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铭记烟台军民的恩情

文/王学军

强烈的唐山大地震和全国人民的抗震救灾整整40年了。40年间，烟台这座城市理所当然地成为我们全家以及我们的孩子们、孙辈们仰慕崇敬的地方。烟台，给了我们永远抹不掉的记忆和恩情！

那还是1976年8月底的一天傍晚，我和弟弟、妹妹们正在老居住地废墟瓦砾上搭建简易棚。一位参加抗震救灾的解放军同志把一封信交给了我，我接过信看信封上写着“烟台海军四〇七医院”。我急忙打开信封，这是以我父亲口吻写的代笔信。我的眼睛模糊了，泪水顿时流了下来。难道他老人家真的还活着？我急忙呼喊弟弟妹妹们，我们顿时失声痛哭。

大地震发生时，我父亲正在唐山钢铁公司经理办公室小车房值夜班。倒塌房子的水泥梁砸伤了他的双腿。刚刚从废墟里爬出来的工人师傅们把他扒了出来，第二天随汽车转到了唐山北部遵化某军用飞机场。后来的情况，我们便与他失去了联系。多少天、多少夜，我们曾担心父亲的安危，也多次听到转出伤员途中不幸的消息……

据我父亲后来说，他是由政府安排的民工，8月6日从丰润站抬上火车的。连续的行车，最终到达了山东烟台市。高烧几天的父亲醒来时，最先看到的是佩戴着红领章的医生。医生们见我父亲醒来，非常高兴，问这问那。多位医生先后仔细地检查了几次伤口。右下肢急需缝合，左下肢开放性骨折并已经坏死，必须截肢，否则危及生命。当医生动员他手术时，老人家担心身边无人，不肯答应。接着烟台地区、市卫生局和医院的七八位领导、部队医院的首长耐心做思想工作，解除老人家的后顾之忧。手术过程达五个多小时，为了我父亲的手术，医生们连晚饭都没顾上吃，直到深夜手术结束。

手术后，我父亲得到了比一般伤员更优厚的待遇。医院的政委、教导员还多次对我父亲进行开导。我们在家中接到父亲的第一封代笔信，就是那些没有留下姓名的护士们代写的。在生活中，医生护士们照顾得无微不至，每天三餐调剂得非常顺口。医院还多次让伤员指名点饭菜。听父亲说，有一次随口说出想吃汆丸子，医护人员马上做好，端到床边。我父亲真觉得过意不去。医院还为伤员们准备了西瓜、烟台梨等水果，上午没吃完，下午又送来新鲜的。在治疗上，我父亲稍有不适，医生护士们跑前跑后，忙个不停。有几次大便解不下，护士们就用手抠，从不嫌脏。她们每天为我父亲洗脸洗脚，照顾得比我们这些亲生儿女还周到。

我的母亲是由于家中房屋倒塌被压遇难的。当时由于父亲伤势严重，我们寄信时没有告诉他。父亲在给家里的代笔信中还确信母亲平安。开始我们想“骗”到他返唐，但过了一段时间我想，老人家转院回唐，年近60岁又截肢，对老伴儿的去世一直不知，对唐山大地震的严重灾害并不十分了解，怎么能承受这个打击呢？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向医院党组织汇报了实际情况，请求党组织予以帮助。20天过去了，我父亲写来的亲笔信上说：“你妈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是医院的平政委、杨教导员和魏干事在几天中慢慢告诉我的。我不难过，希望你们也不要难过。”当我看到这信时，我又忍不住流下眼泪。多好的医院首长！多好的解放军同志！唐山烟台远隔千里，是这些素不相识的解放军同志做了我们无法做的思想工作，并使我父亲反过来劝我们这些儿女，正确面对这场灾难。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做儿女的只有积极投入抗震救灾工作，才能报答党和全国军民的恩情。

由于地震伤员们的陆续返唐，伤员又相对集中了。1976年12月中旬，我父亲又转到了烟台地区医院（今毓璜顶医院）地下室病房继续治疗。环境变了，医生护士变了。但是，烟台人民对地震灾区的人民的情意没有丝毫改变。他们还是那样地热情、爽朗，使我父亲觉得还是在家中一样。可惜我父亲只能回忆起王月梅医生、李护士长和那些平易近人、天真活泼的烟台卫生学校实习的同学们。她们正是烟台地区医院全体医护人员的代表，在她们身上，反映的正是烟台人民的精神风貌。

1977年1月25日，我父亲和唐山的伤员一起离开了给予他第二次生命的烟台，离开了侍候他170多个昼夜的烟台军民。在烟台， 由于老人家截肢，大多时间都是躺着。这座海滨城市的秀美风光没有给老人家留下一点可以记忆的东西。但是，烟台军民救死扶伤的精神，就像一座丰碑高高地矗立在父亲的脑海里，永远，永远，不会磨灭。1992年春，我父亲因病去世了，在病危之际，还叮嘱我们要永远记住烟台军民的恩情。

1986年，地震10周年之际，烟台人民广播电台播发了我对烟台军民倾诉衷情的稿件。同时，烟台广播电视报也做了节目预告。1996年，地震20周年之际，我又走进唐山人民广播电台直播间，参加了唐山——烟台两地电台的空中彩桥直播，表达我对烟台军民的感激之情。中国青年报《地震，最忆祖国情》专栏也刊登了我对烟台军民敬意、感恩的文章。

令我难忘的是，2006年即唐山抗震30周年前夕，在唐山晚报、烟台晚报、水母网等媒体人的努力下，为我找到了救治我父亲的恩人，烟台海军407医院的王恒松主任、烟台地区医院的王月梅医生以及医院的平政委等。6月10日，王恒松、王月梅还随烟台回访医疗队来唐山看望了当年的唐山伤员们。从王恒松主任手中，我看到了我父亲当年做截肢手术的详细记录。我含着热泪从病历的字里行间又一次看到了烟台军民对我父亲、对唐山伤员的大爱。这是多么珍贵的民族精神和社会主义制度的体现啊！2006年7月28日20时，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走遍中国》专栏节目，播放了记者对我的采访，我如实地表达了一位大地震的幸存者、亲历者，对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制度“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气势磅礴的抗震救灾真实的歌颂。同时我也深深感到， 自己对烟台军民给予我父亲第二次生命，以及全国人民对唐山灾民的恩情、付出与奉献，语言上明显匮乏。

地震40年了，烟台永远是我们兄弟姐妹以及我们孩子们向往和崇敬的地方，在纪念抗震40周年之际，让我们再次从心底里呼喊：“烟台军民，我们想念你们！我们永远不忘你们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