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舒尔茨

一八二九——一九0六

德裔美籍政治家、军官、新闻记者。生于德国科隆。1848——1849年在波恩大学求学期间参加德国革命，后被迫流亡。1856年定居美国。曾为林肯竞选总统奔走呼号，内战中参加过多次战役，衔至少将。内战结束后历任《纽约论坛报》记者，国会参议员，内政部长，全国文官制度改革同盟主席等职。值得一提的是，舒尔茨常被作为“美国大熔炉”一说的典型例证。

本篇发表于纽约市商会举办的一次宴会，是一篇别具一格的、优秀的祝酒词。演说者有意把旧世界（欧洲各国）和新大陆（美国）交织在一起，以此展开自己的话题，因而本身就具有一种幽默效果。他从奠定美国革命胜利的约克镇战役谈起，通过回顾“旧世界”对美国革命的支援，以及“新大陆”在繁荣后对欧洲各国的物质支持，别开生面地阐述了“新旧世界紧密相连”的主题。在一片喝彩声和笑声中，演说者在结尾时巧妙地谈到了大洋两岸的经济摩擦，并传递了双方不要争执不休、不可干涉内政的口信。

1881年11月5日

主席先生、商会的先生们：

如果你们像我一样经常应邀为“旧世界与新大陆”举杯祝酒，那你们肯定同样会发现，对于一个依然崭新的旧世界，或者一个并不陈旧的新大陆，无论说什么都是困难的。〔掌声。〕

我年龄越大，这种窘迫之感就越强烈。你们大家迟早也会有这种感觉。不过，我的好友埃瓦茨先生大概是个例外。他已决心绝不变老，他的那些情趣横溢的话语也总是新意盎然。〔笑声。〕不过，先生们，我们最近几个星期亲眼目睹的却具有某种新的灵感。我们一直在庆祝一场伟大的战斗——它的伟大不在于多少人为此送掉了性命，而在于多少人从此获得了幸福。它不仅使这个国家现有的5，000多万人获得了幸福，而且还使旧世界各国的人民比以前更幸福了。这样，两者相加，获得幸福的人数可谓空前庞大。〔掌声。〕

1776年7月4日，诞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在费城宣布美国独立。但实际上，美国独立是在约克镇战场上通过我所说的那场战斗才取得的。在那里，旧世界向新大陆伸出了援助之手。〔掌声。〕当然，旧世界里有一部分人，其中有英国士兵，对不起我要说，还有德国士兵，他们千方百计试图压制新大陆的愿望，但他们那样做是奉命行事，出于无奈；而旧世界里站在美国一边进行战斗的那部分人，却是出于自由意愿，作为志愿者到这里来的。〔喝彩。〕

可以说，大多数法国正规军也是奉命前来，不过，人们不会忘记，不仅拉斐德是出于年轻人对美国事业的热情而来到这里的，而且法国本身，这一旧世界的强国，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以志愿者的身份出现的。〔喝彩。〕同样，还有一些志愿者是以个人名义前来为新大陆事业效劳的。骁勇的施托伊本便是其中的一员。他是一名伟大的组织家，在他的训练下，美国军队走向了胜利。作为那个国家的杰出代表，他的丰碑不仅耸立在数以百计的战场上，更为令人骄傲的是，还树立在更加广阔的思想战线上。〔喝彩。〕在他们中间还有为美国独立献出了生命的被兰人普拉斯基和迪卡尔布，以及更多的法国人、德国人、瑞典人和荷兰人，甚至还有不肯屈服于邪恶势力的英国人。〔喝彩。〕因此，可以这么说，新大陆的事业也就是旧世界的事业。在和平时期，就像在战争时期一样，它仍然是一项志愿者的事业，因为从和平降临之日起，我们已迎来了几百万这样的志愿者，而且现在每星期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源源不断地踏上这片国土；先生们，现在我荣幸地宣布，本人就是其中的一位。〔喝彩。〕

今后，大量的志愿者还会源源不断地涌来，因为吸引他们来美国的不仅仅有战争带来的兴奋，更有和平带来的喜悦。因此，庆祝这场战争的盛大聚会，更准确地说应该成为在约克镇战役古战场上举行的一次和平庆典。这是很自然的。这里到处充满着一片和平的气氛：和平洋溢在人们幸福的笑脸上；和平呈现在勤俭、繁荣和富裕中；和平在威风凛凛保卫庆典的民兵身上和他们的刀枪上闪着光辉；和平在新大陆人民欢迎旧世界来宾的隆重而热烈的气氛中大放异彩。更值得一提的是，无论人们有多大分歧，只要踏上这片土地，和平便使他们成了朋友。刚才，斯托尔斯博士和埃瓦茨先生雄辩的口才，和人们向一百年前象征旧敌的英国国旗的默默致敬，又给和平增添了绚丽的光彩；而这份出自每位美国爱国者内心的敬意，已经在大西洋彼岸引起了回响：电报传来，在伦敦庆祝新市长上任的游行中，人们也高举美国国旗以示敬意。今天，在这一象征全世界和平的聚会上，所有旧世界的人民都派来了自己的代表，与我们一道为新大陆的繁荣和进步欢欣鼓舞。〔喝彩。〕

我想，没有什么能比那天为各位先生演奏的小夜曲更能充分体现这种和平协调的精神。那天晚上抵达纽约的各位客人，都是来自施托伊本将军的故乡——都是旧世界的代表·乐队先为他们演奏了一曲《眺望莱茵河》，接着又演奏了《马赛曲》和《上帝拯救女王》。当这些出自旧时代的战歌乐曲刚停，就传来了欢呼和平胜利的曲调《欢呼，哥伦比亚》和《扬基歌》。〔喝彩。〕

这种将新旧世界紧密相连的真挚感情，在所有文明人类对这个伟大国家最近蒙受巨大不幸时所表达的悲痛中显得如此动人，如此真切，如此美妙，而且这种真挚感情定将随着旧世界各位尊贵客人的来访得到巩固和发展。〔喝彩。〕现在，他们已经对我们这个国家和我们的人民有了一定的了解；他们中大部分人也许是第一次来访，但我毫不怀疑他们已经得出了一条相同的结论：拉斐德、施托伊本和罗尚博等人为之奋斗的国家是一个美好的国家，那里的人民是善良的人民〔喝彩〕；美好的国家和善良的人民值得世界上每一位最崇高的人士为之奋斗。同时我也相信，这些先生启程回国时，心里一定感到无比欣慰，因为他们那些曾为美国独立和自由冲锋陷阵的祖先的名字，已和许多美国最伟大的人名一起，深深地印在了每个美国人的心中。虽然约克镇大捷距今已有百年，但美国人民心中的那份感谢之情，依然像康华里当年降旗时一样火热，至今未变。〔掌声。〕

先生们，在我看来，我们似乎已经形象地表达了我们的感激之情。他们帮助我们取得了独立，美国因此成了一个强大、进取而繁荣的国家。当旧世界陷入缺衣少食的困境时，新大陆人民一直非常愿意，甚至急不可待地帮助他们渡过难关。今后，我们还可以将其他工业产品输送出去，以满足他们的生活需要。〔掌声。〕

事实上，我们在这方面一直非常慷慨。结果，大洋彼岸的一些朋友认为我们过于大方了，现在正在谈论要以征税手段来制止我们的慷慨。〔笑声。〕当然，我们不会这样轻易地被难倒。我们已不满足于贡献出物质产品，我们还时常给他们送去我们的智慧。比如，几个月前，埃瓦茨先生就曾千里迢迢前去向他们讲解有关双重标准的问题——这些我们知道得很清楚，而且知道得比他们多得多。〔笑声。〕如果他们愿意以金换银，那我们也许会将库存的银子分文不留地全都给他们。〔喝彩。〕但是这种慷慨不一定会得到恰当的赏识。在这方面，他们也许更喜欢旧也界的精明。〔笑声。〕

然而，我们不应该总是为此争吵不休。其实，说真的，用做生意的眼光来看，新旧世界的人们必须、也只能互为客户，共同得利，这样双方的商业交往才能与日俱增，一年比一年更加富有成果。同时，我们还应当以一句古老的格言作为双方交往的座右铭：“你要活，也得让别人活。”〔喝彩。〕目前，没有任何危险足以威胁到新旧世界的友谊和双方的交流理解。我们之间真诚的国际交往和理解是建立在一个简单、自然而稳固的基础上的。我们会为旧世界所取得的一切成功、繁荣和幸福感到万分欣喜；我们也会对他们所遭受的种种不幸表示深切真诚的同情。但有一点我们大家都应当时刻牢记在心，那就是决不干涉别国内政。

另一方面，他们也会像过去一样，对我们所取得的成功和遭受的不幸做出应有的反应。但我们希望，他们永远不要干涉大洋此岸的内政。〔热烈喝彩。〕新旧世界的界线已经十分明确，毫无疑问，所有公正明智的政府都不会试图打破这些界线。只要新旧世界不相互干涉，我们就能永远生活在一个充满和睦的星球上。〔喝彩。〕

我们已经达成共识，没有什么能比大西洋两岸国家的友谊和美好愿望更重要。我们之间存在的唯一危险，可能只是出于多愁善感的一方对另一方的过分钟情，就像恋人之间时常会产生嫉妒而发生争吵。也许我的这番话会引起一些客人的不满，他们会抱怨说，我们的善意简直使他们受不了。但不管怎样，让我们希望一百年以后，我们的后代能再次在此相会，缅怀我们之间的真挚友情。当这一天果真来到时，他们一定会发现，美利坚合众国已拥有3亿人口，而纽约也住有1000万居民；在市内十层高的德尔莫尼科大楼顶上会有一座飞机场，供往返欧美大陆的飞机起降。或许到那时，我们的客人还有望在约克镇偏僻的小村里找到舒适的旅馆和体面的生活设施。

我们非常高兴旧世界的贵宾们今晚能应邀前来出席晚会。我相信，他们一定会为此永远感到自豪，因为他们的名字不仅将永远载入新大陆史上最灿烂的史册，而且也将永远活在充满感激之情的新大陆人民的心中。〔热烈的掌声。〕

译自《世界伟大演说》朱建新译

井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