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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支教生活(原创)

时间:2022-02-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座位前的屏幕显示飞机已进入宁夏上空,我的思绪也如这云海般起伏翻腾,头脑中只反复跳跃着有限的几个字眼儿:河套平原、西海固、干旱、贫瘠。宁夏正用其微笑欢迎着我们这些从福建远道而来的支教教师。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奔波,我到达了位于盐池县大水坑镇的支教学校——盐池二中。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在一次次的沟通中由陌生逐渐变得融洽。今天下了一天的小雨,这是我来宁夏近两个月以来见到的第二场雨,也是入秋的第一场雨。

守望绿色——我的宁夏支教生活

王 鸣

透过飞机的舷窗,只见巨大的白色机翼把外面的世界一分为二,上面是湛蓝的天空,无边无际;下面则是茫茫的云海,波涛澎湃。座位前的屏幕显示飞机已进入宁夏上空,我的思绪也如这云海般起伏翻腾,头脑中只反复跳跃着有限的几个字眼儿:河套平原、西海固、干旱、贫瘠。脚下的这片神秘的土地究竟是怎样的呢?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掠过一丝紧张和兴奋。不知不觉中飞机已平稳地降落在银川河东机场,我看了看表,已是夜里十点,于是收拾行李,跨出舱门,正要眯起眼睛迎接想像中的黄沙漫天,却被雨水打湿了镜片,天空中飘着蒙蒙的细雨,一阵阵清新湿润的凉风吹在脸上,给人一种江南早春的感觉。远远望去,机场跑道上的灯光一闪一闪的,顽皮地向我眨着眼睛,似乎是它们给我开了这个玩笑。在驱车前往市区的途中,司机师傅说这儿下雨是上天在微笑。宁夏正用其微笑欢迎着我们这些从福建远道而来的支教教师

汽车在坑坑洼洼的柏油路上颠簸着,连绵起伏的土丘在车窗上划过一道道波浪。路的两边难得见一两棵树,只有一丛丛的骆驼草顽强地扎根在盐碱地里和风沙抗争着,目送着身旁的道路孤独地向远方延伸。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奔波,我到达了位于盐池县大水坑镇的支教学校——盐池二中。走进校园,迎面便是一长排低矮的教学楼横在眼前,岁月在它上面留下了沧桑的印记:用黄土粉过的外墙由于风雨的侵蚀,部分已经剥落,里面露出一块块转头;楼的两侧用白底红字刷着的“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两句标语也已褪色模糊。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教学楼前耸立着一排高大挺拔的白杨树,枝繁叶茂,绿意盎然,充满生命的活力。一阵风吹过,树叶间发出的沙沙声,伴着教室里传出的琅琅读书声,在校园上空回荡。这是一所历经岁月的积淀而散发出勃勃生机的学校。

我的宿舍就在教学楼里,开门进去,一股土腥味便扑面而来,想开窗透透风,才发现因为这儿风沙大,所有的窗子都用透明胶带封得严严实实。简单地打扫完宿舍,已是傍晚放学的时候,人也早已饥肠辘辘了,真想美美地饱餐一顿,然后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但转念之间又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天真可笑,还是振作起精神打水吃饭吧。于是我提着一个满是水垢的铁皮桶和热水瓶,穿过黄土操场,来到校园后面的水房。只见在一座破旧的小平房前已经挤满了打水的学生,小平房里架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罐,用来储存从深井里抽上来的地下水,旁边立着一个用来烧水的锅炉,这便是学校里唯一的水源了。紧挨着水房的是食堂,仍然是一座小平房,里面除了灶台之外,只能容下几张桌椅。晚饭就装在两个大铁盆里,摆在售饭窗口处,一个是米饭,另一个是辣椒炒土豆丝。学生们有秩序地排着队,把饭菜用塑料袋一装,拿回宿舍吃。我也打了一份,有些另类地坐在一旁吃了起来,因为平时从不吃辣,所以弄得眼泪鼻涕直下,甚是狼狈。当我匆匆地扒完饭回到宿舍时,学生们正准备开始晚自习,教室里一阵拖动桌椅的哗啦声过后便鸦雀无声,校园里一片安静。西边一轮红彤彤的落日下沉着,天空里一片片彩霞,像鸟儿的翅膀,飞翔着,变幻着。我站在窗前,沐浴着暖暖的夕阳的余晖,喝着略微浑浊而咸涩的白开水,感慨万千:在这儿没有家里的舒适和安逸,却有超越自我的勇气和激情;没有都市的喧闹和浮华,却享受着心灵所需要的宁静和快乐。这就是支教生活。

我的支教生活开始了。

扩音喇叭里一阵嘹亮的军号声划破拂晓的寂静,这是学生们起床的铃声。我也一骨碌从床上起来,今天是第一天上课,所以得早起做准备。我舀了瓢水,抹了把脸,接着去食堂买了个馒头填饱肚子,回到宿舍,便翻看起课文来。今天课上要教的文章是毛泽东的《沁园春·长沙》,这我之前教过多次,教学的内容和步骤已熟记于心,况且昨晚也再次温习过了,但毕竟是来支教上的第一节课,或许意义特殊吧,所以心里有些紧张。

上课铃响了,我踏着铃声向教室走去,刚到高一(4)班门口,学生们已经齐刷刷地起立喊“老师好”了。在我面前的是一群质朴可爱的农村孩子,他们用真挚而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脸上露出腼腆而憨厚的笑容。这些孩子们衣着朴素,皮肤黝黑,由于风沙大、紫外线辐射强的缘故,脸颊处都泛着一片通红,更有不少孩子因为从小长期饮用氟含量高的盐碱水,牙齿已经发黄变坏,显得和他们的年龄不相称。此刻,我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脑海中浮现出三年前在安溪金榜村金榜中学实习的情景,同样是第一次上课,同样是面对一群质朴可爱的农村孩子,命运的安排有时竟如此巧合。从小生活在城市的我,似乎和农村孩子有着一份特殊的情缘,或许是因为心中的恬淡旷达而得到上天的眷顾吧。

我很快进入了角色,课进行得比较顺利,只是当地的方言听起来有点吃力,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课堂上气氛活跃,学生们对提问表现得很积极,发言踊跃,无论答案对错,脸上都洋溢着自信和率真。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在一次次的沟通中由陌生逐渐变得融洽。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过去,下课铃声响了,我走出教室,望着高远的蓝天和苍茫的黄土地,心里虽谈不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豪迈,但也无比畅快。作为一名支教教师,能让西部农村的孩子们快乐地学习,我感到很欣慰。

今天下了一天的小雨,这是我来宁夏近两个月以来见到的第二场雨,也是入秋的第一场雨。在灰沉沉的天底下,小雨稀稀疏疏地下着,落在一片枯黄空旷的辽远里,将天地合一,西北塞上的广袤雄浑让这连绵的秋雨也多了一丝骨气。

去水房的路上,我没有撑伞,任凭雨水打在脸上,冰冰凉的,一种久违的亲切,连日来备受水土不服折腾的郁闷的心情变得清爽起来,步子也随之轻盈了不少。

原本在课上要讲古文,但我临时改变了主意,我叫学生们打开窗户,让水气弥漫进屋子,然后翻开曾经学过的《雨巷》和《再别康桥》,和他们一起再次细细品读。我知道这里没有丁香一样的芬芳,只有骆驼草般的顽强;没有河畔的金柳,只有塞北的胡杨;没有白墙灰瓦、铺着青石板的悠长的小巷,只有赤黄黄的、夯起来的垛垛土墙,但今天这难得的秋雨所带来的清新湿润的感觉,或许能让他们体会到诗中柔美的意境。傍晚时分,雨停了,我走向村外,脚下的黄土因雨水的浸透而更加厚实,湿湿的村落里升起一片袅袅的炊烟,飘逸在乡间的土路上。土路的尽头是一大片草滩,一群羊羔儿在那里像精灵般欢快地弹跳着。一旁的葵花地里,一个农人正在给蓄满雨水的水窖盖上盖子,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喜悦。我沉浸在雨后乡村的温馨祥和里,享受着,感动着……

麻黄山,位于盐池县南部山区,是一个鸡鸣闻三省的地方,东北与陕西定边接壤,西南与甘肃环县毗邻,境内是黄土高原地貌,沟壑纵横,干旱缺水。过去当地有句民谣:“来到麻黄山,咸菜就干饭;你不敢犟嘴,犟嘴不给你喝水。”学校里不少家庭贫困的孩子就来自那里。今天是周六,我和学校领导以及高一年级的几个班主任前往那里慰问家访。由于要家访的学生住得很分散,道路也大多是山区土路,所以我们在镇上的车站租了两辆皮卡,一大早就上路了。

车子出了大水坑镇约一个小时,便进入了山区,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向大山深处驶去。山很高,光秃秃的没有树,山坡上一道道沟坎峁梁,像满山遍野长满了皱纹,横着的扭扭斜斜围着山,竖着的从山尖不屈不挠地一头扎到沟底,几经风雨,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又过了约半小时,车子驶下公路,拐进了一旁的土路,随即剧烈地摇摆颠簸起来,卷起的黄土包裹着车子,车厢里弥漫着呛人的土味。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在一个山梁上,司机说前面没路了。我们下了车,只见前面是一个山坳,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地通向沟底,对面的土山上七零八落地散布着些窑洞,我的学生何利霞的家就在这个小山村里。

我们下到沟底,一个拙朴的中年汉子早在村口的一棵老榆树下等着了,他是学生的父亲。现在已是深秋时节,山里不时刮起刺骨的寒风,枯黄萎缩的叶子在枝丫上颤抖着,簌簌飘落,给这贫瘠的小山村增添了一丝萧瑟。他把我们带到半山腰的一排窑洞前,说:“到家了,请进吧。”眼前是一大二小的三孔窑洞,外面用低矮的土墙围成一个院子。走进去,最显眼的是一块约十平方的水泥地面,当中一口水窖,学生的父亲笑着说:“政府资助修了这口水窖,现在不用每天一大早走几里山路去挑水了。”正说着,何利霞和她的母亲迎了出来,领我们进了正中的大窑洞里。这是睡窑,充当客厅和卧室的功能。窑内光线昏暗,地上铺着土砖,架着一个煤炉,炉上的水壶正嗞嗞冒着热气,窑顶上吊着一个熏黑的电灯泡。窑壁的一边是土炕,上面铺着大红毛毡,摞着三床被子,下沿有两个方洞,里面有火道,冬天用羊粪取暖;另一边立着一个破衣橱和两张桌子,桌上放着一台旧黑白电视,电视后面的窑壁上贴着几幅奖状,这成了屋子里最漂亮的装饰品。整间窑洞虽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齐。大窑的两边各是一个小窑,一个是厨窑,也就是厨房,里面也是整齐地摆着各式陶缸,大的装水,小的腌咸菜;另一个是用来堆放杂物的。

我们坐在炕上,女主人给我们倒了碗浑浊的白开水——这算是最好的待客之物了,然后我们和这一家子唠起家常来。他们是四口之家,姐弟俩一个读高中,一个读初中,这周末弟弟在学校没回来。家里有几亩薄田,养了几只羊,这便是全家的经济来源了。虽然生活拮据,但他们都很乐观,对未来充满希望。聊了约半小时,我们起身告辞,临上车时,学生从地里摘了几个向日葵让我们带着路上吃。车子启动了,我透过后视镜看到一家三口站在扬起的尘土中向我们挥手道别,脸上幸福的笑容像向日葵般绽放着。

一天的时间里,我们走访了七个家庭贫困、品学兼优的学生,他们家里或因父母多病残疾而债台高筑,或因兄妹众多而负担沉重,但他们没有向命运低头,在艰辛的生活中磨砺了坚强的性格、坚韧的意志和坚定的信念,他们要靠自己改变命运。在回学校的路上,路边土墙上一行白色的标语在落日的红光中格外醒目,上面写着:“不读中学,贫困难脱;初中不念完,出门打工难。”说得很直白,也很现实,道出了发展教育在改变西部农村地区贫穷落后面貌中所起的决定作用。在这次支教中,我希望尽自己的所能帮助这里的孩子们,真心地祝福他们:在人生的道路上,一路走好。

春天,在我的印象中总是阴雨绵绵的,正所谓“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可在这儿却是干旱少雨、风大沙多,浮尘、扬沙乃至沙尘暴成了天气预报里出现频率最高的词儿。记得去年刚来时,和当地人聊天,对方都喜欢问两个问题:一是“吃饭辣不辣”,这咱先天不足,没法子,只得龇牙咧嘴地回答说:“那是相当的辣”。二是“我们这里风沙大,你见过沙尘暴没?”见我摇头,便颇有些得意地说上了,像什么天是红色的、伸手不见五指之类的。这回咱可不示弱,也绘声绘色地侃起台风来,像什么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之类的,说得对方不时长吁短叹。最终双方达成共识,原来大家都见过大场面,沙尘暴和台风是一回事,只不过一个是风里夹着沙,一个是风里夹着雨罢了。话虽如此,但从此以后,能亲身经历一场沙尘暴,竟也成了我来宁夏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愿望。

进入三月以来,风明显加大了,连着一个星期都是浮尘扬沙天气。一天晚上,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一条沙尘暴黄色预警信息:明天白天有沙尘暴,请注意防范。想到愿望就要实现了,我竟一宿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可窗外却是朝阳和煦,天空晴朗,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或许这就是沙尘暴来临前的寂静吧。上午十点左右,狂风骤起,天边扬起一道黄尘滚滚而来,不一会儿就遮天蔽日,明亮的天空霎时昏暗下来,窗外赤黄黄、灰蒙蒙的,一片混沌,似乎又回到了盘古开天前的年代,恍如隔世,只有风在咆哮着,传递来自远古的声音。沙尘争先恐后地从每个缝隙挤进屋子,像一个征服者,在日光灯下耀武扬威着,到处都弥漫着呛人的土味。好一个风的世界,土的世界啊!

我无奈地在屋子里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聆听着天籁之音,去看书,去思索。不觉已是傍晚,风停了,四周顿时一阵静寂。我走出户外,挥去一天的浮躁和憋闷,看看天,又看看地,寻找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天空里褪着变化的青云,扑面而来的微风,清新凉爽,心底浮起了宁静和惬意。西天里一轮昏黄的太阳正徐徐落下,洗礼后的小镇沐浴在朦胧的暮色里,一片新意。我不由得感谢起风,感谢起沙尘来,叹到:“这气色真好啊!”

四月的脚步随着风尘即将匆匆而去,大地依旧沉寂荒凉。我早已习惯了行走在一片灰沉沉的枯黄里,然后在进屋前拍打外套,抖去上面的尘土,但我知道在干硬的黄土下,一定有一个美妙的嗞嗞响的绿意,正像一条小虫儿般蠕动着,便每天站在窗前静静地守望。

终于有一天,在微茫的晨曦中,我惊喜地发现在一处残缺颓废的土墙下泛起了一小片绿色,它顽强地从墙角的缝隙里探出身来,带着春的使命,在这片沉默的黄土地上唱响了生命的进行曲。它延伸着,扩散着,纵使肆虐的风沙也阻挡不了它的前进,渐渐的,它爬上了枝头,充满了沟壑,踏遍了沙丘,也漫进了我的心里。

宁夏,这浑厚的黄土地啊,你的辽阔赋予了我旷达,你的夯实赋予了我坚强,你的本色赋予了我宁静,你是我心灵的家园。而我,愿在这家园里做一名辛勤的园丁,耕耘着,守望着,让这里的孩子们快乐地学习、健康地成长,因为他们是这片土地上绿色的希望。

(作者:福州市屏东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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