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泽（一）

梦泽悲风动白茅（二），楚王葬尽满城娇（三）。未知歌舞能多少，虚减宫厨为细腰。

（一）古代有云梦泽，传为一方圆八九百里的大湖泊，地在今湖北、湖南之间。旧有云泽在江北，梦泽在江南的说法。这里所说的梦泽，或即指洞庭湖一带。

（二）白茅：俗称茅草，春夏抽生有银白色丝状毛的花穗。古代常用以包裹充祭祀的礼物。梦泽系楚地。周代时楚国每年要向周天子贡包茅。《左传》：“尔贡包茅不入。”故作者因眼前“悲风动白茅”的萧瑟景象联想到楚国繁华旧事，引出下几句。

（三）楚王：指楚灵王，公元前540～529年在位，是著名的荒淫之君。《韩非子·二柄》：“楚灵王好细腰，而国中多饿人。”《后汉书·马廖传》引传曰：“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这里综合上述记载，而以“葬尽满城娇”的重笔渲染揭示其为害之烈。“葬尽”与上句悲风白茅的景象有意念上的联系。

本篇首句从悲风白茅的景象发兴，展开历史联想。次句揭出“楚王葬尽满城娇”的悲剧。三四撇开楚王，把用笔的重点放在被害而又自戕的宫女身上。“未知”、“虚减”，开合相应，讽刺入骨，也悲凉彻骨。它不是一般地讽刺宫女们的迎合邀宠，而是讽刺她们身陷悲剧、被人戕害而不自知、自我戕害而不自知。讽刺中有同情，但不是一般地同情她们的处境与命运，而是悲悯她们作为悲剧人物所不应有的无知、愚蠢和灵魂的麻木。由于诗人深刻地揭示了这种为腐朽世风所左右而自愿、盲目地走向坟墓的悲剧的内在本质，概括了与“虚减宫厨为细腰”相类似的历史、现实生活内容，这首以“楚王好细腰”为题材的小诗，在客观上就获得了远远超出这一题材范围的典型性和普遍意义，而且给读者以思想上的启迪。联系当时朝局变化、迎合趋附新君之风日炽的现实政治背景，诗中或寓有对这类现象的讽慨，但诗的客观意义自不局限于此。

据首句，诗约作于大中元年春夏间自京赴桂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