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絮谈

短篇小说絮谈

在一些少数民族的民间传说中，梁、祝却站在山顶上对唱民歌，有的传说两人坐在树下谈情说爱。所以，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地区，各有各的传统、风俗和生活习惯。作者笔下的环境、生活特点，必须符合地方特色。老舍的《骆驼祥子》有北京的特色，茅盾的《子夜》有上海的特色，贾平凹的《九叶树》和《山城笔记》等有商洛山区的特色，路遥的《人生》有陕北的特色，肖洛霍夫因为“在描绘了顿河的史诗式的作品中，以艺术家的力量和正直，表现了俄国人民生活中的具有历史意义的面貌”，而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澳大利亚作家怀特，因为“他史诗般的气概和刻画人物心理的叙事艺术，把一个新大陆介绍到文学领域中来”，而于197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选材是在通过观察生活、研究生活的基础上，以艺术家的眼光把生活与艺术联系起来，加以筛选，捕捉富于典型性的生活和斗争。生活不是艺术，但却是艺术的源泉。所谓典型，就是既有独特性，又有广泛的代表性。选材不论题材的大小，只要写好，就是好文章。不是说题材大，气派大，就是好题材；题材小，事件小，就不值得去写。鲁迅的《一件小事》，不也是一篇佳作吗？

短篇小说的选材，最好是生活中的一朵或几朵浪花，以片断面、横断面来开掘生活，刻画人物性格。短篇小说一般不超过一万字。英国平均七千字，法国平均五千字，俄国平均八千字，我国平均一万字。近几年来，我们的短篇小说越写越长，有的近两万字。当然，长与短不是死板的模式，作者有权根据自己所写的题材、事件，可以写长，也可以写短。但是，短篇就是短篇，它的特点就是精，否则，作品就显得拖拉了，所以，很多作者、编者、读者，要求短篇要短，看来是不无道理的。为此，短篇小说必须以最经济的手段进行创作，以小见大，达到单一的艺术效果。

生产要有技术，创作要有技巧；技术是按照一定的成规达到一定标准，虽有革新和发展，但一般来说，技术是死板的。技巧则和思想相联系，虽有艺术规律，但是每个作家各有各的艺术技巧，技术是技巧的基础，技巧是技术的发展。

每种文学体裁，都离不开技巧。人物、时间、环境是小说三要素，缺少创作技巧，就不可能把支离破碎的生活集中起来，进行熔炼，重新安装，使生活上升为艺术，把广义的生活变为狭义的生活。要把生活化为意境，要把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就得靠技巧。文学艺术是虚构的艺术，是在生活的基础上加以丰富的想象，想象就是虚构。但是，虚构的故事、人物、事件、环境及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感情及细节等等，必须合乎生活的真实性和人物、事件，环境的真实性、必然性和可能性，这就是艺术真实。

在选择题材之后，首要的问题是结构，古今中外的作家在构思时各有擅长。屠格涅夫的小说先有人物，大仲马的小说先有事件，有的作家则先有一个环境。不论采取哪种方法，但大都注重角度与支撑点。都德的《最后一课》，看来是写小弗朗士，写他迟到，写他后悔没有认真学好祖国语文。但作家实际上是写教师韩麦尔先生，写他的爱国思想及对祖国的感情。这样的构思，选取这样的角度，使作品别具一格，也深化了主题。李存葆《高山下的花环》，不是平铺直叙地描写部队生活，而是把赵蒙生和他的母亲，把雷军长和一批忠于祖国的战士，把梁三喜的母亲和妻子，设置在和平时代而又突然面临着战争的典型环境之中，由此，暴露了各人的思想品德，歌颂了革命战士，也揭露和批判了不正之风。从这样的角度描写部队生活，具有一定的开拓性。为此，选取最佳角度，不仅使作品精炼、感人，而且情节波动，跌宕起伏，更便于刻画人物性格。

在选好最佳角度之后，就要进一步在整个作品构思中寻找支撑点。一篇作品能否站得起来，最佳支撑点也是至关重要的。就是说，一篇作品用什么样的典型情节、细节、人物或思想感情为“柱角”，使作品锦上添花，具有感人至深的艺术魅力。戏剧讲究高潮，如果没有高潮，没有重场戏，没有以决定性的情节发展、感情冲突或矛盾冲突、性格冲突来加深主题，戏就会黯然失色。因此，支撑点是作品的关键部分，必须淋漓尽致地、不惜笔墨地当做“重场戏”去写。

当然，选取最佳角度和最佳支撑点的目的，就是为了写好人物。高尔基说：“文学是人学。”文学作品就是以艺术的规律写好人物，写好各种各样的人物。要写好人物，关键在于刻画好人物性格。

（原载《兴平文化》1985年。这篇小文共分三期发表，这篇是中间的一篇。上篇和下篇因各种原因，未能妥善保存，故而遗失，甚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