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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王府恩怨情仇

时间:2022-01-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三任妻子姓王,名叫王兰萍,也是一名相声演员,原是夏万福的师妹。其中有一位清唱京戏的女演员引起了王兰萍的注意。王兰萍见事已如此,只得同意与师父离婚。迫于无奈,王兰萍只得改行,到中华门附近一家自行车链条厂当工人,自己精心抚养多年的儿子也随师父而去。那时,师娘和张玉柱还没有从中华门原住房搬走,母子俩的矛盾尚未显露,故而师父并未为此担心。

师娘既然这么孤单,她为什么不和自己的养子张玉柱、韦升美夫妇相依为命,而要求助于他人呢?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据师父在自传中的叙述,师娘陈娟华从实际意义上说是师父的第四任妻子。新中国成立前,师父曾有过三次婚姻。第一次婚姻师父年龄还不到二十岁,祖母为他包办了一桩亲事,女方是一位姓孙的唱大鼓的艺人,结果两人脾气不投,几个月后就分手了。第二任妻子大鸾是京戏清唱班的女老生,年龄与师父相仿,长相秀美,与师父十分投缘,但遭到女方家长竭力反对。两人私奔后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几个月,谁知一场痨病夺去了大鸾的生命。第三任妻子姓王,名叫王兰萍,也是一名相声演员,原是夏万福的师妹。

师父是1946年和王兰萍结婚的。当时师父身边还有一个收养的义女,三个人组成了一个家庭,生活倒也和顺。谁知在郑州演出时,师父的义女爱上了一个有家室的人,这自然遭到师父的反对,结果在法庭上父女反目,断绝了来往。

1950年,师父和王兰萍来到南京,在夫子庙演出时临时住在附近的万里旅馆。新中国成立初期,那里聚集了许多在南京谋生的艺人,天天在旅馆生活,相互也渐渐熟识,往来增多。其中有一位清唱京戏的女演员引起了王兰萍的注意。

这位女演员也不过三十来岁,却有五个孩子,大的不过六七岁,最小的是一对双胞胎,一姐一弟,只有几个月大,特别喜人。女演员的丈夫在南京的远郊部队里工作生活,双方存有芥蒂,很少来城里。这样,这几个孩子全靠她一人微薄的收入拉扯,自然是手忙脚乱,顾此失彼,有时孩子无人哺育,饿得直哭,其窘况令人同情。同住一起的不少人和心地善良的王兰萍见了都劝说她,与其自己无法抚养,不如送人,给孩子一条活路。女演员虽然心里不舍,但在巨大的生活压力面前做出了抉择。1950年夏天,她将这对龙凤胎姐弟分送给两户人家收养。师父和王兰萍收养了男孩,起了个乳名就叫小柱子。

那时师父和王兰萍收入颇丰,为照顾小柱子特意请了两个保姆,分工照看。之后,师父去上海演出了一年多的时间,留在南京的王兰萍更是以母亲特有的感情精心哺育这个孩子。眼见孩子一天天长大,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围着身边叫妈妈,她的心里充满了喜悦和幸福。

谁知师父从上海回到南京后,夫妻两人闹起了矛盾,师父提出要和王兰萍离婚,王兰萍执意不离,师父一气之下就跑到东北沈阳演出去了。去东北之前,师父在南京时结识了师娘,师娘那时身边带有一个名叫小龙的亲生的孩子,小龙的父亲是一名国民党军官,新中国刚成立时被政府处决了。没有多久,师娘追到了沈阳,在那里和师父结了婚。婚后不久,师父领着师娘回到了南京。王兰萍见事已如此,只得同意与师父离婚。而师父每天都和王兰萍在同一个场子演出,师娘心里也不高兴。师父在压力下,选择了让王兰萍离开。迫于无奈,王兰萍只得改行,到中华门附近一家自行车链条厂当工人,自己精心抚养多年的儿子也随师父而去。在王兰萍的心中,师娘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而顺利与师父成立了家庭的师娘,却留下一块心病。虽然与师父的结合使她接受了小柱子,而小柱子身后毕竟有一个养育他四五年之久的养母。女性常有的排斥心理,成了始终主导着她的行为的动机。因此,切断小柱子与王兰萍的一切联系成了她几乎一辈子牵挂的事。如此一来,这一段因爱而结下的怨恨种子就深深地埋在了她的心里,时机一旦契合,就会爆发出外人难以详知的矛盾,师父自然就成了漩涡的中心,无法摆脱。

事情以人们难以预料的方式将师娘的心病又往前推动了一大步。1963年夏天刚至,年刚十八岁的小龙在距夫子庙不远的武定门护城河游泳时不幸溺水身亡。这对师父师娘的打击很大,师娘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之中,精神一蹶不振。

师父由此对尚未成年的小柱子更加疼爱和关心,越是这样,师娘心里越有难以说出的隐痛,越纠缠在自我设定的情感网罗之中,难以自拔。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孩子了,是接受他还是排斥他,师娘自己有时也想不明白。接受他,他身后始终有王兰萍的影子;排斥他,而他是师父和自己的唯一。在心理的天平上始终摇摆不定的师娘,就在这样的矛盾中度过了十年。直到1976年,师父因与邻家女孩一场错恋而被判入狱离家,失去了师父这个“减压阀”后,师娘的心理天平终于失衡了。

第一件伤感情的事与张玉柱的婚姻有关。师父离家之前,张玉柱认识了一位在南京港务局工作的姓韦的姑娘,韦姑娘如同她的名字升美一样,身材匀称,相貌秀丽,善良贤淑,对张玉柱一往情深,两人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张玉柱参加工作很早,从1965年起,每个月的工资除了留2元钱作理发洗澡费用外,全部交给了家里。按常理,儿子要结婚,母亲理应高兴,但师娘对此反应很冷淡。表示她无力为他们的婚事在经济上给予支持,最后只同意借给张玉柱50元钱办婚事,这笔钱须在一年内分期归还给她。这件事深深地刺伤了这对年轻人的心。

第二个冲突点是住房,这是张玉柱心里最大的痛。师父出事后,师娘和张玉柱无法在原来的房子居住,1977年,便以大换小的方法调到了旧王府一套只有三十八平方米的临街住房。这时,师娘提出各自起伙做饭,要每个月再付给她五元生活费。而张玉柱每个月固定给在洪泽湖的师父寄营养品外,还要寄几元钱去供他零用,如今再要单独吃饭,微薄的收入就难以为继了。尽管如此,张玉柱还是尊重她的意见,维持着这个残破的家庭。让张玉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为了这间婚房的事,师娘和张玉柱当场反目,坚决不同意他们在家里结婚!

没有房子就没法结婚,而张玉柱的单位也无房可分,两人找到居委会,又请来自己单位的领导,反复做师娘的工作,最后终于答应把后面厨房里隔出一小间约八九平方米的地方给他们,但必须另外开门进出,本来就不在一起吃饭,再分门出入,俨然是两家人了。

早在师父去了洪泽湖劳改农场没有多久,张玉柱就带了许多食品去探望思念已久的父亲,一路辗转,风尘仆仆来到了农场,办好会见手续后,在会见室里,父子俩终于见了面。已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张玉柱心中有无数的话语要向父亲诉说,可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在他看到父亲被管教干部带进会见室的那一刻,他的情感闸门再也抑制不住,父子俩抱头大哭。师父更是边哭边不住地自责,毁了自己,连累了家人,十分悔恨。

情感宣泄之后,话题回到日常的生活琐事。那时,师娘和张玉柱还没有从中华门原住房搬走,母子俩的矛盾尚未显露,故而师父并未为此担心。但随后不久,他从师娘的来信中读出了他一直隐藏在心中的担忧,而他也知道师娘从内心对这个养子是排斥的。如今张玉柱和韦升美结婚之后,儿媳的进门不但没有使她的内心得到改变,反而又增加了一层矛盾。师父为了维持家的和谐,不断地写信劝导张玉柱夫妇要忍让,并小心翼翼地提醒他们寄东西别让师娘知道,到后来,甚至不敢单独给他们写信,怕引起师娘的猜忌和误解。

令师父深为感动的是,张玉柱的妻子韦升美不但没有对自己在农场服刑的公公有丝毫的不尊重,而且特别关心他,多次单独写信给他,劝慰他。并且经常寄去白糖、茉莉花茶、香肠、咸肉等他所需要的食品,在当时的生活条件下,可称得上是雪中送炭,十分不易。来自亲人的关心和温暖,使师父的精神振作起来,在写给儿子儿媳的信中说:“自己摔倒了,我会爬起来,而且会站得很稳。将来我灾消难满,重逢之时,也好如了你们的愿望,和你们共同生活,共享家庭幸福。”

师父在洪泽湖农场期间,还受到另一个人的特别关心照顾,他就是师父的同行,原来也在南京夫子庙说相声的夏万福。

早在师父被送到这里之前,夏万福也因为生活上的错误而被判刑,等师父来了不久,他已刑期届满,留场就业。得知师父也在洪泽湖农场,他每个月都带着一些食品从邻近的自己的住地来看望师父,有时短短时间就连续多次来看望,送钱送物,年节必至,给师父以很大的慰藉。师父对此自然十分感激,多次在写给张玉柱的信中说到夏万福对他的关照,并嘱咐他将来要好好报答人家。

1979年,刚过了中秋节,夏万福到了南京,和张玉柱夫妇见了面。张玉柱十分感谢夏万福在农场对父亲的照顾,又代父亲偿还了借款。在交谈中,夏万福说出了张玉柱襁褓时的养母王兰萍的名字,以及他身世的有关情况。这对张玉柱的内心产生了很大的冲击。他很想去看望这位与他一生命运息息相关,并养育了他五年之久的当年的养母,向她当面感谢养育之恩。

夏万福把张玉柱夫妇俩领到了城南糖坊廊王兰萍只有十二平方米的住处,王兰萍对他们的到来毫无思想准备,见面之后难抑二十五年来积压在心中的怨恨与思念,失声泪下。

当年她被迫离开相声队后,到了一家加工自行车链条的小工厂,由于没有技术,只能做一些粗重的活计,吃苦受累,收入微薄。后来经人撮合,与厂内一名半哑的工人结了婚,婚后丈夫对她很好,而且丈夫除了是厂里的技术工人外,还有一手制作南京传统工艺品“抖嗡”的好手艺,收入较好,日子总算稳定下来。

但当年的一切并没有随风而逝,不时地萦绕在她的心头。她怨抛他而去的师父;她恨夺走她幸福的师娘;她思念抚育了五年的孩子。丈夫、孩子、家庭,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些还要重要的吗?

1980年,随着张玉柱和韦升美夫妇的孩子出生,一场爱恨情仇纠缠在一起的冲突终于爆发了!

韦升美怀孕之后,夫妻俩专门写了一封信向师父报喜,并让师父给即将出生的孩子起个名字。师父在欣喜中给他们回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说:“我滚洒着高兴的泪水看了你们的信,你们夫妇就要做父母了。目前,我无法为你们的喜事表示心意,仅能向你们小两口道个喜吧。祝你们生活美好,幸福无穷!当然,这样的天伦之乐,只要我迟辞人世,将来也和你们同享家庭的欢乐之春。让我起名字,我考虑了几天,为这即将临世的小孙孙或小孙女想出了两个不成熟的名字。是继你们名字的偏旁和隐喻而起的:男孩叫小琨,女孩叫小臖,这两个字都是美玉,既有父亲名字的玉字旁,又有母亲美字之隐,不知你们夫妇是否如意?”

1980年10月,韦升美在妇幼医院生下一名女孩,依师父的意愿,起名叫张臖。喜讯传得很快,亲友们陆续赶到医院探望这对幸福的母女。10月8日,王兰萍来到医院,看到刚出生的婴儿特别可爱,不由想起了那一对龙凤胎婴儿的模样,喜极而泣。正在这时,谁也不曾料到,冤家路窄,师娘也来到了医院!

当她看到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坐在儿媳的床前时,尚不知她是谁,只是隐约有一丝不安。当那女人转过身来时,师娘顿时如同被电击一样,愣在了那里: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女人就近在咫尺!

而王兰萍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和心中的仇敌狭路相逢,当她和师娘双目相对时,大脑瞬间似乎成了真空,失去了应有的表达能力,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师娘。

两个人对视了一两秒钟,谁也没有闪避。沉默,依然沉默,沉默得令人窒息。

突然,师娘转身走出了病房,甚至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刚刚降生的孙女,快步离去。

回到旧王府的家中,师娘心中气愤难平。当听到隔壁门响,张玉柱下班回来时,师娘立即过去将张玉柱大骂了一顿,质问他为什么去找王兰萍,是不是要不认她这个养母?一气之下,她要张玉柱一家立即搬出在旧王府的房子,从此断绝母子关系!

张玉柱再三解释他们夫妻俩只是去看望她一下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毕竟她曾养育了自己四五年,去看望她也是人之常情。过去自己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如果不去看望,于心不安。自己什么时候都是张永熙和陈娟华的儿子。

大吵一顿后,师娘心中的怒火并没有平息,她随即给师父写了一封信,在信中除了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外,还抱怨夏万福不应该向张玉柱透露了当年的身世,更不该把他领到王兰萍家让两人见了面。最后酸酸地说,等你从农场回来后我们就离婚,让你们一家人团圆好好过日子吧。

师父看了这封信,心中十分焦急,但此事毕竟牵扯到王兰萍,从道理上说他也不好过多地指责张玉柱,但更不能为张玉柱做丝毫的辩解,否则将引发一连串儿的矛盾和连锁反应。思来想去只能劝慰师娘,并许诺等他回家后一定处理好这件事,让张玉柱夫妇断绝和王兰萍的来往。而对张玉柱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从他在1980年12月26日写给张玉柱夫妇的信中可以看出,师父刻意淡化了这次冲突。

他在信中说:“寄来的一丈五尺布证及八元钱先后收到,你们夫妇对我的情意我深有领会,使我内心感到温暖。春节时,再给我寄一斤茉莉花茶,另外要几斤花生米,就寄这‘双花’,其他什么都不需要,留几个余资,多给升美母女买些营养品,好好护理她们的身体。下次来信一定要把小孙女的照片寄来,让我们爷儿俩见一面吧!

另外,你们和母亲的关系问题,相信你们会按照党所提倡的新道德原则去做,这里我也不想多说了。”

由此可见,师父认为这个矛盾是可以化解的,最起码等他回去后是可以劝说双方不再使矛盾升级、逐渐平息的。因为对他来说,最需要的是来自亲人们的精神与物质方面的支持,使自己能顺利渡过最后这一年多的牢狱时光。其他,即便自己想要深度介入,分清是非,然而身陷囹圄,也是鞭长莫及。

在南京旧王府这边,从表面上看,母子间的矛盾没有进一步激化。但实际上双方几乎断绝了往来。小孙女一天天长大,甜甜的笑声不时从隔壁传过来,但师娘也不想多看一眼,因为她实在产生不了那种祖孙之间的自然情感,甚至不时会有一丝反感。

就这样,一直等到1982年春末,师父从洪泽湖回到了南京。当天,张玉柱和韦升美请师父师娘到饭店吃了一顿饭,庆贺父亲重获自由,平安归来。在饭桌上,师娘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向师父诉说自己的委屈,她忿忿说道:“我啊,今天能坐在这里吃饭也是秃子沾了月亮的光。”

而师父和张玉柱都不想让这场等了五年之久的团圆宴被搞得不欢而散,只得避开话锋,让气氛维持在祥和之中。

第二天,师父就匆匆离开南京,赶到滁州去了。因为他知道,家庭中的矛盾和纠纷不是靠他一两句话就能化解的,当务之急,是挣钱、挣钱、挣钱!

师父在曲艺队收入颇丰,师娘的日子也得到了明显的改变。然而,日子虽然好过了,但矛盾并没有消除。听说旧王府的房子要拆迁,师娘向张玉柱夫妇提出,他们必须从这个房子里搬出去,而且一家三口的户口也同时要迁出。

张玉柱急了,他认为把他们一家从旧王府这九平方米的小窝里赶走,肯定是得到了师父的同意,那就不得不离开这里了。可是,一家三口去哪里安身?户口迁到哪里?南京城如此之大,却没有他们一家的立锥之地!

天无绝人之路,经朋友介绍,有一位在玄武区某单位工作的老人是一位忠实的相声观众,他单身一人,住在单位分配的一套三十多平方米的房子里,得知张玉柱的情况后,十分同情,很热情地接纳了他们一家。这位好心的老人姓宋,老人以张玉柱是其义子的名义,将他们一家人的户口迁到了自己家中。萍水相逢,能如此鼎力相助,张玉柱夫妇十分感激,不但精心照顾老人晚年的生活,老人去世后还为他妥善办理了后事,以报答其收留之恩。

从旧王府搬出没有几个月,转眼就到了1983年春节。年初一,韦升美带着两岁多的张臖到旧王府给师父师娘拜年。师父质问她为什么张玉柱没有来?韦升美解释说怕来了之后他们母子之间又发生矛盾,就没有过来。师父师娘此时情绪很是激动,大声说,如果他们不断绝与王兰萍的来往,那就断绝父子关系。大人们的激烈言语,让一旁的小张琚吓得哭了起来。旁边的邻居闻声过来询问劝解,均被师父所拒。

韦升美抱着哭个不停的女儿,想到一年前师父在信中许愿要和他们共同生活,共享家庭幸福,这不但成了泡影,刚被赶出家门,现在又要被断绝关系,不由悲从心出,泪如泉涌。一旁的邻居看着哭成一团的母女,不住地劝慰,并把她们送到了公交车站。

事情并没有就此了结。原以为所谓断绝父子关系只是一句气话,谁知师父师娘认了真。大年初九,大街小巷的爆竹声尚没消散,师父和师娘来到张玉柱工作的单位,拿出一张事先写好的字条,交给张玉柱,要他签字。字条上写:“张永熙与张玉柱从即日起断绝养父养子关系,特此立字。1983.2.21”落款处师父已签上了名字。张玉柱再三解释,去看望王兰萍并无他意,只是看望而已。但此时的任何解释也难以挽回师父的决定。张玉柱只得拿起笔来在字条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人们常说亲情二字。亲情,亲情,情在亲即在,若情已断,亲自然也是名存实亡了。

张玉柱深知,父亲与自己断绝父子关系并非完全是他自己的本意,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改变自己的心意的。

1991年,当年的小张臖已是豆蔻年华,她在学习之余苦练网球,这一年她凭着自己的努力获得了南京市少年网球比赛女子组单打第一名。她把自己获奖的照片托人送到爷爷奶奶的家中。师父在外地演出,师娘一人在家。当受托人将张臖获奖的照片交给她时,她拒绝接收,说不认识这个人。受托人只得尴尬地将照片又带了回来。这件事给小张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的创伤。

1993年春节前,正值师父七十寿辰,张玉柱买了一件呢子大衣托朋友送到师父家,同样被退了回来。至此,张玉柱明白,“东风相见各天涯,从此亲人是路人”。一切都难以挽回了。

2011年2月28日,张玉柱接到梁尚义大师兄的电话,说师娘昨天去世了,问他去不去师父家中祭拜。张玉柱没有犹豫,让自己的徒弟秦岭和张坤两个人开车把自己送到了王府园。

师父看到十多年不曾见面的,已经年过花甲、双鬓斑白的张玉柱时,忍不住流下了愧疚的泪水。办完丧事后,师父让人打电话说要和张臖见面。当张玉柱将这话转告给女儿时,女儿拒绝了。张玉柱知道女儿在成长的过程中多次受到伤害,如今再一见面,旧事重提,已经愈合的心灵伤口又将被撕开。但如果执意不去,又让师父伤心,毕竟他已是年近九旬的老人了。经过劝说,女儿终于同意与父母一同去见他。

师父在夫子庙小南国餐厅里订了一个包间,不但请了张玉柱一家三口,还邀请了韦升美的大姐升华、二姐升屏,因为她们当年都曾给师父许多物质与精神上的帮助,算是弥补一下迟迟未曾表达的感谢。

师父还特意买了一束鲜花送给张臖,同时又拿出10000元钱给她,算是见面礼,也算是一种补偿。张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笔钱。

她怆然说道:“我不需要钱,我只需要爱。可是,扪心自问:你们爱过我吗?你们关心过我吗?在我真正需要的时候,你们为我买过一支铅笔吗?当我获得比赛冠军后想得到你们的鼓励时,你们吝啬到一句温暖的话语也没有,说不认识我这个人……我才十二岁啊,你们知道,我听到这句冷若冰霜的话时心里是什么感觉吗?它比刀子扎的还痛啊!当我看到爸爸妈妈连只能摆下一张床的地方也难以存身的时候,看到爸爸妈妈为了有一个安身之地而四处奔波、到处求人的时候,当好心的宋爷爷收留我们的时候,我的爷爷他在哪里?当同学们还在爷爷奶奶身边撒娇的时候,我为什么不到十岁就要去练打球,再苦再累我也要坚持练下去?我就一个心愿,我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爸爸妈妈住上自己的房子,不再被赶出家门,让我们一家三口有一个自己的家啊……”

她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流满面诉说着深藏心里多年的委屈。

听了孙女声泪俱下的倾诉,师父也老泪纵横,无言以对。

这场五味杂陈的见面结束了,张臖坚决不收这10000元钱,为了不让师父难受,张玉柱把钱接了过来。没过几天,他用这笔钱为师父购买了空调、彩电等家用电器。

师娘去世后,清理财物时,家中放有二十多万现金,师父让我把这笔钱存入了银行。当时办的是银行卡,后来师父又把卡改为整存整取的存折。师父家中平日往来人很多,最后,师父将这20万元的存折和3万元现金交给了张玉柱,让他代自己保管。这不仅为了稳妥,也更是对双方关系的一种表态。

之后的一个多月里,师父需要用钱时就让张玉柱给送过去,今天三千,明天五千,很快三万元就用完了。当师父又要取钱、张玉柱忍不住劝他钱别乱花时,师父发火了。我在杭州得知这个情况后,忙打电话给师父,劝他细水长流,结果也被训骂了一顿。这时,有人对师父说,您自己的钱为什么不自己做主,您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为什么要让别人管着呢?师父觉得很有道理,立即打电话让张玉柱把存折送还给他。之后,在师父所在街道居委会和几位师兄弟的见证下,张玉柱把保管了两个月的存折送还给师父,并索取了收条。

之后,在为师娘﹙与师父双合﹚墓碑上的立碑人落名字时,师父嘱只写十五位徒弟的名字。至此,师父师娘与张玉柱的关系尘埃落定。

德国哲学家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分析中,曾提出一个著名的论断,即仆人眼中无英雄。因为仆人所关注的只是英雄的日常生活,而在日常的琐事中他看到的是英雄的另一面。

艺术与生活在创作中是一个紧密联系的整体,而艺术家的生活并不总是如他从事的艺术那样璀璨,让人无奈。

几缕清风,繁星如梦。师父一生长卷,五彩斑斓,唯有情爱两字,引发多少恩恩怨怨,让人仰天扼腕,留下了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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