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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中天主教堂

时间:2022-02-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茨中是个多民族杂居的村子,以藏族、纳西族为主,也有少量的汉族;130户人家中,有超过60%信仰天主教,其余信仰藏传佛教;村子里既有教堂,也有白色的佛塔。· 茨中天主教堂里的天主教徒。1905年,在东竹林寺喇嘛的带领下,愤怒的佛教徒们焚毁了茨姑教堂并杀死了普德元神甫,在当年的“驱洋教运动”中,澜沧江和怒江两岸共有10座教堂
茨中天主教堂_云的南方:从大理、丽江到香格里拉

早春的迪庆高原乍暖还寒。去茨中那天,山坳里的德钦城笼罩在厚厚的阴霾里,灰色的水泥楼房看上去更加灰暗了,路人穿着灰色的外套、带着黑色的口罩、缩着脖子在泥泞的街头匆匆地走。开往茨中村的破旧中巴车出了县城,从卡瓦格博和白茫雪山之间穿过,沿着澜沧江一路向南、顺江而下,随着海拔不断降低,飘忽的雪花也渐渐化作蒙蒙细雨。

十几年前,距德钦县城90公里的茨中村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山村,而今,它作为几近“香格里拉”的典范而声名鹊起:这里生活着多个民族,容纳了不同的宗教,人与自然和谐共处。一座横跨澜沧江的钢索吊桥,将茨中村与江对面德钦到维西的公路连接在一起。年近六旬的客栈女主人和长命告诉我,茨中的吊桥是她的小儿子出生那年建造的,已经20多年了,之前只能靠溜索过江——在江面上拉一根钢丝绳,一端高、一端低,人就靠重力滑行过去,那时每家每户都有自制的滑轮。溜索在外人看来惊险而刺激,对于世代生活在澜沧江两岸的人们来说却是家常便饭,尽管意外坠江的事故也并不稀奇。和长命自己也记不清曾多少次溜索过江了,她说,溜索时最要紧的是沉着,心里不慌张、身体不乱动,一般都可以顺利过江,“嗖的一下,飞快。”

茨中是个多民族杂居的村子,以藏族、纳西族为主,也有少量的汉族;130户人家中,有超过60%信仰天主教,其余信仰藏传佛教;村子里既有教堂,也有白色的佛塔。由于身处藏区,这里的纳西族已经渐渐“藏化”了。和长命就是纳西族,但她说藏语、穿藏装、信仰藏传佛教,这几年因为开客栈还学会了说普通话,说“母语”的机会反而很少——在茨中,上了年纪的纳西族人都还会讲纳西语,和长命也不例外,丽江的司机和导游来到茨中,和长命会用纳西语同他们聊天。而绝大多数纳西族年轻人已经完全不懂纳西语,和长命的大女儿和玉仙就是如此。和玉仙原本也信藏传佛教,出嫁后,因为丈夫张永正是天主教徒而皈依了天主教。这在茨中也是普遍现象,用和玉仙的话来说,茨中的女人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晚饭后,和长命从地窖里拿出一盘橘子和一瓶葡萄酒。橘子是上年秋天收的。滇藏交界处的德钦是云南省海拔最高的县,县城海拔达3400米,但河谷里的茨中村海拔仅1900米,与大理坝子不相上下,土壤肥沃、气候温润,澜沧江边的台地上布满了菜地和果园,不但可以种小麦水稻、玉米和土豆,还可以种各类蔬菜瓜果,且“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从不落空。这与寒冷的德钦县城有天壤之别。葡萄酒则是自家酿的——100多年前,法国传教士不但带来了天主教,也从故乡带来了葡萄种子和葡萄酒酿造技术。茨中的“玫瑰蜜”葡萄并不好吃,个小、偏酸,酿出的葡萄酒却非常好喝,口感醇而后劲足,远近闻名。据和长命说,女性游客格外青睐这里的葡萄酒,经常喝到酩酊大醉还浑然不觉。和长命家有9分葡萄地,每年产的葡萄可以酿八九百斤葡萄酒。酿好的酒除了自己喝以及捎给德钦的亲戚以外,都被装进矿泉水瓶卖给游客。茨中完全算不得“旅游胜地”,冬季甚至人迹罕至,所以和长命家的葡萄酒总也卖不完。

入夜,雨下得更大了,一个接一个的闷雷在窗外低声咆哮着。次日清早,在一片寂静里走出客栈,只见河谷中弥漫着无边的云雾,远处的山峦和村寨时隐时现,大名鼎鼎的茨中教堂在村子中央鹤立鸡群般矗立着:主体建筑是典型的巴斯利卡式,没有直插云霄的尖顶,钟楼的顶部却是惹眼的攒尖顶木结构,可以说是一座“西式为主,中西合璧”的教堂。这使我想起澜沧江沿岸另外两座著名的天主教堂——盐井天主教堂和小维西天主教堂在建筑上都有“入乡随俗”的特点,大理古城的天主教堂更酷似一座中国古代寺庙。看来,一个多世纪以前,天主教能够在这些地方生根发芽,“地方化”或“本土化”是一个重要原因。

晌午,和长命的女婿张永正来了,看上去疲惫不堪。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昨天恰逢纳西族三朵节,茨中的男人们聚在一起喝了半夜酒,他喝得太多,彻底醉了。三朵节是为了祭祀纳西族的守护神、源自玉龙雪山的“三朵”大神,可谓纳西族最重要的节日,在丽江一带是比较隆重的,在纳西文化日渐模糊的茨中却简化成了一场酒宴。据张永正说,多年以前,茨中过三朵节也要由东巴举行一套繁琐的仪式,但他也是听老人们讲的,他自己从未见过。

张永正对茨中的历史非常熟悉,每当家里来了客人,热心的和长命都会让女婿带着客人到教堂里走一遭。“茨中教堂是1909年开始建造的,但它的原址在茨姑村,离这里也就三四公里吧。”张永正是茨中小学的老师,说起话来温文尔雅。茨中小学与教堂相邻,前身是1951年成立的省立第一完小,也是德钦县的第一所小学,当时的校舍就是教堂,而在那以前,教会就已经在茨中开办学校了。这也许足以解释为什么茨中人文化水平比较高、村里出的老师特别多。在“破四旧”时期,茨中教堂作为校舍幸运地躲过劫难保留至今;实际上,30多年里教堂一直是学校所在地,直到现在的茨中小学建成。张永正正是在教堂里读的小学。“当时这些都是教室,”在教堂前院,张永正指着围成三合院的两层木楼说,“教堂是学生宿舍,用木板隔成一间一间的,现在还有痕迹。”

踏上条石铺就的台阶,穿过条石砌成的门廊,走进教堂,眼前的景象虽远远谈不上华丽、算不得辉煌,但精心装饰了的殿堂、高大的石柱、绘制在天花板上的壁画、已然无法点亮的水晶灯、十字架上的耶酥像,在这遥远的西南山野,似乎每一样事物都有触动人心的无言力量。1872年,法国神甫普德元和瑞士神甫余伯南从四川进入云南,在距茨中不远的茨姑兴建了云南藏区的第一座天主教堂,并以其为根据地,沿澜沧江传播天主教,先后在茨姑上游的德钦、下游的小维西等地建立了教堂,甚至向西翻越碧罗雪山,进入怒江流域的丙中洛传教。这在当时无疑是极其艰险的旅途,披荆斩棘、前途莫测,无论他们的初衷是什么,他们的勇气和执着都值得钦佩。

· 茨中天主教堂里的天主教徒。

让虔诚的佛教徒们改从圣主谈何容易。除了传播教义,传教士们还四下走访贫苦人家,分文不取地行医治病,甚至为无处安身的穷人建造房屋。信众在一天天扩展,嫉妒和嗔恨也与日俱增。1905年,在东竹林寺喇嘛的带领下,愤怒的佛教徒们焚毁了茨姑教堂并杀死了普德元神甫,在当年的“驱洋教运动”中,澜沧江和怒江两岸共有10座教堂被毁。教案发生后,清政府被迫赔款30万两白银,教会则用这笔巨款在茨中兴建教堂。1909年,茨中教堂动工,12年后的1921年方才竣工,随即成为天主教云南铎区的主教礼堂,还先后办过一所学校和一所女修院。

“你看,这两棵棕树就是建造教堂时栽下的,将近100年了,那边葡萄园里的桉树也差不多和教堂同龄。”离开教堂时,张永正望着教堂前两棵高高的棕榈树,出神地说。他还告诉我,茨中到德钦县城的公路因昨晚的大雨而发生多处滑坡,短时间内估计无法修通,这种事在横断山区简直司空见惯。“你恐怕要多住一两天,明天正好是星期天,教堂里要做弥撒的。”他补充说,茨中曾经很多年没有神甫,这几年才有了一个新的神甫,要不然也没法做弥撒。

1951年,茨中最后一批外国传教士被遣返回国,此后的半个多世纪里一直没有专门的神职人员,信徒们每次聚会只能祈祷和唱颂歌。2008年,北京教区的一位神甫来到茨中,教堂也终于恢复了弥撒。星期天上午,信徒们从四面八方陆续赶来,教堂里很快挤得满满当当的,大约有四五百人,女信徒的数量显然要多过男信徒。据说,每逢圣诞节、复活节等重要节日,相邻的茨姑、巴东两个村子的信徒也会来茨中教堂,人数有时会超过1000人。

茨中教堂的弥撒与任何一座乡村教堂并没有太大不同:缺了点庄严肃穆,却富于感染力,阿猫阿狗在门口张望,襁褓里的婴儿在哭,半大的孩子在上窜下跳,赞美诗响起的瞬间,所有的嘈杂又戛然而止。在这里,对神的信仰无法换取丝毫的现实功利,却支撑了人世全部的酸楚和无奈。

· 茨中天主教堂的外景和内景。

· 蜿蜒于澜沧江干热河谷的公路。

白茫雪山脚下的奔子栏地处金沙江干热河谷,过去它是茶马古道上的重镇,现在仍然是滇藏公路(G214国道)的必经之地。头一次路过奔子栏时,看看金沙江畔密密麻麻的村舍,看看河谷里少得可怜的耕地,再看看公路边四川人或大理白族人经营的饭馆、旅馆和商店,我不禁纳闷,这里的藏族人无田可种、无牧可放,又不做生意,能靠什么维持生计。后来才知道,奔子栏的藏族人大多从事木碗制作,这门手艺世代相传,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丢下舍不得,带走又害羞。情人是木碗该多好,可以揣在怀里头。”听了这首古老的藏族情歌,恐怕很多人都会有不着调的感觉:只听说把情人比作太阳月亮星星,没听说有把情人比作餐具的。文化差异使然。在汉文化里,碗不过是吃饭的工具,即便用它来比喻职业或生计,也是铁碗比较好,摔不破。而在藏文化里,木碗的象征意义远远超出了它的实用功能。

藏族人的日常饮食中,糌粑酥油茶居于绝对主导地位,特别是酥油茶,“可以一天不吃饭,不可以一顿不喝茶”,喝酥油茶要用到木碗,和糌粑也要用到木碗。过去藏族人出门,平头百姓也好,达官贵人也好,都要随身携带一只木碗,如歌中所唱,揣在怀里,喝茶时取出。与汉族人相比,藏族人日常生活的物质构成要简单得多,端起来又放下、放下又端起来的木碗于是就有了强烈的象征意义——象征“自我”或“灵魂”,哪怕在一个其乐融融的家庭里,也是父子不共碗,兄弟不共碗,夫妻不共碗,家庭成员每人一只碗、各用各的碗,而碗的大小、样式甚至摆放的位置也因人而异。实际上在整个藏族社会,木碗的使用都因人而异,因僧俗、男女、尊卑而有所不同:男人用的木碗稳重大方,女人用的木碗小巧玲珑,而僧人用的木碗颈部明显要高一些,旧时贵族用的木碗还会镶嵌金银珠宝作为装饰。

藏区的木碗,种类五花八门,产地不一而足,还有三六九等之分,最上乘的木碗人称“察牙”,其产地有两处:一处是西藏山南地区门巴族聚居的措那,另一处就是云南的奔子栏。早在明清时期,“察牙”就跟随着跋山涉水的云南马帮由奔子栏销往藏区各地,有口皆碑而口口相传,即便在各地木碗济济一堂的圣城拉萨也深受欢迎。可以说,正因为这小小的木碗,小小的奔子栏在广袤的青藏高原上声名远扬。

· 晨曦的卡瓦格博。

“卡瓦格博是护佑世界的祜主。

你不需要特意双手合十去朝拜他,山上香柏树的侧叶就像人们双手合十在朝觐。

你不需要特意拿很多供品去供养他,山上生长的白果就是自然天成的供品。

你不需要特意盛圣水去供养他,山脚下清净的山泉水就是自然天成的供水。”

——德钦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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