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或走出恬静的书斋,置身于市声盈耳的柜台之内。我是真正的“争利于市”了。
编卖书局内,身后是梯田似的书架,书籍层层叠叠挤满其中。在这万紫千红的背景之中,眼前走来的是求知的书友,精明的书商,深沉的藏书家,匆匆的贩书人。介绍新书,讨价还价,算扣,付款,取书,打包。头脑要灵活,手脚要麻利。一笔生意作成,双方一脸灿烂。在志满意得之中,又接待下一个顾客。
犹如农夫对于麦穗,产妇对于婴儿,作为一个编辑,最关心的是自己编的书了。那赫然印着自己名字的书,眼盯盯看别人捧起,翻阅,沉思,当然会笑脸相迎,巧舌如簧,不失时机王婆卖瓜。别人若是摇头,残酷弃书而去,此时,就得真正体味一下败兵的沮丧与弃妇的落寞了。
几个书商几个租书人蜂拥而至,行抢一样抓起刚出的那部书,“包五套,要快!”“你看你看,《销魂百指令》拖了这么久还不出来,读了《一指令》、《十指令》的读者要骂人了。怕莫是这个编辑天天吃饭睡觉长膘不做事啵?”他们都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编辑”,我却认定他们是未曾谋面的知音,心心相印的密友。赞美给我快活,埋怨给我快活,谩骂也给我快活。要不是在柜台内,简直要手舞足蹈了。
“编人间美文,卖书海精品。”编辑下海既编且卖。店堂里挂的作家、艺术家们的题词,都道出了编与卖的不可分割的关系。那些有作为的出版家如鲁迅、邹韬奋、巴金等,都是成功的出版商。他们从来就是把编与卖紧密结合在一起——编书中付出辛勤,卖书中获取快乐。
前辈如斯,我辈何乐而不为?
从书斋到书店,从只管编到既编且卖,这是市场经济的召唤。市场竞争,适者生存。我编出好书去卖(当然也卖别人编的书),又从卖书得到启发得到好选题编出好书。我拥有书斋,又拥有书店,便拥有青山,拥有大海,拥有整个世界了……
肯定的,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编他三百万字的稿,卖他三百万元的书。
编辑卖书好快活!
写于南阳街编卖书局
空中之友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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