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记住史进序这个名字,大约是三十年前,那时我是晚报副刊的年轻作者,史进序是晚报的美编,副刊版面上,时不时看到他的名字,或插图,或绘画,间或也有文章。于是我对这个名字充满敬佩,算是神交已久。
近二十年,作为朋友,我们交往日多,这种敬佩之情,更是与日俱增。这位老兄对品德的修为,对艺术的执着,对绘画的痴情令我感叹。在我的眼中,他完全是一个艺术的苦行僧。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就湖南一省而言,热衷于山水花鸟绘画的画家,少说也有二三千。能在这千军万马之中脱颖而出,或独具亮色,或一枝独秀,可谓难而又难。示人以讷,待人以诚的老史懂得,艺要以技为基础,艺术的高峰决非一蹴而就,艺术技巧的获得,离开勤学苦练,离开苦行,别无他途。要在这芸芸凡格中自立成家,就要辛苦一世。
前辈有言,扫除凡格总难成,十年关门始变更。这位老兄就真的来个“十年关门”,专意苦修。家里的画室是安排在阳台上,难以施展手脚,他就在展览馆租了间偏屋,石竹斋画室就此安家落户。每日清晨,他老兄就遵古训:鸡鸣时,人初醒,便打点一日勾当。从南门外匆匆赶到市中心的展览馆,以前骑摩托,骑电动车,近几年因年龄大了,老伴下了不准骑车的禁令,只好挤公车,跟上班下班一样,按时往返,风雨无阻,从不耽搁。中午一个盒饭,抽支烟,喝杯茶。偶有朋友相约出去写生,从大自然中师造化;偶有求教者上门,偶有索画者拜访,除此之外,他全身心都扑在宣纸上。年复一年,寒暑不辍,苦练手头功夫。门外有声色犬马,门外有纸醉金迷,门外有红尘万丈。这位老兄不求闻达,不计名利,淡泊超然,不知老之将至。
每次见到老史,我总想起那句话:“其人贫而痴,萧然无所累,似有道者。”每次见到老史,我就想到清初四大高僧的髡残和尚。这个髡残和尚,一生自强不息,勤奋读书绘画。他在画上题云:“大凡天地生人,宜清静自持,不可懒惰。若有个懒字,便是懒汉……残纳时住牛首山旁,朝夕焚诵,稍余一刻,必登山造胜,一有所得,随笔作山水画数幅或字一两段。总之不放闲过。所谓静生动,动必作一番事业,端教作出一个人立于天地间无愧。”髡残和尚的山水画,功力深厚,气魄宏大,自成一家。
俗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关键是踏破铁鞋。以最大的勤苦打进去,以最大的勇气打出来。
近几年,老史的山水花鸟得到画坛垂青,受到普遍欢迎,墨韵色彩,已臻美境。开了三次画展,独成自己面貌。这个若痴若愚的苦行僧,似乎已经“得来”,却是铁鞋早已踏破,且正在跋涉之中。
最近,史老兄将友人的一首诗抄给我,用以勉我并自勉:
论帖习字如参禅,捏珠击鱼年复年。
悟到虚淡空灵处,不是如来亦神仙。
艺术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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