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建功臣石传万

　　2009年9月15日，我们采访组到达文县县城己是华灯初上，绕城而过的白龙江携带涛声静静而去，挺拔于江水两岸的大山隐匿进浓厚的夜色之中。

惊闻石传万病危

　　我们想当晚采访文县挂职的副县长石传万，文县宣传部副部长司小平说石传万病倒了，现在文县第一人民医院里观察治疗。围桌而坐的文县宣传文艺人士谈论的主题是一个叫主动脉夹层的病，在场的人第一次听说这种病，心也不由得沉重起来。

　　石传万：男，45岁，深圳盐田区沙头角街道党工委副书记。去年5月12日地震发生后，被深圳选调到文县挂职，任县委常委、副县长，协助文县政府分管灾后重建及深圳援建工作。

　　第二天早晨到医院才知道，石传万的病情非常严重，时刻有生命危险，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前来看望石传万的人挤满了过道，值班人员在4楼26—28号门前，搭了两张简易床铺。领我们到医院的县委办干部刘国贤，再三恳求值班人员让我们从门缝看一眼石县长，可他的要求被值班人员拒绝了。原因是，石传万的病情需要绝对静卧，除了主治医生，任何人不能进去。看来要见石传万已不可能了。我们想办法与他的秘书、司机和办公室人员取得联系，想进一步了解他的工作情况和病情。昨晚刘国贤约好让主治医生任亚锋副院长给我们谈谈石传万的病情。不想任院长正忙着为病人做检查，一时腾不出时间。正要离开时，他的电话响了，电话是2008年曾挂职文县任县委副书记的原甘肃省交通厅厅长助理戢一鸣打来的。戢一鸣在文县工作期间，与石传万工作配合默契，情谊深厚。我们站在病人堆里，听着任院长给戢一鸣汇报石传万的病情，便做了如下记录：11号下午5点多发的病，当时诊断心肌梗塞，当晚凌晨就请来了深圳援建的心血管专家梁博士、熊博士和市医院的陈凡医生，我们和他们讨论了诊断结果，又做一次CT扫描，梁博士诊断为主动脉夹层。对方好像在问主动脉夹层是什么病？任院长说，就是心脏胸腔的主动脉一直撕破到腹腔的主动脉，分型为B，可手术，可保守，但最终还是要支架。对方在问这个病是怎么得上的？任院长回答：精神压力大、长时间劳累和生活不规律，也有一定的病理基础。现在的问题就是不能动，要安静，两周内有危险，48小时70%的死亡率。对方问用飞机接走可行？任院长说，不行，绝对不能动，即使轻微的动弹都会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可我们医院没有这个手术条件，手术器械需要几百万元，就是买进来，安装也要一个月时间，有了仪器也没有做支架的专家。医院正在尽力创造手术条件，只要支架上去就没问题了。对方还在问是否误诊了？任亚锋说，不会，甘肃省的专家李丽第二天早晨也到了，深圳的专家都到了，大家意见统一了。对方唏嘘着挂了电话。

　　我们跟着任院长匆忙的脚步追问，是怎么样的保守治疗，能坚持多久？他说：注射硝普拉让病人处于亚冬眠，收缩压保持在110到120之间，心率降至70次以下。在这种状态下，病情一般是稳定的。任院长说完快步消失在长长的医院走廊里。随后，我们想见见深圳援建梁振涛和熊东亮两位博士，医院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熊博士是肠道方面的专家，已回武都了，梁博士还在。我去给你们找找看，等待好久，不见人来。

　　来到了石县长的病房门口，我们默默祈祷，希望好人一生平安。

搭起爱心桥梁

　　自去年8月4日到文县报到后，石传万就接到了板房搭建任务。“真不忍心让您一到文县就马上工作，您来了我们肩上的担子就轻些！”县长在安排工作时动情地说。第二天一早，石传万便立即动身，经历多次强烈余震，冒着塌方、泥石流的危险，走遍文县20个乡镇。先后主持召开26次协调会议，协调解决上百个工程建设中的问题，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便完成了3558套板房的搭建任务，缓解了各单位和学校办公、教学的燃眉之急。堡子坝初中蒋校长如释重负地说：“原教室已成危楼，要是没有这些板房，我们800多名学生上课就是大问题。”

　　夏季来临，酷热的天气对于已经在南方住惯了的石县长来说倒是不算什么，然而，忙忙碌碌、上山下乡，车子去不了的地方要靠步行，有时甚至来不及吃口饭、喝口水就要出发。起初的时候，他不习惯这种工作节奏和文县的生活，可是神圣的使命感又让他咬紧牙关坚持着。有一次，在进村的山路上，不小心扭伤了脚，为了不让随行人员发现，强忍住疼痛返回县城，由于脚腕发肿落不下地，这才叫人背着去看医生。第二天，他又带着脚伤来到中庙乡中坪村援建工地协调解决建材调运问题。

　　石传万挂职在文县，人也融入了文县。他在深入乡镇村社的过程中，了解到山区群众生活非常困难，他便积极争取有关方面的援助，中国扶贫基金会等向玉垒乡蒿坪村捐赠了150床棉被，为每名小学生送去一套学习用品。65岁的王玉贵老人流着泪水致谢：“感谢深圳人，你们不仅帮助我们重建家园，还为我们送来急需的东西！”石传万说：“应该感谢党和国家的好政策。”为了关注更多的贫困家庭安全过冬，他搭建起了深圳与文县的爱心桥梁，一心扑在灾后恢复重建和援建项目上，上武都，下中庙，看工地，去学校，进医院……只看见一个个援建新村、一栋栋援建学校、一所所援建医院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激励温暖了灾区群众，这时的他，却又在谋划下一个援建项目。

　　2009年9月11日17时，石传万病倒在办公室里。

　　刚从援建工地回到办公室的石传万还没顾上擦把脸，突然感觉胸前后背胀痛，让他喘不过气来，趴在桌子上。17时18分，被送到文县第一人民医院急救。院方展开了积极治疗，但石传万的病情并没有好转，甚至出现胸闷、胸痛、呼吸困难、昏迷不醒的症状。

　　此时，正在文县检查工作的甘肃省人大办公厅副主任苏秦川得知消息后，立即赶到医院探视。并联系陇南市人大办公室派车接专家组连夜赶赴文县。陇南市委书记王玺玉、市长许文海听到消息后，迅速做出批示：“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以赴进行救治，每天向市里汇报石传万的病情和治疗情况。”当晚，文县成立了由县委书记、县长挂帅的抢救小组，县级领导24小时轮流值班，守护在石传万身边。

　　多耽搁一分钟，危险就增加一分。由于县医院设备、技术有限，文县向甘肃省、陇南市医院紧急求援。一场抢救生命的接力在省、市、县之间展开。

博士梁振涛谈石传万

　　时隔两月半，在武都见到梁振涛博士。他详细谈了石县长的手术过程，我们觉得有必要记录这段不平凡的经历，这个被深圳、陇南人民称为在陇南大地上演“回天奇迹”的传奇故事始末。

　　石传万从发病到治愈，我一直说它是一个奇迹。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从发病到治愈，我一直参与其中，主动脉夹层这个病，不能动，而文县又是个孤岛，出不去。如果在深圳压力会小一些。9月11号下午5点多发病， 12日凌晨2时，我和熊东亮队长、市医院陈凡赶到文县医院。当时，文县医院检查是心肌梗塞。我们连夜重新做了一次检查，病人从4楼走到一楼，现在想想太可怕，主动脉夹层这个病是绝对不能动的，破了人就完了。12号我们就确诊了是动脉夹层，绝对不能溶栓，保持通畅是对病人有利的，阿司匹林也不能给了。13日凌晨6时，甘肃省人民医院副院长李丽带领省上专家抵达文县医院。又重新做了一次检查，显示胸部动脉增宽，钙化点就像是奔驰的标点，大家看到这种情况就没有异议了，确诊主动脉夹层B型。李丽院长说她遇到过11例，做过8例，成功5例。这个病意味着什么？胸腔主动脉一直撕裂到腹腔，内膜破口，血液钻进去，血液随时会撑破内膜，48小时70%死亡率。第一绝对不能动，即使飞机也不行，根本不能采取转院治疗措施，只要一颠簸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为防止转院发生意外，专家建议在县医院做手术。 可是，文县医院连心脏彩超设备都没有，为心脏主动脉安装支架，那也不现实。做这个手术，要有一套血管造影介入治疗系统，这个设备省上大医院都很少，陇南市区各医院都没有，只能购买，市场价格在300万以上。文县县委书记拍板：“为了救人，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当时，文县政府安排值班的人员，每天一名县级干部，县委政府各一名科级干部，卫生局一名领导，深圳方两名干部，文县医院院长、副院长随时待命。这时，深圳的专家也到了，条件差，没有办法做，李丽院长和他们就走了。县长给采购人员和县医院联系大夫的同志下了硬任务，就是贷款也要把设备买回来，最迟10月1日前运到文县，要请国内最好的心血管大夫做手术。关于这一点，我个人一直觉得文县县委政府各级领导班子，政治素质太高了。经过联系，9月28日下午，文县在财政困难、灾后重建的特殊情况下，东挪西凑310万，将乌鲁木齐一家医院订购并安装好的一套CGD-2100血管造影介入治疗系统“抢”了过来。我给深圳北大医院的同学打电话联系，他说北京的张教授做介入属全国第三，全世界做得最多的是上海华山医院的计教授，但他要求全麻醉，这个要求文县医院达不到。而张教授要求局麻，文县医院局麻条件还是能达到。于是，我就给张教授说，我说您来，最好带上你自己的麻醉师，从九寨沟走，我去黄龙接您，三个小时就到文县了。结果呢，从九寨沟到文县走了六个多小时。张教授一行3人抵达文县医院后，忙到夜里11点多。我当时就给院长、护士安排好手术失败的准备。张教授把并发症一条一条写上，有50多条之多。让家属签字，家属不签。我就去找石县长，石县长的手也是抖的，不像第一次大笔一挥就签了。他说梁博，你给我把握，我现在好多了，能不做就不做？石县长还是签了。我做张教授的助手，当时就没有想到成功。

　　10月2日上午，四个多小时手术，我那天出了最少两公斤汗，张教授也是，当时介入成功，血液一下就通了。我背对摄影机伸出大拇指，意味着手术成功了。我当时开玩笑对张教授说：我们都是“汗族”。石传万当天就不要降压药了，第二天就下地，第三天改口服药，一个月体重降了32斤。但他因祸得福，打呼噜没有了，血糖正常了，饮食规律了，酒也不喝了。

　　石县长手术后，我留在文县医院继续观察他的病情。我为什么要说这个过程？首先我是一名深圳援建者，其次是普通的医生，一个大夫，能在条件那么艰苦的文县医院治好这个病，不是谁一个人的功劳。文县在灾后重建的状况下，能花300多万买一套血管造影介入治疗系统，陇南市各级领导干部，文县医院这个团队，他们的那种精神，的确是可歌可泣的，这件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2009年1月10日送石县长回深圳，为回去的线路问题，想了好久，从九寨沟走，地势高，路不平；从西安走，翻高楼山，同样颠簸，这让我很难选择。石县长自己呢，想到武都来，亲自感谢一下陇南领导和人民对他的关爱，他就想表达一下感谢的心情。最后，出于他的安全，还是决定从九寨沟回去。为这个，他心里很不安，很遗憾。

　　我们始终没有见到石传万，我们相信，在陇南的大山深处，在文县重灾区，有很多人都在默默地为他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