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曾植《菌阁琐谈》

46.沈曾植《菌阁琐谈》

【作者小传】

沈曾植(1850—1922)，字子培，号乙庵、寐叟、癯禅。浙江嘉兴人，生长于北京。光绪六年(1880)进士，官至巡抚。胡先《海日楼诗跋》以沈曾植为清“同、光朝第一大师，章太炎、康长素、孙仲容、刘左庵、王静安诸先生，未之或先也”。王国维《沈乙庵先生七十寿序》概括其学术云:“先生少年固已尽通国初及乾嘉诸家之说，中年治辽、金、元史，治四裔地理，又为道咸以降之学，然一秉先正成法，无或逾越。其于人心世道之污隆，政事之利病，必穷其源委，似国初诸老;其视经史为独立之学，而益控其奥舕，拓其区宇，不让乾嘉诸先生;至于综览百家，旁及两氏，一以治经、史之法治之，则又为自来学者所未及。”^[200]其创作以诗成就最高，乃“同光体”魁杰。^[201]著有《海日楼诗》、《寐叟乙卯稿》、《曼陀罗室词》(“曼陀罗”梵语为天妙华，香而色清者)、《海日楼丛钞》、《海日楼题跋》、《蒙古源流笺证》、《元秘史笺证》。生平见《清史稿》卷四七二、谢凤孙《学部尚书沈公墓志铭》(《碑传集三编》卷八)、王蘧常《沈寐叟先生年谱初稿》(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增订本)等。

【内容述略】

沈曾植曾用谢緿《游东田诗》“寻云陟累榭，随山望菌阁”之句而名其寓楼为“菌阁”，菌乃香草之名，菌阁，菌美之阁也。又因其词话卷帙无多，皆偶然涉笔之琐谈，故名其词话曰《菌阁琐谈》。《词话丛编》收录时，附以《海日楼丛钞》中论词之语共16则及龙榆生所辑沈氏手批词话三种之语共8则，前者类皆就前人论词之语而加以按语，内容涉及词人词律词韵字谱词话等，如于词人云“若以宋人之论折中之，梦窗不得为不工，或尚非雅词胜谛乎?”云词话曰:“词话始晁无咎，而朱弁《覮輢说》继之。今二书皆不存，独朱书名见《直斋书录解题》耳。”后者为沈氏手批贺裳《皱水轩词筌》之语5则、王士祯《花草蒙拾》2则和彭孙《金粟词话》1则，合得8则。龙榆生辑出后刊于《词学季刊》创刊号之“词论雪珠”版。如其批《皱水轩词筌》“长调推秦、柳、周、康为协律”之语曰:“以宋世风尚言之，秦、柳为当行，周、康为协律;四家并提，宋人无此语也。”彭孙《金粟词话》云:“词家每以秦七、黄九并称。”先生批云:“当时并未齐名，明世诸公，无聊比附耳。”秦、柳、周、康并提，宋人似无此语，然秦七、黄九并称则并非始于明人，陈师道《后山诗话》即云:“今代词手，唯秦七、黄九尔，唐诸人不逮也。”沈氏偶尔误记矣。

《菌阁琐谈》一卷21则，多评述前人词话及论词之语。如谓贺裳《皱水轩词筌》“多俊语，而确守弇州规轨”;谓王世贞《艺苑卮言》以“香弱”二语论词为“善于侔色揣称者矣。皱水胜谛，大都演此”;谓王士祯《花草蒙拾》“偶然涉笔，殊有通识”;于刘熙载《艺概》则云:“止庵而后，论词精当，莫若融斋。涉览既多，会心特远，非情深意超者，固不能契其渊旨。而得宋人词心处，融斋较止庵真际尤多。”

词话也有评及词人者，如评李清照云:“易安跌宕昭彰，气调极类少游，刻挚且兼山谷，篇章惜少，不过窥豹一斑。闺房之秀，固文士之豪也。才锋大露，被谤殆亦因此。自明以来，堕情者醉其芬馨，飞想者赏其神骏，易安有灵，后者当许为知己。”此乃真知易安者。于清人则盛推董晋卿，其言云:“《齐物论斋词》，为皋文正嫡。皋文疏节阔调，犹有曲子律缚不住者。在晋卿则应徵按柱，敛气循声，兴象风神，悉举骚雅。古怀纳诸令慢，标碧山为词家四宗之一。此宗超诣，晋卿为无上上乘矣。玉田所谓清空骚雅者，亦至晋卿而后尽其能事，其与白石不同者，白石有名句可标，晋卿无名句可标。其孤峭在此，不便摹拟亦在此。仲修备识渊源，对之一词莫赞。毗陵词人，亦更无能嗣响者，可谓门风峻绝。”沈氏此论，允为晋卿功臣。

又卷中论欧阳修之词话多达6则，谓其词名近体乐府，周益公词亦名近体乐府，二公同籍吉州，同谥文忠，事业文章，后先照耀。又谓醉翁琴趣颇多通俗俚语，殆所谓小人伪作，托为公词者;然琴趣中于山谷诨词，皆汰而不录，醉翁伪作，则一无所汰，颇致其疑。

【版本考略】

是书有旧钞本、《海日楼遗著》本、《词话丛编》本(覆旧钞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