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自宣公十二年）
背景宣公六年（前603），楚伐郑，郑向楚求和。次年（前602）郑却又和晋盟。宣公九年（前600）、十年（前599），楚因此两次伐郑，晋都出兵救援。宣公十一年（前598），郑和楚盟，却“又徼事于晋”。宣公十二年（前597），楚再次伐郑，晋不得已又去营救。
十二年春，楚子围郑[1]，旬有七日[2]。郑人卜行成[3]，不吉。卜临于大宫[4]，且巷出车[5]，吉。国人大临[6]，守陴者皆哭[7]。楚子退师，郑人修城。进，复围之，三月克之。［一］
入自皇门[8]，至于逵路[9]。郑伯肉袒牵羊以逆[10]，曰：“孤不天[11]，不能事君，使君怀怒以及敝邑，孤之罪也，敢不唯命是听？［二］其俘诸江南以实海滨，亦唯命。其翦以赐诸侯[12]，使臣妾之[13]，亦唯命。若惠顾前好[14]，徼福于厉、宣、桓、武[15]，不泯其社稷[16]，使改事君，夷于九县[17]，君之惠也，孤之愿之，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18]，君实图之。”左右曰：“不可许也，得国无赦[19]。”王曰：“其君能下人[20]，必能信用其民矣，［三］庸可几乎[21]？”退三十里而许之平[22]。潘尫入盟[23]，子良出质[24]。
［一］竹添光鸿：时郑石制为内间，故楚得以克郑也，见下传可知。
［二］魏禧：一“命”字，引起下文三段。
［三］竹添光鸿：犹云必能诚信以用其国之民矣。
夏六月，晋师救郑。［四］荀林父将中军，先縠佐之。士会将上军，郤克佐之。赵朔将下军，栾书佐之。赵括、赵婴齐为中军大夫。巩朔、韩穿为上军大夫。荀首、赵同为下军大夫[25]。韩厥为司马。
及河，闻郑既及楚平，桓子欲还[26]，曰：“无及于郑而勦民，焉用之[27]？楚归而动，不后[28]。”
［四］竹添光鸿：楚在郑历三月之久，晋讵弗闻知？及已克郑退师，而师始出，缓不及事矣。
［五］竹添光鸿：六者唯德与刑合而言之，故下又曰刑也，德也，以分覆之。
随武子曰[29]：“善。会闻用师，观釁而动[30]。德、刑、政、事、典、礼不易[31]，不可敌也，不为是征[32]。楚军讨郑，怒其贰而哀其卑[33]，叛而伐之[34]，服而舍之[35]，德、刑成矣。［五］伐叛，刑也；柔服[36]，德也。二者立矣。昔岁入陈，今兹入郑，民不罢劳[37]，君无怨讟[38]，政有经矣[39]。荆尸而举[40]，商农工贾，不败其业，而卒乘辑睦[41]，事不奸矣[42]。蒍敖为宰[43]，择楚国之令典[44]；军行，右辕[45]，左追蓐[46]，前茅虑无[47]，中权[48]，后劲[49]，百官象物而动[50]，军政不戒而备，能用典矣。其君之举也[51]，内姓选于亲[52]，外姓选于旧[53]；举不失德，赏不失劳；老有加惠[54]，旅有施舍[55]；君子小人，物有服章[56]，贵有常尊[57]，贱有等威[58]；礼不逆矣。德立，刑行，政成，事时[59]，典从，礼顺，［六］若之何敌之？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兼弱攻昧[60]，武之善经也[61]。［七］子姑整军而经武乎[62]，犹有弱而昧者[63]，何必楚[64]？仲虺有言曰[65]：‘取乱侮亡[66]。’兼弱也。《汋》曰[67]：‘於铄王师[68]，遵养时晦[69]。’耆昧也[70]。《武》曰：‘无竞惟烈[71]。’抚弱耆昧，以务烈所[72]，可也。”
［六］孔颖达：功德苦其不立，刑威苦其不行，政以成就为上，事以得时为善，典贵其从，礼恶其逆，故云“德立、刑行、政成、事时、典从、礼顺”。
［七］竹添光鸿：副上“不可敌也”。
彘子曰[73]：“不可。晋所以霸，师武臣力也[74]。今失诸侯[75]，不可谓力；有敌而不从，不可谓武。由我失霸，不如死。且成师以出，闻敌强而退，非夫也[76]。命为军帅，而卒以非夫，唯群子能，我弗为也。”［八］以中军佐济[77]。
韩献子谓桓子曰[90]：“彘子以偏师陷[91]，子罪大矣。子为元帅，师不用命，谁之罪也？失属亡师[92]，为罪已重，不如进也。事之不捷，恶有所分[93]。与其专罪，六人同之[94]，不犹愈乎[95]？”师遂济。
［八］竹添光鸿：晋之军政本严，自河曲之战赵穿不用命，赵盾以偏师故，未曾律以军政，此后三军将佐，皆各自主矣。先縠之不用命，其由来盖有渐也。
［九］竹添光鸿：是句为下文发之。
［十］竹添光鸿：是句总上文“在《师》之《临》”以下而系之。
楚子北师次于郔[96]，沈尹将中军，子重将左，子反将右，将饮马于河而归。闻晋师既济，王欲还，嬖人伍参欲战[97]。令尹孙叔敖弗欲，曰：“昔岁入陈，今兹入郑，不无事矣[98]。战而不捷，参之肉其足食乎[99]？”参曰：“若事之捷，孙叔为无谋矣[100]。不捷，参之肉将在晋军，可得食乎？”令尹南辕反斾，伍参言于王曰：“晋之从政者新[101]，未能行令。其佐先縠刚愎不仁，未肯用命。其三帅者专行不获[102]，听而无上，众谁适从？此行也，晋师必败。且君而逃臣[103]，若社稷何？”［十一］王病之[104]，［十二］告令尹，改乘辕而北之，次于管以待之[105]。
［十一］竹添光鸿：此言众欲听命令，元帅既不能行令，三帅固不得专行，而彘子辈擅自发令，无在上出一定之令者，故众不知所适从。
［十二］竹添光鸿：深中楚王之忌，王病为此。
［十三］竹添光鸿：庸是庄王即位第一战也。
晋师在敖、鄗之间[106]。郑皇戌使如晋师[107]，曰：“郑之从楚，社稷之故也，未有贰心。楚师骤胜而骄[108]，其师老矣，而不设备[109]，子击之，郑师为承[110]，楚师必败。”彘子曰：“败楚服郑，于此在矣，必许之。”栾武子曰[111]：“楚自克庸以来[112]，［十三］其君无日不讨国人而训之于民生之不易、祸至之无日、戒惧之不可以怠[113]。在军，无日不讨军实而申儆之于胜之不可保、纣之百克而卒无后[114]。训以若敖、蚡冒筚路蓝缕，以启山林[115]。箴之曰[116]：‘民生在勤，勤则不匮。’不可谓骄[117]。先大夫子犯有言曰：‘师直为壮，曲为老。’我则不德，而徼怨于楚[118]，我曲楚直，不可谓老[119]。其君之戎[120]，分为二广，广有一卒[121]，卒偏之两[122]。［十四］右广初驾[123]，数及日中[124]，左则受之，以至于昏。内官序当其夜[125]，以待不虞[126]，不可谓无备[127]。子良，郑之良也。师叔，楚之崇也[128]。师叔入盟，子良在楚，楚郑亲矣。［十五］来劝我战，我克则来[129]，不克遂往[130]，以我卜也[131]，［十六］郑不可从。”赵括、赵同曰：“率师以来，唯敌是求。克敌得属[132]，又何俟[133]？必从彘子。”知季曰[134]：“原、屏[135]，咎之徒也[136]。”赵庄子曰[137]：“栾伯善哉[138]，实其言[139]，必长晋国[140]。”
［十四］竹添光鸿：此节简短，与上节相变。
［十五］竹添光鸿：此节破他郑师为承。
［十六］竹添光鸿：“以我卜也”四字，尽郑之情。言以我战之胜负，决去就也。郑人之言不可从。
楚少宰如晋师[141]，曰：“寡君少遭闵凶[142]，不能文[143]。闻二先君之出入此行也，将郑是训定[144]，岂敢求罪于晋？二三子无淹久[145]。”随季对曰[146]：“昔平王命我先君文侯曰：‘与郑夹辅周室，毋废王命。’今郑不率[147]，寡君使群臣问诸郑，岂敢辱候人[148]？敢拜君命之辱[149]。”彘子以为谄，使赵括从而更之[150]，曰：“行人失辞[151]。寡君使群臣迁大国之迹于郑[152]，曰：‘无辟敌[153]。’群臣无所逃命。”［十七］
［十七］竹添光鸿：随季之辞甚有礼，妄人乱事，使楚看破我军状，亦在此一着，自此楚遂吞晋矣。
楚子又使求成于晋[154]，晋人许之，盟有日矣[155]。楚许伯御乐伯，摄叔为右，以致晋师[156]。许伯曰：“吾闻致师者，御靡旌摩垒而还[157]。”乐伯曰：“吾闻致师者，左射以菆[158]，代御执辔[159]，御下[160]，两马掉鞅而还[161]。”摄叔曰：“吾闻致师者，右入垒[162]，折馘执俘而还[163]。”皆行其所闻而复[164]。［十八］晋人逐之，左右角之[165]。乐伯左射马而右射人，角不能进，矢一而已。麋兴于前，射麋，丽龟[166]。晋鲍癸当其后。使摄叔奉麋献焉，曰：“以岁之非时，献禽之未至[167]，敢膳诸从者。”鲍癸止之，曰：“其左善射，其右有辞，君子也。”既免[168]。［十九］
晋魏锜求公族未得[169]，而怒，欲败晋师。请致师，弗许。请使，许之。遂往，请战而还。楚潘党逐之。及荧泽[170]，见六麋，射一麋以顾献曰[171]：“子有军事，兽人无乃不给于鲜[172]，敢献于从者。”叔党命去之[173]。
［十八］方苞：致师实事，皆以虚言出之，忽用一语指实，与下文承接无间。
［十九］竹添光鸿：下一“既”字，结三人致师，又为潘党逐二憾生根，此藕断丝连法也。下文“潘党既逐魏锜”之“既”，亦前后肯綮。
［二十］竹添光鸿：“憾”应上文“求未得”。
［二十一］竹添光鸿：“乘我”与下文“车驰卒奔乘晋军”相照。
赵旃求卿未得，且怒于失楚之致师者，请挑战，弗许。请召盟[174]，许之。与魏锜皆命而往[175]。郤献子曰[176]：“二憾往矣[177]，弗备必败。”［二十］彘子曰：“郑人劝战，弗敢从也；楚人求成，弗能好也。师无成命，多备何为？”士季曰：“备之善。若二子怒楚[178]，楚人乘我[179]，丧师无日矣。［二十一］不如备之。楚之无恶[180]，除备而盟，何损于好？若以恶来，有备不败。且虽诸侯相见，军卫不彻[181]，警也。”彘子不可。士季使巩朔、韩穿帅七覆于敖前[182]，故上军不败。赵婴齐使其徒先具舟于河，故败而先济。［二十二］
潘党既逐魏锜，赵旃夜至于楚军，席于军门之外[183]，使其徒入之[184]。楚子为乘，广三十乘，分为左右[185]。右广鸡鸣而驾，日中而说[186]，左则受之，日入而说。［二十三］许偃御右广，养由基为右。彭名御左广，屈荡为右。乙卯[187]，王乘左广以逐赵旃。赵旃弃车而走林，屈荡搏之，得其甲裳。晋人惧二子之怒楚师也，使軘车逆之[188]。潘党望其尘，使骋而告曰：［二十四］“晋师至矣。”楚人亦惧王之入晋军也，遂出陈[189]。孙叔曰：“进之。宁我薄人[190]，无人薄我。《诗》云：‘元戎十乘[191]，以先启行。’先人也。《军志》曰：‘先人有夺人之心。’薄之也。”遂疾进师，车驰卒奔，乘晋军。桓子不知所为，鼓于军中曰：“先济者有赏。”中军、下军争舟，舟中之指可掬也[192]。晋师右移，上军未动。工尹齐将右拒卒以逐下军[193]。
［二十二］竹添光鸿：上军不败，中军败而先济，将后事倒插在前提清，《史记》每用此法。
［二十三］竹添光鸿：言其出而在外，以伏“望尘骋告”。
［二十四］竹添光鸿：应“既逐魏锜”。潘党在外，而见軘车之尘，以为晋师皆进，故急报于王所也。
［二十五］孔颖达：此未战之前告。
楚子使唐狡与蔡鸠居告唐惠侯曰：[194]［二十五］“不穀不德而贪[195]，以遇大敌，不穀之罪也。然楚不克，君之羞也，敢藉君灵以济楚师[196]。”使潘党率游阙四十乘[197]，从唐侯以为左拒，以从上军。［二十六］驹伯曰[198]：“待诸乎？”随季曰：“楚师方壮，若萃于我[199]，吾师必尽，不如收而去之。分谤生民[200]，不亦可乎？”殿其卒而退[201]，不败。
王见右广，将从之乘。屈荡户之[202]，曰：“君以此始，亦必以终。”自是楚之乘广先左。［二十七］
晋人或以广队不能进[203]，楚人惎之脱扃[204]。少进，马还[205]，又惎之拔旆投衡[206]，乃出。顾曰：“吾不如大国之数奔也[207]。”
赵旃以其良马二，济其兄与叔父，以他马反[208]，［二十八］遇敌不能去，弃车而走林。逢大夫与其二子乘[209]，谓其二子无顾。顾曰：“赵傁在后[210]。”怒之，使下，指木曰：“尸女于是[211]。”授赵旃绥[212]，以免[213]。明日，以表尸之[214]，皆重获在木下[215]。
［二十六］竹添光鸿：与“以逐下军”成对。
［二十七］竹添光鸿：右广鸡鸣而驾，左广日中而受，则乘广先右明矣。今以乘左得胜，因而先左。日中而受者，改为鸡鸣而驾也。
［二十八］竹添光鸿：“反”字应上文“命而往”、“夜至于楚军”。
楚熊负羁囚知罃[216]，知庄子以其族反之[217]，厨武子御[218]，下军之士多从之。每射，抽矢，菆，纳诸厨子之房[219]。厨子怒曰：“非子之求而蒲之爱[220]，董泽之蒲[221]，可胜既乎[222]？”知季曰：“不以人子，吾子其可得乎[223]？吾不可以苟射故也[224]。”射连尹襄老[225]，获之，遂载其尸。射公子穀臣，囚之。以二者还。
及昏，楚师军于邲[226]，晋之余师不能军[227]，宵济，亦终夜有声。［二十九］
［二十九］竹添光鸿：“终夜有声”四字，描绘如见纷乱喧嚣之状。
丙辰[228]，楚重至于邲[229]，遂次于衡雍[230]。潘党曰：“君盍筑武军[231]，而收晋尸以为京观[232]。臣闻克敌必示子孙，以无忘武功。”楚子曰：“非尔所知也。夫文[233]，止戈为武。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234]，载櫜弓矢[235]。我求懿德[236]，肆于时夏[237]，允王保之[238]。’又作《武》，其卒章曰：‘耆定尔功[239]。’其三曰[240]：‘铺时绎思，我徂求定[241]’。其六曰[242]：‘绥万邦，屡丰年[243]。’夫武，禁暴戢兵[244]、保大定功[245]、安民和众[246]、丰财者也，［三十］故使子孙无忘其章[247]。［三十一］今我使二国暴骨[248]，暴矣。观兵以威诸侯[249]，兵不戢矣。暴而不戢，安能保大？犹有晋在，焉得定功？所违民欲犹多，民何安焉？无德而强争诸侯，何以和众？利人之几[250]，而安人之乱[251]，以为己荣，何以丰财？武有七德，我无一焉，何以示子孙？其为先君宫[252]，告成事而已[253]。武，非吾功也。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鲸鲵而封之[254]，以为大戮，［三十二］于是乎有京观，以惩淫慝[255]。今罪无所[256]，而民皆尽忠以死君命[257]，又可以为京观乎？”祀于河，作先君宫，告成事而还。
［三十］竹添光鸿：以上皆两两相比成辞。
［三十一］杜预：此武七德。
［三十二］竹添光鸿：以上驳武功，以下驳京观。
［三十三］竹添光鸿：此追叙邲战以前楚子入郑之因。
是役也，郑石制实入楚师[258]，以分郑，而立公子鱼臣［三十三］。辛未[259]，郑杀仆叔及子服[260]。君子曰：“史佚所谓‘毋怙乱’者[261]，谓是类也。《诗》曰：‘乱离瘼矣[262]，爰其适归[263]？’归于怙乱者也夫[264]。”
后语是年秋，“晋师归，桓子（中军将荀林父）请死，晋侯欲许之。士贞子谏曰：‘不可。城濮之役，晋师三日谷（指获大胜），文公犹有忧色。左右曰：“有喜而忧，如有忧而喜乎（有喜还忧，这不等于有忧而喜吗）？”公曰：“得臣（子玉）犹在，忧未歇也。困兽犹斗，况国相（子玉是令尹，相当于国相）乎！”及楚杀子玉，公喜而后可知也，曰：“莫余毒也已。”是晋再克而楚再败也。楚是以再世（两世，楚成王、穆王）不竞。今天（上天）或者大警（警示）晋也，而又杀林父以重（增加）楚胜，其无乃久不竞乎？林父之事君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社稷之卫也，若之何杀之？夫其败也，如日月之食焉，何损于明？’晋侯使复其位”（《左传·宣公十二年》）。次年冬（前596），“晋人讨邲之败，与清之师，归罪于先縠而杀之，尽灭其族”（《左传·宣公十三年》）。宣公十四年（前595）夏，“晋侯伐郑，为邲故也。告于诸侯，蒐（检阅车马）焉而还。中行桓子（荀林父）之谋也。曰：‘示之以整，使谋而来（使郑自谋来从晋）。’郑人惧，使子张代子良于楚”（《左传·宣公十四年》）。
【注释】
[1]楚子：楚庄王。
[2]旬有七日：十七天。旬：十天。
[3]卜：占卜。行成：求和。
[4]临：音lìn，吊临亡者。大宫：郑国祖庙。
[5]巷出车：城陷巷战，与“临于大宫”均表示战斗到底。
[6]大临：在大宫吊临。
[7]守陴者：守城者。陴：音pí，城上女墙。
[8]入自皇门：楚军从郑城门进入。皇：大。
[9]逵路：旷阔的大路。
[10]郑伯：郑襄公。肉袒：去衣露体。牵羊：表示任凭对方宰割。逆：迎接。
[11]孤：郑伯自称。不天：不能奉承天意。
[12]翦：灭（郑国）。
[13]使臣妾之：使郑人成为奴仆。臣是男仆，妾是女仆。
[14]若惠顾前好：若考虑到郑、楚世有盟誓之好。
[15]徼福：邀福，求福。厉、宣：周厉王、宣王，郑之所自出。桓、武：郑桓公、武公，郑始封之贤君。
[16]泯：灭。
[17]夷于九县：等同于楚国县邑，像楚国县邑那样对待楚。
[18]布腹心：袒露内心。
[19]得国无赦：必得郑国，无赦其罪。
[20]下人：在人之下，指谦恭。
[21]庸可几乎：岂可期望得郑。庸：岂。几：冀，希望。
[22]平：议和。
[23]潘尫：楚大夫。尫：音wāng。入：进入郑国。
[24]子良：郑伯弟。出质：出质于楚。
[25]荀首：荀林父弟。赵同：赵括、赵婴齐之兄。
[26]桓子：即晋中军将荀林父，桓子是其谥。
[27]无及于郑而勦民，焉用之：若不到郑国而劳师动众，那还用兵干什么。勦：劳。
[28]楚归而动，不后：楚军回去后再动兵伐郑，不算晚。
[29]随武子：即晋上军将士会，随是其采邑，武子是谥。
[30]观釁而动：观察有无间隙而后再发兵。釁：音xìn，缝隙，空子。
[31]德：德行。刑：刑罚。政：政令。事：事务。典：典则。礼：礼仪。易：改变，违背（常道）。
[32]不为是征：不征伐这样的国家。
[33]贰：二心于晋，即盟楚，又盟晋。卑：卑辞求服。
[34]叛：指郑叛楚。
[35]服而舍之：郑臣服了就赦之。
[36]柔服：怀柔臣服者。
[37]罢：同“疲”。
[38]君无怨讟：民不怨君。讟：音dú，怨言。
[39]政有经矣：为政有常法。经：常。
[40]荆尸：楚国的一种军阵，这里用作动词，即列成荆尸之阵。举：动。
[41]卒：徒卒，步卒。乘：车乘。辑睦：和睦。
[42]奸：相犯。
[43]蒍敖：即后文的孙叔敖。宰：即令尹。
[44]令典：法令典宪。
[45]右辕：右军随从军将之辕而进退。
[46]左追蓐：左军追求草蓐。
[47]前茅：前军。虑无：思虑未必有之事，即预防不测。
[48]中权：中军制谋。
[49]后劲：后以精兵为殿。
[50]物：旌旗。这句意为，军中百官各树代表其职位的旌旗，并依其职而行动。
[51]举：荐举，选拔。
[52]内姓：同姓。亲：支系之亲近者。
[53]旧：世臣，旧臣。
[54]老有加惠：老人有增加的恩惠。
[55]旅：旅客，旅居楚国者。施舍：免徭役，布德惠。
[56]君子小人句：不同地位者有不同服装色彩，表示尊卑有别。章：文彩。
[57]贵有常尊：对贵者有一定的礼节示以尊重。
[58]贱有等威：对贱者有一定的等级示以威严。
[59]事时：行事合时。
[60]兼弱攻昧：兼并弱小国家，攻打昏乱国家。
[61]武之善经也：这是用武的好方法。经：法。
[62]姑：姑且。整军：即知难而退。经武：即兼弱攻昧。
[63]犹有弱而昧者：现在还有弱小昏乱的国家。
[64]何必楚：为什么一定要攻打楚国。
[65]仲虺：传说是商汤的左相。虺：音huǐ。
[66]取乱：夺取乱国。侮亡：欺侮亡国。
[67]《汋》：与下文的《武》皆《周颂》篇名。
[68]於：音wū，感叹词。铄：美好。
[69]遵：率领。养：攻取。时：此。晦：即昧，昏乱。
[70]耆昧：即攻昧。
[71]竞：强。惟：其。烈：功业。原句意为，没有比其（周武王）更强的了。
[72]以务烈所：务从武王之功业，即兼弱耆昧。
[73]彘子：即晋中军佐先縠，彘是其采邑。
[74]师武：军队勇武。臣力：臣下尽力。
[75]失诸侯：失去郑国。
[76]非夫：非丈夫。
[77]以中军佐济：率领中军佐（先縠）的军队渡过黄河。
[78]知庄子：即晋下军大夫荀首，知是其采邑。
[79]《师》：《师》卦。之：变成。《临》：《临》卦。
[80]律：法令。否臧：不善，不这样。否：音pǐ。此句意为，师出必依法令，否则，就凶（先縠未依令出师）。
[81]众散为弱，川壅为泽：从卦象看，由《师》变成《临》是由众多散为弱小，是河流壅塞成为沼泽。
[82]有律以如己：虽有律，但如己所出，为所欲为。
[83]且：则。竭：竭尽。律竭即律无。
[84]夭：阻塞。不整：众散不整。
[85]临孰甚焉：还有比这更严重的临吗？
[86]果遇：果遇敌。
[87]尸：主。此句意为，彘子（先縠）是主此祸者。
[88]虽免而归：虽免于战死而归晋国。
[89]咎：祸害。
[90]韩献子：即晋司马韩厥。
[91]偏师：彘子是中军佐，故其所率称为偏师。
[92]失属：失去郑国。亡师：彘子以偏师陷，必使其师亡。
[93]恶有所分：罪名有所分担，即不是由一人承担。
[94]六人：上、中、下三军将及佐。同之：共同承担。
[95]不犹愈乎：这样不更好一点吗？
[96]北师：楚师向北进发。次：驻扎。郔：音yán，郑地名，在今河南郑州北。
[97]嬖人：宠臣。嬖：音bì。伍参：伍奢祖父，伍子胥曾祖父。
[98]不无事矣：不是没有战事。不：非。
[99]参：即伍参。此句意为，伍参能承担战败的责任吗。
[100]孙叔：即孙叔敖。
[101]从政者：指晋中军将荀林父。新：新上任。
[102]专行不获：欲专其所行而不得。
[103]君：楚庄王。臣：荀林父。
[104]病：忧虑。
[105]管：郑地名，在今河南郑州。待之：等待令尹。
[106]敖、鄗：敖山和鄗山，在今河南荥阳北。
[107]皇戌：郑卿。如：往。
[108]骤：屡次。
[109]设备：设置防备。
[110]承：继。
[111]栾武子：即晋下军佐栾书。
[112]庸：诸侯国名，文公十六年被楚庄王所灭。
[113]其君句：这句意为，楚君没有一天不是这样治理国人：教育他们人民的生计不容易，祸患马上就要到来，戒备警惕之心不可懈怠。讨：治。于：以。
[114]在军句：这句意为，在军中，没有一天不是这样治军：再三告诫他们胜利不能永远保有，商纣虽然百胜但最终商朝还是结束在他手里。军实：军中人员。申儆：再三告诫。
[115]训以句：用若敖、蚡冒乘柴车、穿破衣开山辟林艰苦创业的事迹来教育他们。若敖、蚡冒：楚国的先君。筚路：柴车。蓝缕：破衣。启：开辟。
[116]箴：告诫。
[117]不可谓骄：这句驳郑皇戌所说的“楚师骤胜而骄”。
[118]徼：音yāo，求。
[119]不可谓老：这句驳郑皇戌所说的“其师老矣”。
[120]其君之戎：楚王亲兵之戎车。
[121]一卒：三十乘。
[122]卒偏之两：每卒有两偏。偏：十五乘。偏之两：两偏。
[123]初驾：先驾。
[124]数：数漏刻，数时间。
[125]内官：君王左右亲近之臣。序：依次序。当：把守。
[126]不虞：想不到的事，即意外之事。
[127]不可谓无备：这句驳郑皇戌所说的“而不设备”。
[128]师叔：即潘尫，师叔是其字。楚之崇也：楚之崇贵者。
[129]我克则来：我胜郑则来从我。
[130]不克遂往：我不胜郑则往从楚。
[131]以我卜也：郑把我们作为占卜来决定从晋还是从楚。
[132]克敌得属：战胜敌人楚国，得郑国为从属。
[133]又何俟：还等什么？俟：等待。
[134]知季：即晋下军大夫知庄子荀首。
[135]原、屏：原同、屏括，即赵同、赵括。
[136]咎之徒：祸害之徒。
[137]赵庄子：即晋下军将赵朔。
[138]栾伯：即晋下军佐栾书。
[139]实：实践。
[140]长晋国：做晋国之长，即掌晋国政。
[141]少宰：楚官名。
[142]闵凶：忧患。
[143]不能文：不善言辞，言辞无文饰。
[144]二先君：楚成王、穆王。出入此行：往来于郑。将郑是训定：教训安定郑国。
[145]二三子：指晋军将佐。淹久：久留。
[146]随季：即晋上军将士会。
[147]不率：不遵守王命。
[148]候人：对方之随从者，表敬之词，以示不敢直呼对方。
[149]拜：拜谢。
[150]从而更之：跟着更正。
[151]行人：此处指随季。失辞：说错话。
[152]迁大国之迹于郑：把大国（即楚国）赶出郑国。
[153]辟：同“避”。
[154]求成：求和。
[155]盟有日矣：已经约定盟会之日。
[156]致晋师：单车挑战使晋师出战。
[157]御：御车者。靡旌：疾驰。摩垒：迫近敌方营垒。
[158]左：车左，即乐伯自己。菆：音zōu，好箭。
[159]代御执辔：代替御车者掌控马缰绳。
[160]御下：御车者下车。
[161]两马：整顿马匹。掉鞅：整理马颈革。以示从容。
[162]右：车右，即摄叔自己。入垒：进入敌方营垒。
[163]折馘：杀敌割其耳。执俘：抓住俘虏。
[164]皆行其所闻：三人都按照他们所听说的那样做了。
[165]左右角之：从左右两边像兽角那样包抄过去。
[166]丽：附著，这里指射中。龟：禽兽的背部。
[167]以岁之非时，献禽之未至：现在还未到献禽兽的时候，即不是打猎的时候。
[168]既免：三人皆免于被俘。
[169]公族：公族大夫。
[170]荧泽：即荥泽，水泽名，在今河南郑州西北。
[171]顾献：（魏锜）回头献给潘党。
[172]子有军事句：你有军事，兽人之官不能供足新鲜野兽。兽人：掌猎之官吏。给：供给。鲜：新鲜野兽。
[173]叔党：即潘党。命去之：命令部下离去。
[174]召盟：召楚而盟。
[175]命：受命。
[176]郤献子：即上军佐郤克。
[177]二憾：两个心有不满的人，即魏锜和赵旃。
[178]若二子怒楚：如果魏锜、赵旃激怒了楚国。
[179]乘：追逐掩杀。
[180]恶：恶意。
[181]彻：撤走。
[182]七覆：伏兵七处。敖：敖山，在今河南荥阳北。
[183]席于军门之外：在楚军门之外布席安坐。
[184]使其徒入之：使其部下进入楚军门挑战。
[185]楚子为乘句：这句意为，楚王布置自己战车，每广有三十乘，并分为左右广。
[186]日中而说：正午卸车换左广。说：音shuì，卸车。
[187]乙卯：赵旃上门挑战的次日。
[188]軘车：屯守之车。逆：迎接。
[189]陈：同“阵”，摆开阵形。
[190]薄：迫，迫近。
[191]元戎：大兵车。这两句诗出自《小雅·六月》。
[192]掬：音jū，两手合捧。此句意为，有很多人攀在舟沿欲上舟，而舟中人怕人多舟沉，故砍其手，手指掉在舟中，而人坠入河中。
[193]工尹齐：楚国大夫。右拒：右阵。
[194]唐狡与蔡鸠：皆楚国大夫。唐：楚之附庸国。
[195]不穀：不善，诸侯的谦称。
[196]敢藉君灵以济楚师：意思是请唐侯出兵助楚。济：帮助。
[197]游阙：游车补阙。
[198]驹伯：郤克之子郤锜。
[199]萃：聚集。
[200]分谤生民：同奔为分谤，不战为生民。生民：使民生存。
[201]殿其卒而退：使其卒殿后而退。
[202]尸之：止之。
[203]广：兵车。队：同“坠”，坠于坑陷。
[204]惎：音jì，教。扃：音jiōng，车前横木。
[205]还：盘旋不进。
[206]拔旆投衡：拔去大旗，扔掉车轭，以减轻车的重量。
[207]大国：指楚国。数奔：屡奔，即多次逃跑。
[208]以他马反：用别的马驾车而返。反同“返”。
[209]逢大夫：姓逢的大夫。与其二子乘：与他的两个儿子同乘一辆车。
[210]傁：同“叟”。赵傁即赵旃。
[211]尸女：收拾汝尸。女同“汝”。于是：于此，在此。
[212]绥：登车用的绳索。
[213]以免：（赵旃）因此免于一死。
[214]以表尸之：按照上一日所标记的树木寻找尸体。
[215]皆重获在木下：两具尸体都在树下得到。重：两。
[216]熊负羁：楚国大夫。知罃：知庄子之子。
[217]以其族反之：率其族兵返回战场。
[218]厨武子：即魏锜。
[219]每射句：（知庄子）每发射，抽箭，若是好箭，便放入魏锜箭袋。菆：好箭。厨子：即魏锜。房：箭袋。
[220]非子之求而蒲之爱：不寻找儿子而吝啬蒲柳（菆杆是用蒲柳做的）。
[221]董泽：晋水泽名，在今山西闻喜东北。
[222]可胜既乎：取得尽吗？既：取。
[223]不以人子句：不得到别人儿子，我儿子能得到吗？
[224]吾不可以苟射故也：这就是我不可以随便射的缘故。
[225]连尹：楚国官名。
[226]邲：郑地名，在今河南郑州。
[227]晋之余师不能军：晋国剩余的军队不能成营屯。
[228]丙辰：六月无丙辰，疑是七月十四日。
[229]重：辎重。
[230]衡雍：郑地名，在今河南原阳西北。
[231]盍：何不。武军：筑军营以彰武功。
[232]京观：积尸封土其上。
[233]文：文字。
[234]载：句首助词，无义。戢：藏。
[235]櫜：音gāo，箭袋，这里用作动词，将箭收入箭袋。
[236]懿：美。
[237]肆：陈。时：此。夏：夏乐，即这篇乐章。
[238]允：句首助词，无义。保：保持。之：指美德。这几句诗出自《周颂·时迈》。
[239]耆：致，致力于。
[240]其三：《周颂》三《赉》之篇。
[241]铺：铺陈。时：此，指勤劳之德。绎：铺陈。思：句末助词，无义。徂：往。
[242]其六：《周颂》三《桓》之篇。
[243]绥万邦，屡丰年：安抚万邦，屡致丰年。
[244]戢兵：收藏武器，消弭战争。
[245]保大：保持强大。定功：巩固功业。
[246]和众：和睦众邦。
[247]章：功。
[248]暴骨：尸骨曝露于野。暴：音pù。
[249]观兵：炫耀武力。
[250]利人之几：以人之危为利。几：危。
[251]安人之乱：以人之乱为安。
[252]为先君宫：为先君建神庙。
[253]成事：战胜。
[254]鲸鲵：海里大鱼，比喻罪魁祸首。封：埋葬。
[255]淫慝：罪孽。慝：音tè。
[256]今罪无所：今晋无大罪，罪不知归于何人，即无罪孽之人。
[257]死君命：为君命而死。
[258]郑石制实入楚师：是郑国的石制将楚师引入郑国的。
[259]辛未：七月二十九日。
[260]仆叔：即鱼臣，仆叔是其字。子服：即石制，子服是其字。
[261]史佚：人名。怙：音hù，恃。怙乱：恃乱取利。
[262]瘼：音mò，病，形容乱离之甚。
[263]爰：何处。适：往。这两句诗出自《小雅·四月》。
[264]归于怙乱者：恃乱取利则祸将归之。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