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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的呼啸

时间:2022-12-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与此同时,比尔想起把来复枪拿出来,但枪被压在翻倒的雪橇下了,等到亨利帮他把东西都整理好时,独耳和母狼已经靠得很近了,而他们离得又太远,打上一枪也不见得会打中。它们奔跑的路线很快就交会到了一起,虽然视线被树丛挡住了,但亨利知道在那边的雪地里,狼群、独耳,还有比尔相遇了。恐惧伴随着黑暗一起降临,不仅那些饥饿的狼变得越来越大胆,睡眠的缺失也在严重影响着亨利。

这天还比较顺利,他们晚上没有再丢狗,于是他们轻轻松松地向着冷寂、黑暗进发。比尔似乎已经忘了他昨晚的不祥预感,即便是在中午的时候,雪橇狗在一个路况不佳的地方弄翻了雪橇,他也很难得地没有生气,反而还和狗儿们闹着玩。

雪橇翻了的场面可真是一团糟:雪橇整个儿都倒了过来,卡在树干和巨石之间,他俩不得不给狗儿们卸下挽具来处理这个混乱的场面。正当两人弯腰准备把雪橇翻过来时,亨利看见独耳偷偷溜走了。

“嘿,回来,独耳!”亨利直起身子,对着独耳大喊。

但独耳还是执意跑过雪地,只留下一串爪印,就在他们刚刚走过的那片雪地里。那只母狼正等着它,当它靠近母狼时,却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它放慢了脚步,变得十分警觉,随后停住了。它小心多疑又有些渴望地看着母狼,那母狼似乎也对着它笑,带着讨好的架势露出牙齿,它还略带诱惑性地朝独耳走了几步,嬉闹着,然后又停了下来。独耳也缓缓靠近了些,但还是带着警觉,它的耳朵和尾巴都笔直地竖着,头也高高昂着。

独耳渴望上去和它碰碰鼻子,但狼做出羞涩的姿态,嬉戏着害羞地往后退,独耳每进一步它就退一步,它正一步步地引诱独耳离开人类伙伴的保护圈。独耳的脑子里猛然间掠过一丝警觉,它转头看着底儿朝天的雪橇、它的伙伴,还有那两个正喊着它的人。

无论独耳的脑子有过什么想法,都无法抗拒母狼的引诱。母狼一下子向前迈了两步,亲密地和独耳碰碰鼻子,但没等独耳靠上来又马上害羞地退后了。

与此同时,比尔想起把来复枪拿出来,但枪被压在翻倒的雪橇下了,等到亨利帮他把东西都整理好时,独耳和母狼已经靠得很近了,而他们离得又太远,打上一枪也不见得会打中。

当独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已经晚了。比尔和亨利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就看见独耳快速转身向他俩跑来,接着,从路右边的雪地里迅速蹿出了十多只骨瘦如柴的灰狼,一下子拦住了它的退路。这时,那只母狼装出的羞涩和嬉闹的样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它嚎叫一声扑向独耳,独耳有了警惕,用肩膀顶开了它,想要绕道回到雪橇这边。在追逐中,狼变得越来越多,那只母狼就离独耳一步之遥,紧紧地跟着它。

“你要去哪儿?”亨利突然抓住比尔的肩膀问。

比尔甩掉了亨利的手:“我受够了!我不动手的话它们还会吃掉咱们更多狗的!”

他拿着枪,钻到路旁的灌木丛中,他的意思很明确:独耳正围着雪橇跑,他想在这场绕圈的追逐中找到一个突破口,在大白天还是有可能用枪吓跑狼群的,这样就可以救下独耳。

亨利在他后头喊着:“当心啊,比尔!别冒险!”他坐在雪橇上观望着,也帮不上什么忙。比尔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了,但偶尔能从灌木丛和云杉树丛间看到独耳的身影。亨利觉得它支撑不了多久了,虽然独耳面对危险表现得很顽强,但是坏就坏在它跑在外圈,而狼群则在内圈追它,所以独耳想要拉开距离,甩掉它们跑到雪橇这边来是根本不可能的。

它们奔跑的路线很快就交会到了一起,虽然视线被树丛挡住了,但亨利知道在那边的雪地里,狼群、独耳,还有比尔相遇了。亨利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到一声枪响,接着是两声,他知道比尔的子弹已经全部用完了,接着传来了大声的吼叫声,他听出了独耳那痛苦和恐惧的惨叫声,也听到了狼的哀号,说明狼也被打中了,然而他听到的也就这么多了,叫声逐渐平息了,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寂静又重新笼罩着这片孤寂的土地。

亨利在雪橇上坐了很久很久,他不需要亲自去看发生了什么,那边的一切都如同发生在他眼前一样,中间有一回,他也惊恐地跳了起来,从行李中抽出斧子,但他更多的时候是坐在那里沉思,而余下的两只狗颤抖着趴在他的脚边。

最后,他疲惫地站起身来,身体内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空了一样。他重新给狗套上挽具,自己也缠上一条绳子,和狗一起拉着雪橇。亨利并没有走多远,天刚有点黑,他就赶紧扎了营,准备好足够的柴火来保证篝火的燃烧,喂了狗,又煮了饭吃,然后紧靠着篝火铺了床。

但他没准备要睡,还未合眼,狼群就靠得很近了,形势显然没那么安全,他不需要费多大劲儿就可以看到狼群那闪着幽光的眼睛。它们紧紧围着亨利和篝火,在火光的照射下,还可以清晰地看到它们有的卧着,有的坐着,有的匍匐爬动或者是打滚儿,有的甚至睡着了。他看到在雪地里到处都是像狗那样蜷缩着身体的狼正在美美地睡着觉,而他却不能睡。

他把火烧得旺旺的,因为他知道,这火是唯一能阻挡他被吃掉的东西。两只狗一刻不离地待在他的两边,好像在寻求主人的保护。每当有狼靠近一点儿它们就玩命地哀叫起来,而狗一叫,狼的包围圈就向外扩大一些,接着狼又停下来,继续打盹。

但这个包围圈还是在不断缩小,一点儿点儿地,一会儿这只狼悄悄往前爬动一寸,一会儿那只狼又轻轻往前挪动一寸,直到移动到只要一扑几乎就可以扑到亨利所在的地方。亨利抓起烧着的木头扔向狼群,狼吓得连忙后退,如果有幸打中了哪只胆大的狼,还可以听到它惊恐的惨叫。

清晨,一夜未眠的亨利疲倦极了,困得上下眼皮拼命打架,只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可惜,现实不允许他这么做。他摸黑烧了早饭,九点天亮的时候,狼群终于撤退了,他开始实施夜里想好的计划:他砍了些小树,绑成一个架子,然后捆到树干上,在狗的帮助下,他用雪橇的缰绳把棺材吊起来,放到了架子上。

他对着放在树上的那口棺材说:“它们把比尔给吃了,也许也会吃了我,但年轻人啊,它们永远都吃不了你的。”

说完,亨利又继续上路了,狗儿们轻松地拉着减轻了负担的雪橇前进,狗儿们也清楚,随着离迈克格里越来越近,它们也越来越安全了。狼群同样知道这一点,所以它们的追猎变得更大胆了,它们很自然地或者跟在后头,或者跑在雪橇的两边,红红的舌头伸着,每跑一步都会显现出肋骨。它们瘦得皮包骨头,连肋骨的形状都可以看出来,亨利很惊讶它们居然还站得住,而不会立马倒在雪地里。

亨利一到天黑就不敢走了。中午的时候,太阳不但温暖了南边的地平线,还把自己淡淡的金色余光伸展到天边。而且他也知道,白天开始一天天变长,太阳开始更久地照射北半球了。没等太阳的余晖消失,他就扎营了,这个时节,还要过几小时,天色才会暗淡下来,利用这段时间,他砍了很多柴火,用来度过这恐怖的黑夜。

恐惧伴随着黑暗一起降临,不仅那些饥饿的狼变得越来越大胆,睡眠的缺失也在严重影响着亨利。他肩膀上盖着毯子,膝盖间夹着斧子,蹲在火堆旁不住地打着瞌睡,那两只狗一左一右地紧紧依偎着他。在从一次瞌睡中醒来时,亨利看见一只体型巨大的灰狼就在他前面十几英尺的地方,即使亨利紧紧盯着它,它也像狗那样从容地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用一种志在必得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他就是一道迟来的美餐。

整个狼群都处于这种状态,亨利看到这些狼,要么是饥饿地盯着他,要么就悠闲地在雪地里睡觉。这让亨利想到了小孩们围着餐桌,等待开饭的场景,而他自己就是餐盘里要被吃掉的食物。他不知道这顿饭会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会怎么开始。

往火里添柴的时候,亨利开始欣赏起自己的身体来,他观察着身体肌肉的活动,觉得手指的构造很细致巧妙。借着火光,他慢慢地弯曲手指,一会儿弯起一根,一会儿又弯起全部的,时而展开手掌,时而又迅速地握紧,还颇有兴致地研究起骨架的构造,时轻时重地抠抠手指头,感受着由此产生的疼痛。这些都让他着了迷,他突然对自己这完美运行的身体变得热爱起来。他恐惧地朝着包围自己的狼群瞟了一眼,这一瞟则给了他重重的一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鲜活美妙的身体在这群饥饿的掠夺者眼中不过是一堆肉罢了,自己同狗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它们的食物,如同麋鹿和兔子是自己的食物一样,它们将用尖利的牙齿把自己撕得粉碎。

亨利从多半是噩梦的瞌睡中醒来,看见那只母狼吐着红红的舌头就坐在离他不过十几英尺的雪地里,眼睛发红地、饥饿地看着他。两只狗在他的脚边呜咽着,哀叫着,但母狼根本不在意它们,它始终紧紧地盯着亨利,亨利也盯着它好一会儿,它丝毫没有带着威胁的意思,只是用那种渴望的眼神看着亨利。亨利知道这渴望代表着饥饿,自己就是用来温暖它饥饿的胃的食物,而自己的眼神则会进一步刺激它的食欲。母狼张着嘴,流着口水,得意地舔了舔嘴唇。

亨利恐惧地打了个寒战,他赶紧伸手去拿木头砸它,但还没等他的手指碰到木头,母狼就跳回了安全区域,亨利明白它已经相当熟悉人类用东西砸自己的这套法子了。它一边叫着一边跳开,把雪白的牙齿完全露了出来,原先的那种渴望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令亨利心惊肉跳的食肉动物的凶残。亨利看了看自己拿着木头的手,发现抓着木头的手指灵巧细腻,它和木头凹凸不平的表面完美接触着。这根粗糙的木头弯曲着,一根小指头因为离木头上的火苗太近而迅速地挪到凉一点的地方,同时,他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灵敏的手指被母狼的白牙撕碎,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因为可能会失去自己身体而热爱它。

整个晚上,他都用烧着的木头来驱赶着狼群,当他忍不住快要睡着的时候,狗的叫声又把他从睡梦中扯了回来。早晨来临的时候,白天的光没能驱散狼群,亨利只好等着它们自己散开。但狼群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还是围着他和火堆,一副面对囊中之物得意扬扬的样子,这也让亨利随着晨光来临而脱险的信心受到了打击。

亨利准备放手一搏,当他离开篝火的保护圈时,胆子最大的一只狼扑向了他,但差了一点儿,没有够着,亨利惊险地向后一跳得以幸免,狼的牙齿就在离他大腿六英寸的地方咬在一起,余下的狼不由得变得兴奋起来,蜂拥扑来,亨利不得不左右开弓地投掷烧着的木头来迫使它们退回到安全距离之外。

这样一来,即使在白天他也不敢离开火堆去砍柴了,二十英尺外恰好有棵枯死的大云杉树,他花了半天时间把篝火延伸到那棵死树旁,并且手边放着五六支火把,随时准备投向狼群。

这晚又是昨晚的重复,熬夜开始变得越发难受起来,狗叫声也难以使他保持清醒,它们一直在叫,可他已经麻木和疲倦了,无法集中精神注意它们叫声的变化。他醒来的时候,那只母狼离他还不到一码远,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他想都没想,抄起一支火把就直接塞到它嘴里,它顿时惨叫着逃开了。亨利闻着母狼皮毛烧焦的气味,为自己这一举动很是得意。母狼在十多米外一边甩着脑袋,一边怒吼着。

这回,亨利在睡前在手上绑了一块燃着的松节,他合眼几分钟就会被烫醒。他就用这个法子坚持了几小时,每次醒来他就用燃烧的木块打退狼群,把火给重新烧旺,再重新调整下松节在手上的位置。一切都运行得很好,除了有一次,他没把松节绑牢,合上眼的时候,松节从他手上掉了下来。

亨利梦见自己似乎在迈克格里堡,那里温暖又舒适,他正和经纪人打着牌,城堡好像被狼群包围了,它们对着各个大门嚎叫,有时,他和经纪人还停止玩牌,嘲笑那些费尽力气也进不来的狼。接下来的梦就变得奇怪起来,随着一次次撞击,门被撞开了,他看见狼像洪水一样涌进来,直扑向他和经纪人,而且随着城门的破开,狼的嚎叫声也逐渐大起来,这让他烦躁不已。他的梦似乎被某种未知的感觉吞没了,而且整个过程中,狼一直叫个不停。

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一阵阵嚎叫是真的,狼群里一片叫声,它们凶狠地扑向他,他被团团围住了。一只狼的牙已经碰到了他的手臂,他本能地跳进火中,就在这时,他感觉到锋利的狼牙划破了他的腿。一场火战开始了,厚厚的手套暂时保护着他的手免受烫伤,他机械地把燃着的火炭扔向四周,火堆变成了一座喷发的火山

但他在火中待不了太久,他的脸被烫起了泡,眉毛和睫毛也都被烧焦了,他的脚感觉烫得不行。他只得跳到火堆边上,两只手各拿着一支火把胡乱挥舞,狼群被迫后退。四散的火炭落在雪地上“滋滋”作响,一只后退的狼一不小心踩在木炭上,疼得疯狂大叫,跳来跳去。

用火炭把离得最近的狼赶跑之后,亨利一边把冒着烟的手套甩到了地上,一边跺着脚,好让双脚的温度降下来。他的两只狗不见了,他很清楚,这两只狗已经像前些日子的肥仔一样成了狼群迟来的美餐,而自己则会是接下来的另一道菜。

亨利狠狠地朝着这群饥饿的畜生们晃着拳头,大叫道:“你们还吃不着我呢!”亨利的喊声使得饿狼们出现一阵骚动,母狼嚎叫一声,跑到亨利面前,用饥饿的目光盯着他。

亨利又想了一个新点子,他把篝火扩大成一个大的火堆圈,他在火圈里躺着,把铺盖垫在化了的雪上睡觉。当他处于火堆圈火焰的保护中时,所有的狼都跑到了火圈边好奇地观察他会怎样。直到这时,所有的狼才被拦在了火圈外。它们围着火圈坐了下来,接着,母狼开始仰天长啸,其他的狼也一只接一只叫了起来,最后,所有的狼都坐下来,朝天发出饥饿的嚎叫。

黎明到来了,天也亮了,柴火烧完了,篝火也越来越不旺了,迫切需要再弄一些柴火。亨利试着走出他设的火圈,但一离开火圈,狼群就一拥而上,想将他撕成碎片,却又因为燃烧的火焰而恐惧地跳开,没有再围上来。亨利徒劳地想赶走狼,不过显然是没有用的,后来索性也就由着它们去了。在他有一次不小心被绊倒在地的时候,一只狼敏捷地扑向了他,但没扑中,落在了炭火之中,它恐惧地叫着,在雪地上爬来爬去,以便让爪子的温度降下来。

亨利缩在毯子里坐着,上身朝前倾着,肩膀垂着,脑袋埋在两个膝盖中间,可以看出,他已经放弃了挣扎。此时篝火已经渐渐熄灭,火堆圈渐渐变成了一段一段的,之间的空隙逐渐变大,篝火占据的阵地在渐渐变小。

亨利嘟哝着:“我觉得你们会随时要我的命,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睡了。”

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看见母狼站在火堆圈的空隙处,就在他的面前盯着他看。

后来他又醒了一次,尽管只睡了一小会儿,但他觉得像过了几个小时那么久。这时,怪事儿发生了,亨利的困意也被这怪事儿弄得荡然无存。开始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是怎么了,后来他发现狼群诡异地消失了,但从被踩得乱糟糟的雪地还可以看出它们将他围得有多紧。困意又涌了上来,他的头正要靠到膝盖上,却被突然惊起。

远处传来了人的叫喊声、雪橇的震动声和皮具绳索摩擦的吱吱声,还有雪橇狗的叫声,接着,四辆雪橇从河床里驶到了林间的营地旁,六个人围着躺在逐渐熄灭的火堆圈中的亨利,他们摇了摇他,又用手捅了捅他,让他清醒了过来。亨利像喝醉似的看着这些人,迷迷糊糊地嘟哝着:“红母狼……在我们喂狗的时候混进狗群,开始是吃狗粮……后来就把狗给吃了……后来又吃了比尔……”

“那劳德·阿尔弗雷德呢?”其中的一个男人一边用力摇着他,一边大声地在他耳边叫道。亨利慢慢地摇了摇头,“没,它们没吃到他……他在上个营地的树上。”

“他死了?”那个男的大声问。

“是的,在棺材里放着。”亨利回答道,生气地从问他的人的手中挣脱肩膀,“我说,别烦我了……我真是累坏了,晚安吧,各位。”他的眼睛模糊了,接着闭了起来,下巴抵着胸口,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把他放到毯子上,他的呼噜声就在寒冷的空气中传播开来了。

但还有另一种声音传来,在远处,饥饿的狼群正在为追逐新的猎物而嗥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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