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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赢者通吃到赢者诅咒

时间:2022-12-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所谓赢者通吃现象很好理解,它反映了科技资源的高度集中与垄断,这是经费使用效率低下的主要原因,这种情况被我们称作马太效应的负效应。针对这种情况,如今科技界开始形成一种新的约束力量:赢者诅咒。我们可以把这个赢者诅咒的概念转移到科技界,情况同样如此,并且会衍生出更大的压力。赢者诅咒现象在中国还催生出第三类诅咒模式,即赢者诅咒3,赢者往往成为高风险的代名词。

当下中国公众对科研经费的诟病主要在于如下两点:其一,分配的不公平与使用效率的低下;其二,投入与产出不匹配,真正重大科技成果的产出乏善可陈。这也就是笔者常说的经费的异化现象,在微观层面,这些异化现象就蜕变为两种矛盾的存在形式:赢者通吃与赢者诅咒现象。所谓赢者通吃现象很好理解,它反映了科技资源的高度集中与垄断,这是经费使用效率低下的主要原因,这种情况被我们称作马太效应的负效应。根据经济学的边际效用递减规律,可以很好地解释这种现象。这里存在的疑问是:由于个体禀赋的差异,科技共同体是同质的吗?根据人才学的统计分析,人才的整体结构是橄榄形的,即天才与傻子只占很小比例,大多数人的智力禀赋是趋同的(正态分布),对于科技界而言,通过多轮的选拔,虽然天才还无法准确区分出来,但至少是把傻子已经筛选出去了,这点已成定论。再有,科技共同体都遵守相同的学术规范,因此,结合这两点,科技界可以被看作是同质的。另外,马太效应的副效应针对的是资源的垄断、集中与效率问题,而不是片面地强调资源的朴素平均主义。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不可能有无限的精力和时间去研究如此多的科研问题,这必然造成实际研究过程中的精力与时间的任意稀释,从而也就无法做出真正好的科研成果。还有一种资源集中的现象就是由所研究问题的刚性决定的,这类问题学界公认比较难并呈现出知识供给缺乏弹性的特点,如果社会需求比较旺盛,而能够从事这方面研究的人又比较稀少,那么具备这种知识优势的研究者便可以利用该项研究缺乏弹性的特点,狮子大开口尽量提升经费预算的上限,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国家作为委托方,便会承担太多不确定性的风险,因而会尽量压制项目预算的上限,以此分散未来的潜在风险,此时,通过博弈,具有知识优势的个人或者团队与国家便达成一种折中的预算方案。然而团队会把自己期望的最高预算通过变换名目的其他项目补上。这就是我们常见的一个想法:从地方、部委到国家的申请大满贯现象,从而最终实现该项目预算的最大化目的。大满贯现象有诸多弊端,但也反映了申报者对未来经费支持不确定性的担忧,一个好的想法是稀缺的,实现起来难度也是不小的,而目前的经费支持额度无力实现目标,故而会采取“易容”的方式实现预算最大化。当然,这与各部门之间协调不够有关,问题是如果这类新颖想法得不到地方支持,那地方项目又能获得什么呢?地方项目不仅仅是孵化器,它也有潜在的政绩收益动机。总体而言,这种资源垄断模式很巧妙,很难被发现,研究者及其团队利用信息不对称实现了利益最大化,但国家却为此付出超过成果真实成本很多的代价,从而造成了资源的隐性浪费。

由于前几年科技管理部门对这个问题的认识存在滞后现象,导致科技界在短短几年内形成了一批经费大户,根据资源的边际效用递减规律可以推知,这批科技经费大户的科研积极性与科研产出应该是呈现下滑趋势的(实际情况是赢者通过组建大团队,以此冲抵边际效用递减的事实),从这个意义上说,经费作为政策工具的激励机制的敏感性在快速降低,更为严重的是,科研领域的学术不端与贪腐问题也多发生在科技经费大户那里。我们还可以做出一个推论:当一个团队的科研活动的实际边际成本大于边际收益的时候,过度投资于这样的团队是没有效率的;然而,恰恰是这些拥有大量经费的团队最能够在当下的科技评价体制下获得各种称号与荣誉,而这些称号与荣誉反过来又增加了这些个人与团队获得更多未来资助的可能性,从而导致科技资源陷入一个如“黑洞”般的马太效应陷阱,它吞噬了科技界原有的自生的纠偏能力。如果能统计出中国科技界各学科研究人员的经费拥有量排行榜,再看看这些经费大户们是否真的做出了与其资源拥有量相匹配的工作,相信一定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根据哈耶克的自生自发秩序原则,科技界在运行中会逐渐形成一套纠偏机制,与社会中的各种非正式制度的形成一样。当下,科学界也开始出现强烈的权利与责任对等的呼声,即拥有各种称号与占有大量资源的人,应该对科技界的现状负有更大的责任。不能在分配资源的时候以精英的面目自居,冲在最前面;而一轮到责任分摊的时候,就把那些普通科技工作者推到前面充当替罪羊,称他们拖了后腿,这种权责错位的双重标准模式,就是中国传统民谣中所谓的“皇帝病了太监吃药”的变体。但这种自发秩序产生的问责力量是松散的,约束力并不强。针对这种情况,如今科技界开始形成一种新的约束力量:赢者诅咒。“赢者诅咒”本是由经济学家创造的一个概念,是由卡彭、克拉普和坎贝尔(Capen,Clapp&Campbell)在1971年提出的,最初是用来分析石油公司对特定的某块土地感兴趣,想要购买它的开采权,由此衍生出“赢者诅咒”的现象,即:“①赢者的出价高于这块土地的价值,所以该公司会亏钱;②这块土地的价值低于专家的估价,赢了拍卖的公司也会大失所望。这两种情况分别叫做‘赢者诅咒1’和‘赢者诅咒2’。”[1]不论哪种情况,赢者都对结果不满意。我们可以把这个赢者诅咒的概念转移到科技界,情况同样如此,并且会衍生出更大的压力。对于科技界而言,赢者诅咒1是指在申报项目时,尽量高报产出,以此击败竞争对手,从而获得项目的中标,这是典型的纵向课题申报的情况,即前喜后忧模式,为了中标所夸大的产出,一旦申报成功,未来的兑现就是很难完成的任务,形同赢者诅咒;赢者诅咒2通常是横向课题申报时经常遇到的情况,由于横向课题的特点,它的中标者大多是比较熟悉的定向研究人员与团队,申报者原本想通过这个项目实现一个小的研究目标即可,然而实际运行远远不是这样,要么出现“钱少活多”现象,要么出现与研究无关的违规现象,这类项目的中标,即便有些盈利也往往让中标者很难受,这就是赢者诅咒2的常见模式。赢者诅咒现象在中国还催生出第三类诅咒模式,即赢者诅咒3,赢者往往成为高风险的代名词。这里的高风险是指两种情况,其一,研究水平被公众质疑的风险;其二,由于经费的制度性使用结构存在的先天缺陷,导致大量经费在使用中存在极大的违规风险,从而导致大项目的中标者所获得的收益(物质收益与荣誉收益)与快速增长的风险成本相比日渐减少,大项目的吸引力开始出现降低现象。大项目吸引研究者注意力的探照灯性质,使中标者时刻处于共同体关注的焦点,这种高透明感造成的压力是巨大的。当下中国正在开展的日益严格的科研经费财务管理制度,导致赢者诅咒3现象已经开始被学界逐渐意识到,不考虑实际情况,盲目申报大项目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旦交不了差,反而成为最大的赢者诅咒的牺牲品。

综上,经费在微观层面的异化已经到了必须改革的时候了,那么如何改呢?如果把科研活动看成是一种知识生产活动,那么,遵循基本的帕累托最优以及边际效用规律就是经费分配的主要原则。结合上面的分析,不难看到赢者通吃现象造成了资源使用效率的降低,以及科技界马太效应的负效应的蔓延,并且遏制与浪费了潜在的科技潜力的发挥(很多人无米下锅),那么通过严格限项制度就可以解决。对于赢者诅咒现象,可以看成是科技界自身在民主化程度日益提高的当下所涌现的纠偏机制在发挥作用。考虑到中国整体科技发展水平还不是很高的现实,笔者曾多次建议,经费分配应该本着如下原则进行:重大项目大幅度瘦身,中等项目适度扩容,小项目大量扩容,以此培养与塑造竞争意识;另一方面,采取资源分配的平行做法,即大幅增加经费的保障性供给,让科技工作者真正静下心来做点扎实的工作,而不是全民浮躁地争项目、跑项目,从制度上让科技界真正安静下来。对于那些没有入选或者无意于这两种资助模式的人,还可以采取一种补偿措施,即国家对那些研究人员的优秀成果采取国家赎买制。这就构建了一种全方位的安心学问的研究氛围:不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只要有好成果,总会得到认可与补偿,而那些迷信赢者通吃的人必将遭遇赢者诅咒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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