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藏龙》:李安化蛹为蝶
导演李安是华语电影的一个奇迹,他以善于细腻铺陈情感故事的才华将中国人伦理情感的趣味与冲突表现得丝丝入扣,从而赢得国内外观众的喜爱。在此之后,李安便以艺术导演的身份进入电影大本营“好莱坞”,取得成功。《理智与情感》和《冰风暴》这两部以西方文化之精华为基础的影片,经过“外来者”李安的东方化阐释,呈现出一种古典式的优雅与动人,确立了李安独特的个人风格。
李安最熟悉和擅长的是家庭主题。独特的个人经历使他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待正在剧烈变化的文化以及文化间的冲突。他的影片具有深厚的文化蕴涵,同时又具有相当的保守性。叙事上,他的影片戏剧化成分浓重,有着完整的起承转合,剧作结构严谨清晰。影片按照线性时间推移顺序,老老实实地讲述一个极具可看性的故事。影像风格上,也是平实朴素,不太花哨,缓慢而从容,是绝对传统型的,基本上没有实验性因素。他总是以东方化的平静,以轻松愉快的方式探讨温情的家庭问题,以一个令人赏心悦目、观众喜欢看的“好”结局来满足观众的人生奢求。
《卧虎藏龙》是李安重拍华语影片并首次触及武侠动作片的挑战性作品,是向中国传统文化的致敬。从剧本上看,李安的《卧虎藏龙》延续了一贯的细腻、曲折的风格。他的剧本都非常扎实。《推手》、《喜宴》、《饮食男女》体现了他对中国人情感的独到心得。《理智与情感》是西方的一部经典名著,而《冰风暴》的原小说也非常出色。《卧虎藏龙》是一部晚清流行的武侠小说。这类小说无论是故事还是人物,都符合中国观众的审美情趣,具有情节生动、人物形象鲜明、充满想象力的特点。李安的特长便是对细腻情感有非常独特的趣味,能有非常纯熟的把握,原小说经过李安的改编,就显得与众不同了。
李安对演员形象有一种奇怪的好感觉,周润发、杨紫琼、章子怡的选用非常契合影片中角色的身份,那些大小配角更令人叫绝。贝勒府的家将、管家二人,都是以形象取胜,陕西名捕蔡九和他女儿的形象特别到位。最出彩的是酒楼上那一群向玉娇龙找碴儿的江湖中人,个顶个儿好模样,充分展现了李安的导演才华。章子怡在影片《我的父亲母亲》中只是一个本色演员,没有表现出过人的演技,但是在《卧虎藏龙》中却准确传达出角色的神韵,体现出自己的潜力。杨紫琼和周润发的表现也非常出色,可圈可点。俞秀莲与李慕白的几场对手戏,深情着、克制着、感动着、宽容着、坚忍着,多种很复杂的情绪都用表情来传达,在银幕上非常细腻微妙。最后一场诀别戏,哀而不伤,是女人的真性情,使人热泪盈眶。而周润发饰演的李慕白也深具武林大家的风范。
武打场面做得好,主要是依赖于好的设计人员和对技术的了解,但李安的想象力毕竟是起决定性的。看武戏的时候,总能感觉到李安闭着眼睛在脑子里“过电影”,飞呀飞呀的,很得意地把一个镜头先想出来。还能常常发现他那灵光一闪的地方,像玉娇龙被李慕白从镖局追出来,在徽派宅院前那一方池水上一点而过的镜头,肯定是看到外景以后的心得。这样的细节还有很多,不一而足。在视觉方面,李安选择了江南钟灵水秀与沙漠的雄浑,这使这部电影美轮美奂。
在将动作片提升为国际性影片方面,王家卫的《东邪西毒》表现得更为个性化和风格化,吴宇森的《变脸》表现得更为商业化和全球化。与之相比,李安的此次尝试却显得更为有意义。既要艺术化,又要商业化;既要言情,又要武打;既要满足华语影迷,又要适合国际口味。李安在电影领域又完成了一次由蛹化蝶的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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