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放牛班

昔日的放牛班

惠尼中学创办之初，谁都不曾想到，有朝一日它会变为学业成就及压力的中心。它的诞生，起初并不是为了给学习超群的学生提供一个据点，而是为了有个地方可以把放牛班的学生扔在那儿。

最早，惠尼中学的特色是训练简易厨艺和培训花农。它所处的市镇并不认为教育有多么重要，市镇的领导甚至拒绝支付一笔并不算高的年费，用来支持镇上的图书馆系统。他们想出一个办法来应付这项法定义务：在市府大厅订了一个架子，放上市府管理人员自己的几本翻角起毛的平装书，再加上一张自助式的借书单。将近二十年以来，这就是喜瑞都市对公立图书馆摆出的唯一姿态。

住在洛杉矶的人，甚至住在辽阔市区之内的人，很难理解，以加州喜瑞都的地理位置，它怎么会有这样的历史。镇名“Cerritos”，源自西班牙文，意思是“几座小山丘”，不过这座小城坐落在古代的海床，地势平坦得很。直到1970年，喜瑞都仍然保持着乡村小镇过去的特色，那时，阳光炽烈的洛杉矶盆地里，这种生活方式几乎已经完全看不到了。看看今日喜瑞都的钢筋水泥与柏油马路，汽车卖场与大片的住宅，往日的情形似乎比海市蜃楼还要虚无缥缈。

然而，喜瑞都当时真是那个样子，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第十年刚刚划为新的市镇，而那是一群奶牛牧场主人想出来的最后一招儿。他们大部分是荷兰裔、葡萄牙裔移民及其后代，因为郊区的扩张、住宅的兴建，以及所谓的高科技全新企业的诞生，全在战后出现爆炸式的增长，打乱了牧场原先的逐步扩展趋势。

他们眼看附近位于海军城长滩靠内陆一角的湖林市在一个季度之内，路上便铺满水泥，建成了城市：农田的最后一次收割还在进行时，建筑工人就开始进驻。单枪匹马的一个房地产商，两年内就盖了一万栋房子，犹如装配线一般，用以满足军人退伍优惠造成的需求增长。这个现象属于大趋势的一部分，产量很高的农田以人类历史上空前的速度大量绝迹，为现代洛杉矶都会区的扩张打下了基础。

因此，奶牛业者东迁，在洛杉矶当时空旷的农业区一角安顿下来。这里有一些喷水井，水源充足，附近有几个位居铁路终点站的城镇。他们把自己的小镇命名为奶场谷（Dairy Valley），把它视为抵抗对农业侵蚀的最后据点。本来农业是洛杉矶的经济命脉，可是如今，在新的航空机场、人造景观包围之下，农业看上去越来越不合时宜。

奶场谷建立初期，非官方的调查数字是拥有人口3439人、拥有100000头牛和106300只鸡。小镇范围内最接近“小山丘”的是堆肥山（Manure Mountain），一座由牛屎堆成的圆丘，三层楼高，体积650万立方英尺，气味可飘扬至后来盖起惠尼中学的地方。小镇创始人为了把洛杉矶市郊的扩张挡在城镇外，制定了强硬的法规：奶场谷禁止在小于五英亩的土地上盖房子。这一策略奏效了十年，一道明令禁止的地方法律挡住了房地产开发商。

但是，南加州的未来只能暂时受阻这么久：洛杉矶至今已投入数十亿美元，将果园连根拔起，全面拆毁罐头工厂，用六车道的高速公路取而代之，编织起城市分区与郊区的高速公路网，承载新一代的通勤者。这些人没耐心在车站里候车，坐在自己的车里等候着交通的疏通。在这个全新的洛杉矶，再也不需要将市中心作为集中点。奶场谷恰好处在这道向郊区发展的洪流的中心位置，当时，地价已远超这片地上所产的牛奶和喂养的家禽。

给小镇重新命名时，一度考虑过“高速公路城”（Freeway City）。那时候，这个名字唤起的是欣欣向荣、布满钢筋水泥的未来景象，而不是全面大堵塞的交通。很快，喜瑞都这个名字抓住了市民的想象。这个名字似乎很贴切地点出了此区早期西班牙赠予地权的历史，好一段西部殖民的陈年往事，至于那座真正颇富历史意义的山丘农场却并不在这里，是在镇的西方，这就不去管它了。镇名一改，限建令一取消，大片的房屋马上拔地而起。五年之间，人口数量翻了三番。1970年超过15000人，1972年高达37000人，于是喜瑞都成为当时加州发展最快的城市。如今，这座人口超过五万的小镇，成为郊区规划的典范。

从农村的过去转变为城市的未来，就在这段令人不安的转型之中，惠尼中学招收了第一批学生，从此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教育世界。各种价值观以及历史正在彼此冲突，跟奶场谷老镇过渡到喜瑞都新城所受到的冲击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