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谨慎的乐观派

对于风险以及工程风险，吉登斯早就说过：“风险总是要规避的，但是积极的冒险精神正是一个充满活力的经济和充满创新的社会中最积极的因素。生活在全球化的时代里意味着我们要面对更多的、各种各样的风险。我们在支持科学创新或者其他种类的变革中，可能应该表现得更为积极些，而不能过于谨慎。毕竟，‘风险’（risk）一词的词根在古葡萄牙语中的意思是‘敢于’。”⁽¹⁾其实，如何面对技术的进步以及由此而带来的风险呢？是悲观还是乐观？这是既是一种态度，又是一种方法，更是一种思维定势。

世界——现在的与未来的——是什么样的？杜兰特对此有过精彩的回答：“世界既不顺着我们也不逆着我们；它只是我们手中的原料，既能做天堂也能做地狱，全看我们自己是怎样的人。”⁽²⁾如果我们是悲观倾向的人，则我们会更多地看到这个世界的不美好与冷酷、这个世界的风险与不足、人的丑陋与卑鄙……；如果我们是乐观的人，我们更多地是看到美好与温馨、这个世界的繁荣与富裕、人性的崇高与伟大……

持悲观态度的人多以“九斤老太太”的心理看待一切：道德水准世风日下，人类社会今不如昔；科学技术是玩火自焚……总之，在他们看来人类社会的黄金时代与白银时代早已过去，现在人类正在走向颓废与衰亡的末路之上。因而，他们要么厌世，以退隐于山林、寄情于山水为生活之理想；要么游戏世间，纵情于声色，得过且过，要么绝世，或是以出家与自杀来了此一生。

其实，历史真的是进步的——今天的世界比昨天的世界好，明天的世界注定比今天的好。这既是一种理想，更是一种信念；这既是一种应然，更是一种实然。因为它符合生活的辩证法，符合人类的辩证法。我们应该牢记与相信：凡是现实的总是合理的，凡是合理的总是现实的。对于历史怀古，情感上是可以理解的，但必须要有理性加以掌控。通过理性的分析，我们都可以得出如此的结论：人类社会是进步与发展的。在此，我们借用英国学者马特·里德利的一段话来加以论述：

“如今有人以为过去的生活更美好，他们说，不光过去生活里的那些简单、宁静、灵性和人际交往全部消逝了，连人的品德也不复往日了。请注意，这种带着玫瑰色的怀旧，一般仅限于富裕人士。反正，你又不必使用蹲式旱厕，给农民的生活唱唱挽歌多容易啊。想象一下19世纪西欧或者北美东部的某个地方，在木板搭成的简陋屋子里，一家人围坐在壁炉边。父亲大声地朗读《圣经》，母亲为大家准备好牛肉炖洋葱。二姐照顾年幼的小弟弟，大儿子从瓦缸里舀水，倒进餐桌上每个人的杯子里，大姐在马厩里喂马。外面的世界没有汽车发出的噪声，没有毒贩子，牛奶里绝对找不到二英或者放射性坠尘。一切如此宁静安详，窗外鸟语花香。

拜托，少来了。虽说这是村里家境较好的一户人家，正在读经的父亲仍会因为柴火冒出的烟使劲咳嗽个没完。这么咳嗽下去，他早晚会患上支气管炎，53岁就没了命。（他算幸运了，1800年，就算是在英格兰，人的预期寿命也不到40岁。）宝宝哭个不停，是因为他得了天花，隔不了多久就会死掉。他的二姐，很快就要嫁一个酒鬼丈夫，成为那人的奴隶。大儿子倒出的水有一股子奶牛味，因为奶牛跟人在同一条小溪里取水。……至于窗户外面的鸟嘛，明天就会被男孩捉到并吃进肚子里。”⁽³⁾

必须承认，随着科技的进步，人类征服自然与改造自然的能力大幅度地提升，整个人类的物质文明、精神文明与制度文明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这是一个事实，而且是一个应被牢记的事实，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这个事实对于那些历史虚无主义者、技术悲观主义者是一次最有力的回击。对于历史虚无主义者、技术悲观主义者马特·里德利是这样批评的：

“我们姑且先承认悲观主义者所说的，倘若世界继续像这样下去，大难必将终结全人类。他们说得没错。倘若所有的运输都依赖石油，石油耗尽了，运输也就中断了。倘若农业继续灌溉，等地球的蓄水层枯竭了，饥荒就会出现。但请注意这里的前提条件：‘倘若’。世界不会继续像这样下去。这是人类进步的所有意义，文化演进的一切信息，动态变化的重中之重——也是本书尝试传达的核心观点。真正的危险来自变化放缓。我以为，人类已经成了一台集体的问题解决机，它通过不断变化来解决问题。……悲观主义错用了外推法：他们以为未来无非就是规模和范围更为庞大的过去。”⁽⁴⁾

马特·里德利这一观点是振聋发聩的，他击中了悲观主义者方法论的核心——形而上学。“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虽然在相当广泛的、各依对象的性质而大小不同的领域中是正当的，甚至必要的，可是它每一次都迟早达到一个界限，一超过这个界限，它就要变成片面的、狭隘的、抽象的，并且陷入不可解决的矛盾。”⁽⁵⁾形而上学是违反辩证法的，形而上学是以孤立的、静止的、片面的方式来看问题，最终会陷入到自身不可解决的矛盾中。不坚持辩证法的形而上学者，不能以发展的、联系的、全面的观点看待事物，因而其认识是不辩证的、不全面的，因而他们对于事物的认识与对世界的态度要么盲目乐观要么极度悲观，而这两者都是错误的。

我们在前文指出，人是一个有欠缺的存在，但是人又是一个追求卓越与至善的存在。这是人的伟大之处，这是人为万物之灵的关键所在。人的伟大就在于人有理想，有追求。人们总是在不断地超越自身，向一个更真的世界、更善的世界与更美的世界而努力。我们在由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跨跃的这一过程之中，会有许多艰难险阻，面对着发展、前进道路中的这样与那样的问题，我们不应、不会，也不能悲观、失望与迷茫。我们应该有信心、有勇气战胜困难不断前行。人们在克服困难、挑战自我的这一社会实践过程中，增强了能力，摆脱了束缚，实现了自我；因而，恰恰是克服困难、挑战自我的这一社会实践决定着个人自由与社会自由的实现。这也正如马克思所说的那样：“使人不抱幻想，使人能够作为不抱幻想而具有理智的人来思考，来行动，来建立自己的现实。”⁽⁶⁾

行动是理性的，理性也必然是行动的。当然，我们应理性地对待我们的理性，审慎地运用我们的理性。让我们做个理性乐观派，让我们坚信社会的进步与人类的美好，同时也让我们每一个人为了这美好的生活、美好的社会而努力！

最后，让我们用英国学者马特·里德利一段话来结束我们的这段思维行程吧！

“人类的本性不会改变。侵略和上瘾、迷恋与教化、魅力和伤害，这些老一套总会登场，可未来的世界却将更加繁荣。……尽管会出现许多挫折，尽管个体的不变本性也在演进，可人类这一种群却会继续扩展并丰富自身的文化。21世纪会是值得活一次的宏伟时代。

大胆做个乐观派吧。”⁽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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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英］安东尼·吉登斯：《失控的世界——全球化如何重塑我们的生活》，周红云译，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32页。

(2) ［美］威尔·杜兰特：《哲学的故事》下册，金发燊等译，三联书店1997年版，第130页。

(3) ［英］马特·里德利：《理性乐观派：一部人类经济进步史》，闾佳译，机械工业出版社2016年版，第10—11页。

(4) ［英］马特·里德利：《理性乐观派：一部人类经济进步史》，闾佳译，机械工业出版社2016年版，第209页。

(5)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24页。

(6)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页。

(7) ［英］马特·里德利：《理性乐观派：一部人类经济进步史》，闾佳译，机械工业出版社2016年版，第26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