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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硐老山空”解读

时间:2022-01-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铜矿无出”意味着该厂铜矿资源枯竭,无铜可采,理应封闭。乾隆四十三年确定各厂年办铜额之后,即使“硐老山空”,也不得轻易封闭,否则无法完成年额。[198]嘉庆朝以来,东川府“硐老山空”的铜厂越来越多,无法完成任务,定额不得不从乾隆四十三年的531万斤降至343万斤。可见,“硐老山空”的情况已较为普遍。所谓“硐老山空”,指矿井开采年久,矿石已被采尽。大面积的“硐老山空”,意味着矿产资源衰竭。

清代实行因矿设厂、矿竭封闭的管理模式。如康熙四十九年(1710年),“昆阳州有子母厂、易门县有寨子山厂,俱为铜矿,令开采以收课息”。雍正二年(1724年),“滇省火把箐厂开采年久,铜矿无出,永行封闭”[195]。“铜矿无出”意味着该厂铜矿资源枯竭,无铜可采,理应封闭。但是,乾隆年间却出现细微变化。乾隆七年(1742年),云南巡抚张允随奏称:“滇省向有青龙等铜厂,缘开久硐深,另于厂地前后左右开硐煎办,或收买水燥煎铜。”[196]青龙厂并未封闭,而是于附近新开矿硐采铜。乾隆二十年(1755年),云南巡抚爱必达奏称:“近来汤丹等大厂硐深矿薄,多那亦产矿日少。查有多那厂附近之老保山产矿颇旺,月办铜四万余斤至五万余斤不等。又汤丹之聚宝山新开长兴硐,日可煎铜六百余斤,九龙箐之开库硐日可煎铜千余斤。又碌碌厂之竹箐老硐侧另开新硐,矿砂成分颇佳,均应作为子厂。”[197]汤丹厂已“硐深矿薄”,并没有按例封闭,而是在周围寻觅矿苗开采,作为汤丹子厂。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确定各厂年办铜额之后,即使“硐老山空”,也不得轻易封闭,否则无法完成年额。这便是《清史稿》所言:“正厂峒老砂竭,辄开子厂以补其额。”[198]

嘉庆朝以来,东川府“硐老山空”的铜厂越来越多,无法完成任务,定额不得不从乾隆四十三年的531万斤降至343万斤。即使如此,仍有不少铜厂因找不到子厂而无法完成年额。嘉庆八年(1803年),云南巡抚永保奏:“查东川府所管之汤丹、碌碌、大水三厂,前因硔砂衰少,奏请减额四十九万五千余斤,嗣准部覆,仍令筹补足额。”[199]一年前,东川府知府鸣铎即从路南州尖子厂买补铜80余万斤,才勉强凑足定额。而尖子厂“开挖未及一年,山腹硔砂已短,现计每日不过出硔二三千斤,每硔百斤出铜二十七八斤,每月仅获铜二三万斤,察看情形,尚恐日渐短缩”,“现查附近尖山厂之大兴、凤凰城、红石岩、红坡、发古等五旧厂,开采年久,硐老山空,则大兴等五厂额铜又有短缺”[200]。可见,“硐老山空”的情况已较为普遍。

所谓“硐老山空”,指矿井开采年久,矿石已被采尽。大面积的“硐老山空”,意味着矿产资源衰竭。矿产资源是矿业开发的基础,资源的丰富程度决定了一个国家、一个地区矿业发展可能达到的最高成就。随着矿业生产的持续,一定技术水平下可以采炼的矿石逐渐减少,势必会出现资源枯竭的问题。

矿产资源衰竭的另一个表现就是可采矿石品位的逐渐降低。乾隆十年(1745年),路南州知州张泓所纂《滇南新语》象羊厂条云:铜矿石“最佳者曰绿锡镴,炼千斤则铜居其五六,次曰白锡镴、栏头锡镴,再次曰珠沙锡镴,铜居其三四,下者曰牛版筋,仅可敷炭价,若夹石硔、稠硔、哈硔,则每千斤不过获铜四五十斤,得不偿失,遇者有忧色,咸品搭于佳硔内以炼。”矿石品位从5%~60%不等,平均品位在45%左右。檀萃《农部锁录》言:“凡矿一石得铜八十斤为上,六十斤次之,四十斤又次之,三十斤又次之,不及十斤为下。”[201]平均品位仍在45%左右。但是,嘉庆朝以后,上述路南州尖子铜厂“每硔百斤出铜二十七八斤”,矿石品位已在30%左右。《滇南矿厂工器图略》总结:“曰铜矿,凡数十种,紫金为上,加有红晕者曰火裹酥,兼有蓝晕者曰老鸦翎,呈分在五溜以上;曰马豆子,呈分最高,可七八溜,而断不成堂;曰黄金箔,易有水而最悠久;曰生铜,即自然铜也,改煎掺入能长呈分,大块可作器皿。”[202]紫金、火裹酥、老鸦翎、马豆子等矿石的品位高达50%,但此类矿石数量很少,在矿石总量中所占比重不大。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宣统二年(1910年)法国人劳克尔和杜开洛游历云南,分别调查东川铜矿,言:“落雪铜矿为碳化云斑岩,开采系在山边,并不甚深,肇始于一八九七年,至于大块仍留矿底,工人约一百名,矿含铜质百分之二十至四十,每日采额约半吨许。”“老厂(汤丹矿区)矿苗本系黄铜矿,惟与重土石凝结,故变为碳化铜,该处石灰石块开采已三百余处之多,掘深至一千五百米突,矿苗之含铜质百分之二十者,多经收熔,较次者不值熔炼,因所需焦炭须向四英里遥处采购也。”[203]矿石平均品位在20%左右。由此可见,云南矿石平均品位从乾隆年间的45%到道光年间的20%,百余年间下降了25个百分点,表明云南的铜矿资源逐渐枯竭。

事实上,当时对铜矿资源的合理开发已有一定认识。乾隆五年(1740年),云南总督公庆复奏:“再滇省各厂,惟汤丹最旺,岁产高铜八九百万及千万斤不等,接近汤丹之多那厂产铜亦旺,但两厂相连,工匠云集,油米腾贵。现酌将多那一厂暂为封闭,俟汤丹硐老,再行议开。”[204]乾隆十二年(1747年),当汤丹等厂铜产量减少时,多那厂被再次开启[205],使滇铜产量再次提高。乾隆皇帝在上谕中说:“张允随奏称,现在该省办铜各厂,较之乾隆十年、十一、十二等年,多获铜二百余万斤等语。滇省所产铜斤,上供京局鼓铸,下资各省采买,出产旺盛,固属有益。但天地生财,止有此数,今增至二百万斤,未免过多,若辗转加增,或因开采太过,易致涸竭。不若留其有余,使得常盈不匮,宽裕接济,庶为可久。”[206]皇帝已经认识到“开采过多易致涸竭”之理,应有计划开采滇省铜矿,使其源源不断供给京局。

但正如乾隆四十年(1775年)云南布政使王太岳所言:“夫滇铜之始归官买也,岁供本路铸钱九万余千,及运湖广、江西钱四万串计,才需铜一百一万斤。至雍正五年,滇厂获铜三百数十万斤,始议发运镇江、汉口各一百余万斤,听江南、湖南、湖北受买。至雍正十年,发运广西钱六万二千余串,亦仅需铜四十余万斤。其明年,钦奉谕旨,议广西府设局开铸,岁运京钱三十四万四千六十二串,计亦只需铜一百六十六万三千余斤。乾隆二年,前总督尹文端公继善,又以浙江承买洋铜,逋欠滋积,京局岁需洋铜、滇铜率四百万斤,请准江浙赴滇买铜二百万斤。……而直隶总督李卫,又以他处运买滇铜转解,孰与云南径运京局,由是各省供京之正铜及加耗,悉归云南办解,然尚止于四百四十四万也。未几,而议以停运京钱之正耗铜,改为加运京铜一百八十九万斤矣。又未几,而福建采买二十余万斤矣,湖北采买五十余万斤矣,……于是云南岁需措铜九百余万,而后足供京外之取,而滇局鼓铸尚不与焉。”[207]为了供应京局及各省采买,满足全国铜材需求,滇铜外输量从一百万斤上升到九百万斤,根本无法实现铜矿资源的合理开发。

当然,矿产资源的多寡亦与采冶技术有着密切的关系。随着采冶技术和工艺的进步,可以利用的矿石临界品位会逐步降低,矿产资源会相应增加。如新中国建立后,东川矿区累计探明铜金属储量,品位0.72%以上铜矿石47 853万吨,含金属铜345.8万吨[208]。即使以清代滇铜最高年产量1 400万斤计算,也可开采近500年。但是,就清代铜的采冶技术而言,两百余年间没有出现实质性的提高。因此,云南铜矿资源枯竭是导致嘉庆、道光时期东川铜业萎缩的主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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