他年方二十八岁,是藩镇中最年少的一位将领,所部“军势甚雄,诸侯之师皆畏之”[11]。他在镇压农民起义的过程中,占领了富饶而又未经战乱的河东地区,趁势并取了昭义镇(今山西长治),成为实力最强大的一个藩镇。他年少气盛,傲视群雄,受到宣武镇节度使朱全忠的忌恨。当黄巢大军逼近汴州时,朱全忠卑词厚礼乞援于李克用,而早有扩张野心的李克用,遂亲率队伍赴援。黄巢军失利后退走山东,李克用班师过汴州,驻营于城外,朱全忠卑躬屈节,美言请李克用入城馆于上源驿,置酒设宴款待,表面上对他礼貌周全、恭维备至,暗地里却伏兵于驿馆左右。宴席上,李克用趁酒使气。骂朱全忠曾随黄巢为寇,当众凌辱。李克用及其随从因饮酒过度,已酩酊大醉,朱全忠遂发兵纵火围攻上源驿,李克用全然不知,待从醉梦中醒来后,慌忙张目援弓,在侍卫的保护下,仓皇出逃,部下死者数百人。

李克用在太原,重振旗鼓,派其弟克勤以万骑屯驻河中并上书朝廷,陈述自己破黄巢有功,而朱全忠妒功忌能,必为国患,请皇上下诏削其官爵,发兵征讨。李克用遣使上表八次,朝野皆为震恐,僖宗也遣使前去抚慰。其妻刘氏亦劝他,如举兵相攻,天下不能明辨是非曲直,难以取得朝廷支持。李克用自知刚刚取得河东与昭义镇,立足尚未稳定,如劳师远征,将自陷被动,只能是虚张声势。朱全忠当时要全力对付占据河南的秦宗权,唯恐腹背受敌,于是派遣使臣以厚币卑词向李克用谢罪。为此,由上源驿事件导致的紧张局势暂时缓和下来。

光启元年(885年),凤翔李昌符、宁朱玫与朱全忠联合进攻河中王重荣,王重荣求救于李克用。当时,李克用正选兵市马,聚结诸胡,准备攻打汴州朱全忠,并上书朝廷,说:朱玫与李昌符联合朱全忠叛乱,“请以兵十五万度河枭二竖,然后平汴雪大耻。”[12]僖宗遣使劝谕,李克用置之不理,仍坚持率兵出击。将朱玫与李昌符打败,占据了河中,进逼京城,僖宗仓皇逃至凤翔。李克用深知唐廷已不堪一击,但诸藩镇势力仍然强大。要称霸中原,争夺天下,必须“挟天子以令诸侯”,还不能公然废弃皇帝,便于光启二年(886年)正月,与王重荣上表请僖宗大驾还宫。光启三年(887年)二月,李国昌卒。三月,僖宗去世,昭宗即位,晋封李克用为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兼侍中、陇西郡王,食邑七千户。李克用以“忠臣”自居,打着“勤王讨逆”的旗号,对朱全忠等藩镇大张挞伐,扩大自己的地盘与实力。而李克用的部下,又多为善于骑射的北方游牧民族,凶悍轻剽,骁勇善战。同时他将勇猛敢死、精于战阵的李存孝、李嗣昭、李嗣源等名将收为养子,委以重任。所以,其势力为诸藩镇之冠。

大顺元年(890年)二月,李克用率将兵进攻云州防御使赫连铎,克其东城,庐龙节度使李匡威率兵三万前去救援。朱全忠与赫连铎、李匡威联合上书朝廷,请诏允河北三镇共讨李克用。唐昭宗下令削黜李克用官爵皇籍,以宰相张浚为兵马招讨、制置、宣慰使,率大军征伐李克用,但张浚军连战不利。李克用遣使上书说:“臣父子三代,受恩四朝,破庞勋,翦黄巢,黜襄王,存易定。致陛下今日冠通天之冠,佩白玉之玺,未必非臣之力也!若以攻云州为臣罪,则拓拔思恭之取延,朱全忠之侵徐、郓,何独不讨?赏彼诛此,臣岂无辞!且朝廷当阽危之时,则誉臣为韩、彭、伊、吕,及既安之后,则骂臣为戎、羯、胡、夷。今天下握兵立功之人,独不惧陛下他日之骂乎!”[13]并扬言,已调集蕃、汉大军五十万,欲直捣京师。第二年,张浚战败,昭宗下诏恢复李克用检校太师、守中书令、陇西郡王等官爵,使归晋阳。李克用率大军东征西讨,兵锋所向,镇州、翼城节度使王熔输币请降,云中赫连铎、幽州李匡等先后兵败身亡,关中三镇惶恐款服,朱全忠也连遭失败。唐廷又赐李克用为“忠贞平难功臣”,晋封为晋王。至此,李克用已取得中原霸主的地位。

但是,李克用自恃兵强马壮,他经常四面出击,假道于人,劳师远征。获胜则不能收其土地财赋,战败则损兵折将,丧物失地。他虽能攻并、制服了很多藩镇,但由于制御无道、军纪不整,使已款服的藩镇有许多叛离而去,致使李克用陷于东奔西走、顾此失彼的被动地位,丧失了称霸中原的有利时机。同时,李克用所属官兵蛮横强暴,恣行杀掠,“陵侮官吏,豪夺士民,白昼剽攘,酒博喧竟”[14]。对此,长子李存勖曾建议他能严加整顿,李克用却说:“此辈从吾攻战数十年,比者帑藏空虚,诸军卖马以自给,今四方诸侯皆重赏以募士,我若急之,则彼皆散去矣,吾安与同保此乎!俟天下稍平,当更清治之耳。”[15]李克用为笼络官兵,姑息纵容侵害百姓的坏风恶习,使河东地区人民对晋兵深恶痛绝。背离民心的沙陀军,尽管骁勇善战,也难在争霸天下的角逐中取得胜利。

李克用争霸天下的主要对手是朱全忠,双方在中原争斗二十余年,战无宁日,兵燹所及,生灵涂炭,赤地千里,哀鸿遍野。唐昭宗试图改变藩镇割据争斗的混战局势,下诏令李克用与朱全忠解仇言和,相与辑睦,又命宰相前往劝说。李克用因势力渐衰,多次为朱全忠挫败,想奉诏言和,但又以位高功著,耻于首先屈己和解,便致书与朱全忠相睦的镇州节度使王熔,使通于朱全忠,为之说和。朱全忠兵力方强,拒不应允;唐昭宗天复元年(901年),朱全忠率大军大举进攻河中,遣别将张存敬将兵三万袭取李克用的晋、绛二州,并屯兵二万,截断李克用援救河中之路。李克用的女婿、河中节度使王珂窘困危急,连续派人向李克用求援。李克用复信女儿曰:“今贼兵塞晋、绛,众寡不敌,进则与汝两亡,不若与王郎举族归朝。”[16]王珂无援势穷,想逃奔京师,因人心离散,只得乞降于朱全忠。朱全忠将王珂举族迁于大梁,任张存敬为河中节度使,遂据有河中,割断李克用与朝廷的联系,形成对晋军的包围。李克用遣使以重币贵礼献于朱全忠,请求修好,而朱全忠表面上同意和解,心中却不满李克用信中的傲慢之词,仍积极准备攻打晋军。天复二年(902年),朱全忠率汴军猛攻晋阳,晋军连战皆败,李克用惊惶失措,想弃城逃奔云中,依存于鞑靼,但群臣苦苦劝谏,李国昌之妻刘夫人亦说:“今一足出城,则祸变不测……”[17]李克用采纳了群臣的建议,召集散亡,奋力反攻。结果打退了汴军,解救了晋阳之围,保住了晋军的根据地。自此以后,李克用被迫处于防御态势,几年内再也不敢和朱全忠争锋。

朱全忠屡败晋军,重创幽、沧刘氏,取得中原霸主的地位后,就无所顾忌地长驱入关,杀戮朝臣,胁迫唐室移于洛阳。开平元年(907年),朱全忠废唐昭宣帝,建国称帝,国号大梁,以汴州为开封府,号东都,改原东都洛阳为西都,仍称河南府,废故西京,以京兆府为大安府。

五、后唐的兴亡

朱全忠废唐建梁后,李克用据守晋阳,设险固境,训兵务农,去奢省役,联络藩镇,待机而动。凤翔李茂贞致书李克用和剑南王建、淮南杨渥,拟推李克用为盟主共同讨伐朱梁政权,兴复唐室。王建想据蜀称帝,也致书李克用,劝他各王一方,待平定朱梁后,仿唐宗室以嗣帝位,然后各归藩守。李克用回书表示,他家“经事两朝,受恩三代,位叨将相,籍系宗枝。”“誓于此生,靡敢失节。仰凭庙胜,早殄寇仇。”[18]他以唐室忠臣的面貌出现,义正辞严地斥责朱全忠背义篡唐,婉言拒绝王建割据称帝的建议,想以此争取唐朝将相与藩镇的支持,联合讨伐后梁。

开平二年(908年),梁军进攻晋军,围战潞州。李克用疽发于首,病死,其子李存勖继袭晋王位。李克用之弟李克宁权位甚重,李克用养子李存颢与他密谋,打算将李存勖及其母曹氏献于大梁,并举河东九州降附于朱全忠。李存勖得知其谋后,在李存璋、张承业等勋旧老臣的支持下,捕杀了李克宁及其党羽,铲除了内患。然后,亲率宿将周德威等大破梁军于潞州城下,梁兵大溃南走,招讨使符道昭跌于马下,被晋人所杀,将校士卒失亡者数以万计,丢弃的资粮、器械堆积如山。

李存勖获胜回晋阳后,休兵行赏,厉行整敕,“命州县举贤才,黜贪残,宽租赋,抚孤穷,伸冤滥,禁奸盗,境内大治”。[19]在军队内部加强士卒训练,整肃军纪,严惩暴掠,使战斗力迅速提高。昭义节度使李嗣昭驻守的潞州,被梁军围困一年,城中士民饿死大半,市井萧条,解围后,他“缓法宽租,劝农务穑,一二年间,军城完集。”[20]晋地通过整饬、改革,生产得到发展,国力逐渐增强。

乾化元年(911年)八月,刘守光占据幽州,自立皇帝,国号大燕,改元应天。李存勖遣使致贺,意在助长刘守光的骄妄,以便消灭之。乾化三年(913年),李存勖趁燕兵侵伐义武,命振武节度使周德威率兵三万,会合成德兵攻取幽州,连下祈沟关(今河北涿县西南),涿州城(今河北涿县)和瓦桥关(今河北雄县西南),擒斩了燕军骁将单延皀。十月,又攻下幽州,俘得刘守光及其父刘仁恭。第二年,李存勖将刘氏父子押到晋阳,向李克用庙告捷献俘,然后处死。

贞明元年(915年),梁魏博六州的士卒聚集哗变,杀天雄节度使贺德伦的亲兵五百人,劫持贺德伦,逼他上书请降于晋。李存勖接书后,亲率大军到魏州,捕杀兵变头目张彦等八人,任命贺德伦为大同节度使,整编六州军士,抚慰当地吏民,使“军城畏肃,民心大服。”[21]贞明二年(916年)二月,李存勖大败梁主力刘郛于故元城(今河北大名)西,全歼其步卒七万人。梁匡国节度使王檀率河中等镇兵三万,乘虚袭取晋阳,退居官位的原晋将安金全串子弟及退居将官之家的兵丁数百人,夜袭梁兵,梁兵败退,晋援兵及时赶到,与安金全两面夹击,使梁兵死伤十之二三,王檀引残兵仓皇逃遁。李存勖率晋军乘胜挺进,四月攻拔州。六月攻邢州,梁派来救援的都指挥使张温携其众全部归降。八月,梁昭德节度使弃相州逃走,镇守邢州的守将阎宝因孤立无援,举城降晋。于是,李存勖获取了河北的土地甲兵,进而率兵与朱梁军卒连年争战于大河上下。

公元923年,李存勖称帝于魏州,因其家受唐廷赐姓李,列入皇籍,他以唐室后裔自居,国号称“唐”,改元同光。以魏州为兴唐府,建东京;于太原府建西京,又于镇州为真定府,建北都。当年十月,李存勖灭朱梁政权,建都洛阳。李存勖魏州即帝位时,领有十三节度、五十州,灭梁后,又尽得其二十余镇。同光三年(925年)十一月,后唐命郭崇韬进军剑南,灭掉前蜀,取得汉中及两川的十节度、六十四州、二百四十九县。

李存勖自灭掉后梁政权,心满志骄,穷奢极欲,搜刮百姓财富,并广建宫殿。猜忌部下功臣,宠信伶人。早在灭梁前,后唐的府库几乎近于空竭,“租税益少,仓廪之积不支半岁。”[22]灭梁后,为满足其骄奢淫逸的生活,将天下财赋分为内外两府:州县缴纳的财赋入外府作为国家经费,方镇贡献的财物入内府供皇上宴游及赏赐之用。于是外府常虚竭无余,而内府却财货山积。他以宠臣孔谦为租庸使,而孔谦采取重敛急征的办法,搜刮民财以满足李存勖的奢欲,其结果,不但使平民百姓无以为生,就是为他们打仗卖命的士卒也衣粮无着。同光三年(925年),天下大饥,百姓多为流亡,东都仓廪已空竭,没有钱粮供给军士。可是,孔谦每天都到东门外,催督诸州军卒进行漕运,由于军土乏食,有的只能雇妻鬻子,而成群的老弱病者以采集野菜为生,往往因饥饿而死。虽然士卒百姓流言怨嗟,但皇帝依然游畋不止。冬季又时值大雪,致使“吏卒有僵仆于道路者。伊、汝间饥尤甚,卫兵所过,责其供饷,不得,则坏其什器,撤其室庐以为薪,甚于寇盗,县吏皆窜匿山谷”。[23]尽管局势严重到如此地步,后唐庄宗却视而不见,反而封孔谦为丰财赡国功臣,自己依然率其亲信为所欲为。臣下建议废除暴敛民重的“折纳、纽配之法”,缓和日益尖锐的社会矛盾,他非但不允,反而预征河南租赋。宰相帅百官上表说:“今租庸已竭,内库有余,诸军室家不能相保,傥不赈救,惧有离心。”皇后拿出妆具及三个银盆说:“人言宫中蓄积多,四方贡献随以给赐,所余止此耳,请鬻以赡军!”宰相吓得惶恐而退。[24]

公元926年初,魏博镇的士卒,戍守期满,结队归返贝州时,指挥使杨仁以邺都空虚,恐怕兵卒至邺郡后发生兵变,敕留贝州,不许返乡。兵士皇甫晖起反杀死了杨仁,后胁迫节指挥使赵在礼为帅,焚烧抢掠贝州,长驱南下,攻入邺都。庄宗闻讯,急遣元行钦率部前去进讨,结果大败而回。庄宗又命李克用养子李嗣源带军前往征伐,兵至邺都城下,士卒劫持李嗣源,拥其为帝。李嗣源与魏博镇官兵联合南下,河北诸镇将无不拥戴。庄宗率军前往汴梁时,途中听说李嗣源已先入据汴梁,他只好仓皇逃回洛阳。从马指挥使郭从谦此时又率众哗变,与驻军官兵发生混战,庄宗在混战中被流矢射中,身亡。李嗣源继而入据洛阳称帝,是为后唐明宗。

明宗李嗣源,为沙陀部民,原名忽邈佶,十三岁在李国昌帐下当亲兵,以善骑射、骁勇无畏受到李克用的赏识,抚为义子,赐姓名李嗣源。

后唐明宗即位后,大刀阔斧地革除庄宗李存勖时的弊政,即罢逐伶官,诛戮阉官,翦除善于献媚的宠臣,精简机构,汰除冗滥。斩杀孔谦,籍没其家财,废除其苛敛之法。限制高利贷盘剥,不准富户规避丁徭。减轻赋税,抒缓徭役。不几年,社会生产得到恢复,“年谷屡丰,兵革罕用,校于五代,粗为小康。”[25]

长兴四年(933年),明宗死,第五子李从厚继位,是为后唐闵帝。凤翔节度使、明宗养子李从珂,传檄文于诸镇,联兵南下,驱逐李从厚,夺得帝位,是为后唐末帝。末帝靠兵变称帝,为了满足支持他夺权的骄兵悍将们的无度贪欲,他横征暴敛,敲骨吸髓,民众深罹其苦,怨声载道,上下离心。

清泰二年(936年),明宗的女婿石敬瑭靠契丹贵族帮助,在晋阳起兵,攻入洛阳,末帝李从珂自焚而死。后唐自此灭亡,共四帝,历时十四年。

六、后晋的兴亡

石敬瑭本是无姓的沙陀部民。其父臬捩鸡,历事李国昌、李克用父子,善于骑射,官至洛州刺史。石敬瑭少年时,李嗣源正任代州刺史,因赏识他的骁勇善射,招为女婿。后李嗣源奉命招抚邺都兵变,反为兵变劫持,石敬瑭劝他进军洛阳,夺得帝位。石敬瑭随李嗣源征战,积战功屡任高官要职,明宗末年,他身兼太原尹、北京留守、河东节度使三要职,握有军事和财政大权。清泰元年(934年),末帝授予他太原节度使,在北京留守,充任大同、振武、彰国、威塞等军蕃汉马步总管。随着权势的扩大,野心亦随之膨胀,他借口筹措军费,把在洛阳和诸道所存的货物全部收归晋阳。同时又以备边为名,请求增兵运粮,把戍守幽、并二州的禁军全部控制在自己手中。

石敬瑭曾多次上表自陈羸疾,乞望解除北面马步军都总管之职,移往他镇,以此来试探后唐末帝的意向。末帝与薛文遇商议,文遇认为,“河东移亦反,不移亦反,在旦暮耳,不若先事图之。”[26]末帝采纳了他的建议,诏允石敬瑭的请求,调任天平节度使。清泰三年(936年),石敬瑭遂在晋阳举兵反唐,但他自度实力不足,便遣使求救于契丹,由其幕僚桑维翰起草书进表,愿“称臣于契丹主,且请以父礼事之,约事捷之日,割卢龙一道及雁门关以北诸州与之。”刘知远劝谏说:“称臣可矣,以父事之太过。厚以金帛赂之,自足致其兵,不必许以土田,恐异日大为中国之患,悔之无及。”[27]但石敬瑭拒不听从。书表送至契丹后,其主耶律德光喜出望外,九月,亲自率五万骑兵,号称三十万,自扬武谷南下,旌旗连绵五十余里不绝,长驱深入,直奔晋阳。

此时,后唐张敬达正率领大军包围着晋阳,眼见城中粮储日减,攻破就在即日,万万没有料到契丹会在这时出兵救援,因未在雁门关设防,遂让耶律德光轻易渡过险要,张敬达反被契丹军围困于晋安寨,石敬瑭与契丹军就在晋安之南设下大营,防线长达百余里,厚五十里,多处设置铃索吠犬,封锁严密。而张敬达虽率士卒五万,有马万匹,也无法突围,只见对方阵地穹庐如岗阜相属,军卒们相顾失色,一筹莫展。后唐末帝亲率大军前去救援,但其却忧愁形于神色,旦夕酣饮悲歌,群臣劝他能北行亲征,他却说:“卿勿言,石郎使我心胆堕地!”[28]

耶律德光解晋阳之围后,与石敬瑭会于晋阳北门外柳林处,正式册立他为大晋皇帝,并把自己穿戴的契丹王衣饰解下赠予石敬瑭,授以册书,即皇帝位。石敬瑭与契丹相约为父子之国,割让幽、蓟、瀛、莫、涿、檀、顺、新、妫、儒、武、云、应、寰、朔、蔚十六州给契丹,每年贡奉锦帛三十万匹。并改长兴七年为天福元年(936年)。后唐派往晋阳救援的将帅赵德钧厚以金帛贿赂耶律德光,说:“若立己为帝,请即以见兵南平洛阳,与契丹为兄弟之国,仍许石氏常镇河东。”[29]耶律德光自感孤军深入,晋安尚未攻克,而赵德钧的兵马又很强大,唯恐山北诸州起兵截断其归路,打算同意赵德钧的请求。石敬瑭得知这一情况,惶恐不安,亟使桑维翰入见耶律德光,卑词力请,表示只要能保证晋得治天下,将竭中国之财以奉契丹。对此,耶律德光深感满意,对赵德钧的使臣表示已许石敬瑭,不能一主二心。

晋安寨被围数月,“刍粮俱竭,削淘粪以饲马,马相,尾鬣皆秃,死则将士分食之,援兵竟不至。”[30]杨光远等部将劝张敬达降于契丹,张敬达断然拒绝,遂之,杨光远等便谋杀了张敬达,率诸将上表投降了契丹。后唐末帝见大势已去,急率余部奔回洛阳。耶律德光行至潞州,留五千骑帮助后晋维持政权,自率大军北返。石敬瑭借机进逼洛阳,末帝与太后、皇后等携传国之宝登玄武楼自焚。

石敬瑭靠契丹篡国登上皇帝宝座,对契丹卑躬屈膝,逆来顺受。他“奉表称臣,谓契丹主为父皇帝;每契丹使至,帝于别殿拜受诏敕。岁输金帛三十万之外,吉凶庆吊,岁时赠遗,玩好珍异,相继于道。乃至应天太后、元帅太子、伟王、南北二王、韩延徽、赵延寿等诸大臣皆有赂;小不如意,辄来责让,帝常卑辞谢之。晋使者至契丹,契丹骄倨,多不逊语。使者还,以闻,朝野咸以为耻,而帝事之曾无倦意,以是终帝之世与契丹无隙。”其后,“契丹主屡止帝上表称臣,但令为书称儿皇帝,如家人礼”。[31]

天福七年(942年),石敬瑭死,无子,其侄石重贵继立为帝。上表契丹报丧告哀时,契丹主大怒,造使指责石重贵,为何不事先承禀允准就登即帝位?降于契丹的幽州节度使赵延寿,被耶律德光任命为卢龙节度使后,一心想称帝于中原,屡次鼓动契丹南下击晋。天福八年(943年)十二月,后晋部将杨光远密报契丹,中原大饥,公私困竭,如乘此南下击晋,一举可取。同时,赵延寿也极力主张伐晋。耶律德光乃集中卢龙、燕云诸州之五万兵力,令赵延寿为统帅入寇后晋,并立下许诺,若灭后晋取得中原,立他为皇帝。为此,赵延寿甘当契丹的马前卒,积极筹划入侵中原之策,杨光远则入据青州,以做内应。开应元年(944年),契丹以赵延寿为前锋,大举入寇,攻陷后晋两河军需储备重地贝州。接着,从雁门关到恒、邢、沧诸道,分几路向南进犯。石重贵见势不妙赶至澶州,遣使致书耶律德光,想和解言欢,但遭到拒绝。

契丹由降将为向导,自马家口渡黄河,企图与杨光远会师,后晋立即派奉宁节度使李守贞等赶赴马家口阻击。李守贞至马家口时,“契丹遣步卒万人筑垒,散骑兵于其外,余兵数万屯河西,船数千艘渡兵。”[32]后晋军卒奋力突袭,驱走契丹骑兵,其营垒亦被攻拔,乘马赴河溺死者数千人,俘斩数千人,河西之兵狼狈逃遁。耶律德光亲自率领兵卒十余万布阵于澶州城北,后晋高行周率部与契丹苦战,自中午时分至暮色黄昏,两军互有胜负,死者不可胜数。傍晚耶律德光退走,自澶州以北军分两路,一路出沧、德二州,一路出深、翼二州,退居辽境。契丹军卒所过之地焚掠殆尽。李守贞率步骑二万赴青州征讨杨光远,契丹又遣兵援救青州,中途为齐州防御使薛可言击败。李守贞围困青州,使城中百姓饿死大半。杨光远之子劝其开城出降,杨光远则自认苍天将命他为天子,拒不投降。李守贞攻入青州后,将杨光远斩首。

这年冬季,契丹再次大举南侵,前锋直抵邢州,河北诸州告急。开运二年(945年),后晋北面行营马步军都监张从恩弃邢州城向南逃遁。义成节度使黄甫遇正赴援邢州城,在邺都南榆林店与十倍于己的契丹大军遭遇,陷入重围。后晋将领安审琦又率骑兵驰往援救,契丹军卒见尘烟滚滚,以为晋军大队兵马赶到,遂解围而去。

同年二月,晋军北面招讨使杜重威与诸路军卒会师于定州(今河北省定县),决定共同攻击和讨伐契丹军。契丹泰州刺使晋延谦举州投降,接着又攻取了满城,获契丹酋长没刺及其兵卒二千人。耶律德光从虎北口(今河北古北口)率兵众八万,南下予以反扑,杜重威畏惧其兵力,向南撤退至阳城(今河北安国),契丹大军继续追逐,晋军摆成方阵进行抵御,契丹兵卒从四面合围,气势如山倒,晋军奋力战拒,契丹军败退十余里,渡白沟河而去。第二天,契丹将晋军围于白团卫村,出奇兵截断了后晋的粮道,当晚,狂风骤起,破屋折树,到黎明时,狂风有增无减,耶律德光坐大车中,鼓动士卒说,晋军已全部出动,应当全部尽擒,然后南取大梁,平定天下!晋军奋死抗敌,杀声震天动地,契丹兵卒大败而逃。

战役结束后,杜重威驻守恒州(今山西大同),他自恃贵戚,贪残不法,“每以备边为名,敛吏民钱帛以充私藏。富室有珍货或名姝、骏马,皆虏取之;或诬以罪杀之,籍没其家。又畏懦过甚,每契丹数十骑入境,威已闭门登陴,或数骑驱所掠华人千百过城下,威但填目延颈望之,无意邀取。由是虏无所忌惮,属城多为所屠,威竟不出一卒救之,千里之间,暴骨如莽,村落殆尽。”[33]杜重威的所做所为,遭到民众的怨恨,而杜重威又十分畏惧契丹,便擅离边镇自行入朝。桑维翰等朝臣要求对杜重威惩处不贷,但后晋主石重贵却以杜重威是“密亲”,不仅不加追究,反而委命为天雄军节度使,仍主持重镇之务。

开运三年(946年)七月,赵延寿遣使至晋廷,上书说,“久处异域,思归中国,乞发大军接应,拔身南去。”[34]由于晋廷不辨真伪,当即派遣使臣前往与之联络。九月,契丹又派瀛州刺史刘延祚致书晋廷,请求举城降服。信中并说,城中契丹兵不满千人,乞望朝廷发轻兵奔袭,他为内应。石重贵与大臣们信以为真,急欲发兵迎接赵延寿及刘延祚归附。十月,命杜重威为元帅,李守贞为副元帅,誓师北征,扫尽契丹兵,荡平塞北。杜重威临行前请求增兵,石重贵只好把皇室禁军交他指挥,致使宿卫空虚。当晋兵到达瀛州时,见城门大开,寂若无人,方知上当。晋将梁汉璋遵命追击,途中遭契丹埋伏,苦战竞日,兵败身死。而杜重威一路焚烧庐舍、掠掳妇女,仓皇南归,致使契丹军大举南侵,从易、定二州向恒州城推进,双方夹滹沱河对阵。杜重威畏惧心甚,只筑垒防守,不敢率兵出击,整日饮酒行乐,罕议作战之事。契丹则以大军据守北岸阻挡晋军,并潜派轻骑羸卒绕道至晋军的后面,断其粮道及归路,使朝廷与杜重威军卒之间声闻而不相通。开封府尹桑维翰视国家已危在旦夕,要求入朝拜见,商议御敌之事,但后晋主石重贵还在宫苑里调鹰作乐,坚辞不见。恒州晋军被团团围住,与外界完全隔绝,造成军粮殆尽。杜重威派遣心腹将官至契丹牙帐,密谋投降,耶律德光表示,如杜重威全军归附,当立他为皇帝。杜重威大喜,在营中埋伏兵卒甲士后,召集诸将,出示降表,强令诸将签名画押,接着又命令军士列队集合,士卒们本以为要出击契丹,都非常振奋踊跃。但杜重威却下令解甲弃戈,向契丹投降,军士们皆悲恸难忍,哭声震动原野。

杜重威投降后,耶律德光以降将张彦泽为先锋,杜重威率大军继后,南下中原。契丹军如入无人之境,很快攻入汴京,从封丘门斩关破入,当包围宫城时,石重贵正与后妃相聚而泣,不仅不战,反而召见翰林学士范质起草降表,自称“孙男臣重”,请罪求饶。耶律德光接受降表后,将石重贵及后、妃、臣、仆全部逐出皇宫,暂置于开封府。不久,又以石重贵为负义侯强迁至建州(今辽宁朝阳)。契丹军卒攻入京师,纵兵大掠、杀人劫货,二日方止,都城为之一空。至此,后晋灭亡,共二帝、十一年。

耶律德光入宫后,向诸藩镇颁发诏书。各藩镇争先向契丹上表称臣,被召见者无不奔驰而至。天福十二年(947年),耶律德光召集晋百官于庭帐,对他们说:“今中国之俗异于吾国,吾欲择一人君之,如何?”降官回答说:“天无二日,夷、夏之心,皆愿推戴皇帝。”[35]耶律德光于当年二月在汴梁宫中,头戴天冠,身着绛纱袍,登殿即位,契丹改国号为大辽,改元大同。

契丹入主中原后,四处烧杀抢掠,将吏残虐贪浊,“胡骑四出,以牧马为名,分番剽掠,谓之打草谷,丁壮毙于锋刃,老弱委于沟壑,自东、西两畿及郑、滑、曹、濮,数百里间,财蓄殆尽。”[36]各地军民奋起反抗,抗击契丹军,义军攻陷宋、亳、密三州后,直逼汴梁,耶律德光惊呼日:“我不知中国之人难制如此!”[37]耶律德光不能在中原立足,便尽掠晋廷之财物,让妻弟萧翰任宣武节度使,驻守在汴梁城,自己仓皇北归,因惊悸忧郁成疾,归至栾城杀胡林病死,契丹人将其尸体运回故地。萧翰见归路令人担忧,便匆匆立后唐明宗之子许王李从益为帝,然后率部狼狈北遁。

七、后汉的兴亡

公元947年,当契丹大军攻入汴梁,后晋灭亡,中原军民奋起抗击时,太原节度使刘知远在太原称帝,国号汉,自称后汉高祖,年号天福十二年。

刘知远本是沙陀部无姓平民,自认姓刘,初为后唐李嗣源的部下。在李嗣源与后梁军战于德胜时,刘知远曾营救过石敬瑭,遂成为石敬瑭的亲信。李嗣源即帝位后,命石敬瑭为北京留守,因刘知远曾效护援之力,石敬瑭奏请皇上将他调于自己麾下,署为牙门都校,成为心腹之人。当石敬瑭在太原密谋联络契丹反叛朝廷,刘知远与桑维翰都是石敬瑭的得力助于,他虽与石敬瑭一样主张投靠契丹,但却不同意向契丹称儿臣、割让燕云十六州。石敬瑭举兵反叛,后唐派张敬达率五万大军进围晋阳,刘知远任马步都指挥使,以五千之众死守晋阳,立下汗马功劳,深得石敬瑭赞赏。石敬瑭攻入汴梁,命他主管禁军,负责京师城防,经其整顿部署,都城秩序肃然,无人敢违抗法令,躲避藏匿在外的士民也很快回家复业。天福二年(937年),刘知远连续被任命为检校太保、许州节度使,仍主管禁军。第二年又先后命为检校太傅、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检校太尉、加同平章事。因自以为佐命有功,耻与庸劣无功的杜重威同制加官,执意不受,并闭门不出数日。石敬瑭对刘知远的居功自傲非常恼怒,欲夺其兵权,勒令返归私第。宰相赵莹以为不可,石敬瑭纳其建议,派人至刘知远宅第宣谕,刘知远才勉强受命,从此与石敬瑭貌合神离。天福五年(940年),石敬瑭任他为邺都留守,仍兼侍卫亲军马步都指挥使,将他挤出朝廷;第二年,又改任北京留守、河东节度使,免除其禁军都指挥使之职,由杜重威代替。于是,刘知远更加愤郁不平,萌生异志。

石敬瑭死后,石重贵任刘知远为中书令。开运元年(944年),契丹入寇太原,朝廷命刘知远为幽州道行营招讨使,率兵二万予以抗击,结果大破契丹伟王,斩首三千余级。三月,唐廷又封刘知远为太原王,兼北面行营都统。第二年封为北平王。开运三年(946年)八月,刘知远招诱吐谷浑酋长白承福入朝,将其部众安置在太原东山,畜牧于岚、石之间。另一酋长白可久率部投奔契丹,被委任为观察使,目的是招诱白承福归顺。刘知远得知后即上表朝廷,任白承福为大同节度使,遣发其部落分置于河阳诸州,后又诬告白承福谋叛,与契丹相通,竟以兵围杀其家口四百余人,籍没其家赀。从此吐谷浑由强变弱,而刘知远却因得其财富与人马而强大起来。他广募士卒,收编诸军散卒数千人,步骑达五万人,成为诸镇之冠。

当石重贵与契丹结怨之时,刘知远深知其中的危险,但他不加论谏,只是暗地里保全和发展自己的势力。当契丹南下,他毫无入援之意,专力守御本境,契丹攻入汴京,他分兵把守四境,防止受到侵袭。同时,他还奉三表于耶律德光,表示祝贺,提出只要道路一通,就遣使入朝贡献。耶律德光“赐诏褒美,及进画,亲加儿字于知远姓名之上,仍赐以木拐。胡法,优礼大臣则赐之,如汉赐几杖之比。”他表面上拥戴耶律德光称帝于中原,并不断遣使入汴梁进献奇缯名马,实际上却是探听虚实,静观待变。部下劝他举兵进取汴梁,他说:“用兵有缓有急,当随时制宜。今契丹新降晋兵十万,虎据京邑,未有他变,岂可轻动哉!且观其所利止于货财,货财既足,必将北去。况冰雪已消,势难久留,宜待其去,然后取之,可以万全。”[38]等到耶律德光深感中原人民难以制服,准备北逃之际,他认为时机已到,便在部下文武将吏的劝进下,于天福十二年(947年)三月,在太原称帝,因冒姓刘,故以汉为国号,史称“后汉”。

是年六月,刘知远兵不血刃,一路顺风地进入洛阳,入居宫中,汴州百官奉表来迎,各地藩镇相继来降。留守幽州以戍卫大梁的一千五百名契丹兵卒,被刘知远全部杀死,张琏率幽州兵二千镇守邺城,刘知远遣使前去招抚,答应张琏投降后可归乡里,当张琏信以为真,开城出降后,又将他及将校数十人诛杀。罪大恶极的杜重威投降后,不仅不严惩,反而被封为太傅兼中书令、楚国公。这三件事,使刘知远大失民心。司马光评论说:“杀幽州无辜千五百人,非仁也;诱张琏而诛之,非信也;杜重威罪大而赦之,非刑也。仁以合众,信以行令,刑以惩奸,失此三者,何以守国!”[39]

刘知远称帝后,仅仅一年就患病身亡。在此之前,杜重威就借刘知远患病煽动叛变,因此刘知远死后,顾命大臣苏逢吉等秘不发丧,下诏将杜重威及其三子斩杀,立年仅十八岁的刘承为帝,史称后汉隐帝。

杜重威被斩,李守贞又联兵叛乱。他自以曾为晋世上将,颇有战功,对刘承年少登基,怀有轻视之意。为此,他暗中招纳亡命,养死士,修城堑,缮甲兵,昼夜不息。乾元年(948年)三月,李守贞在河中自称秦王,密通契丹,并联合凤翔节度使王景崇与占据长安的赵思绾,共同反叛后汉,史称“三镇叛乱”。后汉朝廷闻讯三镇谋叛,惊惶失措,即刻遣将讨伐,但不设主帅。由于诸将怯懦畏敌,互相猜防,以致出师无功,徒耗国家资财,朝廷只好以枢密使郭威为西面军前招慰安抚使,统辖诸军。郭威“抚养士卒,与同苦乐,小有功辄赏之,微有伤常亲视之;士无贤不肖,有所陈启,皆温辞色而受之;违忤不怒,小过不责。由是将卒咸归心于威。”[40]第二年七月,郭威率军攻克河中,李守贞自焚而死;赵思绾在长安,势穷投降,被任为华州留后,后腰斩于市,年底攻克凤翔,王景崇亦自焚身亡。

“三镇叛乱”被平息,隐帝越加骄纵荒淫,不理政事,朝中大臣则钩心斗角,相互倾轧。隐帝依靠苏逢吉等宠臣,设计杀死了权臣杨、史弘肇、王章,并尽灭其族;任命谄佞贪暴的苏逢吉全权掌管枢密院事,下令诛杀了郭威家属。郭威闻讯,遂召集诸将校,状告杨、史、王三人冤死之事,并说:“吾与诸公,披荆棘,从先帝取天下,受托孤之任,竭力以卫国家,今诸公已死,吾何心独生!君辈当奉行诏书,取吾首以报天子,庶不相累。”其亲将郭崇威等皆说:“天子幼冲,此必左右群小所为,若使此辈得志,国家其得安乎!崇威愿从公入朝自诉,荡涤鼠辈以清朝廷。”[41]郭威遂命郭崇威为先锋,自统大军随后,长驱渡河南下,河北诸镇将官纷纷响应。郭威兵临汴京,隐帝率军出城迎战,但手下诸军官兵却纷纷弃戈迎降,隐帝被迫退回京城,只见城头守军早已树起降旗,使他进退不得,被乱兵所杀。郭威率军进入汴京,刘诛等被捕处斩,苏逢吉等自杀。诸军在城内大肆抢掠,使烟火四起,郭威立即上令严禁劫掠,不从者斩,混乱局面才得以改变。郭威驾请太后临朝听政,拟迎刘知远的侄儿武宁节度使刘继位。刘尚未到达汴京,镇州、邢州就前来报急:契丹主将数万骑入寇。太后命令郭威率领大军前去迎击。郭威北渡黄河,驻扎于澶州,手下将士数千人忽然哗变,裂黄旗为袍披在他身上,高呼万岁,拥为皇帝。郭威进而南下汴京,刘被杀于宋州。后汉灭亡,时乾三年(950年),仅二帝、四年。郭威受后汉“禅让”,于广顺元年(951年)正月,即皇帝位,国号周,史称后周。

五代之中的后唐、后晋、后汉三代为沙陀所建立的王朝。沙陀自贞观二十二年(648年)随贺鲁降唐以来,一直与中原保持着密切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诸方面的联系,逐渐汉化。李存勖奉唐高祖李渊为祖,刘知远则奉汉高祖刘邦为祖,说明沙陀已完全融合于汉族之中。

【注释】

[1]《唐会要》卷96作贞观二年。

[2]《新唐书·薛延陀传》卷217,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6136页。

[3]《资治通鉴》卷196,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6180页。

[4]《资治通鉴》卷198,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6245页。

[5]《唐会要》卷100《结骨国》,中华书局1955年版,第1785页。

[6]同上。

[7]《唐会要》卷100《结骨国》,作“其婿死丧,刀蛈其面”。今从《新唐书·黠戛斯传》卷217;《通典》卷200《边防典》十六《结骨》。

[8]《新唐书·回鹘传》卷217,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6149页。

[9]《资治通鉴》卷37,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7652页。

[10]《资治通鉴》卷253,作乾符五年(878年),今从《新唐书·沙陀传》卷218。

[11]《旧五代史》卷25,《唐书·武皇纪》,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6160页。

[12]《新唐书·沙陀传》卷218,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6160页。

[13]《资治通鉴》卷258,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8408-8409页。

[14]《旧五代史》卷27,《唐书·庄宗纪》,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366页。

[15]《资治通鉴》卷263,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8572页。

[16]《资治通鉴》卷262,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8548页。

[17]《资治通鉴》卷263,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8570页。

[18]《旧五代史》卷26,《唐书·武皇纪》,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45页。

[19]《资治通鉴》卷266,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8696页。

[20]《旧五代史》卷52,《唐书·李嗣昭传》,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705页。

[21]《旧五代史》卷28,《唐书·庄宗纪》,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385页。

[22]《资治通鉴》卷212,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8893页。

[23]《资治通鉴》卷274,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8950页。

[24]同上书,第8968页。

[25]《资治通鉴》卷278,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9095页。

[26]《资治通鉴》卷280,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9142页。

[27]《资治通鉴》卷280,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9146页。

[28]同上书,第9152页。

[29]同上书,第9155页。

[30]《资治通鉴》卷280,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9157页。

[31]《资治通鉴》卷281,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9188-9189页。

[32]《资治通鉴》卷284,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9266页。

[33]《资治通鉴》卷284,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9292页。

[34]《资治通鉴》卷285,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9306页。

[35]《资治通鉴》卷286,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9338页。

[36]同上书,第9334-9335页。

[37]同上书,第9346页。

[38]《资治通鉴》卷286,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9336页。

[39]《资治通鉴》卷287,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9379页。

[40]《资治通鉴》卷288,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9397页。

[41]《资治通鉴》卷289,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94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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