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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美国医疗之“痛”

时间:2022-02-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药店人员却没有交代吃药的注意事项。美国医院收费高的原因,在于其医疗体系私有化、垄断化导致医药定价缺乏透明度。哈佛大学的一项研究表明,美国78%的个人破产,是因为付不起医疗账单。付不起医疗费的穷人,信用也将严重受损,社会生活将举步维艰。美国没有实现全民医保,其医保模式以商业保险为主、公共医疗保障为辅。但商业医保强调风险控制和赢利,医疗收费持续上涨,保险公司或增加保费,或削减保险覆盖内容,增加自费项目。
亲历美国医疗之“痛”_我的夏威夷 : 当东方遇上西方

被蜈蚣咬伤后的五天里,我卧床休养基本没活动,伤势渐好,一周后能正常行走。不料第七天爬山后伤口复发,开始发痒,脚面又红又肿。

正值圣诞节,校园诊所放假关门。我只好去上次看病的急诊。护士医生均穿红戴绿,身穿红裤子的男医生瞧我的脚,说是细菌感染,需要吃抗生素消炎。“大概几天能好呢?”他回答:“你让我预测未来,我可做不到。”

“不过,如果过两天加重的话,一定要再来医院。”不像中国大夫,会嘱咐几句饮食或不沾水少运动的注意事项,美国大夫只管当下。

医生开了处方药头孢氨苄,我电话叫车往longs drugs药店超市赶。但是美国人的圣诞节就像中国的大年初一,药店下午3点就提前下班了。医药分离的假期效应,是病人可能会无药可吃。

第二天一早,脚伤愈加严重,更肿了。我只好第三次打车去医院,医生这次开了药效强的克林霉素。等了15分钟后,进来一位护士说:“不好意思,药还在路上,药店正在往医院送。”整个医院连一粒克林霉素都没有。又等了10分钟,护士给我送来一粒独立包装的克林霉素,看着我吃下。而剩下的处方,还需要患者去药店自取。

打车去药店买药,尽管前面没有排队,也足足等了一小时。药店打电话到保险公司确认我的医疗保险类型,核算每项我到底该承担多少费用。最后告诉我说,保险公司名称不对,团体保险号码也不对。我自付了40粒消炎药的10%(12美元)。药店人员却没有交代吃药的注意事项。

到了2016年元旦这天,交流项目的美国接待家庭邀请我去他们家里吃晚饭。陈先生(Vernon)说:“你要早点告诉我,我会告诉你不要去急诊。你还去了三次急诊!一次少说也要1000美元,而你们学生保险也未必会包括这类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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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夜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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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病取药

Vernon算美国中产阶级了,他在檀香山市中心有整幢楼的房产。他讲述了自己的看病难经历。一次,他突然鼻子发炎,第二天起来整个脸肿了一半。家庭医生推荐他去看专业的耳鼻喉专家,“我给三个专家打电话预约,都不接收。我几乎是乞求着,给第四个医生打电话。他的护士看我可怜,网开一面,让我加塞,给安排上了。”

郑先生(Walter)的中国夫人Pamela点头苦笑:“如果你不买保险,万一病了那就得倾家荡产;买了保险也一样病不起,除非你的保险月缴额度很大,涵盖保险范围广。我们一般也都不轻易去看医生,感冒什么的就扛着,哪疼了就吃止疼片。”

后来我才了解,美国医保体系的可靠性、公平性和普惠性,与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的地位远不相配,其以私立医院和商业保险为主的医疗体系,使得政府难以控制成本、提高公平性。“有多少钱看多大病”是赤裸裸的现实。

美国医院收费高的原因,在于其医疗体系私有化、垄断化导致医药定价缺乏透明度。全美护士联合工会(NNU)公布的资料显示,美国部分医院向病患收取的费用,比实际治疗成本高出10倍。哈佛大学的一项研究表明,美国78%的个人破产,是因为付不起医疗账单。付不起医疗费的穷人,信用也将严重受损,社会生活将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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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

先看病后寄账单的流程,至少说明美国急诊不会见死不救。但实际上这种秋后算账、缺乏透明度的方式,导致了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第二、第三次仍去看急诊,以至付出更多的高额诊费。

美国没有实现全民医保,其医保模式以商业保险为主、公共医疗保障为辅。商业医保主要由雇主以团体形式购买,费用与雇员分担,覆盖人群占六成。比如我的接待家庭,每人每月缴纳400美元医保金(2016年又涨了)。政府为65岁以上的老年人(或符合条件的65岁以下残疾人)提供“老年和残障健康保险”(Medicare);为贫困儿童和贫困家庭提供的医疗补助(Medicaid),两者覆盖人群占三成。

但商业医保强调风险控制和赢利,医疗收费持续上涨,保险公司或增加保费,或削减保险覆盖内容,增加自费项目。Vernon说,“我的家庭医生加入了一个VIP计划,这意味着,我要多掏1800美元的会费,才能继续找他看病。我目前还在犹豫要不要找他。”

被蜈蚣咬伤,吃药卧床休息到第十天,按照医生建议用冰敷,却不见好转。伤口依然红肿,越发大面积发热刺痒,瘙痒面积扩展到左脚脚踝以上,疹子起得像鸡皮疙瘩。

爸妈在国内找了六七家专家门诊,拿手机拍的图片给专家看,结论不一,一半说是丹毒,需注射青霉素两周,必须抓紧治疗;一半说不一定,需要见病人才能确诊。他们希望我回国治疗,一来国内医生不会不当回事而误诊;二来我行动不便,一人在外连买菜做饭都成问题;三来按照一次急诊千元的收费,国际机票算下来未必比留在美国看病的医药费贵。综合考虑后,我迅速向单位和学校请假,买了第二天的回国机票。

发微信状态向在夏威夷的朋友告别。强大的朋友圈又一次给了我莫大温暖,关心、建议、吐槽分享,近两百条回复。“美国验个血也要一周才出结果,一年后才收到账单”、“赶快回国吧,上次李冰冰在澳洲就这样”、“美帝看病冤死,急诊更坑。只知道开止疼片,看个感冒一千多美金,医生就让多喝水”、“美国大夫才不敢开青霉素注射呢”、“那些护士见了咱亚洲人的细血管,直接疯掉”……

一位朋友转发了其同事曾经的遭遇:弟弟一家在美国,前几年弟妹患胆结石,本想回国做手术,可突发胆管堵塞不得已在美国手术。手术中由微创改为剖腹长达两个小时,术后竟然感染了,医院根本不管治疗,只告诉他们每天消毒、换药。于是弟弟一个音乐教授成了家庭护士,学会了给家人清洗伤口、换药。

同学说他钓鱼时划破手,在夏威夷一家公立医院急症室给手背伤口缝了一针,打了针破伤风,等了两个小时,最后医院收费2500多美金,半年后,医院又寄来600多美金的账单,说急诊室的医生不属于医院的员工……更多在美就医的悲惨经历,坚定了我回国治疗决定的正确。

2016年1月6日清晨五点半,北京零下8摄氏度,我披着棉被,最后一个被搀扶着走下飞机,坐上轮椅,凛冽空气中吸到一丝熟悉的霾,心如石头落地。回想12小时前,还在夏威夷过夏天。

2016年的北京冬晨,黄白蓝色的天际,从黎明到清晨。阳光射入候机大厅,金黄色的朝霞耀眼,亲切熟悉。一对情侣在我身边坐下,咖啡飘香,暖暖爱意。

从北京转机到家,父母联系好医院,直奔医院做检查,验血一小时出结果:血象正常,判断不是丹毒。但我当晚就多处发起红疹子,浑身过敏。医生判断是由于伤口发炎引起的过敏症状。住院输液五天、局部敷中药,红肿渐消,一周后走路依然发麻,变成“小瘸子”。但医生说色素沉淀、皮肤消淤更新需一两个月,完全恢复仍需数月。

我“中奖”成为蜈蚣咬伤千分之一的感染者,明显是在美国被耽误了。伤口未经处理,被简单粗暴地处理为吃止疼片,不交代运动禁忌和吃药饮食,比起中医治疗讲究的酸碱中和、排毒、卧床休养,美国医生可谓庸医误诊,“大病小治”,落得伤口一步步加重,又一次次被耽误。

除了“大病小治”,美国医疗显然还“急病慢治”。预约制只方便了那些有家庭医生的参保人,但病来如山倒,患者在忍受病痛时,还要挨个打电话去医院预约排队。急诊就更难以忍受,动辄上千美元的“挂号费”,让中产阶级也望而却步。那么医疗费多少?医生医院当时也都不知道。只有事后才会给你寄账单。三登急诊宝殿,是我为对美国医疗系统无知而交的学费。

尽管美国的医疗技术、医护素质,资源和水平世界领先,但并未转化为医疗系统的高效和公民的健康,美国人均寿命仅居世界第37位。世界卫生组织的调查显示,在被调查的191个国家中,美国国民总体健康水平排名第72位,医疗筹资分配的公平性排名第55位。

我向在美国做医疗咨询的宋婉女士求教。她本科在中国、研究生在美国读医学,对中美医疗体系的异同颇有发言权。对于“急诊不治病,只开止疼片”,“为何化验血需一周才出结果”,“看病难,找专家预约要排到三个月以后了”等说法,我请教她的看法,并欢迎为美国辩护。

宋婉说,首先,急诊不是最优选择,的确是“救急不治病”。建议上所买医保套餐官网查询附近的家庭医生,紧急情况下可去看Urgent Care,接受医保,但便宜很多。其次,美国验血并非都需要一周才出结果,医院会看病症的轻重缓急,快的也可一天内出结果。

宋婉说,中美医疗体系特点不同、理念也不同,是两个不同的制度和架构,这个话题很大。美国实行分诊原则,医生专业化水平高,收费也高。而美国的医患比例远不比中国紧张。相比中国医生一上午看十几个甚至几十个病人,美国医生一上午平均最多看三四个病人。

她告诉我,医保公司的网站可以找到需要支付很少费用(通常几十美金)的家庭医生。家庭医生也称全科医生,他们起到“看门人”的角色,全科医生看不了的病,才会推荐给专科医生,这时“保险”的门才打开,因为专科医生更贵,保险公司赔付额度更大。

对于预约制,宋婉说,病人要想找名医看病,预约确实要等上三五个月,但病人还可以有其他选择,比如选择更便宜的医生。说白了,还是“有多少钱看多大病”。美国医疗的行政系统复杂,也颇为官僚化,医院和医生的收费分开。且赔付系统难缠,与这个行政系统打交道,需要很多协调,我们很多时候是“败在了外围”。

总算听明白了,但也糊涂了,病人需要治疗,这本来是两点一线的距离,但是在美国,却要穿过复杂的医疗机制线路图。

故事还没有结束。

自那以后,我每个月都会收到来自保险公司和第三方医疗收费机构寄来的账单。学校给我们买的保险便宜,保险公司算出来的责任,仅赔付不到百分之一。在同事建议下,我多次联系医院,了解到医院有对经济困难人群给予减免的支持项目。我于是向帕文项目主管、传播学院的加藤教授说明情况,请他出具一份证明,说明我在美国只是访学,没工作也没收入,支付不起近四千美金的医药费。

等啊等,终于,在我学习临近结束已经收拾行李打包准备回国的前一周,收到了医院的邮件,这次不再是催促交钱的账单,而是写着“鉴于你的情况,我医院决定对你减免医疗收费,减免额度为100%”的免单。

又是一场意料之外。没想到医院会如此慷慨。之前对于美国医疗体系所有的吐槽和抱怨,终于在最后有了一个令人宽慰的结果。说美国医疗体系复杂难缠,却也第一次做了一回被保护的弱势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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