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事情本身”的现象学方法

一、现象学还原：“面向事情本身”的现象学方法

学生可以直接通过“现象学还原”回到“事情本身”。“现象学还原”是一种排除认识障碍，从而回到“事情本身”的方法，它包括两个不可分割的部分:悬置法和还原法。

悬置就是中止判断，即把我们对世界的自然态度、传统观念和理论构造等方面置入括号中存而不论。要悬置的对象主要有三:第一，要悬置来自意识主体的主观性，以便能够将经验主体的意识提升为超验主体的意识。一方面要悬置意识主体的情感、欲望和个人的自然态度，另一方面要悬置对事情的功利主义的考虑。这样做的目的在于使意识主体能够对“事情本身”做出纯粹的观看，做出一种纯理论的考察。⁽²³⁾第二，要悬置所有的理论知识和传统观点。我们悬置已有的理论知识和传统观点并不是要否定这些理论知识的重要性，而是为了更好地直接“面向事情本身”。第三，要悬置自然态度中所设定的外部客观世界，其目的不是怀疑或否定这个世界的存在，而是为了更为直接地考察外部客观世界的现象，即它在我们意识中所呈现出的样子。

现在我们转而谈论还原法。还原法包括本质还原和先验还原。本质还原是对本质——“事情本身”进行还原的方法。通过把存在“悬置”起来，剩下的就是现象领域了，但此时的现象是杂乱无章的，需要清理才能使本质显现出来。清理的方法主要是本质变更法，即“自由想象变更法”。“想象力也是一种自由的能力，可以随便怎么想，你尽可能任意地去设想都可以，所有这些想象的领域既然都是由直观构成的，那么它就可以由想象力在里面任意地驰骋，任意地建构。想象力可以自由地变更，想象力直观到一个东西之后，可以通过自己自由地变更把它变形，而当穷尽了一切可能性以后，本质就可以显现出来，变中就会有不变的东西，就会形成稳定的结构。”⁽²⁴⁾这个稳定的结构就是“事情本身”。这就意味着我们对“事情本身”的把握可以从经验直观开始，也可以从非经验的纯粹想象的本质直观开始。经验直观与本质直观的关系主要体现为两方面:一方面，本质直观不同经验直观:经验直观所把握的是个别事物，本质直观所把握的是本质——“事情本身”；另一方面，本质直观又不能完全地离开经验直观，因为经验直观是本质直观的基础:“如果没有朝向相应的个体之目光，并形成例示性意识的自由可能性，就不可能有本质直观。”⁽²⁵⁾本质还原法在课程领域的一个具体示例就是派纳的自我履历法。派纳将课程（Currere）定义为个体的经历形成过程，即个体的体验过程。促进个体体验的方法就是自传的方法，即自我履历法。自我履历法的步骤有四:①回溯（Regressive）。回溯就是“回到过去，按原状抓住它，当它萦绕在现在之中时抓住它”⁽²⁶⁾。②前进（Progressive）。前进就是行动者想象可能的未来，注视还未成为现实的东西。③分析（Analytical）。在这个阶段，首先是“描述传记的现在，不包括过去和未来，但包括对它们的反应”⁽²⁷⁾。描述现在就是给现在拍照:你就像照相机，要拍摄的内容不但包括现在的情景，而且还包括你此刻正在拍照的情景以及你对拍照过程的反应。下一步就是研究关于过去、现在和未来这三张照片，试图发现它们是什么，有什么联系:“未来如何存在于过去之中，过去如何存在于未来之中，以及现在如何存在于过去与未来之中？”⁽²⁸⁾④综合（Synthetical）。综合就是把我的各个部分——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放置在一起，以形成关于自我的“概念完形”（conceptual gestalt）。

下面谈一谈先验还原法。意识总是人的意识。对于现象学来说，经验主体的意识很容易犯一种错误:很容易把世界归结为人的主观，从而形成一种为我论的解释。要与为我论划清界限，就必须把现象中的经验成分全部还原掉，把它悬置起来，把个别人的意识提升为人类的意识，把经验自我还原成先验自我。把个别人的意识提升为人类的意识，把经验自我提升到先验自我的方法就是先验还原法。先验主体与经验主体是有区别的:经验主体是世界上的一种实在，经验主体的意识可能会受到经验主体的限制而使意识面向“事情本身”的道路受阻；先验主体则是一个纯粹自我，一种与意识活动相伴随的超验之物，因此先验主体的意识不会因意识主体的限制而使“面向事情本身”受阻。但先验主体不能单独存在而只能存在于每一具体的经验主体之中，并在经验主体中体现出来。这对经验主体具有两个方面的意义:一方面经验主体因为分有了先验主体从而使经验主体可以以先验主体的“眼光”来观看“事情本身”；另一方面经验主体之间则因为共有先验主体而具有一种主体间性，从而使各个经验主体所看到的“事情本身”也具有了主体间性。但这只是提供了一种可能性，如何把这种可能性变为现实则是一个重要的现象学问题。问题的解决之道在于生活体验。一个经验主体摆脱经验自我的特殊限制提升为先验自我的根本之道就是使该经验主体生活在更多的经验主体之中，并通过更多经验主体的意识来区分事情的非本质因素和本质因素，并找出事情的本质因素以回到“事情本身”。所以，学生要想回到“事情本身”就必须生活在“事情本身”之中，并通过经验自我的意识把握“事情本身”。不但如此，还必须生活在更多生活主体的生活之中，并通过更多生活主体的意识直面“事情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