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的作家群落

　　骗局追溯

　　川端康成（1899～1972）是日本著名作家，1957年获日本国家“艺术院奖”及政府授予的文化勋章、西德政府的“歌德金牌”、法国政府的“文化艺术勋章”；1968年又获诺贝尔文学奖。可是，1972年4月16日，他却在日本逗子市面向美丽的相模湾与伊豆半岛的一座公寓里自杀了。这样一位在事业上成就辉煌，可谓志得意满的大作家为什么要自杀？而且，自此上溯至明治时期以前，日本著名作家中自杀者已达11名之多。他们为什么都一致地选择自杀形式作为人生归宿之路？

　　川端康成自杀约4小时后，人们发现了他。当时他的房间里充满了刺鼻的煤气味。现场验尸法医一色忠雄后来对《女性自身》杂志记者发布了当时的情况：“川端康成躺在地板上，朝瓷砖洗面池，右侧在下……经检查尸斑、瞳孔、有无皮下出血等情况，很明显是吸入煤气自杀。前部因淤血而变得鲜红，这是煤气中毒死者特有的症状。据我现场验尸，死了约4年小时，就是说，死于下午6时左右。死者表情平静，甚至给人以寿终正寝之感。”

　　人们注意到，在川端康成之前至明治时代以前，日本尚有北川透谷、有岛武郎、芥川龙之介、三岛由纪夫等最具影响力的11名作家都是以自杀作为生命结束的方式的。他们为什么不热爱生命、不珍惜生命？为什么都会在功成名就、事业达到顶峰时突然毁灭了自己？

　　研究者们都普遍认为，日本著名作家以自杀作为人生归宿并不奇怪，因为这是与日本大和民族的文化传统相联系着的。作为这种文化传统之一的武士道精神便标榜义、仁、名誉、尚武，并将自杀作为它的重要信仰之一。这里所说的自杀，专指剖腹。日本文化认为灵魂宿在腹部。而有功名心的武士，则将自然死去看作无骨气的行径。武士们以自杀来赎罪、补过、祛耻、护友甚或证实自己的诚实，将自杀看作维护名誉、解决许多复杂问题的钥匙。武士们还认为：“应把整个生命作为忠诚、服从、侍奉主人的一种手段。”森鸥外在《阿部家族》、《土界的事件》这两部作品里，就描写了这一恐怖悲惨而又充满忠义色彩的场面。日本武士道的这种精神，也影响以贵族仕家女子。她们在无法向社会、向有关人士证明自己的忠实与清白或者是为了家族、为了部族乃至为了祖国的名誉时，都以自杀作为了结。古代贵族女子自杀也像她们的父兄一样——切腹。

　　日本作家也是日本国民中的一员；而且他们比一般国民所受到的传统文化的熏陶更重更深。因此，当他们要证明自己、表白自己或者解决其他重大矛盾时，也便自然会同他们的前辈以及周围的人们一样，选择自杀这条道路。因此，川端康成的自杀应当是日本文化传统所使然。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现代日本人的自杀方式也多样化起来；除了切腹以外，还有枪击、自缢、跳楼、服毒等。川端康成以煤气中毒作为自杀方式，便带有这种“现代化”色彩，或者说是“传统化加现代化”吧？

　　真相揭密

　　至于谈到川端康成自杀动机，则有多种观点。其中之一便是称因好友三岛由纪夫之死而受到精神打击。他与三岛由纪夫交往甚深，1946年由于他的推荐，后者才得以发表引起轰动的短篇小说《类草》，正式进入文坛。川端康成的政治思想与三岛由纪夫接近。狐死兔悲，他因此也便步上三岛由纪夫的后尘。

　　与此相近的观点是川端康成死于精神崩溃和文学危机。研究者指出，川端康成在50年的文学生涯中，一贯坚持惟美主义文学方向；特别是在后期，多从病态心理和色情描写出发，反映战后颓废腐朽的社会风气。他还用文笔替日本商国主义的灭亡大唱挽歌。研究者着重强调说：“川端在政治上的堕落必将招致精神上的崩溃和文学上的危机，到头来不得不在1972年走上自杀的道路。”

　　针对川端康成自杀动机，有的学者还提出“变态心理学”的解释。这种观点认为，抑郁症、精神分袭症及其他精神病在自杀中占有相当的比例。这些人感到生活空虚，前途渺茫，因而厌世轻生。日本自杀的作家，大都程度不同地患有抑郁症，这在川端康成身上表现得最为突出。他从小就表现出精神上的苦闷，成人后，奔波一生、追求一生，虽成就显赫，却最终感到“没意思”而“看破红尘”。研究者还注意到，川端康成以及芥川龙之介的童年时期，就目睹到父母的自杀行为。这对他俩后来也选择这条道路，不能说没有影响。日本许多抑郁症患者，包括作家中的患者总是自暴自弃，觉得活得没有用，最好就是自我结束。这一点最有代表性的是作家太宰治。他在自杀前发表一篇题为《失去做人的资格》的文章，说：“我满是羞耻地活到今天。我不懂人的生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对我来说，既没有幸福也没有不幸，只知道‘一切都将过去’。”川端康成便是怀着这种心态走上自杀之路的。当然，这与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日本社会剧烈的资本主义竞争、人与人之间的强烈的勾心斗角的大氛围也有着密切关系。川端康成获得诺贝尔文学奖（1968年）后，祝贺者、欢呼者众多，贬抑者、嘲讽者也不少。而在这之后，他便没能继续推出像《雪国》、《千只鹤》与《古都》那样的引起大毗动的扛鼎之作。作为社会名人的他，终于抵挡不住强大的心理承受力而只能以自杀作为解脱——对此，有的研究者说，川端康成乃是死于思想负担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