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赵匡胤正在桃花宫中散步。突然，宫人来报：“赵普拜见！”
赵匡胤忙道：“有请！”
赵普道：“我大宋建立后，有的人居功自傲，有的人贪污腐化，有的人目中无人，恣意妄为……”
赵匡胤领会其意，敏感地说：“爱卿是说，需要整顿官场作风？”
赵普道：“陛下英明！”
赵匡胤道：“容朕思考。”
突然，一宫人来报：“外面有一位自称京娘的姑娘要见皇上。她说是皇上的旧友。”
赵匡胤惊喜地道：“什么？京娘？快请，快请！”
京娘被宫人带到桃花宫。
京娘见到赵匡胤，立即跪下，高叫一声道：“民女韩素梅见驾！”
赵匡胤赶紧将她扶起，兴奋地唤她道：“京娘！哎呀，终于见到你了！这些年你到哪儿去了？怎么也找不着你！”
京娘道：“唉！真是一言难尽！军队打来，我们逃难出去，四处漂泊，爹娘也去世了，全靠我哥哥照料！”
京娘这才指着跪在旁边的男子说：“这是民女的哥哥韩龙。”
韩龙忙叩头道：“小民韩龙叩见陛下！”
赵匡胤向他点点头道：“平身。”
赵匡胤道：“朕从你家走后，就一直戎马倥偬，登基后也曾派人去你家接你，街坊却说你们在战乱中搬迁了，再也没找到你！想不到你终于找来了！”
京娘流着泪说：“我一直在家等圣上！后来军队打来，只好举家逃难，父母都死于战乱之中。身上一无所有，不得已，只好跟着哥哥到荆州姨妈家居住。我到处打听圣上消息，前些天终于打听到了，才由哥哥送来。”
赵匡胤高兴地说：“今天总算团聚了！我们得好好庆贺一下！你就住在宫里，朕封你为贵妃，你哥哥先安排到四方馆里住，给他一个承务郎的官。”
韩龙一听当了官，忙趴到地上叩头道：“谢陛下！谢陛下！”
太监带韩龙走了。
赵匡胤对京娘道：“朕要同你好好畅叙离情！”
赵匡胤吩咐宫人道：“排宴。”
韩龙被带到四方馆。一会儿，四方馆吏对他说：“吏部送来了大人的诰封和七品官服。请大人换上。”
韩龙换上官服，拿着诰封，对镜一照，得意洋洋。
他得意地对四方馆吏说：“听说新官上任，都要游街夸官三日。我既然当了官，也该游游街，见见世面啦！你快给我安排一下吧！”
四方馆吏无奈地说：“好吧，我去安排一下！”
四方馆吏出来，找到两个隶卒说：“也不知从哪儿冒出个土包子，竟然是什么国舅！还要骑马游街。他也不撒泡尿照照，一个七品官，哪有资格游街呀！可是他还又真是皇上亲口任命的，不敢得罪！你们两人要把他看好，别让这土包子惹祸！”
韩龙骑在马上，两个隶卒牵着马，在街上慢慢走。他得意地东张西望。
突然，前面响起净街锣鼓。隶卒听了，忙说：“韩大人，快回避一下，躲进小巷！北平王来了！”
韩龙不满地道：“什么北平王！我是国舅！让他咋的！只管往前走！”
隶卒忙说：“大人有所不知，这北平王可是与宰相平级的大官，还是皇上结拜兄弟，威势显赫，千万惹不得！”
隶卒赶紧把马牵入小巷。
韩龙犯了劲道：“哼，他惹不得，我韩龙就惹得？老子父亲也是大员外郎，怕过谁了！走！”扯过马头向大街走去。
突然，小巷内有一娶亲的人家放起鞭炮，吓得韩龙的坐骑陡然一惊，窜头往大街冲去。两隶卒没揪牢马缰，那马竟载着韩龙直冲到北平王郑恩的仪仗队中。
郑恩的卫兵忙拦马，那马前蹄腾起，把韩龙摔下马鞍，把郑恩的大轿撞翻在地！然后自己站住了。
郑恩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气得冲上去抓住韩龙的领口，两耳光打去，大骂道：“你这个家伙，竟敢冲闯我郑王爷的大轿！”
韩龙不知郑恩地位，愤怒地说：“你瞎了狗眼，怎敢打我！我乃当今皇上的国舅爷！”
郑恩一听他是国舅，不觉一愣道：“什么，你是国舅？我咋没见过你？你姓什么？”
韩龙得意地道：“老弟你听清楚了，本国舅大爷姓韩！叫韩龙！”
郑恩一听他姓韩，还叫自己老弟，气得抓住他又是一顿乱踢乱打道：“哼，你这个混蛋！竟敢冒充国舅！还敢称我为老弟，看老子不打死你！”
韩龙忙叫道：“我真是国舅！我是昨天才送妹妹韩素梅进宫的。”
郑恩一听，又感不对，抓住他的手问道：“韩素梅？皇上让我们找了她多次，都没找到，说她很可能在战乱中死去了。你今天还敢冒充国舅，看我不打死你。”说罢，挥拳又打！
韩龙忙把诰封掏出来，说：“我真是国舅，你看，这是任命书！”
郑恩劈手把诰封抓过来，用力撕得稀烂，骂道：“你敢拿官书官帽来吓唬我！今天老子就是要收拾你，万岁乃是我的结拜兄弟，他又能把我怎的！”
说着，一把抓下韩龙的乌纱帽，一脚踩扁，又往韩龙身上打。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道：“这北平王怎么可以随便打人呢？”
韩龙隶卒追来，都知道郑恩暴烈，不敢来劝。这下见打得太凶，才拉着郑恩侍卫说：“快劝你们王爷不要打了，那位憨包确实是皇上的国舅！”
郑恩侍卫说：“什么？真是国舅？”便忙上前劝阻郑恩，说：“他确系国舅！”
“这北平王无非是仗着他同皇上是结拜兄弟！”
“太目无法纪了！”
郑恩听众人议论，又听说他确系国舅，这才停下了拳脚。
二
韩龙乘机逃出，看见前面就是皇宫，他一边跑，一边骂道：“狗东西郑恩，看我不到皇帝面前告你。”
郑恩一听，又赶快追了上来道：“你敢去告，看老了不打死你！”
韩龙对守门的侍卫说：“快放我进去，我是国舅。让我到妹子那儿躲一躲！”
侍卫要挡，另一太监因见郑恩无理殴打国舅，内心不满，就说：“让他进去吧！万一北平王真把国舅打死在皇宫门口，那可不得了！”
郑恩追到宫门，侍卫拦住他：“北平王何事入宫？”
郑恩道：“我要打那韩龙，他刚刚逃进宫中了！”
侍卫道：“不曾有人入宫！”
郑恩道：“放屁！我明明见他进去了，快让我进去！”
侍卫阻挡：“没有命令，不得入宫！”
郑恩火起，一脚踢倒侍卫。太监欲行阻挡，又被郑恩掀翻在地。
韩龙进了宫，以为郑恩不敢追进来，就依着柱子歇了歇。郑恩见了追了上来！
韩龙见郑恩追来，忙往宫内乱跑。郑恩大步跨进宫中，径直向桃花宫中追去。宫廷卫士在后追赶，欲拦住他，又被他打翻在地。
桃花宫守门太监见郑恩闯来，慌忙阻拦。并叫宫门口赶来的小太监入内飞报。
桃花宫内。赵匡胤正同京娘饮酒谈心。
小太监慌忙跪下禀报道：“启奏皇上，北平王打了国舅韩龙，又打伤宫门侍卫，闯进桃花宫来追打韩龙了！”
赵匡胤大吃一惊，道：“这个郑恩，真是无法无天了！”
京娘担心地说：“出了什么事？”
赵匡胤恼怒地说：“这个郑恩，目无王法，经常仗势欺人！”
正在这时，郑恩已经手捏拳头，气势汹汹地闯进宫来。
赵匡胤很不高兴地问道：“御弟有什么事？怎么不经通报就闯进宫来？”
郑恩怒气冲冲，也不拜见皇兄，也不问候，粗鲁地说道：“哼，我来教训那韩龙！他冒充国舅，撞了乐子的轿子，还骂我！我打了他，他竟跑到皇宫躲起来了！所以乐子追进来，要教训他！”
赵匡胤气得青筋直冒，命令太监道：“韩龙竟敢跑到宫里来了？快带他来见朕！”
太监把韩龙领来。韩龙见到郑恩，吓得往太监身后躲。郑恩见到韩龙，冲上去举起拳头就打，边骂道：“好个韩龙，竟敢逃进宫中躲藏！你以为躲得掉嘛！看我不打死你！”
韩龙忙往赵匡胤身边躲。
赵匡胤怒呵道：“郑恩，休得无礼！”
郑恩道：“看我不打死他！”
赵匡胤又问韩龙道：“韩龙，北平王究竟为何事打你？”
韩龙胆战心惊地说：“小的骑马走在街上，看见北平王来了，忙躲进旁边小巷。谁知那儿有人办喜事，放鞭炮，惊了马，小的又没骑过马，被马儿摔下来跌到北平王脚下。却被他一顿毒打！”
赵匡胤也想息事宁人，就对郑恩道：“乐子呵，这韩龙是因为马受意外惊吓而误撞了你。你就饶了他吧！啊？”
郑恩不依道：“他还冒充国舅，这能饶了他嘛？”说着又想打韩龙。
韩龙吓得跪地求饶道：“我哪里是冒充国舅啊！”
赵匡胤看韩龙太窝囊，气愤地说：“你看你，哪像个朝廷命官？纱帽丢了，满脸鲜血，就来见朕。以后再如此失仪，定然斩首！”
韩龙更着急了，忙说：“不是小人故意的。纱帽是被北平王抓掉踩烂的。陛下给小人的诏书也被北平王撕得粉碎！”
赵匡胤气得咬牙切齿，质问郑恩道：“郑恩，有这些事吗？”
郑恩无所谓地说：“撕一张破纸，踩一顶帽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韩龙见赵匡胤生郑恩的气，更乘机告状道：“哼！他还说：万岁乃是我的结拜兄弟，他又能把我怎的！”
赵匡胤更加生气，做个手势道：“侍卫们，全部起来！”
侍卫们站起来。
赵匡胤对侍卫道：“你们把郑恩给我绑了！”
郑恩一听，惊讶地问：“二哥，你开什么玩笑。你再乱闹，乐子就要发火了！”
赵匡胤道：“你在皇宫还要发火，今天朕就是要压压你的火！”
郑恩道：“你敢！”
赵匡胤喝令卫士道：“还不把这目无君王的郑恩给我绑了！”
侍卫们正要动手，郑恩握拳欲对抗。一侍卫笑着说：“郑千岁！万岁爷已下旨叫绑你，您作臣下的就应服从。要不，您还算万岁爷的御弟吗？”
郑恩握紧的拳头松了下来。另一侍卫立即从背后把他双手反剪，几个人把他死死绑起。郑恩不服，拼死反抗，一腿踢倒一个侍卫，口中骂道：“赵匡胤，你真要绑我？”
赵匡胤怒斥道：“就是要绑！”
郑恩道：“赵匡胤，你还记得结拜时你说的话吗？”
赵匡胤道：“郑恩，你可知道，你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撕毁诰命，踩烂官帽，又私闯皇宫，殴打辱骂皇宫侍卫，犯下了藐视朝廷和欺君之罪呀！朕不处罚你，朝廷的法律就受了践踏，皇帝的尊严也受了亵渎。”
郑恩怒火发作道：“什么法律、什么尊严！你我本是兄弟，也不想想你这皇位是怎么来的！乐子出生入死为你保驾，陈桥驿笼络士兵拥你为帝！你才当上皇帝就不认兄弟了！真他妈个忘恩负义的昏君！”
说着，飞起一腿，把一个绣墩向赵匡胤踢去。赵匡胤怒吼道：“真是无法无天！把这犯上作乱的郑恩拉出去斩了！”
侍卫们拉着郑恩往外走。郑恩蹦跳着挣扎，怒骂道：“赵匡胤，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结拜时你说我们三人生死同心，可大哥刚死，你就翻脸不认人，夺了大哥的天下。今天，你又借故杀掉我。我真后悔保错了你！”
赵匡胤大喝道：“太不像话！给朕拖出去斩了！”
赵匡胤又对太监道：“去把宫门关了。任何人来叫门，都不许开，也不许来通报。就说朕酒醉昏睡了，有什么事都待朕醒来再奏！”
京娘道：“陛下不要难过，保重龙体要紧！”说完扶赵匡胤回寝宫。
赵匡胤脚步踉跄地走进卧室，躺在床上，眼里滚出了伤感的泪水，自语道：“乐子啊，为了维护朝廷的权威，为兄对不起你了！你的妻子和子女，朕会好好照应的。”
三
郑恩的卫队正在宫外等候郑恩，忽见郑恩被五花大绑押出来推到午门斩首，尽皆吃惊。
队长对一个队员说：“你快回府报告夫人来救！”
这队员说：“怕来不及了。午时三刻已快到了！”
队长急道：“那快呀，快去给夫人报信！”
队长又对另一队员道：“你快去旁边韩元帅府上，请韩元帅来救人！”
一会儿，韩令坤在郑恩卫队队员陪同下赶来。韩令坤见郑恩被绑在午门，忙问郑恩道：“北平王，出了何事？”
郑恩道：“韩大哥！乐子今天才知道赵匡胤是个昏君，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他宠信奸臣，竟对我多年的兄弟情分和汗马功劳全然不顾，为点小事就要杀我！我真后悔不该同他结拜兄弟，不该为他效命沙场，更不该陈桥拥立他为帝呀！”
韩令坤忙止住他道：“北平王，快别再乱说了！你不要着急，待我去向皇上保奏！”
韩令坤来到宫门，只见宫门紧闭。韩令坤使劲敲门，守门太监才来到宫门口，也不开门，只在门内说：“万岁爷酒醉在桃花宫了，已沉睡无法唤醒。娘娘吩咐现在一律不准开门。有什么事都只有等万岁爷醒来后再奏！”
韩令坤愤怒地继续敲门，门内寂然无声。急得韩令坤直跺脚！
突然背后有人拉他一把，韩令坤回头一看，是苗训。韩令坤急切地说：“苗先生来得正好！你我快去上奏皇上，救北平王一命！”
苗训冷静地道：“上奏是没有用的，何必上奏。”
韩令坤问道：“莫非你见死不救？”
“只能如此！”
韩令坤抓住苗训骂道：“你怎么这样没有良心？北平王是我们的好友啊！”
苗训道：“我这正是为了北平王。”
韩令坤道：“什么？你这是为了北平王？”
苗训道：“你听我讲：北平王这次在闹市上公然撕碎诰命，踩烂官帽，并且无理殴打国舅，甚至擅自闯入皇宫追打国舅，可以说对皇上犯下了不敬之罪。现在新朝刚立，正需树立权威，皇上如不对他严加惩处，则朝廷法制将遭到破坏。所以皇上只有杀一儆百。”
韩令坤道：“可是北平王是皇上的患难旧友，又没有什么文化，应该谅解呀！”
苗训道：“我早已对此有所预料，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北平王是个粗人，脑子一热，什么都忘了。为了怕他出事，皇上把他迁出城外，免其朝参，目的就是不要让他惹事。可他今天却闹出事来，而且一直闹到皇宫去了，闹到了皇上面前。你说，要不杀他，他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韩令坤道：“你说得对，皇上也是为了国家，而不得不牺牲私谊。可是我们作为朋友，上奏也算尽到人情哪！”
苗训摇头道：“要说情谊，对北平王最有情的，还是万岁呀。我们去上奏，还可能帮倒忙！”
韩令坤道：“此话怎讲？”
苗训问道：“你想想，万岁为什么要紧闭宫门，称酒醉不见任何人？”
韩令坤道：“为什么？”
苗训道：“为什么？就是怕有人上奏保北平王啊！”
韩令坤疑惑地说：“万岁为什么不让人上奏保北平王呢？”
苗训道：“你想想，万岁为什么要斩北平王？那是迫不得已呀！但是，他内心又是不愿给他加上罪名的。因为一定罪名，北平王之王位就会取消。然而，要是我们保奏上去，万岁看后不准，那就等于承认北平王有罪，其王位就得取消。现在，万岁佯称酒醉不醒，待斩了北平王后再露面，就可推说酒后错斩，北平王的王位就可保留下来，传给子孙。元帅想想，万岁对北平王是多深的情谊！为留下这情谊又是怎样煞费苦心了！”
韩令坤惊讶地说：“啊，原来如此！先生见识之深，剖析之精，真令人望尘莫及呀！”
苗训道：“元帅过奖！这件事是万岁爷聪慧睿智的表现。山人不过是揣摩一下而已。”
韩令坤复又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帮不了北平王的忙了。我们去给他送送行吧！”
苗训同韩令坤往刑场边走边说道：“不！还有大忙，必须元帅出力！”
韩令坤道：“先生请讲，韩令坤听从吩咐！”
苗训道：“一会儿，郑夫人肯定会来问罪。这事的肇事者韩龙还在刑场，我们不能让他走了，还有……”
正说着，一阵阵悲痛的哭喊和飞腾的尘烟卷地而来。苗训对韩令坤道：“快去迎接郑夫人！”
韩令坤转过脸，只见陶三春带着数十名女兵哭喊着飞奔而来。
四
刑场这边，只听谯楼上一声炮响，报告午时三刻到。
韩龙一听炮响，大声叫道：“午时三刻到，快斩啊！”
郑恩道：“韩龙，我乐子死了变成厉鬼，也要把你碎尸万段！”
侍卫官听见炮响，犹豫地说：“怎还不见赦免圣旨？莫非真要斩么？”
韩龙又叫道：“皇上叫我来监斩，快斩啊！”
侍卫官只好挥动旗帜，命令开斩。刽子手缓缓地、犹豫地举起了大刀。
陶三春一马飞奔在前。陶三春痛苦的、愤怒的脸上双眉紧锁，汗水淋漓，血液充上脸庞，通红一片。她对着刑场声嘶力竭地高喊着、狂叫着：“不准杀人！”
数十名女骑兵跟在后面，一个个也是愤怒而痛苦，也跟着大喊：“不准杀人！”路上卷起漫空烟尘，惊动着百姓纷纷跟来。
刽子手犹豫地举起的大刀悬到了郑恩头上。
韩龙得意地在叫：“快斩啊！”
陶三春一马飞奔在前，她已看到刽子手的大刀了！她绝望地、声嘶力竭地喊：“刀下留人哪！”
数十名女骑兵跟在后面，一个个也愤怒而竭力地大喊：“刀下留人哪！”
陶三春拼命鞭打马匹。数十名女骑兵也死命地鞭打马匹。
刽子手的大刀终于落下。郑恩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
韩龙在旁边得意地欢叫：“斩得好啊！罪有应得呀！”
“哪个敢斩！”随着一声炸雷般的、愤怒而绝望的高呼，陶三春飞马赶到，看到夫君已被斩头，气得惨叫一声，“我的夫君啊！”
陶三春飞起双锤，将两个刽子手打翻在地。
韩龙见状，转身想逃。韩令坤对陶三春喊道：“郑夫人，那个穿黄衣的监斩官韩龙，不能让他跑了。”
陶三春飞马追上韩龙，一锤将其打得脑浆四溅，一命归阴。
苗训对几个宫殿侍卫道：“你们还不快去皇宫给万岁报告！请万岁爷处理！”
宫廷侍卫没命地向宫廷跑去。
陶三春跳下马来，抱起郑恩血污的头颅，扑在郑恩遗体上，哭得死去活来。
苗训忙对郑王府的人说：“快去找副最好的棺材来，把北平王尸骨殓好。”
韩令坤等陶三春哭累了，才劝她说：“郑夫人，人死不能复生，北平王死得冤枉，你快去找万岁评理，为他申冤啊！”
陶三春听了，这才擦干眼泪，把辫子咬在嘴里，把郑恩的头颅交给侍卫捧好，向宫门走去。她不无怨气地质问韩令坤：“你平时同郑恩关系最好，怎么没向万岁奏本保人呢？”
韩令坤忙辩解道：“我一听北平王被绑出午门，就急着去见万岁保奏，谁知宫门关闭！打了半天的门，太监才从门内告诉我，说万岁醉酒不醒，无法上奏。一会儿，苗先生也来了，我们又去宫门，可叫了半天，仍然叫不开宫门。听见午门炮响，我们赶到午门想让他们刀下留人。无奈韩龙一个劲叫斩、斩、斩……”
陶三春哭着说道：“算了，韩大哥，这不怪你。我们去找昏君算账！”
五
陶三春率骑兵飞驰向皇宫。
陶三春率骑兵围住宫门，宫门紧闭。
陶三春骑在马上高叫道：“快叫昏君出来见我！”
宫人在宫墙上说：“皇上醉酒，正在休息。不得喧哗！”
陶三春骑在马上高叫道：“快把昏君叫醒，叫他出来见我！否则，我就打进宫来！”
不久，赵匡胤在宫人簇拥下来到宫门上的五凤楼中。
赵匡胤问道：“什么人在楼下喧闹，要造反么？！”
陶三春见到赵匡胤，痛楚地喊道：“陛下，我是陶三春啊。”
赵匡胤故作惊讶地道：“原来是御妹，怎么气势汹汹的？出了什么事？”
陶三春气愤地道：“你别装糊涂！郑恩犯了什么罪，你把他绑出午门斩首？”
赵匡胤更加吃惊道：“什么？郑恩被推出午门斩首了？！”
陶三春一下哭了起来道：“郑恩死得好惨哟！”
赵匡胤也痛哭起来道：“三弟真死了？怎么回事呀！朕并没下旨斩首呀！是谁叫斩的？御妹快讲，朕决不饶他！”
陶三春气愤地道：“哼！不是你下旨，谁敢斩郑恩！你莫想推得干净！”
赵匡胤哽咽着说：“御妹呀！三弟在大街上殴打韩龙，撕碎诰命，踩烂官帽，又到宫内踢打宫中侍卫，说他火气上来了。朕也喝多了酒，就叫把三弟绑了，灭灭他的火气。原想绑绑他就放了。谁想后来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刚才才被叫醒！朕并没下令斩他呀！”
陶三春不信：“你没下令斩他，怎么还有监斩官呢？”
赵匡胤惊问：“还有监斩官？御妹啊，朕哪里派了监斩官？！监斩官是谁？你叫他来对质！”
陶三春说：“就是韩龙！”
赵匡胤一听，气得吼道：“这个韩龙！惹事的就是他！他肯定是挨了郑恩打，想公报私仇，冒充监斩官！叫他来，朕要质问他，惩罚他！——谁叫他监斩的呀！”
陶三春道：“韩龙已被我杀了！”
赵匡胤道：“杀了？嗯，杀得好！杀得好！他竟敢假传圣旨，冒充监斩官，真是罪该万死！罪有应得！御妹不杀他，朕也要杀他，为三弟报仇！为三弟偿命！”
陶三春道：“偿还不了。一个是堂堂王爵，一个是小小七品官，如何能抵消？”
赵匡胤为难地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说，朕除了给你道歉赔礼外，你看还有什么要求？”
陶三春一下被难住了。
苗训走到陶三春身边，对她一番指点。陶三春对五凤楼上的赵匡胤喊道：“必须依我三个条件，我才不再追究此事！”
赵匡胤道：“好，你说吧！我都依允！”
陶三春道：“第一件，北平王爵位由郑家后裔世代承袭。”
赵匡胤忙说：“可以！朕可以发丹书铁券为凭。”
“第二件，必须以王礼厚葬北平王，你要亲自到场拜祭，并在灵前认错，请英灵原谅。”
“可以，可以。朕不仅要亲自祭拜，还要满朝文武都去拜祭。”
“第三件，我要将你的皇袍斩为三段，以解郑恩怨气。”
赵匡胤愣住了道：“这，这……”最后咬咬牙，无奈地说：“好吧，朕全依你！”
赵匡胤脱下龙袍，从五凤楼上抛下。
陶三春拔剑在手，见龙袍飘下，奋力挥剑，将龙袍斩为三截，又跳下马来，用剑尖将龙袍戳了几十个窟窿，然后向天哭喊着说：“夫君啊！我已把昏君斩了。你放心去吧！”
喊毕，飞马绝尘而去。
赵匡胤见陶三春远去后，双眼涌出了伤感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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