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系统的组合关系和聚合关系

组合关系（syntagmatic relation）和聚合关系（paradigmatic relation）是语言这个符号系统的两种重要关系。

组合关系是指语言符号线性排列的一种顺序关系，音位与音位之间，词语与词语之间，都存在着组合关系的问题。现代汉语普通话中，j、q、x能与i组合而ɡ、k、h不能，这是组合关系在语音上的体现；“很好”能说而“＊很书”不能说，这是组合关系在句法上的体现。

聚合关系是指在一定的语言环境中能够相互替换的成分所形成的一种关系，如汉语中的声母就是一种聚合关系，名词、动词等类也是一种聚合关系。聚合的类可大可小，比如动词中的及物动词也是一种聚合关系。我们看看下面的例子：

上述例子中，“我们看书”“学生看书”“我们看电影”等都是一种线性关系，因而都是组合关系。在A组中“我们”这个位置，可以用“你们”“学生”等等替换；在B组“看”这个位置，可以用“读”“买”等等替换；在C组“书”这个位置，可以用“报”“电影”等等替换。这表明：“你们”“学生”具有和“我们”相同的功能，因此它们在一起形成一种聚合关系；同样，“读”“买”和“看”形成一种聚合关系，“报”“电影”和“书”形成一种聚合关系。如果我们用“桌子”“切”和“友谊”分别替换上例中的“我们”“看”和“书”，结果会怎样呢？请看下面相应的例子：

上述三个例子都不能成立。这是否意味着“桌子”和“我们”“你们”“学生”之间不存在聚合关系，“切”和“看”“读”“买”之间不存在聚合关系，“友谊”和“书”“报”“电影”之间不存在聚合关系呢？对这个问题不能简单地作出否定的回答。我们应该把“我们看书”抽象成一类格式，如“X V Y”，只要能在X位置出现的，就形成一种聚合关系，能在V位置出现的，就形成另一类聚合关系，如此等等。

可见，词类这样的聚合关系其实是以组合关系为基础的。组合关系是不同的语言单位相互结合的规则。“我们看书”是一种组合关系，而“书看我们”在汉语普通话中就不能构成一种组合关系。同样，“我们看非常”“我们美丽书”都不是一种组合关系。

为什么属于同一聚合关系的要素替换时所得的句子有时并不成立？这涉及组合关系的选择限制问题。语言单位不是随随便便地就可以组合在一起的，语言单位的组合是受一定的条件制约的（选择限制），这种选择限制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词类限制。即词的句法功能限制。表现在哪类词能和哪类词结合，哪类词不能和哪类词结合，如汉语中的副词可以和动词、形容词结合，而一般不和名词结合；量词和数词结合后，可以和名词结合，构成偏正关系，可以和动词结合构成动宾关系或动补关系，但不能和代词、连词等等结合。词类限制还表现在词的次范畴上，如名词的“有生命”和“无生命”，动词的带不带宾语，等等。

第二，语义限制。我们说某类词能和某类词组合，并不是说这类词所有的成员都能和那类词组合，这其中还受一定的语义制约，比如动词能和名词组合，因此我们可以说“吃饭”，但不能说“＊吃床”；能说“喝水”，但不能说“＊喝饭”，如此等等。这些都和人们对现实世界的认知有关，或者说和日常的生活逻辑有关。

第三，搭配限制。语义限制虽然和生活逻辑有关，但语法中的组合并不是完全以逻辑为基础的。不同语言各有自己的习惯搭配，如汉语中的“吃大碗”“吃食堂”能说^[5]，英语中就没有相应的说法；我们能说“喝西北风”，却不能说“＊喝东南风”。英语中的kill，可以kill insects，kill time，甚至可以kill chance（That mistake has killed his chances．），而汉语中相应的“杀”却不能和“虫”“时间”和“机会”组合，“＊杀虫”“＊杀时间”和“＊杀机会”都是不能说的。

语言的组合除了上述几种限制以外，还有其他方面的限制。汉语中音节的多寡就对组合起着一定的制约作用，如：

读报（纸）——＊阅读报（比较：阅读报纸）

进行学习——＊进行学

打扫街道——＊打扫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