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切尔和里根共舞的时代

（一）撒切尔和里根共舞的时代

战后西方国家的“30年辉煌”因1973年石油危机而告结束。1973年10月，中东石油输出国组织停止了对包括美国在内的许多西方国家的石油输出。汽油价格在短短几个月内狂涨了4倍。人们眼看着原油价格从25美分／加仑迅速增加到1美元／加仑，并且仍然不停地上涨。石油危机的导火线，引爆了战后西方国家最严重的一次经济危机，战后经济快速增长的时代从此谢幕。与以往经济危机不同的是，这次危机不仅表现为经济衰退，还表现为严重的通货膨胀，经济学家们的专业术语称为“滞胀”。一般地说，经济衰退或萧条时期，因为生产过剩，物价要下跌，因而经济衰退和通货膨胀不可能同方向发生，然而在20世纪70年代初它出乎意外地发生了，实行了30多年的凯恩斯主义似乎失灵了。滞胀阶段，整个资本主义世界工业生产平均下降超过8%，而物价上涨指数攀升到两位数，在一些国家通货膨胀率高达24%。

“滞胀”是个综合症，是多种原因综合作用的结果。既涉及经济体制的固有矛盾，也涉及成本上涨、货币供应、税收比率、财政收支等具体因素。“滞胀”引起了社会各界的不满。如同资本与劳动相比永远占优势地位一样，在“滞胀”时期企业界人士的话语占主流地位。企业界人士认为，“滞胀”是由于劳资关系发生了混乱，工会扼住了经济命脉，投资创业被看成是不光彩的事情，搞得人不得不刻意避免别人知道自己是个企业家，不得不到国外投资谋求发展；国家为袒护劳动者而设置的税率太高，投资者很难获得投资回报。一些企业界人士大声疾呼：工人并没有创造财富，创造财富和就业机会的是企业家和经理，他们是经济运作的动力所在，现阶段社会对他们不公正，战后时期经济政策的全部动力都建立在误解之上。

“滞胀”也激活了经济学家们的思维，各个经济学派各说各话，解释不尽相同。主张自由经济的经济学家认为“滞胀”是执行凯恩斯政策所造成的恶果，是因为国家管得太多、支出太多、税收太多、福利太多、钱借得太多、人员配备也太多，建议取消国家全面干预经济的政策，充分发挥市场机制自动调节经济的作用。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因主张自由市场经济曾经受尽世人白眼的哈耶克获得197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其后继者弗里德曼获得197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英国保守党在1979年的大选中获胜，保守党领袖撒切尔夫人出任首相，并连任首相至1990年。在美国，号称“右派北极星”的里根在1980年的大选中获胜，连任两届总统至1989年。

伴随美国总统里根和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的上台，在否定凯恩斯主义的声浪中，多年受冷落的反对政府干预的自由化思潮占据美英等国主流经济学地位。这股思潮是反对政府干预的自由化思潮在新形势的表现，因而被称为“新自由主义”；因为它同时代表政治上的保守势力，因而又被称为“新保守主义”。在英国，撒切尔夫人执政时期所推行的政策被称为“撒切尔主义”；在美国，里根执政时期所推行的政策被称为“里根主义”。无论是“撒切尔主义”还是“里根主义”，都可以看成是经济上的新自由主义和政治上的新保守主义的“混血儿”。其基本倾向是反对福利国家政策，反对平等主义和集体主义。其主要政策措施是：大力推行非国有化政策，把国有企业的股份大量出售给个人；对工会和罢工运动采取针锋相对的正面斗争策略，以取代过去政府所采取的协商、谈判和妥协的方针；改革税制，降低税率，削减教育、医疗和社会福利等公共开支，做到对纳税人公平。撒切尔的社会理想是人人拥有财产，人人去创造财富，建立一个自己负责的、自由竞争的社会。撒切尔的改革目标是把英国从一个互相依赖的社会转变为一个各自自立的社会。在一次回答“你可以为我们做些什么”的公众提问时，撒切尔夫人回答：我惟一能给你的就是，让你更自由地为自己做事。她有一句名言——“没有社会，只有个人”，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回答过于直白，随后她又加上半句，“以及家庭”^[20]。她要求所有形式的社会团结都让位于个人主义、私人财产、个人责任和家庭伦理。从自由与平等的价值取向看，“撒切尔主义”崇尚自由而漠视平等。撒切尔夫人本人就说，社会不平等天然就是错误的或有害的这一观点是天真的和不合情理的，平等主义的政策（特别是苏共所遵循的）只能创造出一个单一的社会，而且这些政策只能借助专制力量来推行。在美国，里根总统上台后，大规模减税，削减社会福利开支，放松政府对经济的管理，与此同时，大幅度增加军费开支，大幅度增加财政赤字。这些政策措施被称为“里根经济学”。为了在全球推广英美国家的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1990年由美国国际经济研究所出面，在华盛顿召开了一个讨论拉美经济调整和改革的研讨会。会议提出了以自由化和私有化为主导的十项“共识”，这一共识被称作“华盛顿共识”。“华盛顿共识”的提出和施行，标志着新自由主义向全球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