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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地理与人文地理的美学个性

时间:2023-0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通览以后,深深感受于从作品中显现出来的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的艺术个性。以鲜明独特的意象状写出了黄河对塞上江南自然、人文态势构成的重大的决定性作用。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相融合。用具体意象展现了黄土高原自然地理的典型景观。

吴淮生

1933年,鲁迅和许广平在上海青光书局出版了他们的书信集——《两地书》。我现在正读的一本书是张铎著,它有一个相似的名字——《三地书》(阳光出版社2014年)。显然,后者是由前者引发的联想而取的;但不是仿造,而是创造。第一,《三地书》不是二人的合集,而是一人的作品集。第二,它不是书信集,而是诗集。“书”之为词,固具多义:儒家经典称之为“书”,如《尚书》、“四书”;古代史籍也是“书”,《汉书》《后汉书》《唐书》《新唐书》是也;名词“书法”,动词“书写”都是“书”。现在,张铎延伸“书”义,又以“书”名“诗”,新颖恰切,颇有创意。

这种由联想引出的书名,我国文学史上不乏先例,班固《两都》、张衡《二京》、左思《三都》前后辉映,都是赋的名篇;后者且博得“洛下纸贵”之美誉。再举一个近一点的例证:1920年,创造社酝酿时期,郭沫若、田汉、宗白华出版了三人的书信集《三叶集》;61年后即1981年,九位著名诗人出版了一本诗歌合集,题名《九叶集》。

《三地书》共分三辑,录诗150多首。通览以后,深深感受于从作品中显现出来的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的艺术个性。兹择其数端,试解读诠释之——诗贵精短。《三地书》里的诗全是短章,长诗不过二三十行,短的一首只有两行或三行。请看下面的这首三行的《贺兰雪》:“冷对人间/大伙儿都说/白上了天堂。”

全诗只有十四个字。第一句四字,藏了一个“雪”字;第三句五字,将海拔三千五百米的贺兰山峰巅上的雪景雕塑般地凸现出来了,真是琼楼玉阁,五城十二楼呀。三行精彩的短句,融会成一首精彩的山峰雪景诗。

诗人写短诗,很合笔者的拙见。窃以为小说叙事,可制长篇;诗歌主情,重宣泄,讲巧思,一般以精短为宜。古今中外,固然不乏优秀的长诗,但好的短诗则如满天星斗,难以数计。美国意象派诗人庞德的代表作之一《在一个地铁车站》,初稿三十行,后改为十五行,最后面世的定稿只有两行。我国唐朝诗人王之涣的《登鹳雀楼》为公认的经典作品,是短小的五绝。现代诗人卞之琳的名篇《断章》,全诗共四行,驰誉海内外。其他如徐志摩、臧克家、戴望舒、艾青也都有许多短诗名作。

我们再来看张铎的另一首九行短诗《黄河》:“艳阳下/汉延渠是银川/唐徕渠是银川/爱伊河也是也是一条/闪闪发光的银色河流/唯有母亲河——黄河/不是银川/她和稻穗一个颜色/是一条黄灿灿的金川。”实际上,本诗正面写黄河的,只有两行。前面写银川,将它与黄河紧密联系在一起,“银川”相对于“金川”(黄河),用的是映衬法;说“唯有母亲河——黄河/不是银川”是反跌法。最后两句“她和稻穗一个颜色/是一条黄灿灿的金川”,画龙点睛,用了我国诗歌传统的“卒彰显其志”的表现方法。以鲜明独特的意象状写出了黄河对塞上江南自然、人文态势构成的重大的决定性作用。笔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独特地写黄河的,诗是短诗精品,“金川”的意象是诗人张铎的一个创造。

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相融合。张铎在《跋》中对本书的题名做了阐释,所谓“三地”,是指三条河流和三座高山:清水河、泾河、黄河,须弥山、六盘山、贺兰山。一河一山为一地。它们构成了诗人人生旅程的背景和成长的生活环境。他生长于宁南山区,后因工作调动到了川区,都是宁夏,张铎是地道的宁夏人。美国女诗人狄金森毕生没有离开过她的居住之地,却写出了传世之作。宁夏地方虽然也不大,但自然地理、人文地理各自内部的反差却极为悬殊而鲜明:干旱贫瘠和流水丰盈紧密相邻,山民的原生态和黄河金岸文明比肩并立,这就为诗人提供了丰厚的创作土壤。张铎自身还有两个条件,因职务所系,走遍神州大地,因个性爱好,手不释卷,这两者大大开阔了眼界,提高了思想境界。反过来更高瞻远瞩地系之于诗,散发出对故土的热爱之情,用一本《三地书》“以示感恩”。

本书的第一辑“乡情辑”,以39首诗集中地倾注了作者深厚而浓烈的故山之情。在诗人笔下,山乡是“土天土地/培育了我一个土人”,是《西山上的云》,是“像一群粗犷的男子汉”的《塞上榆》……用具体意象展现了黄土高原自然地理的典型景观。张铎心目中,“大山的声音”“黄土的声音”的“六盘山花儿”是“生活多姿多彩的歌吟/是生命原汁原味的呐喊”,这些抒写则又是大山深处人文地理的诗化。在《三地书》里,二者就这样融合到了一起,关于小村的四首更是如此。而《啊,我的父老乡亲》《山里人》《山民》《父亲的眼光》等诸章,则是乡情和亲情水乳交融的糅合,也是人文地理的一种显现。

诗人的故山之情,不仅灌注于第一辑中,而是贯穿整部诗集。“青春季”一辑(第二辑)录有四十多首诗,主调是诉诸青春的情感,但也紧系着作者的大山情结。有些诗章,如《故乡的田野》《山村少女》,一看标题便知,无须再加诠释。连那个被人“众星捧月”的漂亮月月,也生长自“大山腹地”的小镇。

那么,第三辑“山水记”呢,那是放大了的乡情,七十多首诗中,绝大部分篇章全方位地描绘了宁夏山水、地域、历史、现实之面貌,仅以银川为标题或题材的就有十几首之多。这些篇什将黄土高原、塞上江南的自然景观、人文态势和诗人的深情融合至恰到好处。

诗歌话语的复归。诗歌是话语(语言)的艺术,它源自生活中的人们的口头话语,将之艺术化为“雅言”,再进一步发展,必然在更高层次上复归于民间的口头话语,使艺术语言为大众所接受。唐宣宗悼白居易的诗有句云:“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争唱琵琶歌。”写出了白诗拥有众多读者的状况。宋朝俗传有井水处,就有唱柳永词的,可见柳词以其语言明白而流传面之广。现代诗人提炼口语入诗的也不乏其人,甚至当代的先锋派诗人也在提倡口语诗化。张铎的诗明白晓畅,用的都是宁夏人乃至宁南山区人的话语。通读《三地书》,没有一句普通百姓听不懂的话;然而仔细阅读后,便发觉并不是“假语村言”,而是经过诗人精心提炼了的诗歌话语。随手举一个例证:“车在流动/人在流动/黄河在流动/白云在流动/银川——/也在运动/跑步前进。”(《银川晨景》)都属平平常常的话,并无“妙语”,而句句是妙语,用排比的句式,卒彰显其志的方法,画出了飞跃发展中的银川朝气蓬勃的晨景。这就是诗歌话语的复归。

张铎表达他的乡土之恋,没有大唱大吟,敞抒胸臆,而是以普通的诗歌话语平实而流利地一一道来,创作主体尽可能退出诗行,让审美客体凝成意象演示诗情画意。前文的举例都是如此,书中所有的作品也大多如此,例子不胜枚举。这就是《三地书》不同于他人乡土诗的美学个性。是张铎诗歌艺术的“这一个”。

传统和现代并举。就艺术层面而言,前面已提及诗人采用了映衬、反跌、卒彰显其志、排比等多种我国诗文的传统表现方法,现在再看现代主义手法在本书中也有迹可寻。试看《山城春色》,这首诗只有两行:“小姑娘的脸色/有点苍白。”如果将标题盖住,你能知道是写山城春色吗?恐怕不能。此诗用的是传统和现代相结合的方法。将山城比作小姑娘,显示了诗人偏爱山城的感情倾向。从传统的角度来说,将城比作人,是拟人;按现代的视角观察,用人状写城,则是隐喻。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妙笔。山城地处高寒偏僻之区,春天来得晚,姹紫嫣红也较逊色。既然将城拟人,以人喻城,那么“脸色/有点苍白”就很贴切了。前已说过,庞德的《在一个地铁车站》也只有两行:“黑暗中幽灵一个一个地涌现/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白色花瓣。”此诗重在营造意象,也有隐喻。盖住标题,不知所云,与标题相合,遂成佳作。《山城春色》与之可谓异曲而同工。

《贺兰雪》用的是现代派的另一种表现方法,主要是暗示。“冷对人间”暗示“雪”;“白上了天堂”暗示山顶积雪,“天堂”则隐喻峰巅之高。

传统和现代并举,酿造出《三地书》优美的诗的情境。《三地书》里可圈可点之作俯拾皆是,笔者的感言只解析了其中不多的几首,例证总归只能是少数,而我的解读所述的几点,在张铎的这本诗集里却是普泛的,只是笔者说的不全,也未必准确罢了。

诗人在本书的《跋》里说,诗集还收了部分散文诗。翻读时发现,作者在编集时,似乎将散文诗也分行排列了。我很赞同诗人的说法,散文诗和诗“本质是相同的”,因此也就不单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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