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大年小景二首

【解题】

黄《山谷年谱》卷二四将此诗系于元祐三年(1088年)。此诗又名《题宗室大年画》。赵令穰,字大年,宋太祖赵匡胤之五世孙,主要活动于北宋后期神宗﹑哲宗之时,官至光州防御使﹑崇信军观察留后。陈后山诗云“今代风流数大年”是也。

其一

水色烟光上下寒,忘机鸥鸟恣飞还[1]。

年来频作江湖梦,对此身疑在故山。

其二

轻鸥白鹭定吾友,翠柏幽篁是可人[2]。

海角逢春知几度,卧游到处总伤神[3]。

【注释】

[1]忘机:消除机巧之心。《列子·黄帝》:“海上有人好鸥鸟,至者以百数。其父曰:‘吾闻鸥从汝游,试取来,吾从玩之。’曰:‘诺。’明旦之海上,鸥鸟舞而不下。”

[2]幽篁:幽深的竹林。可人:称人心意。

[3]卧游:以欣赏山水画代替游览。后亦指看内容生动的游记、图片或纪录影片等。

【辑评】

第一首诗首先描写赵大年画之内容,水色、烟光清寒冷落,鸥鸟恣意往来飞翔,此景勾起诗人归隐江湖之思,虽不能归于江湖,由于大年之画宛如实境,因而“对此身疑在故山”,对着眼前之画,仿佛置身于故山中。

第二首前两句写明大年所画之景乃轻鸥白鹭、翠柏幽竹。后两句写诗人因画伤情,“海角逢春知几度,卧游到处总伤神”,时光流转,终不能归于江湖,只能观画以消愁,谁知徒惹伤悲。

两诗结构相似,皆先描写画中之景,后写诗人之情愫,诗中透露着淡淡的忧伤。大年之画虽逼真,终非实景,观画终非亲历江湖,诗人归隐于江湖之意溢于言表。

宋胡仔《渔隐丛话·前集》卷四十引《夷坚志》云:“予家有大年画小景二幅,山谷亲书两绝句其上,曰:‘水色烟光上下寒,忘机鸥鸟恣飞还。年来频作江湖梦,对此身疑在故山。’‘轻鸥白鹭定吾友,翠柏幽篁是可人。海角逢春知几度,卧游到处总伤神。’今豫章所刻集及他本皆无。”

附录

邓椿《画继》卷二:光州防御使令穰,字大年,雅有美才高行,读书能文。少年因诵杜甫诗,见唐人毕宏、韦偃,志求其迹,师而写之。不岁月间,便能逼真。时贤称叹,以为贵人天质自异,意所专习,度越流俗也。其所作多小轴,甚清丽。雪景类世所收王维笔,汀渚水鸟,有江湖意。又学东坡作小山丛竹,思致殊佳,但觉笔意柔嫩,实年少好奇耳。若稍加豪壮,及有余味,当不立小李将军下也。每出一图,必出新意。人或戏之曰:“此必朝陵一番回矣。”盖讥其不能远适,所见止京洛间景,不出五百里内故也。大年既得名,诛求期克,无少暇时。掷笔大概曰:“艺之役人如此。”然业已得名,无可奈何。山谷尝咏其《芦雁》云:“挥毫不作小池塘,芦荻江村雁落行。虽有珠帘巢翡翠,不忘烟雨罩鸳鸯。”然初跋其画,谓“更屏声色裘马,使胸中有数百卷书,当不愧文与可”,盖见其少作耳。自今观之,其亦有宋之江都王、滕王耶。

《豫章黄先生文集》卷二十七《题宗室大年永年画》:

“往时宗室,或以隶篆知名,今大年兄弟精于小笔,亹亹似诸李矣。”

“大年学东坡先生作小山丛竹,殊有思致,但竹石皆觉笔意柔嫩,盖年少喜奇故耳。使大年耆老,自当十倍于此。若更屏声色裘马,使胸中有数百卷书,便当不愧文与可矣。”

“大年儿戏,所谓书窗涴壁,不能嗔者也。今其得意,遂与小李将军争衡。”

“荒远闲暇,亦有自得意处,比之古人,但少豪壮及余味尔。”

“大年往时畜善舞钱娃于其家,而不沈于杯盎管弦,戏弄翰墨,亦是不为富贵所埋没者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