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要有好名声

楷楷自告奋勇，带着新招来的水手去买大蒜。落选的几个孩子，也不愿意马上回家，他们将自己当成了“财富号”预备水手，都跟在楷楷他们身后，浩浩荡荡沿着码头的台阶，往集市走去。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小船，立即安静下来。

在开始漫长而枯燥的海上旅途前，阳阳也特别渴望跟大伙一起，享受摩尔岛最后的繁华与热闹。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选择留在船上，跟汤姆大叔一同绘制海图航线。唉，谁让他是船长呢。

那个年代，人们对大海的认识虽然还很肤浅，但航海先驱们都会将他们到达的大陆或者岛屿，在地图上标记出来。

有了这些海图的帮助，后来的船长们出发前就可以先在图上找到出发地和目的地，沿着前辈们的航线，制定自己的航海计划。

海上航行可不比在陆地上，风向和洋流随时变化，海船经常会偏离预定的航线。因此，船员们要定时测量自己的位置，比较跟海图上航线的差距，来调整船的航行方向。

换句话说，航海最关键的就是，永远记住自己要去哪，随时知道自己正在哪。知道目标和自己的位置，才能决定前进的方向。否则，就会迷失在茫茫大海中，最后淡水和粮食消耗完了，不是饿死就是渴死。

阳阳即使再贪玩，也不敢画海图时敷衍了事，拿全船人的生命开玩笑。

可他翻遍了所有的海图，居然没有找到阿拉国，急得头上像蒸包子的笼屉，直往上冒热气。他只得向汤姆大叔求助：“汤姆大叔，你去过阿拉国吗？”

“当然去过，而且印象十分深刻！20多年前你父亲就是在那附近的无名岛上，救了我的命呀。那可是他的第一次远航呀！”汤姆神色凝重，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当中。

“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快给我讲讲。”听到有故事，阳阳立即两眼放光。

“那年的夏天，我们的船在海上遇到风暴，海水漫进了货舱，可船长就是不肯扔掉船上的货物，结果水越灌越多，最后船就沉了。”

“什么狗屁船长，简直是要钱不要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阳阳对汤姆的船长充满了不屑。

“他不是不要命，是不把我们这些黑人水手的命当回事。我们都是他用枪逼着上船的，动不动就不许我们吃饭，甚至还要挨皮鞭抽。”虽然已经过了20多年，汤姆眼中仍然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我在沉船前抱着块木板跳到海中，在海上漂了一整天，被大浪冲到了荒岛的沙滩上。”

真是命大呀！即便在夏天，海水温度也不会太高，一般人在水中泡一天多，就会因体内热量散发完，体温过低而昏迷过去，最后死亡。那时的海员，水性都相当好，落水的海员，绝大部分不是被淹死的，而是被冻死的。

汤姆到达陆地后，已经冻得浑身发抖。他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哆哆嗦嗦掏出用防水油布包好的火镰，在海滩上生起篝火，温暖自己的身体。

恰好阳阳爸爸的船也被风浪吹到荒岛附近。他远远看到有烟火升起，估计岛上有人，就将船划了过来。

其实，阳阳爸爸当时并不知道岛上只有汤姆一人。

他的船第一次航行就遇到风暴，在风浪中挣扎了四五天，抛掉了大部分货物，才保住了船没下沉，粮食和淡水都被海水污染了，急需上岛补充给养。

可将船划到海滩上，派人四处搜索，只发现一条很小的溪流可以补充淡水，岛上根本就没有居民，更谈不上买食品了。船上的水手们，只好分头上山打猎和下海捕鱼，才勉强凑够返航的食物。

“你父亲要救我上船时，还遭到了几个船员的反对。”汤姆提到阳阳爸爸，总是不自觉地充满敬佩。

“为什么？就因为你是黑人？”阳阳不解地问，他隐约知道，当时许多国家，认为黑人是没进化的野蛮人，对他们十分歧视，肆意掠夺他们的财产，甚至将他们抓来当奴隶，强迫他们干各种重体力活。

摩尔岛是一个靠自由贸易起家的岛国，来自不同地域的各民族聚集于此，大家对各自的信仰和习俗能够宽容和尊重，相互之间都能和平相处。正是凭借这种宽阔的胸襟和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摩尔岛虽然自然资源匮乏，却成为了最受欢迎的通商港口，比周边其他国家都要富余得多。自由平等的观念，在摩尔岛也就愈发盛行了。

“当年你父亲比你现在的年龄大不了几岁，但他说的一番话，我现在回忆起来心中还暖洋洋的。”汤姆大叔边整理书架上的海图，边说道。

“他都说什么了，让你现在还记得？”阳阳好奇地问道。

当时阳阳爸爸站在海滩上，对水手们说道：“我第一次航海，就遇到风浪，偏离了航道，漂到无人居住的荒岛，现在食品也几乎耗尽，货物也就剩下几筐不值钱的小葱了。

你们中肯定有人后悔，不该跟我这个倒霉蛋出海的。如果这样想，你们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上天必将赐福于我。你们看，汤姆就是最好的预兆！”

他手指着因为被水手们拒绝登船，正处在绝望中的汤姆：“上天创造了万物，最得意之作就是创造了人类。每个人都是他最疼爱的孩子，每条生命都有平等生存的权利。所有的人，不论肤色和种族，不管贫穷和富贵，都应该像兄弟一样。我们的首航，虽然财产上受到损失，但上天却赐给了我们挽救汤姆生命的良机，这是对我们最大的眷念。

你们说，有什么财产比生命更珍贵！你们难道忘记了，每个人第一次出海时，都会被长辈叮嘱：生命和荣誉高于一切！”

这些成年的水手，没想到阳阳爸爸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见地和胸襟，不由得暗暗佩服。

水手鲁宾逊更是被这番话感动得热血沸腾。他当时还是船上最年轻的水手，但身材魁梧，力大无穷，船上无人敢与他抗衡。他愤然拔出水手刀，往阳阳爸爸身旁一站，大声吼道：“船长说得对，谁要再敢违抗他的命令，见死不救，我将以造反叛乱的罪名，将他绞死在桅杆上！”

那一刻，汤姆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终身追随这位见识不凡的年轻船长，即使牺牲生命，也将在所不惜。他和鲁宾逊，后来都成为了阳阳爸爸最倚重的干将。

听着汤姆的故事，阳阳才发现对老爸的了解实在太少。自己离受人敬佩的船长，还有很远的距离。

“那你们是怎么去的阿拉国？”阳阳沉默了许久，突然想起汤姆大叔还没讲到自己寻找的阿拉国，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在荒岛没有找到食物，阳阳爸爸决定重新启航。但就这样空着船回摩尔岛，他又心中不甘，于是派鲁宾逊爬到桅杆顶部仔细■望。

鲁宾逊下来报告说，前方被荒岛挡住视线，无法确定陆地情况，但他看到一大群鸟从西边飞过来，熟悉鸟性的鲁宾逊断定，这种鸟喜欢生活在大陆上，他推测从无名岛再往西，应该有块更大的陆地。

阳阳爸爸用六分仪测量出自己的位置，在海图上端详了半天，也没发现西方有陆地的标示。

阳阳爸爸仔细分析了鲁宾逊的观察结果，对他的判断也相当认同。如果西方真有一大片陆地，那肯定是摩尔岛的商船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一个新的地方，往往会有更多的交易机会。

阳阳爸爸决定冒险往西前行，绕过无名岛需要的时间太长，为节省时间，他决定直接穿过无名岛的峡谷，寻找新的陆地。

“峡谷将无名岛劈成两半，越往前走，两边的山越高，将太阳的光线都挡住了，船在阴森森的水道中穿行，最窄的地方只有十多米宽，岸边不时传来各种野兽的吼叫，让人毛骨悚然。走了大半天，终于穿过无名岛，远远看到前方有一片陆地，全船人禁不住欢呼起来。”看来那次航行给汤姆大叔留下的印象太深了，直到现在他还能将细节回忆起来。

“然后我老爸就用船上剩下的几筐小葱，换回了一箱宝石来？真是太神奇了！”阳阳由衷地感叹和神往。

“是呀，是呀，所以说吉人自有天相呀。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创造奇迹，早日恢复你父亲的荣誉。”

原来阿拉国这么难找呀。阳阳不明白老爸为什么没在海图上标示阿拉国，是因为要穿过无名岛的峡谷，大船过不去，小船又太危险，所以他就没标，这理由好像不太充分呀。下次一定问问他。

汤姆大叔很快就在海图上找到无名岛的位置。阳阳边画航线边问道：“汤姆大叔，‘财富号’的航速是多少？”

“夏季东南季风，顺风顺水，估计是5节吧。”汤姆大叔熟练地回答。

阳阳测量了海图上的距离，根据比例尺折算出实际距离，再按照汤姆大叔提供的速度，估算出需要20天的航程。“汤姆大叔，我们应该准备30天的淡水和食物。”

“船长先生，我昨天准备的给养，足够全船人吃40天。”汤姆大叔爽朗地回答。

阳阳心中对汤姆大叔充满了感激之情，他突然觉得，自己比爸爸幸运多了。老爸当年完全是孤注一掷，误打误撞才找到阿拉国的，而自己有汤姆大叔这样经验丰富的活海图，有楷楷这样的好搭档，还有几位经常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共同奋斗。

这样的航行真让人充满期待。

阳阳决定晚上美美睡上一觉，明天太阳升出海面时，就扬帆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