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巨龙

长城　呼啸的巨龙

山海关长城和古北口长城像山岳间呼啸奔腾的巨龙，其雄奇之美、阳刚之气、建筑之精美令人叹为观止，那种奔袭心头的涌动神韵，使我的心灵久久为之震撼。

山海关长城横亘在辽西走廊约8公里宽的山海间，如同—条横卧的巨龙，阻断东西之交通，衔连南北的山海。站在山海关城楼远眺：嵌入渤海中的海上石城（又称老龙头关）是长着犄角的龙头。以山海关为中心的连环城堞群仿佛巨龙大口吞饮海水时所隆起的颈肌。静静地遥望这段雄奇壮美的长城，真像是天笔挥泼的大地巨轴，让你感动得浮想联翩。她从哪里来？角山、燕山、大青山、贺兰山、祁连山，她从西部的戈壁中来，她从浩瀚的沙漠中来，她从北中国广袤大地上来，她从每位中华儿女的心灵中来、一路逶迤呼啸，一路高歌猛进。有时她隐匿山谷，有时她雄居山巅，有时她龙兴江河。

角山长城是长城自老龙头关、山海关出海后，横切了地势坦衍的山海关夹道平原，蜿蜒爬山的首段，沿着岩石突兀的峭崖绝壁，长城依着地势起伏盘旋，敌楼、城台、堞垛、隘口像长藤上的倭瓜，显示出她威严和厚重的壮美。如果不俯拾这些石条铺筑的台级，游人是不会这么轻松地谈笑着思忖着而“九九登高”。伫立在角山长城关的平台上放眼：眼前的燕山峰恋叠嶂、石壁横空，仿佛一面巨大无比的屏壁，其上老松苍劲、灌木郁葱，长城如瀑流那样倒挂着；回首间，阳光下湛蓝色的大海熠熠生辉，洁白的细浪如舞动的银梭。这条从戈壁大漠中走来的巨龙，的确是走渴了，走累了，她需要饮水，她需要歇息。

手抚城堞上苔色斑驳的古砖，环顾这里的壮阔美景，思绪真是太多了。中国第一个下令大规模筑修长城的人——秦始皇，虽然眼前的长城已不是他那个时代的长城，但他的名字还是被永远地镌刻在这块土地上了。山海关区是秦皇岛市所属的一个行政区域，秦皇岛地名就得源秦始皇，眼前被明长城横切的辽西走廊便是当年秦始皇下令筑修的若干条驰道中的一条，古称碣石道。曹操当年北征乌桓凯旋归来时可能就走这条道吧，他也许就站在这里吟出了传诵千古的绝唱：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耸峙。一千多年后，毛泽东的《浪淘沙·北戴河》中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是的，山海关和这里的长城实在是太有名气了。以至于人们忘记了以秦始皇而名的秦皇岛，以至于人们想不起碣石道，忘却了曹操。何以如此？我想这与那段金戈铁马、英雄辈出，沉沦与崛起同在、悲剧与喜欣交织的明亡清兴的历史休戚相关。熊廷弼、袁崇焕、李自成、吴三桂、努尔哈赤、朱由俭。自15世纪末期直到16世纪上半叶，山海关和这一地区的长城是明王朝苟延残喘的最后一丝命脉，所谓“天下安危系于一垣”。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悲剧。腐朽昏庸的崇祯冤杀了袁崇焕，自毁长城，此第二悲剧；进了北京的李自成因为部属的掳掠而激变了吴三桂，就是在这山海关西侧的石河遭到吴三桂和清军的联手剿杀而丢掉了刚刚到手的政权，此悲剧之三。然而，历史不会原谅错误，更不会同情弱者。

关城远近荒烟里，草树参差落照间。当我在去北京的路上，在滦平之古北口看到屹立于山巅、蜿蜒于山间的长城时，这句诗浮现在我的记忆中。我想，沧桑的历史和无数英雄的泪水都已被这无限壮美的山河所包容。重要的是今天，连日的旅途所见让我欣喜，天空朗日高照，大地生机蓬勃，城市繁荣发展，乡村换了新颜。改革开放已经让我们结束了企及一墙保平安的保卫家国思想。今日之长城已经成为凝聚我们民族心灵的一种图腾，这巨龙正在呼啸前进。

（原载《固原日报》2007年9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