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骊姬欲立己子

（选自庄公二十八年）

背景公元前745年，晋昭侯封其叔于曲沃，是为曲沃桓叔。曲沃面积大于晋都翼，遂与翼分庭抗衡。庄公十六年（前678），周天子命曲沃桓叔之孙曲沃武公为晋侯，史称“曲沃并晋”。武公卒，献公继位。献公宠骊姬，骊姬欲立己子为太子，遂于庄公二十八年（前666）怂恿献公将太子迁出都城。

晋献公娶于贾^[1]，无子。烝于齐姜^[2]，生秦穆夫人及大子申生^[3]。又娶二女于戎，大戎狐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4]。晋伐骊戎，骊戎男女以骊姬^[5]。归生奚齐。其娣生卓子^[6]。

骊姬嬖^[7]，欲立其子^[8]，赂外嬖梁五与东关嬖五^[9]，［一］使言于公曰：“曲沃^[10]，君之宗也^[11]。蒲与二屈^[12]，君之疆也^[13]。不可以无主。宗邑无主则民不威^[14]，疆埸无主则启戎心^[15]。戎之生心，民慢其政，国之患也。若使大子主曲沃，而重耳、夷吾主蒲与屈，则可以威民而惧戎^[16]，且旌君伐^[17]。”［二］使俱曰^[18]［三］：“狄之广莫，于晋为都，晋之启土，不亦宜乎^[19]？”晋侯说之^[20]。

［一］竹添光鸿：“外嬖”二字，统二“五”言之。

［二］竹添光鸿：更赞一句，妙。

［三］竹添光鸿：二“使”字是两番语。先使是各言，后使是合赞。同辞而奖赞之，以发起公心也。此佞人巧言之妙处，而良史描写尽真者。

夏，使大子居曲沃，重耳居蒲城，夷吾居屈。群公子皆鄙^[21]，唯二姬之子在绛^[22]。二五卒与骊姬谮群公子而立奚齐^[23]，晋人谓之“二五耦^[24]”。［四］

后语闵公元年（前661），晋侯作二军，献公自将上军，申生将下军，士蒍曰：“大（太）子（指申生）不得立矣。分之都城（居曲沃），而位以卿（下军将），先为之极（位极人臣），又焉得立（先让申生成为人臣之极，故不可能立为君）？不如逃之，无使罪至……”（《左传·闵公元年》）闵公二年（前660），献公使太子申生伐东山皋落氏，里克谏，公曰：“寡人有子，未知其谁立焉。”（《左传·闵公二年》）

［四］竹添光鸿：耦，以锄去草莱，犹二五相俱谗逐群公子，故以为喻。刺语深雅。

【注释】

[1]贾：诸侯国名，姬姓，在今山西襄汾东。

[2]烝：与长辈通奸。齐姜：晋武公妾。

[3]秦穆夫人：后来嫁给秦穆公，故称秦穆夫人。大子：即太子。大同“太”。

[4]小戎子：小戎之女。

[5]骊戎男：骊戎部落的首领，其爵位为男。女以骊姬：将其女儿骊姬嫁给献公。

[6]娣：二女同嫁一夫，年小的便称为娣。

[7]嬖：受宠。

[8]欲立其子：欲立其子为太子。

[9]外嬖：士大夫之得宠者。梁五与东关嬖五：梁和东关是两人的姓，五是二人之名。

[10]曲沃：晋邑名，在今山西闻喜东北。

[11]君之宗：先君宗庙在那里。

[12]蒲：晋邑名，在今山西隰县北。二屈：晋邑北屈和南屈，二邑毗邻，在今山西吉县。

[13]疆：边疆，边境。

[14]威：同“畏”，畏惧。民不威，即下文“民慢其政”。

[15]启戎心：引发戎狄侵略之心。

[16]威民：使民敬畏。惧戎：使戎畏惧。

[17]旌：表扬。伐：功业。

[18]使俱曰：骊姬与梁五、东关嬖五一起劝说献公。

[19]以上四句意为：在广袤无边的戎狄边上建立都邑，对晋今后开拓疆土不是很适宜的吗？

[20]说：同“悦”。

[21]鄙：边鄙，边邑。

[22]二姬：骊姬与其妹妹。绛：晋国都，在今山西翼城东南。

[23]二五：梁五与东关嬖五。卒：最终。谮：诬陷。

[24]二五耦：梁五与东关嬖五结朋为奸。耦：两人并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