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用木香槟榔丸治疗儿科疾病的经验

木香槟榔丸首见于金·张子和所著《儒门事亲》一书中。张子和善用汗、吐、下三法，本丸是其所用下法中的一方。药用木香、槟榔、青皮、陈皮、莪术、黄连、黄柏、大黄、香附、牵牛子，共研细末，水丸如小豆大，每服30丸，食后姜汤送下。元·朱震亨在其所著《丹溪心法》一书中亦列入本丸，但多枳壳一味。至清·汪昂又有所发展，增加了三棱、芒硝两味（《医方集解》）。本丸功用在于行气活血，消积导滞，泄热通便。丸中木香、香附、槟榔通行三焦之气滞，青皮、陈皮、枳壳疏理肝胃之气郁，黄连、黄柏、大黄泄热除痞，芒硝、牵牛子软坚导滞，莪术破气中血滞，三棱破血中气滞。《医方集解》谓本丸“治胸腹积滞，痞满结痛，二便不通，或泄泻下痢，里急后重，食疟实积”（本丸尤其适用于急性细菌性痢疾，丸中“三黄”经药物实验证明，有抗痢疾杆菌的作用）。孙老善用本丸治疗小儿初痢、食积、虫积、疳积等证，常能收到较好的疗效。他尝谓：“本丸几经发展，效著功宏，儿医虑其为‘推坚化痞之峻品’，不敢轻投，殊为可惜！余用本丸在于取其所长，制其所短，药虽猛峻，亦能为我所用耳。”

初痢宜通，扁豆薏苡仁共佐

小儿痢疾“伤食最多，内有宿食停积，更受外感，则成痢矣”（《幼幼集成》）。痢疾是病从口入，病机为宿食停滞于中焦，寒湿或湿热蕴蓄于肠胃，腑气似通而非通，大便似利而非利，营卫不和，气血两伤，故见下痢赤白，腹痛，里急后重，或有恶寒发热表证。

痢有湿热痢、疫毒痢、寒湿痢和休息痢四种，临床以湿热痢多见。湿热痢的治疗各家方书多以调气和血、清热利湿、通腑导滞为法。如系夹表下痢，则又有“逆流挽舟”之法，处以人参败毒散。孙老认为，本证病位在肠，湿热蕴于肠胃，腑气因之不通，非清热利湿，通腑导滞不可。他常喜运用木香槟榔丸（研碎）治疗小儿湿热下痢，每次1．5～3克（2～7岁），每日3次，以炒白扁豆、炒薏苡仁各9～12克煎汤和药送下。药后常能滞下畅行，后重消除，脓血自已，湿热尽退而愈。用白扁豆、薏苡仁健脾和中，白扁豆又能解暑，薏苡仁且可清热排脓，治夏秋之令湿热痢，两药似不可缺。

1965年秋，笔者突患急性细菌性痢疾，下痢脓血20余次，腹痛，里急后重，频频登厕，不堪其苦，欲一泻为快而不可得。当日下午2时许乃一次服用木香槟榔丸近20克，服后约4小时，忽便泻如注，一次即愈。近年来曾将木香槟榔丸介绍给我院传染科医生使用，据告疗效甚好，愈后无腹痛、腹胀或纳食不馨之感（用抗生素治疗，往往痢止后腹痛或胀一时不能消失，食欲恢复较慢）。

食积宜荡，荷叶陈米相煎

小儿食积最为多见，乃任意多餐或恣食厚味，以致食伤脾胃，运化不良，症见食欲缺乏，五心烦热，唇干口渴，脘腹胀满拒按，嗳噫酸腐，不大便，舌苔黄厚，脉滑实。《医宗金鉴·幼科心法》《幼幼集成》均主张运用消食导滞法治之。陈复正指出：“夫食者有形之物，伤之则宜损其谷。其次莫若消之。消之不去则攻之。”孙老对小儿食积不大便者，常用荷叶1角，陈米1撮，煎汤化服木香槟榔丸以泻其积。胃为仓廪之官，肠司传导之职，皆以降为和。今宿食不下，蕴而生热，燥热内结，腑气不通，必致气血瘀阻而使胃肠败坏，速用木香槟榔丸行气活血，泄热除痞，消积导滞。荷叶有升发清阳、散瘀止血之用，陈米具暖脾养胃、消食下滞之功。在汪昂所著《汤头歌诀》中有“荷叶烧饭”一方，仿其意而用之，此升阳益胃之法，亦所以维护小儿正气者也。

虫积宜攻，砂糖葱汁并用

虫积是儿科常见病，多见于2岁以上小儿。《幼幼集成·虫痛证治》描述其症状甚为恰切：“痛有来去，乍作乍止，呕恶吐涎，口出清水”“以手摸之，腹内有块，或一条埂起”。孙老治疗本病多主张“宜攻去之”，常取木香槟榔丸3克（研碎），砂糖少许（红白不限），加入葱汁（整葱捣烂取汁）30～40毫升内和服，每日2次或3次。服后用掌心由中脘（穴）向下至气海（穴）部位隔衣按摩数十次（按摩前须排除外科急腹症），掌力由轻渐重，以小儿能耐受为度，直至腹内块、埂逐渐散开，旋得虫便俱下而解。用砂糖者，取其“甘能诱虫”“甜能补中”，用葱汁和服，取其通中和胃、滑肠利便（据药物分析，葱白含葱油、苹果酸，有通便作用）。葱汁、砂糖两味与木香槟榔丸合用，有通利而不伤胃之妙。孙老认为，蛔虫积聚肠道，腑气因之不通，应以杀虫通腑为主。木香槟榔丸中槟榔、牵牛子杀虫通腑，余皆为通行积滞之药，可见虫积一证，必须在杀虫的同时配合通腑。本证患儿大多体质较弱，通腑后“速宜调理脾胃”。

疳积宜消，大枣山药同补

疳属儿科四大重证之一，多见于3岁以下小儿，乳食伤脾是本病发生的原因。《小儿药证直诀》有心、肝、脾、肺、肾五脏疳之说，但临床多见脾疳。《幼幼集成·诸疳证治》对其症状描述甚详：“其证头皮光急，毛发焦稀，腮缩鼻干，口馋唇白，两眼昏烂，揉眉擦鼻，脊耸体黄，斗牙咬甲，焦渴自汗，唇白泻酸，肚胀肠鸣，癖疾潮热，酷嗜瓜果咸炭水泥者，皆其候也。”并指出“疳之为病，皆虚所致”，主张“以补为消”。孙老认为，小儿疳积固以虚为主，但属虚中夹实，治法应以补虚为主，消积为次。考《幼幼集成》治疳之大肥儿丸中所列药物22味，属补虚者仅人参、茯苓、白术、甘草四味，只占全方不足1／5，其余皆消药也。孙老指出，如患儿“肚硬如石”“癖疾潮热”，为湿痰凝聚、气滞血瘀所致，应用木香槟榔丸消积。但须小制其量，缓缓图之。3岁以下小儿每服1．5克，每日3次，用大枣6枚，山药30克，煮熟捣烂，取浓汁化丸服下。大枣、山药补益脾胃，其性和平，对疳虚之体无虚不受补之弊。木香槟榔丸与大枣、山药两味合用，补多于消，不致有伤小儿正气。孙老屡用此方治疗小儿疳积，疗效殊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