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仑的功与过

从公元200年到文艺复兴时期的1　000多年漫长岁月里，医学的发展起着戏剧性的变化。由于亚里士多德的影响，西方的一些知识分子试图将所有的知识融合入亚里士多德思想体系，医学也不例外，这种倾向对医学产生了不良影响，他们害怕和抵制新生事物。神学和哲学被强化，科学和医学被淡漠，实验科学不受欢迎，医生不愿去研究疾病本身，也不敢去做实验。故这一时期的医学著作，描述的是生病的人而不是疾病本身。

由于古代伊斯兰教的普及，东方阿拉伯文化对希腊－罗马人的文明有着积极影响，尤其是医学。阿拉伯人对化学和药学作出了贡献，描述了多种疾病，并建立了医院，为人类科学提供了新的工具，如代数学和阿拉伯数字。

这个时期对心脏病学研究作出贡献的人并不多。Paul写了关于脉搏一书，Rhazes提出在感染时心脏的重要作用，并认为改变心脏功能对控制感染有好处。

古罗马时期，有位著名医生盖仑（Galen，公元131－201），除了行医外，酷爱解剖学研究。这一时期，是不可随意进行解剖的，但罗马人有个习俗，因罪处死者，必须抛尸野外，听凭鸟兽啄食，盖仑则以此作解剖材料。

盖仑对于医学科学的贡献，以在解剖生理学领域的建树为最重要，他被后人尊称为“解剖学之王”“实验生理学奠基人”和“实验医学奠基人”；但是，盖仑绝非完人，他的学说和著作同时又包含大量错误，而这些错误中，恰恰也以解剖生理学方面的错误为最严重。他是这样的医学巨人：以多方面的重大贡献而使自己成为解剖学和医学至尊达1　100多年；又因自己留给后世的严重错误的“遗产”，在漫长的历史年代里，阻碍了解剖学、生理学和医学科学的发展。

盖仑曾当过多年角斗士的医生，还任过罗马皇帝的侍医。除了从事医疗活动外，他对解剖学和生理学都做了很多研究，也做过各种生理学实验。他认识到解剖学在医学上的价值，做过猿的实体解剖，他证明了胃壁、肠壁、动脉壁和子宫壁等不是均匀同质的，而是分层的；又证明了肌肉内有结缔纤维和神经分支，而不单是一种肌肉物质。他区别了动脉和静脉，还部分地研究了血液在人体中的流动途径，但他误认为血液循环系统中心在肝脏。盖仑还做了切断感觉器官神经实验，证明这些感觉神经与感觉有关。他也非常注意脉搏，确定了结扎动脉或静脉对于脉搏的影响，确定了脉搏频度与呼吸间的关系，但他却用特殊的“脉搏作用力”来解释动脉的跳动。

“解剖学之王”留给后代并造成了极其不良后果的一笔错误“遗产”，是他关于心血管系统及其功能的描述。他以传统的“精气学说”为根据，虚构了虽然精致、但却完全错误的心血管学说。他将亚历山大里亚学派著名解剖学家埃拉西斯特拉塔的“二精气说”发展成了“三精气说”，认为人体内有三种“精气”，即“自然精气”“生命精气”和“动物精气”。食物经过消化，变成“乳糜”，经门静脉输入肝脏，形成血液，并加入在那里产生的“自然精气”，再由静脉将充满“自然精气”和营养物质的血液送到身体各部；心脏产生的“生命精气”则加入动脉血中，并由动脉送至全身；有一部分动脉血送向脑，脑产生的“动物精气”则由神经传送到全身；他认为神经与血管一样是中空的。这些“精气”送至全身组织后，被组织利用，剩下的“废气”则由人的呼气排出体外，就如通过烟囱把燃烧中生成的“烟尘”排向大气一样。盖仑的更大错误还在于，他认为动脉、静脉是两种互相隔离的脉管系统，并不互相沟通：血液在这两种脉管内都像潮水时涨时落那样作着前后进退的运动；他同样错误地认为，在左右心室间隔上存在着许多纤细的、肉眼看不见的“小孔”，血液可以通过这些“小孔”不断地从右心室“渗”向左心室。从对盖仑心血管学说的上述简略介绍可以看出，他的学说基本上是错误的，而他对于血液循环则几乎毫无认识。盖仑的这种错误学说一旦占据统治甚至独尊地位，无疑将严重妨碍人们对心血管结构和功能的正确认识。

造成盖仑一系列严重错误，有主客观两方面的多种原因。但是，重要的并不是盖仑的错误本身，而是后人对于盖仑及其学说的“神化”和盲目崇拜，大大加深了盖仑错误的危害程度。任何时代、任何方式的偶像崇拜，都是与科学精神根本不相容的，这也就是我们从盖仑的错误及其危害中应该汲取的主要教训。

盖仑的朴素唯物主义观点里混有“目的论”观点，即认为自然界中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由此证明造物主是有目的的，人的构造，也是由于造物者的目的而设。例如他说：左心壁比右心壁厚也比右心壁重，是为了保持心脏的垂直位置；动脉壁是致密的，为使更好地控制动脉壁内的微小气体散出；静脉是多孔的，为使血液能通过静脉壁使身体得到营养。这种天定命运的学说，后来被中世纪经院哲学所利用，把它作为教条，阻碍了科学发展。

Ibn－al－Nafis（1210－1288）系开罗人，著有多种医学书籍。他在一本《完人》的书中，描述了肺循环。他不是一个实验生物学家，因信仰宗教，故未能进行解剖实验。按照他的观点，否认了盖仑关于存在心脏间隔小孔的说法。他认为血液从右心室流到肺后再回到左心室，此处分配给动物之精气，然后再分配到各器官，并提出心脏由其本身血管供给营养，他的研究直到200多年后Servetis发现肺循环后方得到公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